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剑峰 -莫里斯·勒布朗 著-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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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则,什么也没丢,日斯菲尔先生认定了这一点。对此他比谁都再清楚不过了。”
“什么也没丢。”
“两种说法只能得出下述结果:如果东西被盗和什么也没丢同时存在,那么,让人盗走的东西,一定被类似的东西调了包。或许这话说过头了,毕竟是主观推断,没有进一步核实。首先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仔细核查之后,才能得出正确结论。”
“很好……很好……”预审法官悄声说道,显得兴致很高。
“可是,”勃脱莱接着说,“强盗打算把客厅里的什么东西偷走呢?只有两样:
一是地毯。它丢不了,地毯年代已久,没法复制,造假的东西很容易被识破。二是四幅卢兵思的油画。”
“如何?”
“墙上挂着的四幅卢兵思油画是假的。”
“哪能呀!”
“没错!我的主观判断错不了。可惜无法挽回了。”
“我再重复一次,他们办不到。”
“预审法官先生,大约一年前,一个叫夏菩乃的小伙子,来到安卜吕美西城堡,打算临摹卢兵思的油画。日斯菲尔先生答应了他。夏菩乃在客厅里,一天到晚,整整工作了五个月时间。如今,挂在墙上框子里的、包巴狄亚侯爵送给他外甥日斯菲尔先生的四幅真作,被他所临摹的作品取代了。”
“你有凭据吗?”
“我没凭据。临摹品就是临摹品,我根本不想去验证它。”
费叶尔先生和贾尼麻相视无言,脸上露出惊叹的神色。
检察长不打算走了。预审法官悄声道:
“最好听听日斯菲尔先生的看法。”
贾尼麻赞同道:
“是的,听听他的看法。”
他们叫人把伯爵唤到客厅。
年轻的文法班小伙子取得了当然的成功,使得眼前这两位专家,也不能不重视他的推断。在外人看来,这是件值得自豪的事,但勃脱莱却满不在乎,因为这点儿小事,不过填补点儿自尊心罢了。他面带微笑地等着,脸上毫无嘲讽的表情。
日斯菲尔先生来到客厅。
“伯爵先生,”预审法官对他说道,“我们在调查中发现了意外情况,现在还不敢断定是怎么回事,或许……我认为,或许……盗贼来这儿,就是为了盗走卢兵思的四幅油画。一年前,有个名叫夏菩乃的画家临摹了这些画。也许,他用复制品把它们换走了,请你
核实一下,我们打算弄清它的真伪。”
伯爵有点不快,但没表露,他看了看勃脱莱和费叶尔先生,快步走到油画跟前,说道;
“预审法官先生,我本来不想让人知道,既然办不到了,我就照直说吧:这些画都是假的。”
“早清楚了?”
“从一开始我就清楚了。”
“干嘛不讲出来呢?”
“收藏艺术品的人,从不急于公布,不管东西是不是真的。”
“这是找回原作的唯一办法吗?”
“还有好办法。”
“你指什么?”
“不对外张扬,免得吓走盗贼,当他们无法处理这些画时,我就用钱赎回来。”
“怎么告诉他们呢?”
伯爵没回答。勃脱莱接下去说道:
“在《天天新闻》或《早报》上发个启事:
本人打算用钱买回自己的名画。”
伯爵点点头。
这就再次表明,小伙子的机敏劲儿超过长辈。费叶尔先生并不计较个人得失。
“噢!多好的眼力,多聪明的推断!尊敬的先生,眼下我更信服了,你的同学们说得不错。照这样干下去,贾尼麻先生和我就该退休了。”
“咳,不值一提。”
“依你看,难题还在后面?我想起来了,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好像你还知道不少别的情况。如果我没记错,你清楚凶手的名字。”
“没错。”
“是谁把达发尔杀害了?杀人犯是死是活?藏哪儿去了?”
“法官先生,咱俩有了误解,准确说,是你对事情误解了,一开始就误解了。
凶手与逃犯,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你说什么?”费叶尔先生惊叫道,“日斯菲尔先生在小客厅见过、并且跟他斗过的那个人,两位小姐在大客厅见到过、蕾梦蒂小姐用枪把他击倒在花园里、一直被我们追捕的那个人,难道不是杀死达发尔的凶手吗?”
“不是的。”
“这么说,两位小姐到达之前,第三个同党的行踪被你找到了?”
“没找到。”
“大叫我费解了,是谁把达发尔谋害了?”
“他被……”
勃脱莱闭起嘴,思考片刻,随后又说:
“说出此人之前,有必要先讲讲我调查的情况,事情的过程清楚,谋杀的动机明白,否则,话一出口,你们会觉得荒唐。然而,它并不荒唐。有个非常重要的细节,没有引起大家足够的注意。达发尔遇害时,全身穿着制服,脚上套着高腰皮鞋,跟白天的穿着一样。但是,凶杀案是在凌晨四点发生的。”
“是的,很不正常,我也注意到了。”法官说道,“日斯菲尔先生跟我解释过,达发尔经常工作到深夜。”
“佣人们的说法正好相反,他每天很早就睡了。就算他没睡,干嘛要把自己的床弄乱,让人以为他早睡了?就算是早睡了,听见响动,干嘛要用很多时间,把自己打扮得利利索索呢?何不穿件衣服就行了呢?那天你们吃午饭时,我查看了他的卧室,在他床下找到了他的拖鞋。干嘛不穿拖鞋,非要穿上沉重的铁钉高腰皮鞋呢?”
