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已传(外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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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醒道。心存戏弄。
他当真变了脸色,“这……孤王怎么忘了?上一次太师可是……”
“是呀,妲己差点成了刀下之鬼呢。”
纣王沉默了一阵,放下手中的朱笔,我适时地奉上手中的茶,却被推了回来。
无妨。
凑近茶碗嗅了嗅,好香。
顺便喝上一口。
不错。
终于在我王叹第三口气的时候,我幽幽地说——
“太师后来要妲己转告吾王一句话。”
“什么话?”他巴巴地问。
我打了个呵气,道:“他说,‘大王,您通过考验了’。”
……
那天之后,我被罚每日献上一只新舞。
好重的惩罚。
没有天理!
于是,每日傍晚,我那威严的帝王便斜倚在榻上,欣赏着我临时编排的各式舞蹈。
偶尔他也会点评一番。
“这个不错,恩,远胜于昨天那支脱鞋舞。”
我虽怄气,不过见着他消失数月的笑容,也算欣慰。
这样,就叫做幸福吧。
我们太久地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几乎忘却了幸福的模样。
所以,即使世人称此为夜夜笙箫,荒淫无道,我也只想守住这份得来不易的甘甜。
哪怕多一天。
第一场春雨来临的时候,我却病了。
毫无预兆。
我躺在床上,拒绝所有人奉上的汤药,只是始终咬着手中的帕巾。
——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
我翻来覆去得想,却始终不得半点蛛丝马迹。
纣王招来一批又一批的御医,却是各个跪于地上,胆战心惊。
“孤问你们,究竟皇后得的是什么病?”
没有回音,只是一个个将头埋得更低。
“你们……”
纣王正待发作,我坐起来,从后抱住他。
“不是他们的错……你知道的,不是……”
声音低如蚊呐,可是我知道,他听清了。
他的有着厚厚的茧子的手,慢慢地从腰间的剑柄上移开。
此时却突然有一人现身于内殿。
侍者尚未来得及通报,他的声音已经传入纣王和我的耳中。
“在下午青衫,可治好皇后的病。”
等到那人来到眼前时,只见一袭青衣,一支横笛,长发如丝,俊美地令人一时竟不辨其性别。
此人来得甚为古怪,可是纣王救我心切,竟立即将他迎进来替我诊治。
“请娘娘伸出右手。”午青衫说。
我依言动作,却细细打量他的眼。
很美的眼睛,温润……专注……灵动。
此人替我诊完脉,思考了一阵,提笔写方。
纣王问:“什么病?”
“心病。”他答。
午青衫很快写好了药方,呈给纣王,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
我下意识夺过方子。
上面赫然四个大字:
——比干之心!
我胸中一窒,一口鲜血就这样喷了出去。
“杀了他!——”我大叫。
可是那人竟像来时一般化作一阵烟雾,消失无踪。
次日,我不顾纣王劝阻,拖着病体去了丞相府。
丞相比干乍见我时,有些惊讶,继而便换成了轻蔑和不屑。
我说:“请你和我去一个地方,三天两夜。”
比干大怒:“妖孽,你竟想毁老夫之清誉?你无需耍这许多手段,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低下头,丞相好竹,府里小径两旁皆是苍苍郁郁的竹林。
随手摘了一片竹叶衔在嘴里,我说:“是有人想要你的命,不过,那个人不是我。”
“休想诓骗老夫!妖孽,你当我比干是三岁黄口小儿?!”
“不信也罢。”
我转身踱了几步。
风过竹林,发出洞箫一般呜咽的声音。
比干。三代忠臣,刚正不阿。
可惜。
顽固迂腐。
走了六步,我回头一笑。
“丞相可知莲竹?”
比干瞪着我,不答,深怕落入陷阱。
“那是一种千年开花的神竹,据说其花似莲,故得名——莲竹。丞相如此爱竹之人,相信早已知晓吧?”
比干哼了一声:“自然知道。”他说。
“妲己偶然得知此竹所在,不知丞相是否愿意一同前往?”
比干面露犹豫之色,显然是在天人交战之中。
我抛下最后的定心石:“或者丞相以为,先求得大王应允更为妥当?”
比干最终随我去了渺音林。
我没有骗他,这片竹林种着的便是世间无二的莲竹。
说起来,找到这个地方的人一开始并不是我。
只是,那个嫡仙一般的美男子去了之后,这个地方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
这是我们儿时的秘密。
承诺一生只为彼此知。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却也不短。
我拿出黑白棋盒,摆放在棋盘两边。
比干扫了我一眼,继续观竹。
我甚是无聊地摆了几个棋局,始终不曾引起对方的兴趣,便做了罢,自顾自地回了竹屋。
我一回屋,便连站也站不住。想倒茶,手却抖得将杯子掉在了地上。
果然。
精力用尽了呢。
我苦笑了一下。
不得了的毒阿。姬昌。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这才发现自己原是昏在了地上。
刚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丞相比干居然冲了进来。
我有些受宠若惊。
比干劈头盖脸地说:“妲己,那个棋局怎么破?”
