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弯刀-第3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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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你说:“时间过得很快的。”
我很想对你说,我很担心你,20天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病情恶化得这样迅速明显,不知道你能不能坚持到20天后我回来训练。我非常害怕。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但是我看着你,无法对你这样说。我怎么能对你说,我有不吉祥的预感呢。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三)
训练结束后,我们一起走路回家。
一路上,我一直都很沉默。
你看着我的沉默。你一路默默地看着我的沉默。
我们在沉默中一起走到了公交站。
我们在站台上等车。
你看着我。我低垂着头。
一辆长车驶了过来。
我说:“指导,你要坐的车来了。”
你说:“我知道。”
我说:“那你怎么不动。”
你说:“我等下一辆吧。”
我摇头,我说:“不好。累了大半天了,你需要早点回去休息。”
你说:“看你这么忧愁,我怎么能走?”
我唿吸了一下。我说:“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好的。”
你摇头。你说:“我不会在你这么忧愁的时候离开你的。”
你看着车子在眼前到站,装满了乘客,又关门起步。
你说:“我不会把你这么忧愁地一个人丢在站台上。”
我抬起眼睛。我看着你。我看着你眼睛里的那种光泽。
你说:“心心,我等着你。就在这儿,和你一起,等你战胜你的担心、恐惧和忧愁。”
(四)
我说:“明天,我就不能来训练了,就见不到你了。”
你说:“周末如果你方便,可以来我住处看看我。”
你说:“我会等着你回来。”
在你的目光注视下,我努力挣脱了笼罩在心头的强烈的不祥预感。
我说:“我会战胜忧愁。就算一个人,我也会战胜它。虽然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但我会做到。你放心回去休息吧。”
你说:“你也放心去排练。20天后,我期待看到你的演出。”
我说:“好。我会有好的演出。你走吧。”
我说:“有什么消息,让我知道。”
你点头。你说:“好。”
我看着你上了车。
我看着车门关闭。
我看着车子重新启动。
我看着它在黄昏的光线中越走越远。
我一个人站在车站上。
我知道,你不会看到我的演出。
我知道,你也同样知道,你不会看到我的演出。
但是,知道有什么用呢。
它还是会发生的。该发生的,终会发生。
我耳边响起你曾经说过的话。你说:“不是这样的。知道是有用的。它可以让我们有力量,去接受,而不是抗拒接受,该发生的一切。知道,可以让我们有充足的力量,去面对它的发生。”
(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舞台,都有自己的人生要上演,都有自己的出场和剧终。
当我们愿意为之演出的人消失之后,我们还是得继续这场演出。我们还是得一直演出,直到落幕剧终。
这一次,我又是那个更晚结束演出的人。
但是,我会有好的演出。这是我年少时候答应过你的。(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四章 德生牌收音机
(一)
看不见你的日子就仿佛没有了空气。
唯一支撑着我还能活下去的,就是你说的那句话,周末如果方便,可以去你住处看看你。
我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地期盼着周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你在,时间全都没有价值。我当时就是这样感受的。
我觉得自己就像沙漠中正在枯萎的一棵植物。
在一切事情上,我全都是干瘪的,无精打采,死气沉沉。
我被内心巨大的空洞感追逐着,坐卧难安。
就这样,一天天地熬着,终于盼到了周末。
(二)
多年以后,在一个滴水成冰的夜晚,我独自待在纽约一个热浪滚滚的房间里。
我躺在沙发上许多的靠枕之间,看着桌上音响上的彩灯明明灭灭。
电台里有个意大利的老女人用嘶哑的嗓音唱着一首有关失去的爱情的歌。据说她是意大利年纪最大的当红女歌手,已经60岁了,带着很大的草帽和墨镜,在专辑的封面上看着世间的浮浮沉沉。
“所有的爱情,都是会破碎的。”电台的主持人忧伤地如是说。
这句话让我的心感觉到滴血一般的疼痛。
在我年少的时候,你的房间里有一个外形很漂亮的全波段德生牌收音机。
那是你以前从事职业运动得到的奖品。
你用它来学习外语。
你常常把它带到办公室里来。
你在填写每天的训练记录表时,我常把它拿在手里,在许多断续的声音和片断的旋律之间随意地逛来逛去。
有一次,我侧着头问你:“指导,我有干扰你吗?”
你笑着说:“当然没有。我写东西的时候,所有的世界都是寂然无声的。”
那一天,你问我:“干嘛老换波段?”
我说:“因为我心里不安定,急急忙忙地从这里逃到那里。”
你说:“不停地换波段,你心里,就能安定下来了吗?”
