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是这样的汉子-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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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烈族如此布局,必定是与大周朝廷早有首尾,可恨他们竟然还以为能与之结盟,难怪以九弟的缜密,也被坑惨了。陈玹也是心思敏锐之辈,念头急转,立刻推测出了“真相”。
“呃……”秦诺突然感觉有些尴尬,要不要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呢?不承认的话,接下来不好说啊,可是该怎么坦白?
左右为难,他目光望向旁边的陈璃。
陈璃眨了眨眼睛,立刻领会上意。凑到陈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瞬间,陈玹的脸色变得无比精彩,盯着秦诺的眼神又是震惊,又是疑惑。
喂,用得着这样吗?秦诺内心翻了个白眼。
不想让这尴尬的气氛继续下去,秦诺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
陈玹这才清醒过来,目光不自觉望向方源,却在转了一半的时候硬生生停下,对着秦诺,沉声道:“好。”
两个人下了山坡,连马都没有骑,就这样并肩走在草地上。
夕阳西下,天边阴云笼罩上来,仿佛有一场暴风雨在酝酿着。
遥远的地平线尽头,南澜城内的骚乱还没有结束,喊杀声隐约传来。
居高临下俯瞰着曾经繁华的城池一夜之间变得硝烟四起。秦诺心情复杂,这一场大胜之后,北朔只怕将要迎来前所未有的乱局。东部草原的杀伐和部族冲突,还有遥远的朝堂之内,穆昆驾崩所留下的权力真空……
耳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常闻君子不立危墙,一国之君,亲冒矢石,潜伏敌后,想不到陛下如此行险。”
“客气客气,比起贵国的九殿下,也不算什么了。”秦诺咳嗽了一声,“再说,亲冒矢石这种事儿,陛下身在南陈这些年,也没少经历吧。”
南陈战线上,陈玹也曾经多次上阵督战。
“国力衰败,破釜沉舟之际,自然无可奈何。皇上坐拥天下,国力强盛,何必行此险举。”
“其实是事发突然,机缘巧合。若非如此巧合,也无法与陛下在这片土地上相逢。”秦诺笑道。
陈玹脸色阴沉,显然想到了两人很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上次见面,冒犯了陛下,咳,我先道歉,请不要介意。”秦诺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礼貌一回,毕竟是自己揍了人。
陈玹没有回答,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陛下今日占尽上风,南澜城之乱,突毕族再难恢复,大周战线势如破竹。北朔新君又丧,朝政混乱,短时间内无能南下,再加上又收服雪烈族这种纵横北朔的长刀利刃,将来何愁天下不定。”陈玹一字一句说着,“时至今日,玹不过笼中鸟,阶下囚,岂能当得陛下的歉意。”
南澜城的胜利,也许真相不能公开记载于史册,但这一次大胜对大周朝廷的好处,只怕不逊于函谷关一役。北朔的朝政从此大乱,再也不可能威胁大周。之前陈璃劝说的话语,声声在耳。复国是彻底没有希望了,至少自己这一辈子,是不可能看到了。
甚至不必想得那么遥远,只看眼前,自己兵马虽然折损不多,但却是人心浮动,这一切只是因为那个人的出现。从袁冲到雷阳冰,满肚子疑惑,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让方源来接手船队,这一招,确实够狠。
“对他,陛下还真是人尽其用。”陈玹苦涩地说着。
秦诺遥望着天际的月光,悠悠道:“我遇到方源,只是一个巧合。但对我来说,这个巧合,是最幸运的一件事了。若无他,我为皇子之时,就已命丧黄泉,而他若无我,只怕也早在斗场之内落败身亡,湮没地悄无声息。”
“他的性情,我自然尽知,若非你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主君,也不会让他如此卖力相随。”
出乎秦诺预料之外,陈玹并没有讽刺或者否定什么,只是淡然说着。
秦诺没有自称朕,他也没有,两人就这样平淡而自然地说着话。
“如今陛下一帆风顺,大周国力蒸蒸日上,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又何必浪费口舌,在我的身上呢?陛下所求者,不外乎水师舰队的机关,还有南陈六郡的归属,有他在,一切都可以顺势平定,如摧枯拉朽,又何须多虑?”
陈玹说的没错,如今水师已经落到了大周手中,那些残兵纵然忠心于南陈,也不可能全部以死相殉,只要方源出面招降,终究有愿意归顺的。他们兄弟的态度,并非必不可缺。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悄无声息出现在天边。
眼前卓然而立的青年,身影清俊脱俗,那份沉郁落寞也越发动人。
秦诺望着他,突然想到,若是南朝灭国当年,陈玹没有逃离京城,白光曦也没有逃离的话,那么事情会是什么样子?
以这个人的容貌,十三岁兵败被俘,流落京城,只怕下场生不如死。而白光曦……呃,已经被裴翎杀了。裴翎说屠人全家就屠全家,绝不带打折扣的。
想到这里,心中略微软和了少许。
秦诺遥望着天边慢慢升起的月亮,开了口:“只是初秋,北朔的天气已经这么冷了。陛下不觉得冷吗?”
陈玹一愣,看着秦诺大惑不解,好端端说什么天气?
秦诺按住额头,仿佛在思考该怎么开口,终于,他还是决定开门见山:“陛下听说过小冰河期吗?”
陈玹:?
