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饶恕第02集(上)-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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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得还好呢。那可不,我看见我家的麦子都要变成金黄色的了,别人家的麦子才刚刚泛黄。我弟弟要从天上下来,他说,我要帮爸爸干活儿,爸爸太劳累了,让爸爸在天上飘,我下去锄草。我爹把锄头递给我弟弟,拉着我继续往前飘,我弟弟落到地下,落到了金黄色的麦田里,他小得像只蚂蚁。我跟我爹飘在一起,感觉非常塌实,我拉着他的手,让他能够飘得再高一些,突然就看见了远远飞过来的芳子……梦一下子就醒了,醒来以后,我摸着胸口好一阵惆怅。
我万万没有想到三天以后我竟然真的见到了芳子。那天上午我刚拉完了一趟铁屑,于队笑眯眯地过来喊我:“杨远,接见。”我一愣,这才刚接见了没多长时间呀,谁又来了?我边跟着于队走边问:“谁来了?”于队还在笑:“一个漂亮姑娘,说是你对象。”对象?难道是芳子来了?走到半路上,于队说,那个姑娘好像哭过,眼泡儿都是肿的,我可提醒你啊,万一人家提出来跟你拉倒,你可不许有什么思想包袱,你才判了两年,出去很快,好姑娘有得是。
这段路走得很快,几乎没容我多想,接见室就到了。
于队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把我往前一推:“进去吧。”
芳子?果然是她!那一刻我几乎窒息了,脑子一片空白,她怎么来了?我想冲她笑一笑,可是我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就那么木头般地站在门口。芳子站起来了,她好像要过来拉我,我竟然急速地往后退,一脚踩在于队的鞋上。于队笑着把我往前推了推:“紧张什么?我不进去,你们谈。”芳子站住,定定地瞅着我,哇地一声捂住了脸。她哭了,哭得肩膀直哆嗦。我不知所措地往前靠了靠,想要安慰安慰她,可是说出来的竟然是这句话:“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芳子不理我,依旧哭,眼泪从她的指缝里淌出来,沿着手背流进了她的袖口。我突然觉得刚才这句话说得很没水平,想跟她解释解释,后面的话更让我无地自容:“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你不是一直躲着我吗?你应该高兴才对。”
芳子好像站不住了,歪着身子坐下了,手掌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指缝里全是头发,这些头发被泪水粘成了一绺一绺的黑布条,随着她的啜泣一抖一抖地飘。我感觉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耳朵什么也听不到,只有一些“吱吱”的声响,像夏天的知了在鸣叫。她为什么要来看我?难道她的心里一直在装着我吗?既然如此,她躲我那么长时间干什么?现在我知道,我一直有这种感觉,芳子已经生长是我的心里,融化在我的血管里了,这种感觉早已深入骨髓……“芳子,你别哭了,我很难受……”看见她的肩膀不抖了,我伸过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杨远……”芳子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哀怨,“你怎么了?你到底干了什么?”嘴唇一撇又想哭。
“别这样,”我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这样我会很难过的。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
“别打听了,”芳子使劲甩了一下头,“我想来就能来,谁也阻止不了我。”
她的目光很坚定,让我一下子联想到电视里母狮子的目光。我的心情稳定了许多,咽口唾沫说:“芳子,可能你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进来的,我来告诉你,我弟弟被人绑架了,我去救他,伤了人,因为这个我投案了。后来法院判了我个敲诈勒索和私藏枪支,两年,再有一年多一点儿我就出去了。芳子,我经常想起你来,尤其是进来以后。我搞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躲着我……芳子,你来看我是不是可怜我?是不是觉得我和你曾经有那么一段感情,你觉得……”
“不是,真的不是,你想多了,”芳子的目光在变化着,从坚定逐渐变化到了软软的柔情,像一汪纯净的湖水,“杨远,这阵子我想了很多,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谁也别想阻止我爱你……杨远,答应我,别抛弃我好吗?”
我的心一下子乱了,我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为什么要这样?以前相处得那么好,你突然就不辞而别了,而现在我是一个罪犯,你竟然又来表白你对我的感情,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女人真的跟男人不一样吗?脑子里突然就想起胡四跟他老婆吵嘴以后对我说过的话:男人是人,女人只不过是女人,是区别于男人的另一种动物。难道这是真的?我的神情开始恍惚起来……你不会是在拿我开心吧?不是我抛弃了你,而是你抛弃了我呀。我点了一根烟,直直地盯着她看,当时的眼神一定很尖锐,因为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都有些疼。她迎着我的目光毫不退缩,嘴唇也紧紧地抿着,像是要跟我决斗的样子。脑海里蓦然浮现出这样一幅场景,芳子叼着烟坐在一桌子形形色色的男人中间,冲这个呶呶猩红的嘴唇,冲那个抛一个火花四溅的飞眼,从这个男人的腿上跳到那个男人的腿上,口中浪笑连连……我甚至还看见她嘬起嘴唇冲一个摸她脸的人喷了一根烟柱。这样的女人我能要吗?
“芳子,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杨远了。”
“无所谓!”芳子依然紧紧地盯着我,“我只想听你一句话,你还要不要我了?”
