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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教育能够改变什么-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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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病,不会是非典吧。哎,那天我们还跟霍老师一块儿去春游呢。”
“不是非典就不怕了。就这么快,一会儿就能染上,她们医院有不少人都倒下了。救治病人的时候晶莹总抢在前头,这就是霍老师的学生啊。明天我也要到抗非一线采访。”
“那治疗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起色?”黎明有些焦急。
“她发病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专家的意见还不一致。有的说用血清疗法,有的说难度很大。唉!在非典面前,其实没有谁是绝对的权威啊。”方岩露出一丝苦笑。
“你也去采访,你不害怕呀?”他不免担心。
“这有什么,晶莹她们把命都快豁出去了。救助病人,是她们的天职,报道非典,也是我们的责任呀。怎么能老在后方窝着呢。伊拉克战争的时候,我们同事在前线出生入死,这一回我也得冲上去。今年世界是怎么了,这么不太平。我得向台里请缨,一直采访到降伏非魔那一天,我就不信治不了它。”
不光是这一个夜晚,不光是这几个家庭,自从京城迎战非典以来,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人的内心都不平静。非典是一个幽灵,是一个恶魔,像老鼠一样啃啮着我们的神经,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地侵蚀了心理防线。这种奇异的病毒,似乎应该是早晨醒来后长嘘一声“幸好是一场噩梦”;或者在科幻小说里才可以见到的恐怖图景,就这样进入了现实生活,让我们早已习惯的生活状态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都只在说“非常时期”,可非常和常态的区别到底在哪里?灾难和幸福都是一种生存的方式,只是我们如果太习惯了享受生活,就会经不起忧患的考验,而且并非天经地义的幸福也将被灾难无情地带走。大自然从不可怜人类的一相情愿。
非典的非常之处,就在于让我们换了一种自然和心理环境,有机会脱离原来的思维轨道,重新审视生活,开始新的生活。这不是指灾难之后的新生活,如果人们还总是这样心存侥幸,以为灾难只是暂时的,而在灾难过后一切如常尽情享受,而对我们赖以生存的自然规律漠然视之,以为那与我们只是偶尔有关,那么灾难的不期叩访就是一种必然。
幸福和灾难,都是上天的恩赐。灾难令人类警醒永远不能失掉自知之明,人类不是万物的主宰,对生灵不可以任意驱驰,为我所用。大自然的厚赠,万物生灵谁也没资格独自领受,甚至无耻地掠夺。人类无权继承大自然的财富,我们在无偿享用财富的时候可曾问心有愧,可曾回报一丝一毫?没有回报的使用,就是巧取豪夺,违背天理就要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人类在路上捡到了一笔巨额财富,却贪婪地将其据为己有,而对造化之神——自然母亲忘恩负义。
如果说灾难是暂时的,那么幸福又何曾常驻不移呢?
所谓灾难和幸福,都只是人类以自我为中心。大自然不懂两者的区别,它只知道循着自身的规律运行,人类只是这种规律的产物,是它的受益者和受害者。只有尊重自然,人类才会拥有选择幸福或规避灾难的前提条件。
自人类诞生之日,灾难和幸福一直都在交替运行,这种人类社会的规律谁能够超脱呢。谁的生活又不是苦乐交织呢。灾难是另一种生存环境,这种难能可贵的忧患意识如果没有,灾难离人类就不会太远。我们看到的仅仅是假象,因何断定灾难的影子没有潜伏在我们身边。
“我盼望这样的日子早点结束,更盼望人们能早点警醒吧。”霍老师彻夜难眠,苦苦长思。
学生晶莹和女儿萱颜都得了非典,可她们只是受害者,谁是罪魁祸首呢?霍老师不敢想,如果她们……这无情的现实自己将如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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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谁是绝对的权威”,方岩这话说得太好了。不论是生活还是教育,面对任何事物,都不能失去自己的判断。这是人要走向成功的第一步,也是独立人格开始形成的标志。记住,专家的意见永远都是不一致的。在教育上,我们同样需要学会判别、学会吸收、学会创造。
文末霍老师关于灾难与幸福的所思所想,其实就是生活对我们的教诲。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这种无处不在的教育,人格其实正是在这种完整的教育下形成的。这使我们更深一层地理解了,“教育就是生活”的内涵。

“春江水暖鹅也知”
我看着晓桐温顺可爱的样子,开始给她讲课,“《春江小景》那幅诗配画,你还有印象吧。”
“印象深极了,是凤亮老师给我画的。”晓桐一脸认真地说。
“不错。但是,这画最初不是我画的,诗最初也不是我写的,当然这你都晓得了,学初一课本第二册的时候,我就给你讲过嘛。宋初的和尚惠崇作了幅画,他身后有19年吧,苏东坡出世了,长大以后看了惠崇的画,就写了首题画诗,原题叫《惠崇春江小景》,后来不知谁给改成‘晚景’了。那首诗还能背吗?”