第216章 两个选择
“这是一种对气候的描述; 这世上的天气,总是在不停地变暖和变冷中交替循环; 哦; 不是春夏秋冬的四季轮回交替,我说的这个变暖和变冷,是一个更加漫长的过程; 大概几百年才会有一个轮回吧。”
陈玹目光中露出疑惑; 立刻指出了秦诺话中的破绽:“等等; 陛下说几百年才有一轮; 如何得见?古往今来的记载; 并无明确趋势吧。”
秦诺苦笑; 古代的温度记录就是这么令人头疼; 因为没有一个确切的温度衡量指标; 古籍上记载的温度相关细节虽多,但都是主观感受,什么大寒; 大热的,根本不能用。
“古文记载虽少,但蛛丝马迹,总能推测,比如京城北部的渭河,在三十多年前的太清帝年间,还有更早的平泰帝年间,冬天都不会结冰; 而到了父皇景耀年间,却开始年年结冰了,甚至有几年到了开春才会融化。诸如此类的细节,还有一些。所以朕推测,最近这些年份,天下的气候,在逐渐变冷之中。当然还有北朔的雪灾,最近数年,一年比一年严重。”
陈玹侧耳听着,心中还是疑惑,两人相见,不谈国家大事,不谈两国矛盾,竟然谈起了天气。
秦诺继续说道:“一旦进入小冰河期,就是整个天下的气候开始逐渐变冷的时期,少则几十年,多则数百年才会转暖。这个过程,北方的粮食将会大幅度减产。”
陈玹脸色终于变了,他瞬间明悟,秦诺是什么意思了。
秦诺叹了一口气,之前在京城皇宫里,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流落北朔这大半年里,他走过了很多部族和城池,翻看过一些历史典籍,还有年迈牧民的记忆,逐渐有了这个念头。
实际上天气的变化波动,越是寒冷的地带,影响越突出。
最近二三十年里,北朔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冷,而最近十年尤甚,几乎年年都有雪灾。
偏偏北朔这几十年里出了好几位雄才伟略的霸主,东征西讨,财富飞速增长,所以灾害带来的后果一开始并不明显。
这几年才日渐凸显,尤其体现在奴隶和贫民身上。
各部族掳掠奴隶无数,这些奴隶也是要吃饭的。今年雪灾的时候,磐洛城,旭日城这些地方,就已经有平民百姓冻饿而死,或者大户人家大量发卖奴隶的事情了。
一旦气候持续冷下去,粮食减产,这些城池必定会乱起来,统治者为了消耗过多的人口,只能选择南下,或者跟其他的部族开战。
古代历史上的小冰河期,无一不伴随着战乱和屠杀,让人口快速减少,达到土地能养活的范畴。这是个残酷的现实,有限的土地承载能力,养不起那么多人。甚至明朝末年,会败亡地那么快,小冰河期的到来都是一个重要影响因素。当然,就算没有这个气候因素的影响,明朝的国祚也延续不了太久。
陈玹想了想,“这便是天下兴亡中所谓的天时了。”
秦诺点点头,这个天时,有时候影响力还超过地利、人和两个因素。中国历史上的几次大规模战乱,都有气候变冷的推手在内。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隐忧,说不定只是杞人忧天,等到明年,天气就会迅速转暖。”秦诺笑了笑。
“我只是想说,未来的几十年,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忙碌,要广泛引进耐寒抗寒的良种,要一个安定的朝政环境,要重新丈量天下的土地田产,抑制门阀对土地的兼并,还需要组织人手开荒屯田,还有开展对外的海贸……”秦诺缓缓说着,“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一个安定的国政环境基础上。”
“朕不想继续动兵了。”大规模的动兵,耗损的国力和钱财无可计数,他登基继位这几年来,先是南陈,后是北朔,国库早就不堪重负,幸好之前自己酿酒制露赚了点儿私房银子,如今也差不多全填了进去。
“朕希望能以最缓和的手段,平定南部六郡,天下一统,不兴兵戈。”
“对南陈征战多年的这些子弟兵,难道陛下心中无一丝怜惜?”
“陛下可以选择,随着我军返回京城,朕原意公侯以待,永保富贵。若是陛下不愿意向朕称臣,也可以返回乌理国。”
陈玹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秦诺。
月光之下,少年目光温和清澈,却带着不可违逆的庄重。
这是秦诺的底线,他原意放陈玹离开,一者是为了尽快地平定战事,南陈六郡的子民也需要休养生息,二者,是之前陈璃的选择,他没有同意跟穆昆合作,将天下陷入血腥战火之内,投桃报李,秦诺也愿意给他们兄弟一条活路。
“陛下若是选择返回乌理国,随行的士兵可以选择解甲归田,从此在南部六郡安居,或者跟随你一起去乌理国。”秦诺平静地说着,“甚至想要为大周效力,也可以按时发放军饷。”
说到最后,秦诺忍不住笑起来。回国之后,他准备重组南军,方源就是现成的领兵大将。那时候,南军不再是针对南陈布防的兵马,虽然也有驻扎南部边关,警惕南蛮的任务,但更加重要的责任是驻扎南方各地,肃清四面海盗,保护商旅队伍,还要在南军中发展水师,这都是些遥远的计划。
秦诺继续说着:“还有一件事,陛下若返回乌理国,陈璃要留在京城为质。”
陈玹身形一颤,沉默了片刻,咬牙道:“让陈璃带兵回去,我留在京城。”
秦诺断然摇头。他算是看明白了,陈璃这个人的危险之处,还在陈玹之上,真要是把他放回去了,过几年还不知要闹腾出什么事端来。绝对不能让他离开潜鳞司的视线之外。
迎着月光,秦诺最后悠悠说道:“另外,陛下若是选择南下,朕保证短时间内不会南下征伐。”
陈玹猛地抬头瞪着他。什么叫短时间内不会,难道将来他还要继续征伐南蛮不成?
秦诺笑了笑,他觉得,还是将丑话说在前头的好。他不是战争狂人,也不想发动侵略,但是如果小冰河期真的到来了,而且太过严酷的话,为了粮食,只能向南部发展了。当然,未必需要用战争手段,也可以用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