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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还阳草-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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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你是问这个。说了的;可他说那是你母亲的意思;那么你自己的意思呢?”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我现在要问的是你的意思呀!”她直直的盯紧他的脸,说。
  “我的意思你也该看的出来吧?”他也毫不含糊的直视着她。
  “嗐!咱们都是舞刀弄枪的手儿,就别学那些假道学了!”说到这,她便一头捕进了他的怀里。两个人都十分激动。明凯一面以手抚弄她的长发,悄声问:“我这酒气不熏人了吗?”
  “熏。你们男人就是不喝酒,也是一身汗酸味,再加上这酒气就更糟。”
  “是呀,是呀!要不古人都赞美女子,说:‘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还不都是因为自己个个汗酸,而女子则自带芳香的缘故!”
  “下面还有呢:‘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当’,像俺这村丫头就更‘不敢当’了!”她抬起头来,把脸对着他说。
  “敢当,敢当!妹妹不敢当还谁敢当。”
  “这么说俺就是你眼里的‘西施’了?”她说出这一句,便早又滚进他的怀里了。
  “想不到妹妹如此博古。真是文武双全!相比之下,西施又算得了什么?俺现在眼里倒是出了个佘赛花、穆桂英、梁红玉!”明凯一臂揽扶她坐直后,赞叹的说。
  “好啦、好啦!这是点卯,是怎么的?我说呀,咱们既是这么样了,就再别妹妹、妹妹的吧,尽管唤名字好了!”此时她已体味到他对她的才色的滿意心情来了。“明凯,这回我该告诉你了。”
  “告诉我什么呢?”他疑惑的把脸对正她盯视着问。
  “俺愿意去燕家庄住。”锦屏滿面春风,一付憨态的说。
  “那么头会儿问你,你怎么还说不定,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说定了呢?”
  “这你还不明白吗?头会儿我还是‘妹妹’,说不定将来能成个什么姓氏呢。”
  “对了、对了!你看我怎么这么糊塗呢?”他敲着自己的脑袋埋怨道。
  “你哪是糊塗,分明是一时头晕吧!”她说着,已笑得弯了腰。
  “嗳、锦屏,初见你时,看外貌我以为你说不定怎么烈性难犯呢,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敢在你面前大意。谁知你原来也这么诙谐多趣!”
  “你不知,有‘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吗?看表面,你倒像个老夫子似的;可这会儿不也——嗳!怎么说呢?拉倒吧!别说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呀,孔夫子大圣人,不也子孙绵延的至今不绝。同是人类,也就都有人的情肠,咱们又何必那么矫性呢!但你也别认为俺就是那种水性杨花之辈;在这事务纷乱之际,急着要和你订下终身大事,又孟浪的投入你的怀抱;这你可以明白,是因为我的终身有了准归依,才好确定俺一家今天的去向。你想啊;倘若你无意结俺这门亲事,俺们还在你们燕家庄停留个什么意思呢?虽说有先祖们的那番交谊,可是,事去几百年了,说它有也可,说它无,也无不可。若从我们都是武林中人论新交,那么咱们婚事不成,俺这个女儿的脸面上怎么能在你家棲居下去呢?就是为的这个,才在这个时候来把你调出这里来‘考问’明白,並且还……”说话间她又一次躺进明凯的胸前。
  燕明凯素来老诚持重,但这次初见王锦屏起便为之动摇了。可万没想到这个看上去那么严悛的俠女,竟然这般大胆放肆表露情爱。原本有些纳闷;今听她的剖白,心里就豁然开朗了。而为她的聪明、机智、勇敢、坦白而又多情所深深打动。于是俯下头来在她的脸上沉重的吻了一遭,醉汉般的说:“锦屏,咱们二人相伴到白头吧!”
  “一定、一定!咱们一定相伴到白头。”锦屏说着已流下了幸福的泪来。于是又问:“那么你们这件事完了之后,还要到哪里去呢?”