我摇头,说:“不能。这颗心,就像青蛙被放在烧红的铁板上,虽然明知道无法逃脱,但还是会身不由己地跳啊跳啊,心里幻想着,哪怕能离开那种灼痛一秒钟也好。”
你说:“这样不对。逃避不是解决心里痛苦的办法。面对,才是解决之道。”
你按住我的手。
你说:“不要动,就停在这儿,停下。”
一首吉他曲在房间里响着。乐手的手指每一下都拨弄在我的心上。
你看着我。你说:“保持不要动。手不要动。心也不要动。”
你说:“就这样,身心都保持宁静,泰然不动。”
我们彼此看着,长久地沉默。
时间在乐曲的声音中汩汩流动。
你说:“就这样不动。痛苦,它自己就会流走。它自己会离开你。”
你说:“事实上,任何一种痛苦,哪怕是最剧烈的痛苦,它也无法在我们身心之中,永久停留。它无法长久地占据我们。”
我说:“幸福也是如此吧。哪怕是最甜蜜的幸福,也同样无法长久地停留。”
你说:“是的。无法停留。”
我说:“那,怎么办呢?”
你说:“那就让幸福来,让幸福走;让痛苦来,让痛苦走。”
你说:“不要动。任其来去,不管是什么。”
我说:“解决办法就是这样吗?”
你说:“是的。就是这样。”
你从我手里拿过收音机。
你把电源的旋钮咔吧一声关上了。
你说:“感觉迷惘的时候,感觉不安的时候,感觉痛苦的时候,不要去听外面的声音。要听内心的。”
(三)
穿越了千年的沼泽,深不见底的黑暗,我终于站在了你住处的走廊里。
吊挂在走廊上的腊鱼腊肉,现在不见了。人们在过年的时候,把它们都摘下来吃掉了。曾经存在过的那些生命,就这样尸骨无存,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廊显得比平时更高更宽,有点空空荡荡的,让我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
我站在门外等着,有点不敢敲门。我害怕见到那些场景,害怕看到你陷入疼痛的折磨。
门里没有声音。
我迟疑了一下,举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我听到门里有了一些声音。你在里面。
但是过了几分钟,门还是没有开。
我再次轻轻地敲门。敲到第二下时,有东西从里面勐地撞在门板上。整个门板都为之摇晃了一下。我被惊得心里一跳。
我伸手抓住了门把手。就在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从打开的门缝里,我看到你的床。床上是空的。被子有一半掉落在了地板上,另一半还在床上。床上所有的枕头都掉落在地板上,东一个西一个,有一只非常靠近门口了。
就在我带着惊讶和慌乱走进门里的时候,我身边咚地响了一声。
你松开了门把手,扑通一下,就在我身边,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门后面的地板上。地板为之震动,很多细小的尘埃,从地板的缝隙里飞了出来,弥漫在空气里。
“天啊!怎么疼成这样?药呢?你的药呢?”
我跪在你身边,一边用力地想要把你扶起来,一边问你。
你倒在地板上,怎么也没有办法爬起来。
你的手在地板上没有方向地动着,你想要找到什么支撑物。你的手碰到隔门最近的那只枕头,你把它抓过来,你把它拖近,你痛苦地翻滚了一下,脸朝下深深地埋在枕头里。
我飞快地关上门。我打开抽屉,我在你的床上翻找,我蹲下来,在地板上找。我回头找扫帚。我用扫帚在床下扫出了滚落在下面的药瓶。
药瓶的盖子是拧紧的。你在剧烈的疼痛中怎么也无法拧开它。
我努力聚焦视线,看上面的标注,我把药片倒在手心里。我站起来找水杯。
我浑身大汗才把你翻过来,托着你的头,让你靠在我的膝盖上。我把药片放在你的嘴边。你含到了药片。
你全身湿透,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你全身都在发抖。
我把水杯送到你嘴边。我听到你的牙齿叩碰到水杯边缘的声音。你终于吞下了药片。
“热水袋。你抱着它。会好受一点的。”我结结巴巴、惊慌失措地说,“你抱紧这只,我再去灌一只更热一点的。很快就好。你忍耐一下。”
你艰苦地摇头,表示不需要多一只热水袋。你想要别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我顺着你手指的方向,看着书桌上。
“是这个吗?还是这个?”
我像没头苍蝇一样地在桌上乱找。
我说:“这些都不是你要的吗?”
这时,我看到了桌子上的德生牌收音机。我说:“是这个吗?”
你痛苦地表示“给我”。
我双手颤抖着,把收音机打开,跪在你身边,递给你。
你一把将收音机抓了过去。你挣扎摸索着把它的音量开到更大。
里面传出嘈杂的音乐声。
有个男人的声音在里面唱着:do…u…love…me…enough…to…let…me…go?
他懒洋洋的、不抱希望的声音,在一片噪音当中有气无力地反复地唱着这句。
在很大的音乐声中,你发出了一点痛苦的声音。
音量突然增至最大,你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的心脏立刻就不能跳动了!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你这样痛苦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疼得失控惨叫。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找收音机了。你要用它来淹没掉自己在疼痛中无法忍住的声音。
(四)
摇滚乐器的声音穿越了楼板,刺穿了我的心脏。
我呆呆地跪坐在你身边,看着你倒在地板上,紧紧地抓着那只收音机,就像抓着洪水中一块漂浮着的木板。
时间就此冻结了。世界变得非常遥远而陌生。
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