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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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木代不说话了,其实师兄挣的足够置产置业,但他就是对身外之物毫无兴趣,如果以后能刷脸付钱鉴定身份,相信他连钱啊身份证啊什么的都不会带。
的确够简易,不过也有好处,拎个塑料袋在街上走,到哪都像得过且过一穷二白的本地人,贼都不屑多看两眼。
初春时节,车窗外的风景不错,木代无心欣赏,还在为即将到来的“面试”忐忑。
“大师兄,对方是干嘛的啊?”
郑明山打了个呵欠:“不犯法,其它的,让他们给你讲。”
说完了,把车座往下调了调,典型的上路就睡的架势。
“那……面试的时候我要注意些什么啊,我是实话实说呢,还是要装一下?”
“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又不是给你金山银山,犯不着牺牲演技。如果你没看上他们,两字,走人。人嘛,得把自己当回事儿。”
木代忍不住想笑,过了会,想再问些什么,转头一看,郑明山呼哧呼哧的,已经跟周公会上面儿了。
循着地址找过去,居然是在昆明有名的景点大观楼附近,那一片区有一排极为高档的私家会所,每个会所都自带大片草坪,名字起的古韵悠悠,属于普通人望而却步的地方。
郑明山拎着塑料袋,踢踏踢踏往里走。
好大的门面,富丽堂皇,那是什么风格?巴洛克式抑或哥特式?木代不懂,只知道肯定是西式风格就对了。
她打量着高耸的建筑轮廓,心里忐忑,步子都迈小了几分。
郑明山回头:“任何时候,气势都得有,他住个豪宅你就怯了?你管他什么房子,还不都是土烧的砖砌的!”
木代不好意思的笑。
郑明山到门口摁铃,有个负责洒扫的阿姨出来开门。
进门就是好长的一段走廊,走到尽头,目光所及,木代先是一愣,郑明山也笑,回头看走廊说:“好家伙,藏的这么严实!”
眼前是个四合院一样的门面,抱鼓石、拴马石,半开的锚钉大门,门环搭着叩铁,把上还缀着缕儿。
直白的说,屋里有屋,西式的外墙门面,藏了一古色古香的宅子,只有进来的人才得以窥端倪。
郑明山招呼木代一起进去。
里头的景别致,但无非中式庭院,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堆叠的假山、借景的如意窗和宝瓶门,右手边有口上了盖的井,盖子太大,明显跟井口不合。
稍远些还有一口水齐了沿的缸,水面上浮一朵莲花,一片碧叶,如果不是季节不对,木代还真会以为是长出来的。
正对面是屋子,门紧阖,窗紧闭。
郑明山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嗯了两声,把手机扔给木代:“接。”
到都到了,还电话面试?木代满心的嘀咕,还是把手机凑到耳边。
那头是个苍老的男人声音:“木代是吧,你往右走。”
木代往右走,走了五步,前头就是井。
“现在停。”
木代老老实实停下。
“转过身。”
木代依言转身,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间屋子,她有直觉,那人就在屋里头看着她。
真是故弄玄虚,一点都不爽快。
“现在说说,你前方,都有些什么。”
考眼力?木代提醒自己要认真,看来,面试已经开始了。
她有些紧张,目光在正前方一遍遍逡巡,唯恐漏了什么:“假山、一丛竹子,一个石桌子,两个石墩……”
“仔细看看,石桌面上写着什么字,念出来。”
既然让她走到这里,想来是只能站在原地看的,木代踮起脚尖,努力地想看清楚些,念的也艰难。
“金银受日精,必沉埋深土结成。珠玉、宝石受月华,不受寸土掩盖……”
念到此时,身后突然噌一声,有什么东西飞上天去。
木代后背一凉,汗毛竖起,要知道,学武之人最忌后背放空。