我愣了一下。
微笑。
不是妖孽吗?现在却成了妲己?
“你说的可是竹屋外的棋盘上妲己所摆之棋局?”我反问。
“废话,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不成?”
我点头。
“那么丞相可是真心想知道解法?”
“哼!若不是老夫生平从未见过此般精妙之棋局,岂会向你这妖……请教?”
我状似考量,实则眼波一转:“丞相想知道解法不难,只不过要拿一样东西交换。”
“什么?”他紧张起来。显然对市井之言早有耳闻。
不过,越是这样我反而佩服起他的勇气。
“忠心。”我说,“我要你穷尽一生,忠于我殷商纣王。”
他松了一口气。继而,大笑。
“闻太师真乃神人也!”他一挥手打乱桌上棋局:“太师言妲己乃辅佐我纣王之良后,老夫本不信,今天算是明白了……”
我将散落在地的棋子一粒粒拾起,“原来丞相之意并不在这竹,这棋。”
“那是自然。现今殷商内忧外患,老夫岂能独善其身,纵情闲逸?”
比干说此话时,忧国忧民之情溢于言表。
“那么丞相明白了什么?”
比干拂去石凳上的竹叶,缓缓坐下。
“妲己——谋略过人,忠于我主,长袖善舞,心地纯良。”
心地纯良?
有些讽刺,被人叫做妖孽叫得惯了,我都忘了世上还有心地纯良这个词可用来形容妲己。
我抬眼,对面的老者白须白袍,正襟危坐,言笑间竟让我想起初见逍遥道人时的光景。
我甩了甩头。
走神间,比干已然伸出手,比着桌上重新摆好的棋盘。
他说:“请!——”
两天时间转眼过去。
第三日。
最后一日。
我念着咒,蹲在地上用竹枝画了一颗巨大的六盲星。
比干看着我,甚是奇怪。
我说:“丞相,请您站进去。”
比干盯着那图研究了一阵,最终依言进入。
我如释重负,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还没展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尽皆洒在我的六盲星阵上。
终于完成了。
这次我真的想笑,只可惜……
“绝不能出此阵,绝不能……”
再次被黑暗吞没之前,我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
(四)
漫长。
黑暗。
我站在庭院里,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
想起来了。那是娘亲住的地方。
我跑过去。咯吱咯吱。
原来地上积了这么厚的雪。
莹洁无垢,本不该弄脏的。却还是在我的脚下,留下了一条歪歪斜斜的疤痕。
熟悉的声音响起:
“夫人,妲己乃妖孽,必将祸国殃民,不如及早除去……”
我的手不自觉地抖动。
那窗子开了,里面露出两双血一样的眼睛。
那眼睛说着:
“夫人,妲己乃妖孽,必将祸国殃民,不如及早除去……”
“妖孽!
“祸国殃民!
“除去!”
……
我睁开眼。
伸手抹了一下额头,坐起身。
竹林里的风吹乱我的发丝,手心里,冰冷湿腻。
沙沙的竹叶相撞的声音,夹杂着些许丝竹特有的音色。
很是动听。
我查看了一下先前布下的六盲星阵。
还好,完整无缺。
继续抬眼向上。
视线上移,上移……
……
申公豹出现的时候,我就站在那里,双眼茫然。
他伸出食指,在我的眼角划了一下。
他说:“不要哭。”
原来我在哭。
原来,脚下打湿了尘土的,不是雨,而是,我的泪。
我看着申公豹慢慢地走至比干面前,伸出手,抚上那双依然洞开着的双眼。
一次……
两次……
三次。
无法合上。
一如那洞开着的胸口。
空无一物。
“什么人能让丞相走出六盲星阵?”
我问。
不知是问申公豹还是问自己。
沉默了半晌,风中传来他的答案。
“不可违抗之人。”
我和绅公豹回到宫里。
高坐于朝堂之上的我的纣王,丢下满殿文武百官,飞奔至我的面前。
紧紧地拥住我,他说:
“妲己……不要怕。”
我已经承受不了这一身的重量。
扬起满是泪痕的我的脸。
我想问:
你看不见我的泪吗?
还是,我的泪早已干涸?
三日后,我的病不治而愈。
民间开始流传一种丧心病狂的谣言。
我无力打听,不想打听。
我的脑海里,反复旋转的是,那一日,丞相笑着说:
“妲己……心地纯良。”
西征战事。
姜子牙得高人相助,与闻太师相持于潼关。
此役至关重要。
胜,则大退西周;败,则半壁失守。
众人皆翘首以待。
为巩固众人必胜之心,纣王大宴朝臣。
其中,兵马大元帅黄飞虎,位列众宾之首。
我本无心赴宴,但平素不甚交好的黄飞虎之妻竟突然拜会。
别无他法,只得依了她之言,陪其观赏纣王为我建造的摘星台。
与黄夫人终究交谈过几次。
一直知道她对我误会甚深。
而今日,言行举止却似闺中密友般的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