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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大官人-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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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王贤点点头;大明朝到现在为止;还是世兵制;这兵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只有当初跟太祖打天下的;和跟着今上靖难的官兵;才会被编入军户。而且就算是军户的子孙;也不是各个都能当兵;只有长子才有资格继承军籍;当兵吃粮。其余的子孙依然要和正常人一样种地……当然朝廷对军户子弟考秀才是有优待的;当然这是题外话;不说也罢。“大人确定他们的前程在幼军里头?”

    “看来哪怕是仲德这样的聪明人;事关己身;也难免见事不明。”周新淡淡一笑道:“按规制;太子应该有一卫亲军的;这支由太子亲自指挥的军队;是太子地位的背书。然而皇上一直不提此事;太子也不问;不仅不问;还不许别人问。就这样一直拖了十年;现在皇上给太孙组建幼军;难道很意外么?”

    “这么说;皇上给太孙的幼军;其实也有补偿太子的意思?”王贤吃惊道。

    “妄揣圣意这种事;不是臣子所为。”周新道:“但太子太孙父子一体;何必要区分开来?”

    “呃……”王贤本来懵懵懂懂;听了周新这一句;仿佛抓到了些重点。但周臬台有言在先;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你还没说;同不同意呢?”周新呷一口茶水;问道。

    “既然去投军;自然带的人越多越好。”王贤正色道:“何况又是忠勇的精锐之士;在下当然求之不得。不过您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身边不能没人啊……”

    “这本就不是我的私兵;”周新淡淡道:“何况我也用不着他们了。”

    “留在大人身边;至少可以护卫大人安全。”

    “皇上不想杀我;天下谁敢动我?”周新微微苦涩道:“皇上若想杀我;我就是带两千人又有什么用?”

    王贤一惊道:“情况真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么?”他终于意识到;周臬台这是在托付后事啊

    “做最坏的打算吧。”周新摆摆手;叹口气道:“还记得我在浦阳江边;对你说的那些话么?”

    “言犹在耳;没齿难忘”王贤沉声道。其实他之所以上船;也正是因为那次谈话;当时王贤并不明白;周臬台为何会说那些奇怪的话;但当时过境迁;很多事情发生之后;他才明白;原来智者真的可以一叶知秋;周臬台在去年时;分明已经预见到了今年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提前说那些话

    “还记得我对你的要求么?”周新问道。

    “首先是要多读书;读书是为了养正气、明事理;做人做官一定要正;一定要明理。”王贤正襟朗声道:“再就是要保持本色;别人对我另眼相看;是因为我天马行空、不拘一格。这是那些书呆子比不上的;一旦我邯郸学步;泯然众人了;也就没人用我了。”显然;周新早料到他会被上面人看上;是以才有这番叮嘱。

    周新捻须微笑;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洒然道:“当时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现在明白了么?”

    “明白了一些。”王贤点头道。

    “我说;其实我是为了我自己;你现在明白此言不虚了吧?”周新自嘲的笑道:“其实我知道你今人天会出发;上船之后一直在等你。但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来?好在我的眼光不差了;你终究还是来了。”

    “原来大人是在考验我;”王贤愕然;旋即坦承道:“其实;我今天很可能不会出现在这里……

    “呵呵……”周新又笑了;笑得很是畅快道:“你要是不上船;我当然不会把周勇他们托付给你;你既然上来;就是那个值得托付的人”

    “大人”王贤心头一热;涌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嘶声道:“您需要我作什么?”

    “接手周勇他们;不就是帮我么。”周新缓缓道:“进京之后;如果有能力的话;你可以尽量让太子明白;不管怎样都要为我争一争;这不是为我;是为他好。不管成与不成;对他都大有好处”

    “还是那句话;凭着你的本心去做;你觉着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周新淡淡道:“如果事不可为;切记不可勉强。”说着有些自傲道:“我周新虽是一介书生;但养望几十年来;早已是清名满天下。纪纲要是杀了我;他也离死不远了如果能用我一死;为天下除了这一害;那也是值得的”

    “是;我一定尽力而为。”王贤沉声应道。

    “你会不会觉着;我这人既想死又怕死?”周新笑问道:“实在太虚伪。”

    “属下若这么以为;大人就真看走眼了。”王贤也露出灿烂的笑道:“大人着眼在一个‘争;字上;而不是区区生死;我说的对么?”

    “好小子;想不到你竟然是我的知己”周新彻底动容了;他不是怕死;是怕自己死的没有意义。若能血荐轩辕;死得其所;死有何惧周新露出畅快的表情;是那种俞伯牙见到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这种感觉;连那胡潆都无法给他。周臬台激动的搓搓手;大声道:“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今日遇到知音;实乃平生一快;必须要痛饮;一醉方休”

    “恭敬不如从命”王贤也大笑起来;下去取来两坛美酒两个瓷碗;拍开泥封;倒上两碗;奉一碗到周新手中;自己也端起一碗;两人举碗一碰;一饮而尽;都觉分外畅快;将一切忧谗畏讥之心;都抛在脑后;只管开怀痛饮。

    两人从椅上喝到地下;从舱里转到上甲板;醉得不成样子;却依然不肯罢休。

    周勇来劝臬台少喝点;却被周新轰下去道:“你这笨蛋什么都不明白;没看见仲德就不拦着我;反倒陪我一起喝。”

    “是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王贤嘿嘿笑着招呼周勇道:“来;坐下一起喝

    “喝酒误事。”周勇摇摇头;小声道:“还会让人变得不冷静;这是臬台教导小人的。”

    “但老夫现在需要的不是冷静;是热血”周新哈哈大笑道:“热血需要烈酒来浇灌;懂么;小子?”

