华姝-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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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在咱们宫里,除了圣上和后宫的各位贵人,老祖宗就是咱们的天,是咱们要抬头才看得到的人,可别想要生出别的心思来,与天作对”
刘光耐人寻味地吐出最后一句话,看着跪在面前的人恍如抽丝般虚弱无力而又禁不住颤抖的模样,原本俊秀的容颜此刻已是惨白,嘴唇泛着乌紫,鬓边的发丝凌乱的掉下几根,看起来狼狈而卑贱。
“啧啧”
刘光叹惋般探手扶起面前人的下巴,欣赏般摇了摇头可惜道:“瞧瞧你这么好的模样,家里可还有旁的姊妹?”
听到这话,冯唯反射性地心下一寒,面色却是不敢有一丝变化,只狼狈而无力地摇头,几乎使劲用了全身的力道:“冯唯孤身一人”
“唉,可惜了”
刘光遗憾地出声,随即眸中笑然的端详着眼前的人,闲话般说了一句话,却是扎人心底。
“不过,这样俊俏的模样,也能入你们的眼了吧。”
话音一落,刘光笑然看向冷眼看戏的内侍们,冯唯身子一震,却是从身旁人的目光中看到了鄙夷和侮辱的狞笑。
虽然入宫才几年,这些内侍监们之间阴暗的龌龊之事他却是极为清楚。或许因为身体上的缺憾,让许多的内侍走向了一个极端,他们憎恶自己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因此走向了自卑,而当自卑到极致时,他们便想要如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有着真正雄伟的一面。
然而真正能向魏安这般坐上高位,在朝政上一展能力的内侍又有几个,更多的内侍认为自己能够称雄的地方,只有床帏。
所以才有了对食,原本的对食不过是名义上的搭伙过日子罢了,可有的内侍却将对食的宫女当做了重振男人之力的工具,其中暗里衍生出来的畸形手段更是阴毒可怕。
然而魏安为了巩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赢得内侍监众人的支持,冷然的默许了这样的行为,即便有惨死的宫女,都会被悄然掩盖下去,终究死的都是无权无势的卑微小宫娥,哪里会引得主子们的注意。
可当对食之风盛行后,另一种畸形的风气也渐渐游走于内侍监之间,便是“男风”。
然而宫中除了皇室子孙哪里有真正的男子,不过是容颜俊美分不出男女的内侍罢了。
感受到身旁众内侍看自己的异样眼神,冯唯身子一震,双手紧紧扣在膝盖之上,几乎是切齿的憎恶。
而下一刻,刘光懒懒地靠在座椅上,在他放任的眼神中,冯唯渐渐感觉到身旁的人都渐渐围拢上来,而门后已然静静的守着两个人,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
冯唯手中用力,将刘光和周围所有人的模样一一牢牢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今日他冯唯在此立誓,他日待夺得大权,必要将今日的屈辱一一报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老谋深算(今天第二更,明天见~)
“吱呀”
就在冯唯准备奋起反抗之时,身后的门似乎被推开了,冯唯神经一凛,屋内的人包括刘光皆愕然地看过去,下一刻,屋内的内侍皆身子一震,当即收敛起来,小心翼翼地上前随着刘光行礼。
“老祖宗。”
话音一落,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极为卑微谨慎,只有刘光强自镇定,讨好地笑着上前去扶进门的魏安道:“干爹,您怎么来了”
谁知手中一空,魏安淡漠地拂过刘光凑上来的手,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叫人反倒生出几分忐忑来。
扫了眼狼狈跪在那儿的人,再转而环看周围那些个内侍,魏安将目光最终默然落在刘光身上,虽未说话,可这目光中的压力却是十足的逼过来。到底是掌权多年,手握他们内侍生死刑罚的魏安,那样凛冽而又逼人的气势,几乎从进门,便未有消退过。
明明是寒冷的天儿,刘光的额际竟不由生出了冷汗来,咽了咽唾沫,感受到屋内死一般的沉寂,刘光双拳紧张的攥握在袖子下,反复斗争下,终于小心翼翼地陪着小心唤了一声:“干爹”
“啪”
这一巴掌清脆而透亮,几乎打懵了一向会讨好魏安的刘光,也打懵了在场的众人,唯独跪在那儿,膝下麻木的动也动不得的冯唯,却是微微一震,几乎有些不可置信。
刘光身子渐渐颤抖起来,却是不敢去抬手抚脸,下一刻魏安的眸中带着严厉之色,语气漠然道:“如今你胆子越发是大了,你可知这是哪?”
