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荐河山-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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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不满说:“听不懂吗?我们主子病重不舒服,恕不见人。”
方拭非直接大声高喊:“顾侍郎!”
“说了我们主子不见!”那小童急着想去捂她的嘴,“你当我们是骗你呢?主子是真病了,原本就不舒服,又被事情气得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不容易睡个觉,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方拭非挥开他:“顾侍郎,方拭非求见!”
小童气得跺脚:“主子真是平日对你们户部的人太纵然,才敢如此放肆。我主子哪里止是户部侍郎?他是……”
此时又一人从院里跑出来,传话道:“主子说让他进来。”
小童的话被堵了回去,狠狠瞪了方拭非一眼,让开位置放人进去。
方拭非脚步杂乱,来到屋前,敲门示意。
顾琰的声音远远传来:“既然已经擅闯,何需敲门。进。”
木门推开。
屋里满是药味,门窗紧闭,闷得人要透不过气来。
顾琰已经起来了,靠在窗边阖眼休息。沉声道:“何事惊扰?”
方拭非在他床前跪下,叩首请求道:“求顾侍郎为杜氏主持公道。”
顾琰:“我在病中,不便出面,你该去找王尚书才对。”
方拭非:“王尚书不允。”
顾琰:“那就去找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的人又不是我。”
方拭非:“这些人自然不会搭理下官。”
顾琰懒散睁开眼睛,凌厉扫向她:“他们不允,你就来找我?我也不允,你想去找谁?”
方拭非张口欲言。几番犹豫后,说道:“顾侍郎会答应的。”
顾琰指着一侧道:“你先去给窗户开条缝,我躺着不舒服。”
方拭非环顾一圈,选了个离床最远,角度也不至于吹到他的窗子,推开一半,然后拿东西挡住。
走回顾琰面前。
顾琰问:“陛下有说要杀他们吗?”
方拭非:“不曾。尚在审讯。”
顾琰嘲讽:“审讯你也等不得,偏偏这时候急得很。”
“正是因为审讯,所以下官才急。”方拭非说,“明明是与运河、转运、储粮有关,可户部毫无动静,御史台也并未派人前去核查。三司会审已经开堂,其中关节与结果,顾侍郎会不知吗?”
“你真是什么都要横插一脚,杜氏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这喜欢多管闲事的毛病,小心将自己的脑袋给管没了。”顾琰咳了两声,骂道:“他人都知道不管,为什么?偏留给你自作聪明?你以为次次都能如此好运?你以为你这样的脾气,能留多久?王尚书愿意保你一次两次,是觉得你有一分少年意气。可你若存心找死,神仙也不会再管你!”
顾琰拂袖,厉声道:“退下!不想死,就不要再提!”
方拭非又屈膝给他跪下。
“你不要拜我,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顾琰别过脸说,“谁能帮得了你,你去拜谁。本王没那么长的命,与三殿下相关的事,我一概不管。”
方拭非:“是。下官知道顾侍郎为难。”
顾琰偏了下头:“知不知道你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
方拭非:“是。”
顾琰:“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
方拭非还是坚定道:“求顾侍郎,替杜氏申冤。”
顾琰沉沉叹了口气,神情不耐,语气冰冷。
“好。”顾琰说,“我不答应。有本事,就找其他人去。”
小童闻言,过来赶人:“方主事,请出去。”
方拭非哑声道:“杜太傅与我,恩情深重。实不可为之,叫人心寒。”
顾琰气道:“他与你能有多深重的恩情?他教过你——”
他看见方拭非手里的东西,声音戛然而止。
顾琰鼻翼轻动,眸光闪烁。用力坐直了上半身,愣愣地看着她。片刻后回过神来,指着屋内其余人道:“你们,都出去。”
小童见他忽然严肃,不敢怠慢,领着外面的侍卫一并退下。
冷风从打开的半扇窗中灌入,呜呜作响。
顾琰将手伸出被子,一阵窸窣,放在她面前示意。
方拭非将东西递过去。
顾琰摩挲着手里的东西,闷闷不做声。
方拭非觉得他周身气场都萦绕着一股悲伤。
他低声说:“我没听过太子还有什么遗孤流落在外。”
方拭非:“是。打我记事起,便一直跟随太傅左右。可他并未详叙。”
“难怪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相像。连陛下也被你唬住了。”顾琰,“你们在哪里?”
“哪里都去过。”方拭非说,“北面,南面。渡黄河,涉长江。摆脱行迹之后,定居在水东县一故人家中。”
“太子于陛下行宫病逝。太子妃与谢氏诸人潜逃,后由林大将军亲自领兵镇压。”顾琰说,“那时候起太傅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见,当时去了哪里,又做过什么。许多人猜测他与谢氏谋逆有关,可陛下坚持不信。他说,是因为太傅与他失望,所以才甩袖离开。也或许,是怕自己会因此迁怒,治他罪名,所以先行潜逃。”
顾琰问:“你可真其中的真与假?”
方拭非:“他并未告诉过我真相。他什么都没说。我是从他人只言片语中猜测而知。”
顾琰朝她招手道:“你过来。”
方拭非走近到他床前。
顾琰的手环过她的脖子,一片冰凉。将人按在胸前,说道:“好孩子,别怕。”
他说:“你别怪陛下,也别怪他们。太子之鉴在前,谁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更加不敢悍然相逼。已经折了一个储君,要是再折一个储君,天下谁人还能为皇?陛下近来身体也不好,他年纪到了,怕自己哪天离世,天下就要动荡。他再没有几十年来给他谋划,也是无奈之举。你看他这也被气病了。”
方拭非:“是。”
“你不要着急。此事不要宣扬,也不要告知陛下。”顾琰说,“你回来了,我给你撑腰。嗯?”