“话虽这样说,可我仍然瞧不出……”
“话说到此,你能瞧见的只是一些反常现象。在我知道了临摹卢兵思油画的夏菩乃,是达发尔引见给伯爵的以后,这些情况加深了我的猜疑。”
“这能说明什么?”法官先生问。
“可以得出结论:达发尔和夏菩乃勾结在一起了。现在只差一步了。我们谈论以后,我走完了这一步。”
“我觉着走得快了点儿。”
“我知道你想要证据。我在达发尔的卧室里,从他写字用的夹板上,找到一张经过转印的吸墨纸,上面印有一个地址:巴黎,45局,A.L.N.。第二天,大家又找到假司机在尼搞拉村发出的电报,也用了这个地址:45局,A.I.N.。凭此而言,达发尔跟盗窃油画的团伙有关系。”。
费叶尔先生没有表示反对。
“可以说有关系,那又如何呢?”
“那就好办了,既然他们是一伙的,逃走的那个人不可能杀害达发尔。”
“为什么?”
“预审法官先生,您是不是还记着,当日斯菲尔先生从昏迷状态中恢复知觉时说过的第一句话,此话由苏珊小姐录供在案:‘我没事……达发尔呢?他活着吗?’我再请您把日斯菲尔先生录供在案的、遭到袭击时讲的话,对比一下。他说:‘那人向我冲过来,一拳打在我的太阳穴上,我昏过去了。’达发尔先生被砍时,日斯菲尔先生已经昏迷了,为什么会在醒来时,先问达发尔先生的死活呢?”
勃脱莱打算一口气把话说完,根本不想让人回答,也不让人插嘴。
“所以,可以说是达发尔把三个强盗带进客厅的。他跟盗贼头头呆一块时,听见小客厅里有响动。达发尔拉开门,日斯菲尔先生正好出来,他便举刀劈去。日斯菲尔先生夺刀反捅,然后被人一拳打倒在地。打他的人,正是几分钟后两位小姐看见的人。”
费叶尔先生和检察长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贾尼麻暗自点头,表情有点不自然。
法官问道:
“伯爵先生,我能相信这种说法吗?”
日斯菲尔先生没反应。
“伯爵先生,您的无言使我们觉得……”
日斯菲尔先生非常肯定地说道:
“一点不错。”
法官惊呼道:
“什么,我弄不懂,你干嘛要跟法律开玩笑?干嘛不说是正当防卫呢?”
“二十多年了,”旧斯菲尔先生说道,“达发尔工作从来没离开过我,我非常信任他。他是我的得力助手。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背叛我,是什么邪念驱使他这样干的,如今他背叛了我。我又不能不讲以往的交情,我不打算把他背叛我的行为公诸于世。”
“你不打算,那是另一回事。但你必须……”
“我不赞同您的看法,预审法官先生。本案没有无辜者被牵连进来,因此,我有权利不去指控既当了罪犯又成了受害的人。他死了,所以我认为,他用死抵消了他应受到的惩罚。”
“不过眼下,伯爵先生,既然情况已被披露,你该说了。”
“是的。我有他写给同伙的两封信,在他刚死几分钟以后,从他的皮夹里发现的。”
“上面写了作案动机吗?”
“迪厄埔,腊巴耳大街18号,住着一位叫作威尔蒂艾的夫人。达发尔跟她认识了两年。为了给她弄钱,他开始行窃。”
所有情况都十分明了,疑团将要解开。
日斯菲尔转身对勃脱莱说道:“请接着说吧。”
“啊!”勃脱莱愉快地说道,“差不多没什么要讲的了。”
“受伤的逃犯跑哪儿去了?”
“他,预审法官先生,您了解的跟我一样,您到修道院草坪上查看过他的踪迹……您是清楚的……”
“是的,我清楚。可是,过后让人救走啦。眼下我要干的,必须找到那家旅馆……”
勃脱莱纵声大笑道:
“旅馆!哪来的什么旅馆!不过是为遮人耳目、摆脱法警,玩的一个花样罢了。
一个非常灵巧的花样,因为它很起作用。”
“但是,据腊特耳医生说……”
“啊,麻烦就在这儿。”勃脱莱坚信地高声道,“腊特耳医生是讲过,但他的话不可信。腊特耳医生所讲的,不过是他经历中的一些小事,而且含混不清,他不想讲出详细情况,怕有碍伤员的安全。为此,他把大家的关注转移到一家旅馆上。您应该清楚,他提供给我们那家旅馆的名子,不过是转达他人的意见而已。他受人驱使才这样做的,不然,他也会遭到不幸的打击。他有妻室,有女儿,他疼爱她们,因此必须服从那伙人。他觉得他们很强大。所以向您传递了确切的信息。”
“确切到了没处寻找这家旅馆。”
“确切到了使您毫不怀疑它的可靠性,而到处寻找那家旅馆。您的眼睛跟着它转,不再去关注那个伤员可能藏身的唯一处所,被营梦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