  明凯思索一下,说道:“这个么,我们原来打算往东平方面去,因为那里有几个我还未识面的朋友闻声相邀,不便拂人家的好意。再又因为听说南方的太平军已东征过来,我们也想去看看这太平军的情形,倘有可取之处,或可出一份微力相帮,做些什么事情。”
  “这么说,你们並没有什么准确目的,只是游方郎中的营生了?”
  “你又来打趣儿了!”明凯略带责备的说“撸Х嚼芍锌捎醒罢移鹨寰穆穑课颐窃诩叶潦槭保壬统8补掖笫拢裁闯ァ⒐俑⒀蠊碜印⒀黄獭⒏畹亍⑴饪睿傩占枘训鹊取;菇痰嘉颐牵禾锰媚凶印⒘伊艺煞蛉绾涡惺隆T诩依铮副捕疾皇鞘刈琶┪莶窭榛烊松摹K远镣炅耸橐院螅鹘芤渤:臀掖找黄穑簿浚合纸裉煜路茁摇⒍嗍拢疚颐悄昵嵘僮常寡Я说愣掖墓Ψ颍隼醇烂妫鱿嗲稍倌芨嗄阎谏龅闶拢痪卸嗌伲菜憔∫坏闫シ蛑稹U晌颐且桓銮资羝桨资芰四眩谑俏颐橇┙岚槌隼矗饩日飧銮资舳甲吡艘怀 U獾敝芯陀忠霾潘档呐笥严嘌囊蛴伞
  又由于解救那个亲属,才碰上郑鹄,而今又由郑鹄的介引,这几天我们又遇一位大不寻常的人。这人生在中国,长在海外。他对世界上的事知道不少。原先我们说天下大事,现在经过这个人解说,我才明白自己原来是井底之蛙;人家所说的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事,我们原先说的天下大事其实是我们国内的事。”
  “这么说,你们现今要去投奔那个‘不寻常’的人就是准目的了?”她坐直起来说。
  “也是吧”。
  “这是什么话?是就是,怎么还‘也是’?”
  “不明白吗?‘也是’就是说:做事情分大事、小事,这对吧?比方说,你领我到这里来的目的是要敲准咱两人的心意,这事敲定了,你今晚的目的就达到了;这就是小目的。而大目的则是为了咱们一生相伴,白头偕老。我们从家里出来,目的是想要为天下人做点儿事情。天下该做的事无边,而最要紧的是把国家治好。这就是大事。这些年咱们中国受洋人欺负,这是每一个中国人都痛心的事,咱们要把国家治好,就必得抵抗住来欺负我们的洋人。可是,这些年洋人打上门来,咱们还不知人家是哪儿来的,他们都是怎么些根蒂。常言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不知人家的根蒂,怎能战胜人家呢?

  三十二产儿混血成家丑(2)

  二
  才说的那个‘不寻常’的人,叫付振扬,前天在船上假扮洋人的就是他。他从小流落到西洋,在那里上了几年学,学到不少西洋国家的事,所以,我们要往他那里去,从他那里学些海外的知识,以便于办好一些我们中国的事。所以这次事了,我想先往东平地方去。这就是小事。”说话间已经把她那双娇小温柔的纤手握得紧紧的了,待话音一落,便又轻摇起来,似乎是在听候她的意见。
  锦屏正在微闭双眼,一面听着他的讲话,一面也是尽情享受着抚爱。听他落了话音,稍停一煞,仰起脸望着他说道:“照你这么说,你们哥儿们可称是‘胸怀大志’了;但不知‘腹内可有多少良谋’?若是果如所言,倒也不愧是燕家庄的好汉!”说到这儿啼啼笑。
  “好汉实不敢当。良谋,更谈不上。不过只凭一颗痴心而已。”
  “你们的热情倒也可嘉。但是,说真格的,你们虽不谈良谋不良谋的话,却也不可过于天真莽撞的行事,因为现今世道不清,乱党四起,反叛遍地。在这众多起反的帮派、会党中,有真诚救国救民的仁人志士,也有趁火打劫的野心家或矛贼;鱼龙混跡,一时面目不清。而像咱们这些初涉世途,怀抱天真的糼稚派,容易让人诱上贼船所利用。所以待人接物不得不慎重些。如你才说的未识面的朋友等类的。还有像太平军,究竟都是怎样行事,也须慎重对待。嗐!我怎么当你说了这么些话?平日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是吗?锦屏?”明凯微笑着说“这可见你是真关心我了。不过,咱们可不能太婆婆妈妈的呀!你想,要做一番事业,哪有那么一条笔直的阳关大路呢?处世行事,虽不可蛮干盲闯,也不当仅小慎微;凡事见机而行就是了。但必须抱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生信念;其它吉凶祸福都交与头上青天,我自莫问。锦屏,我说的对吗?”他拉过她的右手稍轻轻拍了一下手掌心儿。
  “也对。事情也确实是这样。不知怎么我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个理儿,可是这会儿就总当你们是小孩子似的不放心。好吧,那你们就‘见机行事去吧’。”说着,她又依偎到他的臂弯里,仰起脸,问道“那么我们的事怎么办呢?”
