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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最漫长的那一夜(第1、2季)-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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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是九○后女生,主要解决的也是恋爱问题。最小的是个初中生,意外怀孕两个月了,来算命咨询要不要跟着小男朋友私奔把孩子生下来。她用塔罗牌算了一卦,结果是打掉,小姑娘哭哭啼啼走了,留下两百块算命费。
  算命馆只有一扇窗户,恰巧对准长寿公园,自然也能看到画画的高凡。开始她完全没认出他来,高中分别才七年,他却像老了十多岁。
  她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入会天天在那儿画画?又是什么样的白痴愿意花一百块给他画呢?观察了十来天,她突然发现这入有些像高凡。
  高凡说:“我还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就算见到,你也会立刻逃跑的。”
  “嗯,我也这么以为。”“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我从来不问这个。”
  酒后微醺,春风迷醉,红裙在黑夜里鲜艳夺目。高凡架着她的胳膊,穿过夜总会门口的马路,去了他的出租房。
  在六平方米的小屋里,高凡与卡门度过了最漫长的那一夜。
  每次看凡·高的《麦田)》,总有种看大海的感觉。风吹麦浪,波涛汹涌,如海洋与天空无边无际,云朵就像桅杆上的群帆,点点麦穗就像飞鱼跃出海面。凡·高是荷兰人,从大海手中争夺土地的民族。他的许多早期作品都画过大海与海岸线。凡·高出生的故乡津德尔特距离大海不远,而自杀的地点是巴黎附近奥维尔的麦田。因为麦田就是大海的延伸。尘归尘,土归土……
  凡·高有个亲弟弟叫提奥,是巴黎的艺术品商人。提奥鼓励凡·高开始画画,并且支付凡·高所有的画画和生活开销。凡·高活着的时候,几乎只有一个粉丝,那就是提奥。至于高更那些人嘛,与其说是嫉妒凡·高,不如说是怜悯。
  没有提奥,就没有凡·高。
  凡·高给提奥写过很多书信,其中有一封是这样写的——当我画一个太阳,我希望人们感觉到它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正在发出骇人的光热巨浪。
  当我画一片麦田,我希望人们感觉到麦子正朝着它们最后的成熟和绽放努力。
  当我画一棵苹果树,我希望人们能感觉到苹果里面的果汁正把苹果皮撑开,果核中的种子正在为结出果实奋进。
  当我画一个男人,我就要画出他滔滔的一生。
  凡·高这辈子画过男人也画过女人,显然他更擅长画男人,而他画过的无数男人里,最擅长的是画他自己。
  自从认识了画画的高凡,我就经常能在长寿公园见到卡门了。
  不能说卡门打扮时髦,事实上,她妆很淡,或者基本不化妆,衣服看起来也比较普通,只是颜色比较鲜艳而已。这条长寿路上有十几家夜总会,每当夜色降临之际,无数衣着暴露的女孩就姗姗前来上班了——卡门不是,显而易见。
  但有一天,我在长寿路与西康路口吃拉面,意外见到了卡门。她站在天桥下,风吹过她乌鸦般的黑色长发,连同脚边的裙摆,仿佛随时可以飞到上海的天空。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跟前,开车的男人下来,戴着墨镜,很有王家卫的味道。
  卡门上了车,男人摘下墨镜,而我诧异地发现——这张脸跟我长得很像。
  幸好那家伙没有看见我,卡门也没有,奔驰车绝尘而去,车牌号码最后四位全是“7”。
  忽然,我可能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有一次我去长寿公园附近的“大桶大”,洗脚小弟抱着热气腾腾的水桶上来,只瞥了我一眼,就投来顶礼膜拜的目光。这是碰上粉丝了吗?但他仔细端详了我半天,突然问:“您是七哥吗?”
  “七哥是谁?”对于这样的问题,我分外失望地摇头,真想反问他一句,“你是朝阳群众吗?”
