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暖 作者:何暖暖(晋江2012-08-30完结)-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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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拿剑试验他的话。当初他没有让我刺一剑的胆量,现在是我没有胆量试验他。我怕他方才的话是虚假!我说:“我累了,要休息,你出去吧。”
他不知道怎样好,抬起手来,终究无力垂下,低头转身出去了。
门被他缓慢掩上。
他这么乖顺的模样,让我的心泛着爱的酸痛,喜欢又难受。
他就算是为了倾心剑,可他从未用花言巧语蒙哄我,也没有一丝轻浮举动。
他若真存了坏心,我早已万劫不复。
他爱我,那应是毋庸置疑的。
他也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在情路之上,越走越远,早背离了初衷。
我将倾心剑抱在怀里,发呆地将我见他以来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原来他是因为倾心剑才爱我的,若没有了这剑,他还爱我吗?
第二天早晨我打开屋门,他就坐在门边,我一推门,他蹭地跳起来,发际巾带拂了他的脸。或许是一夜的露水打湿了他的容颜,他的脸庞有一些憔悴,眉眼间还有忐忑不安。他就这样坐了一夜?我不由心软,向他浮现一个笑容。他忙忙地还我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么努力纯真的样子,让我真的不由笑了,又心酸。
我环视院子,角落里有一颗高大的银杏树,秋风里,金黄的叶子飘卷一地,如翻飞的蝴蝶。我跟大娘借了一把锄头,在树边刨了一个长长的坑,然后将倾心剑放进去,将剑身掩埋。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苏弗一直在我身后站着。当我将一切做完转过身的时候,见苏弗低头站在那里,眼眶微微地发红了。
但他紧闭着唇,什么也没说。
一枚枯黄的银杏叶不知何时落在他肩上,我想为他拂落,终是从他身边默然走过。
我跟大娘借换洗衣服。大娘将年轻时的嫁衣找出来给我,说她只有这么一身好衣服。我沐浴后换好衣服出来时,有几分不好意思。大红的粗布衣服,喜庆的牡丹,翠绿的叶,强烈的颜色撞击,有一种乡土的热闹,也有很强的生命力似的。我对大娘说:“我先借您这身衣服,这件斗篷押给你,等以后我有钱了加倍还给你。”
“姑娘说哪里话,您肯穿这衣服,是我的福气,快别说还的话!”她忙将苏弗给我披的那件长长的青色斗篷塞还给我。
我不与她纠缠,命她收下,然后吃饭。早晨大娘新煮了带壳花生,苏弗在桌旁默默地剥花生。他做事特别斯文,剥下来的花生壳也聚集得整整齐齐,仿佛待检阅的士兵。他的手很大,指型优美,一点都不像一个武者的手,却为什么能爆发出那样瞬息之间致人于死地的力量?我这么想的时候,那双神幻莫测的手已将一碟花生仁推过来,推到我的面前。
大娘说过,那是新下来的花生,非常鲜美。
我本不想吃的,可我敌不过苏弗的安静,他什么也不说,我却仿佛已无力招架,只得胡乱夹了两颗吃掉。
我想,我以后不管走多远路,过多少岁月,也忘不了小店里的这碟花生和花生在唇齿间的鲜香了。
也许是因为我只吃两枚就不再吃了,他几乎没有拿起筷子,也没有吃一枚花生。
他的静默仿佛是姜太公的钩,实在让我想落荒而逃。
我很快地喝光小米粥,对他说:“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他抬起头看我,有些紧张。
“回天山。”
“路途遥远,你——”
“我这人一贯好福气,强盗山贼都绕着我走。没有银两吃饭住宿——那也不用愁,我可以——沿途卖唱。”我忽然想出这个主意。我其实是有些伤感的。
“是吗?”苏弗涩涩地笑了,说:“你还会唱啊,你会唱什么?我听听?”