“芳子,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
“把你的手拿给我。”芳子用命令的口气向我伸出了手。
我下意识地把手伸给了她,她一把攥住我的手,猛地从领口戳进了她的胸脯里:“这样够了吗?你还需要什么?在这里我就给你?”我的手心满是一把带有强烈弹性的柔软,心狂跳起来,我是第一次接触女性的肉体,这种感觉我会记一辈子的……我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她的手非常有力,死死地压住我的手:“够不够?需要我把裤子脱了吗?”我的手腕子别在她的毛衣领口上,很不得劲,让我不得不站了起来:“别这样,这里是监狱……”
芳子撒了手,幽幽地看着我:“答应我。”
我颓然坐了回来:“芳子,你听我说……我很矛盾,我不理解你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
芳子一下一下地系着扣子,原来她早已经解开扣子了:“杨远,我错了……”
她真的错了吗?那一刻我竟然后悔得想死,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太忙了啊,我让你伤心了。
她在默默地盯着我看,我慌乱了,到处找我的烟。芳子拉开她的包,从里面拿出一盒烟丢给我:“告诉我,你还爱我吗?杨远……怎么不说话了?”眼圈忽然又红了,“求求你别折磨我了,我已经受够了……我想通了。我去见过你爸爸了,我不管你爸爸怎么看待我,我告诉他,我爱你,就是你永远也出不去了,我也是你们杨家的人。”
我知道我爹曾经找过她,我慢慢把手伸过去,抓住芳子柔软的手,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直到把她看得躲闪开我的目光。她可真香啊,我每次靠近她都会闻到这种淡淡的类似茉莉花的香味,我贪婪地呼吸着,下身竟然有了冲动,我甚至幻想这是在家里,我要猛地把她抱起丢到床上,然后像狮子那样猛扑上去……芳子抬起了头:“想什么呢?”
“想干你。”
“我也想干你。”
“就在这里?”
“你敢我就敢。”
“我不敢,”我笑了,“等着吧,一年以后我天天干你。”
“你终于答应我了,”芳子灿烂地笑了起来,我突然发现她的笑声像孩子,咯咯的,“老公,咯咯。”
我还想摸她的胸脯,芳子打开我的手,拉开包递给我一沓钱:“我不知道你这里缺什么,我听刚才那个队长说可以给钱,你先拿着,不够的话下次我再给你带。”我给她推了回去:“我这里有,四哥给了我不少,够用的,你把你的钱攒起来,一年以后我陪你一起去买嫁妆。”芳子知道我有钱,也不推让,重新塞回了包里,从桌子下面拿上了一个塑料袋,里面盛着两条烟:“少抽烟,我现在几乎都不抽烟了,要抽就抽点儿好的,拿去吧。”歪了一下脑袋,“不是我说你爸爸,还人民教师呢,孩子的婚姻他也干涉……哼,那天他去找我,可把我给气坏了,好像我是个女流氓似的。这下好了,我去找他,他都没有话说了,光笑……嘻嘻,你爸爸是个好老头,脾气可真好,那天我冲他发火了,我说我叫张芳,我是你儿子的初恋情人,我要去看杨远,你答应不答应?你猜老头儿说什么?他说,应该呀,革命同志要互相关心嘛……我不管,我给他摔了门,直接走人,爱谁谁,我就是要跟你好,谁也管不着。”
“你这么对待老人可不行,我们老杨家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抽时间道歉去吧。”我笑道。
“我会的,可是他也得给我道歉……不过不着急,等咱们结婚那天吧。”
“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回四嫂那里了,昨天回去的。四哥告诉我你在入监队,我去了,人家说你下队了。”
“还吃人家四嫂的啊,不行,我给你钱,你自己开个买卖。”
“你还有个屁钱?我都听四哥说了,这次都折腾得差不离了。我自己有,过几天我要开家健身房,地址我都选好了,在少年宫三楼。我自己有一万来块钱,四嫂借给我三万,差不多了,反正设备不着急上,先干起来再说。林武说要去我那里干健美教练呢,我看他能行,浑身肌肉块儿。我也赖上他了,让他赞助五千,这个笨蛋答应了。”
“赚了钱以后要还他们的,别占人家的小便宜。”
“我占他的小便宜?”芳子的眼睛清澈得透明,“他占我的还少吗?以前老摸摸捏捏的……别吃醋啊你。”
“我吃什么醋,这我都知道,林武这个混蛋……以后你少靠近他。”说是不吃醋,我的心还是酸酸的。
“现在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了,我的老公是谁?哼。”
“你见到过严盾没有?”沉默了一会儿,我问。
“在你家里见过他一次,他在跟你爸爸谈话呢,眼红得像兔子。”
“真难为他了……”胸口一阵憋闷,仿佛有东西堵着,我说不出话来了,满脑子全是严盾的影子。我看见了多年以前的一些场景:我站在劳改队回监舍的路上,严盾拉着我的手站在一边,他一句一句地说,杨远,你不应该啊,你不应该啊……你爸爸哭了,我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坚强的人流眼泪,他说他教书育人半辈子,可是他没能教育好你,他是一个失败的人。他老人家真是为你操碎了心……他说你以前是个听话的孩子……你不应该啊,你不应该啊。我看见严盾风尘仆仆地赶到市场里去找我,他想提醒我不要做违法的事情,我悄悄地从后门溜走了,他站在潮水般涌动的人流中怅然若失。我还看见大年初一的上午,我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声嘶力竭地冲他喊,滚!最后,我看见自己孤单地行走在通往看守所的那条土路上,冰冷的月光让我看上去像一头狼。这些曾经模糊的场景此刻一下子清晰起来,它们几乎晃破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开始湿润,我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住情绪了:“我还是个人吗?”
“别去想这些没用的,”芳子握紧了我的手,“这次的事情不怪你,谁都理解。”
“可是我真的感觉自己对不起严盾,上次出去,他一直关心着我……”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