    周勇又摇头;见说啥都白搭;便行礼退下;亲自把守住楼梯;不让人看到臬台和王大人的醉态。

    “呵呵;我没说错吧;这些小子真不错。”周新也呵呵笑道:“你真赚到了。”

    “嘿嘿……”王贤嘿嘿直笑;有这二百多强手加入;自己将来会好混许多。

    “你也不感谢感谢我。”周新醉态可掬的;伸胳膊搭在王贤肩上道。

    “怎么谢你?”王贤竟顺势跟冷面寒铁勾肩搭背起来;这要是让人看到;非惊掉下巴不可;

    “你有诗才;就给我作首诗吧。”周新笑道。

    “告诉你个秘密。”王贤满脸醉意;笑嘻嘻道:“我作诗其实狗屁不通;那首诗其实是我老婆作的。”

    “原来如此。”周新恍然道:“我说么;你前后两首诗风格怎么差这么大;那咬定青山不放松;;才是你的大作吧。”

    “嘿嘿;不说这个了……”王贤笑道:“诗是没有的;我给你唱个歌下酒吧。”

    “什么歌;竟可以下酒?”周新奇道。

    听着就是;王贤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用筷子敲着碗;引吭高歌起来: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啦啦啦;啦啦啦……”

第四卷欲把西湖比西子 第二三六章 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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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歌;好词;当浮一大白”周新闻之大赞;举起酒碗敬天上明月、敬滔滔大江;然后也学着唱起来道:“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cháo;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cháo;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王贤也大声和着周臬台;两人的歌声交汇起来;变成了合唱。船上人都听到那粗犷豪放的歌声;不由全停下手头的事情;静静的聆听歌声中那份男儿豪情、肝胆相照……

    一路上;两人痛饮高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神游天下、气盖八方;均觉着度过了此生最畅快的几ri。然而区区六百里行程短暂;三天后;船驶到金陵城外新开的上新河;京城的江东门便近在眼前了。

    船上的土包子们;都是第一次来京城;看到宏伟的城墙、高大的城门、江上如梭的各sè船只、江边繁华的市肆;街上往来的衣着华贵的行人;都忍不住一阵接一阵的发出惊叹。弄得王贤大感没面子;忍不住提醒他们;其实杭州也不差好吧……

    “杭州是不差;但这是京城啊”众人大惊小怪道。

    “那又怎样……”王贤刚要说话;突然愣住了;因为他站在船顶层;远远看到码头上已经戒严;站满了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周新显然也看到了;虽然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但面sè还是不禁凝重下来;他沉声道:“如果我真坏了事;你一定要设法阻止浙江千户所重开”

    “遵命。”王贤重重点头;他也很清楚;一旦让锦衣卫卷土重来;必然变本加厉;家乡父老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中。

    周新欣慰的点点头;吩咐道:“待会儿下船;你不要和我一起;凭着兵部的文书;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们。”又对侍立一旁的周勇道:“从今往后;你们一切都听仲德的;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上前;听明白了么?”

    “不;”周勇却咬着嘴唇;嘶声道:“我们要护卫臬台到底”他头脑再简单;也明白了现在的情形。

    “混账”周新怒斥道:“你想让我当叛臣贼子么?”

    “大人……”周勇脸涨得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想让老夫晚节不保;就听命行事”周新一挥手道:“下去”

    “是……”周勇跪地磕了三个响头;抹着泪转身下去了。

    “来人;更衣”周新吩咐一声;老长随便为他穿上绯红的官袍;戴上乌纱官帽;套上黛面粉底的官靴;最后缠上金银花腰带。周新待人严苛;律己更甚;向来要求官服整洁;官容得体;哪怕下一刻泰山将崩;也要一丝不苟。

    待臬台穿戴整齐;老长随端来铜镜;看着镜中那个威严的中年官员;脸上正气凛然;双目炯炯有神;周新满意的点点头;对王贤道:“这出戏;我已经唱完了上半场;下半场就拜托你了”

    王贤推金山、倒玉柱;还以深深一拜。

    周新将他扶起;转身大步下船……

    五百多名锦衣卫旗校;还有一千神机营的枪手;早将官船码头戒严起来。

    几名身穿黄sè飞鱼服的锦衣卫高官;面sèyin沉的注视着缓缓靠岸的浙江官船;他们身后;是一辆全铁打造的囚车;这是押送朝廷重犯时才会动用的。

    缓缓扫一眼这些人;周新便步履沉稳的踏着船板下船。

    他身后;许应先被按察司官差押着下了船;起先这货面sè颓败;但当看到岸上全是自己人后;又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一下jing神起来了;一边剧烈挣扎着;一边高声叫道:“四爷、六爷、八爷;我在这儿;救我啊”

    本来挺肃杀的气氛;一下被这鼻涕虫给弄砸了;几位锦衣卫高官心里暗骂;装着不认识这货的。为首的一个鹰钩鼻子;浓眉深目的锦衣卫;把目光定在身穿三品官服的周新身上;沉声道:“你是浙江按察使周新?”

    “不错;正是下官。”周新颔首道:“这位大人是?”

    “本官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朱四”那官员说着;捧出一段黄绫;声调陡然提高道:“有圣旨;周新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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