  “我们的事?”
  她见他没弄明白,就说道:“是呀,难道你让我在家里等白了头发或是为你家烧锅燎灶,了此一生吗?”
  “噢!是这事。那么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呀,‘燕’双飞。”说着她反过来抓住他的手,使劲摇晃着,是在恳求他答应她的要求。
  “好!好个‘燕双飞’!这话说的妙极了!燕子是不能像母鸡那样,只管守在窝里孵鸡刍、觅食的。她要飞,她能飞,她应该飞!”明凯为她与自己志同道和而欢欣,一时激动不已。
  而这时她可是生气了,狠狠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巴掌,娇嗔道:“胡说些什么耶!挺文明的样子,尽说些不中听的话!”两腮也发了烧。同时也挺身坐过一边来。
  “咦!怎么啦?”他矇懂了,直愣愣的望着她“我也没说什么呀?”
  “还没说呢!什么又‘母鸡’又‘孵刍’的,这都是些好听的?”说罢,使劲一甩手。
  “噢!啊呀呀,可是的!这实在是忘乎所以的粗鲁话。都因一时忘情,可不是有意伤害你。请你多多原谅吧。”说着,又拉过她的手紧握住。
  “好啦、好啦!别‘忘乎所以’,‘忘情’的啦!这么健‘忘’,可求求你往后别忘了俺这个‘母鸡’就是啦!”说着她就要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俺那位高徒的‘意守丹田’也该做的差不多了。这会子怕是已经‘入定’了呢?该回去让他睡下,也好送俺娘上路了。”她回手来拉住明凯的手,两人同时离开井棚。边走,明凯转脸问她道:“那么你现在准备怎么样?是随伯母先去俺们庄上?还是和俺一起动身去往胶州呢?”
  “自然是先随娘去,把她们安顿好之后,来春再寻你们去也不迟。还怕你们跑了不成!”两人这样双双心甜意畅的回了家。
  当晚,三更过后,锁柱母子二人在燕明杰的护送之下过了五龙河,乘上骡车向海滨方向而来。明杰又大往前送一程,然后在途中等候锦屏到来了,再让她们母子三人一起前去燕家庄。之后他再返回和明凯共同西行。
  车到海滨县境,已属登州界了,到此已脱离了警戒之地,便寻一村店住下歇息,把雇的车子打发回去。
  两天后的一个五更时分,在明凯的相伴下,锦屏赶了来,稍事歇息,傍午时王家母子便和明凯、明杰分了手。锦屏和明凯虽然依依不捨,但是姑娘家也不好过于露出那轻狂之态。
  临行,明凯修了一封家书,让锦屏带给家中父母,说明王家母子三人投奔的原委,以及如何由杨氏老太太的主意,他和王锦屏订立婚约的事;请示二老对这宗亲事的意见。自然,在信中着重表露了他自身对此事的滿意之情。报告父母只是人情大理的过程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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