  “您肯定是!我见过您!真的,上次您在我们店里,还摘下了墨镜。”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谁都知道,七哥最低调了,平常总是戴着墨镜,不让小弟们认出来。”
  我很自然地想起杜琪峰的黑帮片中与大佬对峙的画面,如果我故意插一插裤腰带,或许对方的小弟真的以为我会掏出一把枪来。
  七哥是谁?
  6
  自打与卡门重逢,高凡度过了这辈子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在长寿公园。
  每个周末,卡门会来到他的房间,做免费模特儿,顺便度过一夜。等到高凡醒来,小屋里只剩他孤独一人,唯枕边残留有气味,还有一两根12B铅笔般浓重乌黑足够绞死人的发丝。
  他前些年在四处漂泊,总是用暗黑阴沉,接近于版画的色调去描绘民工、煤矿与火车站,线条也是粗犷和冰冷的,也可能跟他买不起颜料有关。现在,是卡门让他的颜色变得明艳,总是用大块的金色与橙色,表现阳光照射到她的头发与皮肤上的反光。只有她的双眼仍然是乌黑的,但也闪烁着幽灵般的光。
  不但是卡门,高凡笔下的长寿公园,也与众不同起来。无数高楼和灯火环抱中,整个公园照理是生机勃勃,但他没有画出一个人——只有空旷的广场、孤独的小径、荒无人烟的街道,尽管书报亭和地摊都还在,街头的广告依然耀眼,全城却空无一人。但是,画面里依旧充满各种色彩,所有的树木、雕塑、建筑和流水,乃至天空,全都生机勃勃,耀眼夺目,似乎代替了所有人类的活动。并且,这一切都是在不断旋转之中,如同波浪与漩涡,如同卡门黑洞般深不可测的瞳孔,如同吉卜赛女人卷曲的黑发……
  “你是个天才!”卡门这样评价高凡,除了白老师,没人这么说过他。
  她说认识一些画廊老板,在莫干山路M50创意园,以前找她占星算命认识的。她可以把高凡的几幅画送过去,试试运气看能不能卖掉。高凡想都没想,挑选出了十幅画送过去,都是最近在长寿公园和对面的小屋里画的。
  一个月后,其中有幅画卖掉了,七万块钱,据说买家是个很有品位的海归艺术品收藏家。
  这是高凡卖掉的第一幅超过五百块的画。
  当卡门将现金送到高凡手里,七沓用银行封条包起来的钱,他看着卡门乌黑的眼睛说:“有了这笔钱,我们出去旅游一次吧?”
  “去哪里呢?”
  “西藏?青海?云南?”高凡想想自己还没去流浪过的地方。
  “不要嘛,我要去巴厘岛,或者日本?要么新西兰?对了,马尔代夫!用不了七万块,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五分之一就够了。”
  “好啊,不过,我想先去北方看看麦田。”
  “嗯……”卡门噘起了嘴,但笑笑说,“如果不超过一星期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有了你,我比文森特幸福多了。”
  没错,文森特·凡·高活着的时候,生活上是个彻底的失败者,一辈子只卖出过一幅画。他没有老婆,更无子女,只能跟从街上捡来的妓女同居。而这个比他大了许多岁的老妓女,肚子里正怀着别人的孩子,他还喜当爹地照顾他们母子,直到妓女指责凡·高吃软饭,与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免费画她那年老色衰赘肉横生的裸体——有幅叫《哀伤》的黑白画作描绘了她的身体,传世至今。至于凡·高为了高更割掉的那个耳朵,最后也是被他送给了一个法国妓女。
  “文森特是谁?”卡门躺在高凡的怀里问,燕语呢哺,像团融化中的黑巧克力,缠绕着他的脖子与心口。
  “是我过去的英文名字。”
  “嗯,我懂了,现在你比过去幸福,是这意思吗?”
  高凡抚摸她,撩起两蓬茂密的头发,“你真像一只乌鸦。”
  “为什么?”
