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 作者:绞刑架下的祈祷(晋江银推高积分vip2014-09-04正文完结)-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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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事实何等残酷!
“老太君,就没有能让所有灯都飞起来,照亮天空的法子吗?”
顾卿歪了歪头,像看得了癔症的人一样看着张玄。
“理论上,只要让灯的灯芯燃烧的时间足够长,或者和笼罩着灯的外壳非常轻就可以了。”
“但我问你,灯是留着给世间照明的,所有灯都飞上了天,地上一片漆黑,人要用什么?就算天上有那么多灯,亮的过月亮?亮的过太阳?老天已经给了最好的照明之物,灯就该乖乖的呆在低处。孔明灯最大的作用在于寄托思念和希望,而非照亮天空啊!”
“这位小道长,你的想法很有趣,可是太过奇怪了。”
‘要么你足够长寿,要么你修行自身,让自己‘轻’下来,否则飞升都是无望。但得道之人留在世上,就是为了传教传艺,普化苍生的。所有得道之人都飞升了,人间无德无耻,就会陷入黑暗的境地,为何要所有得道之人都飞升?就算地上的人飞升了,会比天上的神君境界更高吗?天道已经确定了天上有这些神君统治,修道之人就该乖乖的在人间救济苍生,待他们集聚了所有人的德行和想法,就可以飞升。但飞升,也别想有什么不同,还得修行……’
‘这位小道长,天道是不会让所有人都飞升的。’
原来这就是真相!
原来这就是自汉末以后再无人飞升的原因!
张玄泫然若泣,心内大悲,恨不得扑在地上好好哭上一场!
天道不仁!天道不仁啊!
顾卿看着露出悲痛神色的张玄,使劲回想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这位张小道长说不定只是童年期过去的比较晚。就和我们小时候一直以为真有个多啦A梦,或者真以为是圣诞老公公在给你的袜子里放东西,然后长大了就知道了这是假的一样。
他想要让所有灯飞上天,也许只是源于某种梦想而已。
结果自己直白的告诉他,他真是神经病,灯是用来照亮的,都上天干什么……
呃,是不是打击了他的某种梦想?也许他的梦想就是让所有灯都飞上天什么的?
这么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看起来被她打击的都要哭出来了。
一想到这个,顾卿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找补:
“其实,也没必要让所有灯都上天是不是……你跟着杨师傅学会了做孔明灯,以后就能随时随地的把自己手中的灯放上天,这才是正理。你怎么知道其他的灯就想上天呢?也许这些灯的梦想就是替人照亮黑夜……”
顾卿看着渐渐抬起头来的张玄,觉得自己的心灵鸡汤灌得没错。
果然,这种思维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文艺青年”,就只能用心灵鸡汤灌溉啊!
“小道长你看,无论多黑,只要有一点点的光,就能让人一直走下去,正是这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光抵抗了整个世界向我们侵蚀而来的黑暗。在黑暗中的灯,岂不是比白日飞天的灯更加有意义?”
‘小道友你看,反正你们飞升到天界,也无非就是庸庸碌碌做一小仙,你怎么知道所有的得道之人都是想要做神仙的?若是留在世间,就能为人间正道,岂不是比在天界功德更大,也更有意义?”
“所以,您下来了是吗?”张玄一脸敬佩的说道,“您悟得了这个道理,所以来了?”
“呃……你在说什么?”顾卿已经有些抓狂了。“什么下来了?”
无论是谁,快来救命啊!救命啊!!!!
女汉子和文艺小青年谈哲学什么的,那简直就是要人命的节奏啊!
完全不在一个脑回路上啊!
张玄听了顾卿的话,已经对自己能够飞升不报什么希望了。但正如顾卿所说,若他多行善积德,施医赠药,抚慰人心,他这盏“明灯”若能驱逐掉一丝丝的黑暗,就能让其他人有了希望,继续前行,不能飞升,但也有了他存在的价值。
如此,才不枉身为人身。
更何况,这位天君也没说的太死。她也说了,若是寄托了众人的思念和希望,便能飞升,说不定,他功德够了,也是可以感念天地的。
张玄跪坐在地,一脸肃穆地说道:
“玄,恭听老太君讲道。请继续教诲与我。”
花嬷嬷和孙嬷嬷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听说正一派讲究“顿悟”,会向世间万物寻找道义的真理。这位张道长怕是觉得她们家老太太不是俗人,来找“顿悟”来了。
若说他们家老太君,还真不是俗人。俗人是做不出这么多古怪事的。可是要老太太能说什么道家真意,那也是笑话。
今日,恐怕她们都要陷在这里无法自拔了。
“讲道?讲什么道?”顾卿疑惑地问。
“请讲这孔明灯飞升之道。”
“我已经讲得很明白了。”顾卿看了眼旁边已经做完了孔明灯的杨师傅。
他的表情就像是被牵到了牛圈里教一头牛做灯,然后那牛还强要问“为什么会飞呢”这样的道理一般。
哎,这位老人家也可怜。
顾卿叫烟云拿了一些散钱给杨老师傅,给他压压惊,又让烟云将他送出去。
屋子里,张玄还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地上,等着顾卿开口。
顾卿从穿越到现在,还没看到能有一个人跪的像他如此好看的。
此人剑眉星目,外表澜清,跪坐下来的时候,动作不徐不缓,气质如松如柏,十分动人心弦。
若是她不知道这位道长有这么脱线,说不定还会小小的花痴一番,可是见了他的言行,也只能把他当做一个长得好看的怪人了。
反正她也闲着无聊,这人来陪她打发时间,她也就随便聊一聊好了。
“你要问孔明灯,我就说孔明灯。”顾卿叫丫头把那孔明灯递给他。“这盏灯赠你吧。”
“谢老太君所赐。”
“我已经告诉了你这孔明灯能飞的原因。你还要听些详细的,我就说说这燃料,这骨架。孔明灯的骨架是竹子所制……”
顾卿在所有下人昏昏欲睡的表情中开始说起“一个孔明灯的生命”。她说的是口干舌燥,没话找话之下,就差没说出“亲,你看这纸,是比纱还薄的上等之纸哟”,“亲,你看这灯油,是非常非常轻的火油哟!”这样的话了。
妈蛋!她又不是淘宝卖孔明灯的!