“上午看画的时候,我不刚复习过吗。‘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晓桐得意地盯着我。
“更不错了。你记性不次于我呀,学生真好。你给我好好听着,接下来才是故事的开端呢。清朝康熙年间的著名学者毛奇龄先生,写过一本《西河诗话》;乾隆年间的进士袁枚,你在初二第四册肯定学过他的《黄生借书说》吧,他写了本《随园诗话》。这两个学者都比较长寿,毛活到93岁,袁活到82岁,毛死的那年袁出生了。袁枚在诗话的第三卷记载了毛的一段佳话。”
“那肯定的,都是大学者嘛,互相吹捧得很酸吧,就像你跟我一样。”晓桐猜道。
“是啊。可他俩和你我不一样,我们是啥关系呀。问题就出在‘春江水暖鸭先知’这句诗上,你猜毛怎么说。他真是有点莫名其妙,‘凭什么东坡家的鸭子先知啊,俺家大白鹅还不如他家鸭子聪明不成?就冲鸭子那个笨样,走起路来屁股一跩一跩的,跟文人转文似的,能比谁先知呀?因此这句如果改为‘春江水暖鹅也知’,就比较合乎情理。”我也学着鸭子跩了两下。
我还没讲完,晓桐已笑得趴到桌子底下了。我见她这样子觉得好玩,便也止不住笑声了。“你别这样行不行,让我笑得肚子疼。”我还直劝晓桐。
我的同桌金英座位刚调过来没几天,她学习成绩很差,每次班里张“考试排行榜”,她都在倒数的位置。这对她其实已经是一种伤害了,因为这种教育的操作模式形成了师生牢固的分数观,分数决定一切。老师这样安排座位,是想学习好的和差的搭配,能够传帮带吧,可惜我虽然成绩好却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好学生”。金英因为我们的笑有些不安,便碰一下我,问:“你们没在笑我吧?”
我头都没侧,不假思索地答道:“没有,谁屑笑你啊。”
没有意识到,这简单一句话像一把利刃,刺透了金英的自尊。不管成绩好坏,人格和自尊都是同等高贵的呀。这是多么重的伤害,是我伤害了她,还是教育伤害了我和她,伤害了更多的人?
金英趴在桌面上哭泣,“没想到你这么看不起俺来。”
我还是没在意,继续给晓桐讲我的课,“刚才讲到哪儿了。”
这会儿晓桐已经直起了腰,“那个大学者可真是个先知啊,笨得跟鸭子一样的先知。要照他这样推理,毛泽东有句‘不到长城非好汉’,那还不得激起公愤哪,没到过长城的好汉也有很多呀。学者都这么蠢吗?”