他这个样子简直要让我失掉所有的决心。
我不答他的话,径自出了院门,见白马在那里悠闲吃草,心生一念,有了这白马还怕路途遥远?一般的歹徒都追不上我。因此回头对跟出来的苏弗道:“你的追风借我好不好?”
“好。”他说。
他牵马缰看我上了马,忽然说:“连我也借了给你好不好?”
我没想他这么说,忍住笑:“我缺的是马夫、仆人,你可以?”
“可以,可以。”他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用力点头。
☆、借你一生一世
我终于被他逗笑了。我们上了路。他上马来,揽我在胸前;他抖动马缰,胳膊碰了我的衣服,我的心轻扑扑地跳。
我喜欢他的亲切气息,那让我迷醉;我喜欢他不经意的触碰,那让我心颤动。且等一等,你确定他是不经意的吗?他可是马夫欸,不为我牵马,怎么上马来坐在我身后?
我绯红了面庞。好在有清爽的风迎面吹过,降低我脸上灼热的温度。
“你不再等等?那些人的信息……”身后苏弗柔和说。
老兄,你发了那样的誓言,我怎敢等?
秋天的原野开阔洗练,敞亮沁人心的蓝,透澈染满天空,还有轻柔的白云,自在掠游,仿佛是幸福的妻,在广远宽宏的丈夫怀抱。
我爱苏弗,那已不是我的意志所能左右。
他也许会带我陷入深渊,但我相信,他会尽一切的力量将我托起,所有的苦痛都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陷入了他也不明了的爱情。
我们像两只扑火的蛾,谁都抵抗不了耀眼的温暖和光明。
中午时分下马休息,一道清浅透亮的河流,横在我们的路途前方。他牵马到河畔饮水,我在河边捡拾椭圆的小石子,一枚枚扔在水中。问他:“这里还是天魔教所辖吗?”
他微笑摇头。
蓝天碧水间,他这么抬头一笑极纯美恬和,可爱到近乎孩童的纯洁,这样一个少年,为什么偏生长在天魔教?
不由又想起阿微,美如冰雕般的天神模样。
我好奇,问他:“阿微在天魔教负责什么?若是朝廷的话,大约相当什么职位?”
苏弗大约没想到我这么问,想了一下,不确定道:“丞相?”
原来是这样。“那你呢?”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他是教主的弟子,在教中怎样的地位呢?
苏弗眉目微有不安,“我,——太子东宫?”
我瞪大了眼睛,他解说:“我是副教主,师父若去世了,我承继教主之位。”
魔教的副教主!我看着苏弗,完全的失神。
怪不得他有些怕惧阿微,这么一位不务正业、扶不上墙、为了谈情说爱不去开会、宁愿做仆人马夫的副教主!他竟然是魔教继承人,若编成小说,投到穿越频道,为搏眼球故,题目可不可以叫做“穿越之拐来太子做仆人”?
所以他说他不会背叛魔教。
可我怎能退让?想了好几想,鼓足勇气笑道:“你被我借来,我想借你一生一世,再不归还了,可好?”我说的时候,脸有些发烧。不明白我们两人之间,情话为什么总是我来先讲。
这算不算是求婚了呢?
他看着我,眼中有一些金色的光芒在闪亮,密长的睫毛忽闪闪,柔和说:“我自幼的理想,是有一个家,娶一个温柔可爱的妻,生很多的儿女,有许多真切厚实的爱环绕身边,那才是此生的幸福。我离不开魔教,并不是因为教主或副教主,而是因为我习的武功,离开师父的指点有可能就是死亡。”
苏弗静静地看着我,眸光清澈。在同样闪亮着阳光金色的河水边,我知道,我不能对他更一步强求。
他的话意思是说,只有我让步。
我们继续前行。
前方是闹市,我说,我真可以卖唱赚钱的。
虽然小说评书里,卖唱女总是会被恶霸欺负,但有苏弗在,我还怕么?