“……所以说,灯的材质固然也重要,可实际上,能飞起来,用的是内里产生的升力。而升力这种东西,肉眼都看不见,于是人看到这个灯的骨架,以为是灯飞起来了。其实是错的,飞起来的是灯里的热气,而非灯本身。灯只是一个载体而已……”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张玄静静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境界。“有”和“无”的道义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出现在他的心头。
他觉得他就要“悟”出“道”了。
花嬷嬷一看张玄这种已经“出尘”的样子,心里大叫一声邪门!
她们听得都要睡着了,这人怎么好像真的“顿悟”了!
花嬷嬷低下头,轻声在顾卿耳畔说道:“太夫人,我看这位道长似乎是和那些得道之人一般‘入定’了。听说道士顿悟的时候,若是把他吵醒,他所得的东西就全部跑了,魂还会飞了。您看,我们是不是悄悄地离开,把这个屋子让给张道长比较好?”
顾卿正好坐的屁股都痛了,而且说了半天的孔明灯,真是口干舌燥,闻言连忙使劲点头。恨不得马上就走。
她扫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张玄,为他喝了一声彩。
不愧是前辈!这种上课上的跪着都能睡的境界,已经秒杀了她们这些后人!
算了,还是给他留些面子吧。
都是过来人,她懂的。
“花嬷嬷,我们走,轻轻的。”
顾卿被花嬷嬷和孙嬷嬷搀着,用极慢、极轻的速度离开了雕弓楼。
她身边伺候的下人是从小培养的,走路悄然无声,动作起来不惊动主人,这些是最基本的素质。所以当她们刻意放缓动作,放慢脚步之时,真的是如同一群幽灵飘过,连风都不会带动一下。
偌大的一个雕弓楼,唯有张玄还跪坐在那里,一脑子“竹篾”、“灯油”、“乾阳之气”在乱舞。
“是了,灯身是‘有’,房子是‘有’,人身也是‘有’。热气是‘无’,房子里分割出来的空旷之地是‘无’,魂灵也是‘无’。‘有’支撑一切,而我们在用的,也是最有用的,却恰恰是‘无’的部分。‘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便是这个道理”
“如此浅显的道理,为何我悟了这么久才明白?飞升是‘有’,修身是‘无’。‘无’到了,‘有’自然能成。”
“是我想左了,一切以‘飞升’为目标,反倒摸不到飞升的窍门!”
张玄蓦地睁开了眼睛。
“朝闻道,夕死可矣!哈哈哈哈,我已经悟了!多谢老太君……咦?”
人呢?
话说顾卿悄悄的回了持云院,用过了午饭,正准备午睡一会儿,突然想起了张玄来,就问了问下人:“那道长还在雕弓楼吗?”
雕弓楼里虽然没有人了,可是雕弓楼外还是有人守着的。府中规矩多,自然是不可能让客人乱跑的。
那婆子弯腰回报:“太夫人,张道长还在。”
顾卿拍了拍心口。幸亏她听花嬷嬷的回来了。不然要和傻子一样坐在那看着他睡觉,还要等到哪一时!
“我午睡一会儿,若是张道长醒了,过来辞别,你就和他说直接去吧,别等我了。真要拜谢什么的,下次再一起拜了就是了。”
“是,太夫人。”
话说张玄从雕弓楼出来,满怀感激兴奋之情,要去向天君道谢,却被信国公府的家人告知老太太已经睡下,让他自行出去,不用道谢了。还说若是拜谢,下次一起拜了就是。
这才是天君风范呐!
而且说下一次一起拜了,岂不是表示看他悟性尚佳,愿意再做指导?
张玄对着持云院拜了再拜,遂请这几个下人带他出去。
他跟着几个信国公府的下人从雕弓楼外的游廊往边门方向走,偶遇了下了课,正要去持云院的李铭。
只是这次见这孩子,却有些不对。
张玄又开了天眼,往李铭望去。
“张道长,你盯着我干嘛。”李铭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好吓人诶。”
张玄虽开了天眼,可是只能看,不能明说,更不能试图改变天道,否则都会报应在其他地方,只会让人更加难以接受。
可是这信国公府上下功德无量,就连李铭这小小的孩子,身上也沾染了些功德之光。他既然已经摆脱了早夭之命,为何头顶又有这些黑气呢?
黑气冲煞百会,乃是血光之相。
张玄虽然开了天眼,可是并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他注视着李铭,犹豫了片刻,还是对着李铭认真叮嘱道:
“你若信我,最近不要出府。”
“张道长,为何不要我出府?再说了,我也很少出府。我课业很重呐!”
“你只要记得不要出府就行了。若是可以,多陪陪你祖母。”
邱老太君身上的功德可以镇压一切灾厄,若是李铭一直在邱老太君身边,这种危险可能会化解。
命相也是会改变的,等这种黑气渐渐散去,信国公府这位小公子也许可以逃过一劫。
李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