身后是井,飞上天的应该是井盖了?木代猱身一个翻转,眼角余光觑到井口一个人影,手里的耙爪似乎是要抓下的架势,她不及多想,抬腿一个正蹬过去,踹出去时才发现,偷袭她的人是个女孩。
扑通一声,好巧不巧,那女孩被她一脚踹进缸里,水花四溅之下,原先飞到半空的井盖当头砸落,木代脚踩缸沿借力,上跃接住,借着未绝之势,飞身把井盖盖到缸上。
咦,正好,难怪觉得大小不合,这本身就是缸盖。
木代手摁缸盖一角,旋身上了缸盖,两脚一错,一个莲花座坐下,两手一合,眼睫低垂:“阿弥陀佛。”
她其实不信佛,轻身莲花座只是轻功的一个招式,不管是在屋檐、墙角,毕招之时,不慌不忙,款款而坐,端的漂亮极了。
下头的人想出来,拼命顶着缸盖,木代身子轻,人随着缸盖被颠的右起左落的,就是不挪。
郑明山哈哈大笑:“漂亮。”
虽然他不会,但木代使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还是受用极了。
又朝她招手:“赶紧的,下来。别呛着人家。”
木代下巴一昂,很有点得意地跃将下来。
脚刚挨地,身后一声闷响,缸盖落地,哗哗水响间着大声咳嗽的声音,缸水不浅,足足到那女孩胸口,她恨恨剜了木代一眼,扒着缸沿爬了出来。
这女孩约莫二十二三岁,圆脸,扎了个马尾,不是时下流行的骨感美人,略带圆润,即便现下气鼓鼓的模样,也别样可爱。
只是,她腰上挂着的……
腰左挂了个麻布袋子,里头坠坠的像是有东西,右边是个铃铛,不是那种别致装饰的小铃铛,得有十来厘米高,足有小甜瓜大小。
奇怪,腾挪走动,那铃铛怎么不响呢,木代侧了头看,才发现铃铛罩子里塞了布,把铃舌给塞住了。
她恨恨再看木代一眼,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往屋子走。
嗯,也是,那一脚她可没留情,木代吐了吐舌头,目送那女孩进屋,然后重重一摔门。
感觉上,屋瓦都在簌簌往下落灰。
木代看郑明山,用口型问他:“我没指望了?”
郑明山回她:“真没指望的话,是他们不识货。”
木代哈哈大笑,师兄说话就是中听,可惜了,要是年貌相当,她就一头嫁了。
郑明山走到石桌前,饶有兴致地看上头的字,这宅子虽然仿古,但应该是新造的,桌面上的字竖版凿刻,倒都是繁体。
“金银受日精,必沉埋深土结成;珠玉、宝石受月华,不受寸土掩盖。”
这话的意思是,金银的生成承日精华,必定埋在深土里形成。珠玉和宝石则受月华,不要一点泥土掩盖。
就好像,珍珠一定是藏在深水中一样。
木代则好奇的探头看那口井。
原来是一口无水之井,大约七八米深,井口有个挂环,坠了根挺粗的长绳。
难怪刚刚那女孩从井下突然爆起,有绳子作攀援呢。
木代正想着,忽然砰的一声,门又被重重打开。
那女孩站在门口,对她怒目而视。
“那个谁!”她伸手指着木代,“说的就是你!”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老大不情愿,末了,终于把话从齿缝里憋了出来:“进来,就是你了!”
哦,是吗?
郑明山朝屋子努努嘴,示意她一起进去:“恭喜恭喜,看来面试是通过了。”
木代学着师父平素的样儿掸了掸衣袖,尽管那上头干净的根本没落灰:“那要看谈的怎么样,我不一定干呢。”
☆、第①③章
雇主是个姓炎的老头,七十来岁,满头白发,穿件齐齐整整的对襟大褂,腰板笔挺,眼神却不好,蒙了一层雾样,黯淡。
果然眼睛是精气之神,双目无光,整个人的精神都打折扣。
被木代踹到水缸的女孩是炎老头的孙女,叫炎红砂,也不说去换衣服,站炎老头边上,自顾自拧衣服上的水,头发打成了缕儿贴在脸上,黑白分明,像画里的人。
炎老头先跟郑明山说话,言语间很客气,木代寻思着,师兄应该跟这人打过交道,但没那么熟。
炎老头又向她说话,和蔼客气:“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儿,走一趟,出个小远门,衣食住行都是我们包,短则两三天,长不过五六天。价钱是两万,先付一万的定金,你看怎么样?”
