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荐河山-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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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这礼部……是哪儿开罪他了?”
“礼部?御史台近日有收到礼部官员的弹劾吗?”
“他若私下有动作,可有通报过御史中丞?”
“或许只是小事……就当自己不知道吧。”
“嗯……先散先散,再等等看。”
礼部的人初收到这份来自御史台的公文,也吓了一跳,匆匆将信件送到礼部尚书面前。
这可是御史台的来信!
礼部尚书还以为是自己下属中谁又出事了,这等紧要关头,狮子啊头疼。抖着手暗自祈祷着,将信封拆开。
字写得真是俊逸不凡。
嗯……
上面写道:
听闻礼部最近事务繁多,方某忽然想起有一个旧友也在礼部,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样,希望能代为问候。
又听闻最近礼部正在准备科举事宜,说,自己虽然不是礼部官员,可当年也是进士科头名,回忆往昔,峥嵘岁月,潇洒恣意,一片才名,很是感慨。
可观近两年来的招中的科举考生答卷,总觉得有乏味之处,实在想为礼部分忧,所以特意抽出时间,猜了几份考题,递给礼部,希望能做参考。
礼部尚书深深吸入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然后“啪”地一下,将它拍到地上。
“混蛋!”礼部尚书大怒道,“他竟戏耍我!”
礼部侍郎将东西捡起来,迟疑道:“是不是不便直言,所以旁敲侧击,想你意会?”
礼部尚书将信将疑:“当真?”
侍郎:“……”
他哪知道当不当真?他哪知道方拭非是什么人?!
二人将文章铺开,仔细看了一遍。
文风大气,观点犀利,就文章本身来说,的确能让人拍案叫绝。
要这是今年的科举文章,不看后面的考子,他二人也敢拍下个头名来。
所谓文风文骨这种东西,有的人就是用再多时间,也写不出这股味道了。当年或他或王声远,乃至是陛下,都是被他这铮铮之气给骗了。
礼部侍郎叹道:“他这文写得是真好。”
礼部尚书瘪嘴,酸道:“他也就文章写得好,事情办得就不怎么样了,到处惹事。当初不过一户部小官,就能闯祸闯得满朝皆知,这是常人能做到的吗?”
“可您要说他出事不善,这升迁速度又鲜有人敌,要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区区水东县商户之子而已,在京师连能为他说上半句话的人都找不出来。就偏偏,超过了那么多朝中官宦子弟,一路从户部跳到御史台去了。得罪的人不少,但欣赏的人也不少,这铮铮之气,除却他的文风,也的确是他的铁骨呀。”
“虽是如此。”礼部尚书心痛,“他也不是礼部的人呐。”
礼部侍郎又将卷子看了一遍,深意是没察觉出什么,毕竟文章中根本连礼部的事情都没有提到,他们纵是想多虑,也没个机会。
倏地,侍郎脑海中电光火石地一闪,立即掩不住地笑意地去扯礼部尚书,说道:“高尚书,您看,他这会不会是委婉探询,想来礼部就任?”
礼部尚书:“什么?”
“您看,听闻他在御史台所过并不舒服,一身所学难以施展。受御史中丞管辖,又不受御史公器重,有些憋屈。何况台院那是什么地方,森严刻板之地,设计官员弹劾,又有些难言之处。凭方御史那法不容情,略显偏执的性格,的确会不适应。”
礼部尚书认真看着他,然后点头:“有理。”
“当初他调离户部,王尚书与顾侍郎都同意首肯,我是觉得,或许就是二人向陛下示意的也说不定。如此,方拭非心中有了隔阂,不愿意回去也是说得通的。又闻陛下曾想将他调入门下省与中书省,都被拒绝,证明他对这两处官署并无意愿。”礼部侍郎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自己都要信了:“想想朝廷三省六部,除却礼部,还有哪个地方,适合他这样的读书人?”
礼部尚书郑重点头:“老夫就说,不选礼部的人,是要后悔的。”
二人一起对笑。
“他涉猎颇广,熟知经文,又才思敏捷,闻一知三。气质也落落大方,潇洒自然,而且做事勤快,绝不惰怠,的确很适合我礼部啊。”礼部侍郎夸起自己人来那是从不吝啬的。笑说:“那就找人安排安排?”
礼部尚书矜持起来:“不,再等等。看看他究竟有多少意愿。先不要声张。”
礼部侍郎指着他笑道:“高尚书啊高尚书,哈哈哈!”
“哦,对了。”礼部尚书捻着胡须道,“他说他有旧友在我礼部?是谁?让他……咳。”
“明白。”礼部侍郎说,“不过我从未见过方御史来礼部找人叙旧,此次书信中也只是随口一提,想来是交情不深吧。”
礼部尚书:“诶,点头之交也是交呀,这点交情就够了。你我为官多年,敢随便与哪人深交吗?”
礼部侍郎顺着他说:“是是,连点头之交都要特意指明,说明的确是想表现得与我礼部亲近一点。”
礼部尚书交握着手,微微摇晃,透露住自己掩饰的兴奋与满足:“现在的年轻人,总算要走点错路,才能知错善改呀。”
礼部侍郎:“哈哈哈。”
礼部尚书:“哈哈哈!”
二人对视一眼。
“哈哈哈哈哈!”
第109章 猜测
方拭非第一次去礼部; 怕被打; 不敢多留; 送完东西就乐颠颠地跑了。
第二次又小心翼翼地过去; 官署前的门吏看见她倒主动打了招呼道:“方御史!”
方御史被一吓。
门吏甚至还对她笑了一下,说道:“方御史; 您又来了啊?”