“很好。我这学生举一反三哪。你比袁枚可聪明多了。袁枚要是只丑小鸭,你就是只白天鹅了。”我笑道。
“哎,不对啊,袁枚怎么也成了鸭子呢?”晓桐不解。
“因为袁枚误解了毛的意思。”
“啊?怎么会呢,袁枚也是大学者呀。”
“你刚才说对了,学者们都这样。毛其实是说苏东坡仿效了一句唐诗‘花间觅路鸟先知’却没仿好,鸟儿自由飞在空中,的确要比人看得远,比人先知道路在何方,可是鸭子比谁先知道春江水暖呢。水里的鱼啊鳖啊连虾米也知道啊,‘水货’都知道。看来他是着眼于一个‘先’字。袁枚根据自己的理解给演绎了,就成了‘鹅也知’的‘佳话’了。后人又以讹传讹,毛就背上了黑锅,显得很没面子。”
“可是,毛说凡是生活在水里的东西都知道冷暖,这当然也包括鹅了。袁枚具体这样理解没错呀。老师您说呢?”晓桐这一质疑倒让我吃了一惊。
“好!好学生。就要这样大胆质疑问难。学问嘛,本来就没什么定论,谁都可以有自己的观点和理解。你很有长进啊。”我由衷赞佩。“钱钟书先生特意研究过这段‘佳话’的来龙去脉,他很欣赏苏轼这句诗,说这是由实及虚,和‘鸟先知’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这也是他的个人见解,学问无法一统天下,谁都不是绝对权威。学问统一了就不会进步了。”我长吁一口气,“终于走出来了,起码得自圆其说吧,不然对不起学生啊。最后的结论还是你这个学生带给老师的启示呢。好,我的讲课到此结束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吧。毛奇龄是不是个迂夫子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是今天抱定‘春江水暖鹅也知’的还大有人在哟。还有,师生之间就该像我们这样是平等的,而且可以轮流坐庄呢。”
晓桐却娥眉一挑,“我觉得你和我大不一样。”
我生出满腹狐疑,“到底哪儿不一样,我俩之间难道不够默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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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讲课也大有潜力可挖呢,何不有意识地开发一下,这样孩子就可以主动地学习和研究。这就是想方设法调动他内在的动力。
“春江水暖鹅也知”不仅仅是一个笑料,而是像一个寓言。同样一句诗,有人叫好,有人说孬,所谓言人人殊。如果不是积淀了人云亦云和崇尚权威的文化传统,如果每一人的个性和创造力都得到进一步的解放,那么我们看到的景观就更加丰富和多元。因此,毛奇龄的质疑精神同样是非常可贵的。如果孩子也这样挑战权威或者质疑问难,是非常令人欣喜的现象,千万别不能容忍。

非典是“以人为本”的产物
方岩率领的抗非特别报道组,赴小汤山医院采访。他们跟随“首都人民献爱心”物资捐赠车队进入封闭的院区,却被挡在了隔离栏外。
“嗨,是方岩吗?”这一声呼唤把戴着口罩的她吓了一跳。
栏内一个女医生向这边跑了过来,和方岩保持一段距离,“没认出我来吗?我是毛毛。”
方岩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太好了,原来你也在这里,真没想到。”
“我在这里是挺好的,一点没事儿。”
方岩感觉自己有点失口,“不是,我意思是说,我很高兴见到你。”
毛毛笑出了声,“高兴得话都越说越见外了。都是霍老师家的孩子,怎么说都无所谓。”
这话也把方岩逗乐了,“不过,我先问你,你们在这里危险大吗?”
“要说一点儿没有,那是假的。比如说要求我们与病人至少保持两米的谈话距离,可这实际做不到。我们不能离病人太远,而且我们还要给危重病人喂饭、喂药、擦身什么的。不过我们穿着三层的隔离防护服和鞋套,还戴着护目镜、口罩、帽子,全套,跟太空人似的。真没事儿,我刚才不是跟你客气。”毛毛语调轻松。
“那你刚来的时候,也这么乐观吗?”
“不用说刚来了,就是来之前,战友为我们送行,他们都掉泪了。我就劝他们,我说小汤山的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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