木代看着炎老头,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迎接这个消息。
也就几天的时间,两万!
她有些飘飘然,原来自己这么值钱呢。
郑明山咳嗽了一下,又瞥她一眼,那意思是:稳住,别没见过世面一样。
炎老头又吩咐炎红砂:“红砂,你给木代讲讲,我们是干什么的。”
炎红砂嗯一声,先帮炎老头戴眼罩,是个银鼠灰色的丝缎罩子,有清香的中药味儿微微散开。
郑明山站起身说:“我就不听了,外头等着。”
这是规矩,就像不能窥人学武,人家要讲私密的事情时,最好主动规避,等主人家来赶就不好看了。
炎老头戴着眼罩向他的位置拱手,像是谢他知情识趣。
炎红砂第一句话是:“我们是采宝的,听过没?”
没听过,不过沾了个“宝”字,总让人心里不安,木代看着她:“不违法吧?不是盗……宝吧?”
炎红砂翻了她一眼,倒是炎老头轻轻笑了两声。
“先前我爷爷让你看了桌面上的话了,你不懂的话,我给你解释解释。那上头提到了金银和珠宝玉石,这几样东西,在古代,哪怕是现代,都是顶贵重顶贵重的。”
木代没反驳,不过私心里,她觉得钱更实惠一点。
“但是金银呢跟珠宝玉石的生成方式相反,金银都是埋在深土里形成的,承的是日之精。珠宝玉石呢,是受月华,不要泥土掩盖。我们有一句话,叫宝石在井,上透碧空,珠在重渊,玉在峻滩,但受空明、水色盖上。”
炎红砂摇头晃脑,这段文绉绉的话,不知道跟多少人显摆过了。
木代隐约听得明白,这意思是:宝石在井中直透青空,珠在深水里,而玉在险峻湍急的河滩,都受明亮的天空或者河水覆盖。
她心里一动:宝石在井,刚刚院子里有口无水之井,炎红砂又自称“采宝”,所以说,她们是专门采撷宝石的?
“这宝石呢,价钱或许比不上顶级的珠子和玉,但其中的精品,也是顶值钱的,常见的呢,有猫睛、琥珀、星汉砂、祖母绿、玫瑰宝石、煮海金丹等等等等。古代人就对中国的产宝地做过归纳研究,一共是两大产宝地。”
她说着就转到墙边,墙上挂了张好大的皮质地图,地图已经陈旧,显然很有些年头了,上头的山脉河流线条都是粗笔手绘,笔画遒劲,苍茫雄浑之感扑面而来。
“一块是‘西域诸邦’,放到今天来讲就是新疆一带,这也不奇怪,新疆遍地都是宝,比如和田玉啊,大红枣啊,哈密瓜啊,葡萄干啊,羊肉串啊……”
炎老头咳嗽了两声,木代忍住笑配合她:“嗯,我也爱吃羊肉串。”
“另一块呢,书上讲是‘云南金齿卫与丽江’,金齿卫指的是澜沧江到保山一带,总之就是云南。所以我和爷爷住昆明,到云南哪儿都方便,新疆嘛,住不习惯。”
木代想了想,她对宝石所知不多,但有些常识还是懂的:“宝石……应该也是矿床里开采出来的吧,你说的那种是矿井吧,这种矿井也是土盖着的啊。”
炎红砂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采宝这一行,都是家族世代传檄,人数少,运气好的话,采到一个井可以活一辈子,犯得着去开矿吗?我们采的,就是我说的那种井,‘上透碧空’的井!”
木代的性子,速来吃软不吃硬,炎红砂一凶,她跟着也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