刘光在魏安的逼视下不得不低下头,抖如筛糠的身子陡然跪下去,极为忐忑的伏地道:“干爹,干爹,这小子斗胆背着您在圣上面前卖弄,分明是有不轨之心,儿子这都是为了您啊。”
“给我闭嘴”
魏安冷然出声,一双眸子如利刃般穿过空气射向跪在脚下的刘光厉然道:“在圣上的眼下,竟然在宫中设私刑,背着我私自处置御前伺候的人,我看你是魔怔了。”
话音落下,刘光当即将话吞回去,不敢再轻易出言。
魏安冷冷逡巡了众人一眼,看的那一群内侍不由脖子一缩,畏惧至极。下一刻,便听得这位掌握他们生杀的老祖宗开口道:“还不将人扶起来坐好。”
此话一出,缩起脖子的内侍连忙抢着上前去扶,但看着跪在眼前的两个人,一时未反应过来是要扶谁。待小心翼翼看过去,魏安已然慢悠悠坐到上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已经跪僵在冰上的冯唯,众人当即换上谄媚讨好的笑脸,极为谦卑谨慎地扶着冯唯小心起身。
当冯唯的膝盖方离开那寒彻骨的冰盆时,刚要随着迈出一步,却是脚下一僵,身子当即一歪,身旁一个内侍当即用身子将他下坠的身子挡住,极为讨好道:“唉,慢点,慢点,您小心。”
感受到周围人判若两人的变化,冯唯的头仍旧无力地搭在那,任由人将他一点一点扶坐过去,眸中却是渐渐浮过一丝冷冽的杀意。一面他的心底噙着对周围这些无耻之徒的鄙夷,而另一面,他则清晰的从中看出了魏安盘踞在宫中不容小觑的势力。
要与他斗,必要使出百分的力,花出所有的心思。
这个人,轻视不得。
“唉,坐坐坐”
几个人小心翼翼将冯唯架过去,扶着坐到椅子上,冯唯当即眉头一拧,难以自抑地紧紧攥住生疼发麻的膝盖,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众人探询的看过去,对上魏安厉然的眼色,当即脚不沾地的下去端来热汤盆,绞起了热乎乎的帕子,曲意逢迎地半跪在冯唯脚前,小心翼翼地替人敷着冻入骨子的膝盖。
陡然的热意钻入膝盖,冯唯紧紧一皱眉,下一刻感受到徐徐的暖流入里,才渐渐松下了眉宇。
待众人替冯唯敷了伤口,上了药,魏安皱眉肃然道:“下去。”
众人闻言如释重负,当即点头称是,随即小心觑了魏安一眼,再小心翼翼抬着颤抖的刘光一同退了出去,将门掩住。
待屋内陷入一片寂静,渐渐缓和僵意的冯唯困难地扶着扶手站起身,拱手作揖下去。
“方才未能给厂公见礼,请厂公恕罪。”
原本皱眉的魏安看着眼前恭谨弯腰的人微微平缓了些,抬手扶起道:“免了,今日你也是因我而受罪,该是我的不是。”
听到魏安和气的声音,冯唯当即道:“不敢,今日冯唯的命,是厂公给的。”
魏安闻言眸中浮过欣慰的笑意,随即慈和道:“坐吧,坐吧。”
冯唯闻言恭谨地坐了回去,魏安看着眼前渐渐恢复俊俏容颜的人,唇角几不可察的一勾,的确是个值得雕琢的人。
“今日在御前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做的很好。”
听到魏安如一位慈和的长辈般夸赞自己,冯唯眸中竟不由一红,略显青涩的脸上隐隐透露出动容来。
“厂公”
魏安抚慰般眸中带着赞赏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道:“从前我不在,总是担心旁人伺候不好陛下,耽搁了陛下的政事,让陛下没有能用的身边人,那便是我的过失了,今日你这般做,很好,比外面那些人好。”
说着魏安叹息般看着眼前的冯唯道:“听闻你家中的人皆死于瘟疫,如今只剩你一人了。”
眼前的人低着的肩膀微微耸动,一滴泪随即滴下来,魏安眸中一闪,浮过一丝什么,随即掩与眸底。
而此刻的冯唯闻言眸中微微噙着冷笑,果然,魏安打听了他的身世,幸得长孙殿下已然替他抹平了他的真实身份,替他做好了善后。
只有孤身一人的人,才不会为人掣肘,被人挟制。
此刻的魏安这般试探,是想要让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他的眼皮底下,隐藏不住的,这是在示威。
“是”
听到眼前人强忍着悲痛咬牙答了,魏安眸中微微浮过一丝动容,颇有几分惺惺相惜道:“你倒与我一般了,你孤身一人无父母兄弟,我这把老骨头,也是一样的。”
说到这儿,魏安语气温和道:“既然能识得奏章,可见你读过书。”
冯唯微微抬起头,眸中通红不已,脸上是斑驳的泪迹。
“家父原是乡里的教书先生,所以随着父亲读过一点书。”
魏安了悟地点了点头,看着冯唯的目光多了几分为人长辈的关心与安抚。
“孺子可教。”
话音一落,屋内再一次陷入沉静,魏安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随即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颇有几分为世的无奈道:“在旁人眼中,我这一生或许已经足够了,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日后没有了送终养老之人,注定孤寡一辈子。”
说到这儿魏安转而看向眼前的人,静静地定看了许久,随即温和而不失慈祥道:“若是,我想收你为干儿子,你可愿意?”
冯唯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魏安,却见魏安眸中慈和,一脸温和的等候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似久的连身子都微微有些僵了,眼前的人眸中再一次微微一动,渐渐一红,下一刻便将头低了下去。
“冯唯愿意。”
听到眼前人因动容而略带哽咽的声音,魏安眸中微微划过一丝笑意,随即上前亲自扶着冯唯的肩膀,如一位至亲般欣慰的笑了。
“好,日后可是该改口了。”
……
“干爹,那小子哪里来的福气,竟能入得您的眼,让您纡尊演这样一出戏。”
魏安的房内,刘光小心翼翼地替魏安揉着腿,不由好奇出声。
原本阖眼休息的魏安唇角微微一勾,随即缓缓睁开眼,语中淡然道:“今日伺候陛下入寝时,陛下无意与我提了提这冯唯,虽然口中只不咸不淡的夸赞了一句,你可知道这一句话后面是什么意思?”
刘光闻言手中微微一顿,随即继续揉捏,微微思索下,眸中渐渐闪过一丝光芒。
“干爹的意思,陛下这是有意想保这个冯唯?”
魏安眸中微微一动,舒服地示意刘光按摩膝下,语中淡淡道:“咱们的陛下,莫看整日将道法放在心上,可那胸中的丘壑比谁都深,圣上的一句话,可从来都不是想起什么才说什么的。”
说着魏安舒服地叹息一声继续道:“这个冯唯,是入了陛下的眼了,挡咱们是挡不住了,既然挡不住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