方拭非愣了。
那门吏问:“是有东西要呈吗?高尚书与侍郎都交代过了; 您要有东西送来,尽管给我即可。”
方拭非讷讷地站在原地,对方热情地伸出了手。方御史试探性地将东西递过去。
门吏通报结束后,回到门口; 见方拭非还傻站着,遂问道:“方御史,您还有事吗?”
方拭非:“嗯……我给的东西,你是亲自呈给尚书了吗?”
门吏:“是的方御史,您的文章,礼部尚书已经看过了。”
方拭非:“那他怎么反应?”
“他很高兴。”
“高兴?”
“是的。尚书笑得很大声,转告我说已经知道了。”
“他这就知道了?”方拭非懵道,“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门吏笑道:“高尚书是聪明人; 您想说的话,他已经明白了,请您不用担心。”
方拭非:“……”
她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礼部尚书; 一个又一个礼部尚书对着她含笑点头。
是她脑子忙出了问题,还是礼部尚书脑子忙出了问题?
没毛病吧?
这科举漏题一事,方拭非直接将题目分开送到礼部来了。
如果礼部尚书与此事有关; 那看见题目自然会知道她的意思。如果与此事无关,也应该觉得一御史台官员多管闲事,还搞这一出吓人,实在过分。
无论哪种情况,都该生气才对,叫她不用担心是什么意思?
他究竟是会到了什么意?
门吏将手握在身前,带着一丝殷勤问道:“高尚书还让我转告您,礼部对您很是欢迎,以后可以多来。若是有旧友在此,那便是缘分,您二人可以多叙叙旧。对了,请问方御史的旧友是哪位?”
方拭非心情跌宕,已完全不知现在的状况。
她试探着开口道:“一个叫卢戈阳的同窗?我与他在水东县一同求学多年……哦不,这事你不用告诉高尚书!我同他交情不算深,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可千万别去惊扰了几位长官,也别因我牵连了卢郎。”
门吏道:“哦,原来是员外郎。何来牵连一说?我部尚书向来宽厚,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随意迁怒。”
方拭非干笑道:“是吗?”
对方目光闪闪发亮,方拭非却越听越觉得奇怪,怀疑似乎是礼部被她气疯后定下的阴谋,目的就是要扰乱她的行动。一时不能确定于是匆匆告辞,转身离去。
门吏在她走后,又快速去找了礼部尚书,将她说的话给说了一遍。
礼部尚书挥手道:“哈哈哈这孩子,都是自己人,你说还客气什么。”
卢戈阳虽然过于谦虚,可平日做事还是能碰见的。礼部侍郎道:“员外郎性格的确孤冷了些,既然在京城有朋友,他二人能交流一下也是好事。”
“你说得对。”礼部尚书吩咐门房道,“下次要是方御史来,我二人又不在,你就让他把东西,递给卢戈阳。”
门吏:“是。”
方拭非见了鬼似的,浑浑噩噩回到家。看见林行远,一把将他拽过来。
她正需要一个正常人来告诉她究竟谁不正常了。
方拭非说:“林少侠!你给我分析分析。”
林行远正在吃糕点,闻言立即拍干手上的碎屑,认真又得意道:“你也有这一天?!准了。”
“我先前不是用御史台的身份,给礼部送了些科考的答案吗?或许现在礼部尚书以为那是我猜的题。”方拭非将手揣进自己的袖子里,“礼部的人,竟然没来打我。何止没来打我,对我还很是客气,看我的眼神,和善又充满慈祥。你说这合理吗?”
林行远怀疑地看着她,说道:“不会是关怀临死之人的那种眼神吧?”
“呸!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林行远仔细想了想,随后认真道:“可我想想你做的事,实在想不出好听的话。”
方拭非跟着反思片刻,最后不得不承认道:“我同意你的想法。”
礼部的人要是干干脆脆地摆出凶相,将她赶走,她没脸没皮的也就习惯了,不会觉得怎样。可如今对方笑脸相迎,反叫方拭非摸不清对方的路数。
莫不是背后藏着什么血淋淋的大刀?
“难道舞弊一事真的与他有关?”方拭非不住往糟糕的地方想,“或者是他知情?否则何必摆出如此耐人寻味的态度来?”
“那礼部的人可真是……”林行远说着摇头,“不,或许他是不想跟你见识,与其同你争吵,不如当无事发生,也好显出它礼部的风度来。”
方拭非走两步品味了下,皱眉道:“礼部的风度……吗?”
方拭非还没来得及这样说服自己,礼部尚书就亲自给她回了一封信。
她才刚送了三天答案,私下认为这程度完全不到要撕破脸的地步,可也不能全然保证,毕竟谁都知道礼部尚书最近烦心事多。
拿到回信后受宠若惊,不敢在御史台查看,专心等着散值,然后便立即回家。如临大敌般地叫林行远帮忙关紧门窗,才缩到椅子后面,颤颤巍巍地拆开信封。
上边儿倒没说什么,只是非常客套地赞了会儿景,又赞了一下青年才俊,以及朝廷的后起之秀。
没了。
方拭非沉沉吐出一口气,心中说不出的郁闷。
她对着烛火,正正反反照了三遍。
一无所获。
这就是一封找不出半句有用的东西。
方拭非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道:“礼部尚书不愧为官多年,他的手段比我想象的高得多啊,我竟完全猜透不了。”
林行远当真哭笑不得:“你说你这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方拭非捏着自己的下巴,还在苦思冥想之中。
林行远:“你还去送题吗?”
“送啊!我既答应了大哥,怎能食言?这不过开始,还早着呢。”方拭非拍腿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