苏弗看我笑,“你先唱给我听。”
不信我啊,当即将王菲的《但愿人长久》唱给他听。
我唱得并不太好,迎着苏弗温润专注的目光我只有移开去,几乎跑了调。“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未来完全是渺茫,我只有这一刻美好让他记住。
唱罢,我笑看他,“怎么样?这曲调听得惯吗?可能赚来饭钱?”
他微蒙了雾似的眸子看着我,柔和说:“不能,”
嗯?我大为沮丧,“怎么,曲调不合这一时代的口味吗?”苏轼的词,够古典,古人应该能够接受。
他唇边泛出笑,说:“除了我,我不要任何人再听到你的歌声。”
我转开头去,稍会儿回过头来恢复开朗笑容:“那我们吃什么啊?要不你街头卖艺?”
苏弗忍不住笑了,俊美的笑容倏忽间变得与天空一样晴朗。
那一时,我们尽力地给对方笑容,明知前方是歧路,伤心与分别,谁也不去触碰。
或者说,我们都乐观,都潜在地认为,在爱的力量下,对方最终会过来跟随自己走。
他真的卖艺了。
后来我想,他到底是顺我的心意,觉得好玩,还是如同我对他唱歌一样,同样想为我的记忆添上一份鲜明?
我打量他的扮相,说,你这身衣服不行啊,一看就是公子哥,谁还给你钱哪?换装。
我们将他的丝缎外袍送进当铺换了午饭吃,然后他一身精棉白色里衣——我们这朝代,精棉衣方从南方兴起,价钱比绸缎还贵呢。——外披从店小二那里借来的粗布黑罩衫到街头卖艺。我看着他黑白对比分明的样子大笑不止:“我给你起个艺名好不好?就叫阿牛。”
他一定是迁就我哄我开心,比划着我衣上的艳丽牡丹:“那你呢?叫阿花?”
我们开心得不得了,那实在是快乐时光。
可爱的魔教接班人被我推到卖艺场上。
“小夫妻卖艺啊?”路人问。
苏弗脸红答:“不,是兄妹。”
路人会意般奸笑。
我悄声说:“那你姓乔,叫樵夫。”
“好。”
我说什么他都说好,真是的。
我从店主那里借来大锅盖,用木炭划上靶圈,中间涂一个大大的黑心。然后苏弗将靶子固定在一颗大树上,已经有几个闲人聚在我们身边看热闹。不知是我这身红嫁衣比较夺人眼目呢,还是苏弗太容颜俊秀,玉树临风?
我拿起饭店里借来的铜盆,当当敲起来:“各位叔叔大爷大娘大婶哥哥姐姐,我们兄妹远途投亲路过宝地,没了盘缠。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现由我哥哥表演百步穿杨绝技,有钱的您捧个钱场没钱的您捧个人场,来瞧一瞧看一看喽!”我将以往评书里听的开场白一股脑说出来,虽然不能像说书人一般大珠小珠落玉盘赢得满堂彩但也达到了预期的美妙“笑”果,那一边苏弗瞧着我是忍不住的笑,我自认识他以来还没见过他这么忍俊不禁的开心笑呢。
我们两个如淘气的孩子重回童年玩过家家,开心得都有些收不住了。
“好,现在由我哥哥给大家表演,一箭中靶心!”我当的一敲,苏弗站在五米远处,手一扬,一枚铁钉钉在靶心。——哪里有箭,也就是铁钉了,还是跟饭店店主说好话给找来的。本来苏弗说削竹子做箭,我觉得将竹箭钉锅盖上太暴露武功,卖场艺赚晚饭吃就不显身扬名了。
苏弗的准头没的说,店主店小二都很捧场,大声叫好。
我热烈地敲铜盆助声势,说:“哥哥,再拿出你的绝活,表演个天女散花!”
苏弗满面都是笑啊,手一扬,五枚大小不一的钉子齐齐钉在靶上。这孩子,就只知道陪我玩,也不花哨一点调动人心,观众肯掏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