  就连卡门问话的目光,都变得如同等待尸体体腐烂后大快朵颐的黑鸟。
  他想起凡·高画过一幅《麦田群鸦》,不用画笔,而是刮片直接上色,颜料堆积得如同雕塑。片阴云底下的麦田,三条小径穿过原野,但没有一条有尽头,像博尔赫斯的《小径分岔的花园》。麦浪在暴风雨前翻滚,粗壮的蓝色线条,遮挡着模糊的金色太阳或月亮。山雨欲来,不计其数的乌鸦,从遥远天际降落麦田,死神插着翅膀跳舞——
  不久就出事了。
  一如高凡担心和怀疑的那样,卡门在清晨离开他的小屋,楼下有个小伙子等着她。两人坐火车去杭州玩了一天,然后在情人旅馆里啪啪啪了一宿。
  第二天,卡门回到上海,照常在亚新广场的算命馆为女中学生指点人生。晚上她去了酒吧,只用五分钟,喝杯鸡尾酒,就搭上了一个长发帅哥,上半夜聊天和算命,下半夜就去酒店开了房。
  第三天,她在大自鸣钟广场的天桥下,坐进一辆黑色奔驰,车牌号码有四个“7”。
   当卡门再次出现在他面前,高凡只问了一句:“你还有多少个男人?”
  短暂的诧异之后,她恢复了平静,掐着手指头算了算——“今年加过微信的有十四个,没留下联系方式的那就记不清了,我都跟他们上过床。”
  “啪!”
  高凡狠狠抽了卡门一记耳光,她脸上立时鲜血梅花。读中学的时候,卡门还兼给人看手相,她说高凡的掌纹是通贯手,打人特别厉害。
  卡门没有逃跑,也没捂脸,继续站在他面前说:“你以为还在十八岁?”
  她扬着头离去,没有掉一滴眼泪。
  忽然,高凡有些后悔,他想卡门脸上的手指印子,恐怕三五天都褪不了。他没给卡门打电话,也许永远见不到这个女人了。
  有一天,他没去长寿公园画画,站在只能通自行车的西康路桥上,看着静水流深的苏州河。
  几个男人冲出来,高凡来不及反抗,被拖到一条小巷子。这是长寿公园背后,仅剩的几排老房子。阴暗墙角底下,雨点般的拳脚落到脑袋和后背。他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鲜血顺着脖子流出去好远,引来无花果树下的一大群蚂蚁。
  高凡的双眼被血模糊,依稀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被众人簇拥着站在他面前,并用皮鞋跟踩着他的后脑勺。
  所有人都管他叫七哥。
  男人靠近高凡,啐了口唾沫,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这家伙对高凡说:“虽然卡门不肯透露脸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但任何事都逃不过七哥我的法眼,特么(他妈)敢打我的女人?”
  高凡的脑袋疼得天旋地转,突然想起这张脸,好像给他画过像,那个什么……
  “妈的,原来是他!
  7
  第七节,当然,是要留给七哥的。
  我是在普陀区看守所看到七哥的,在一个小房间,他穿着橘红色囚衣,没戴手铐,目光平静。
  在我说话前,他抢先开口了,“我俩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吗?”
  我摇摇头,“不是,但确实长得很像。”
  七哥,是长寿公园边上最大的夜总会老板。当然,他并不是排行老七,而是生在七夕之夜,大概上辈子爹是牛郎,娘是织女,从小被人唤作阿七。后来混了江湖,赤条条来去,腥风血雨,便以“七哥”扬名立万。
  “你不介意把对警察说过的话再对我说一遍吧?”
  “看到你就想抱抱你,兄弟,以后遇到什么事,报上七哥的名号,自会一路顺风。”
  随后,七哥说起了卡门。
  一年前,七夕夜,恰是七哥的阴历生日。那天晚上,全上海的男女都各自发情出动,唯独七哥形单影只。若说他没有女人,那是扯淡。大自鸣钟夜总会,六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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