方拭非将话生生憋下。
顾琰松开她,单手撑着,说道:“你……先扶我起来。”
方拭非半扶着他,从床上起来。怕他冷着,忙拿了外衣给他披上。
顾琰说:“你先出去,让他们进来,给我更衣。”
方拭非退出去喊人,而后立在门外一侧。
她听到里面的人说:
“我要入宫,你去拿朝服来。”
“主子!”
那声音不耐道:“快。”
片刻后,顾琰面色苍白地走出来。
仆从已经过去备车。
顾琰将手伸进袖子里:“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明日再过来找我。”
第98章 慷慨
顾登恒在书桌前面; 对着一封奏折看了许久; 还是没将内容印到心里。沉沉叹气; 按着眼睛两侧的穴道舒缓头疼。
内侍悄声走进来; 猫着腰站在旁侧,低声道:“陛下; 顾侍郎求见。”
顾登恒头也不抬; 冷声道:“说了都不见!”
内侍又站了会儿,以免他是没回过神。
“等等。”顾登恒果然停了动作,问道:“你说顾侍郎?”
“是。”内侍说,“他正在门外等候。”
顾登恒坐正道:“他不是近日称病; 还在家中修养吗?”
“是。”内侍回说,“看着气色的确不大好。”
顾登恒冷厉道:“还不让他进来,莫在外面吹风。”
一双手按在木门上,嘎吱推开,顾琰已经被放进来。
他跪下请安道:“陛下。”
顾登恒起身朝他走近:“怎么还要你亲自来?有事喊人通传一声即可。这自己跑一趟,外面多凉?”
顾琰:“陛下留步。莫要靠近,过了臣的病气。”
顾登恒站在他前面,板起脸说:“你还知道是在生病?既然生病; 就该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不能养好身体再说?你身边的仆从呢?任你这样任性,真不该留。”
“是臣自己坚持; 他如何能拦得住我?”顾琰说,“此事正是因为不能叫人通传,臣才亲自前来。”
“起来。”顾登恒抬手虚扶道; “赐座。”
顾琰坐到书桌下方的椅子上,就听顾登恒叹说:“你们一个两个,别再来气我了。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顾琰:“想来陛下在忙,臣就直说了。请陛下着户部重审杜氏粮仓贪腐一案。”
“粮仓调配,本该是转运使或发运使的指责,哪能如此轻易,就凭擅闯入门搜出的财务,便当作贪污的罪证?何况杜氏不过一州别驾,若他被押解回京审问,节度使亦是难辞其咎。扬州转运使人又何在?此次诬陷,未免过于牵强。”
“顾琰啊……”顾登恒痛心道,“连你也要来逼朕吗?”
顾琰道:“叔父。顾琰不是想逼您,只是有些事,实在装不得瞎啊。”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有些事你不会管。”顾登恒说,“你三哥如今已被罚闭门思过,想来不敢再犯。也算是兄弟,你何必像他们那样如此苛责他?”
顾琰说:“侄儿原本也是这样打算,可是侄儿害怕。”
顾登恒:“你怕什么?”
顾琰起身,抓着朝服下摆往前一扬,重重跪下。
“侄儿自幼身体羸弱,许是天命使然,命不长久,早已看淡。能苟活今日,全靠叔父遍访名医,悉心救治。侄儿也算命途多舛,父早亡、母早亡,终日药石,不能远游。”
“是天妒英才啊。”顾登恒说,“你与你大哥聪慧非常,可他英年早逝,你身体羸弱。”
顾琰:“侄儿自知身份,不敢劳心,更不敢妄言,以速死期。可时常病重之时,便会梦见早逝慈父。”
顾登恒:“他向你说什么了吗?”
顾琰摇头:“以往侄儿总是不记得。他或许也没有与我多说。”
顾登恒:“他可能只是来看看你,所以你更该保重身体。”
顾琰:“可是今次,侄儿梦中恍惚之时,见到了大哥。”
顾登恒:“你……”
顾琰抽噎地吸了口气:“侄儿一遍遍梦见他昔日死于行宫时的场景。梦见他一把长剑架在脖子上,潇洒赴死。一次次,我……”
顾登恒“噌”得站了起来:“他何来潇洒!不过是一死了之!”
“他何来不潇洒?‘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当年谢氏异心,运河商船上搜出多少铁甲兵戈。勾结外敌犯我国土。大哥以死明志,慷慨报国,难道是为的今日此般,是非颠倒,公理不存?难道愿意看恩师一家,为奸臣所害,背负骂名,不得善终吗?叔父!大哥以死明志,莫教他志,怠于后人之手?”
顾琰低垂着头,哽咽道:“莫非是他死不瞑目,怪我袖手旁观,所以才来找我劝诫。”
顾登恒捂着胸口,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他是被朕逼死的,与你何干?”
“不是,不是的叔父……纵横计不就,慷慨志犹存。”顾琰说,“我当时虽年幼,可也知道大哥为人。若是他心中有愧,定不会以死逃避。正是因为区区之心,决绝毅然,方敢赴死。”
顾登恒去扶他起来。
顾琰抓着他的手臂道:“叔父。当时大秦虽内忧外患,依旧险度难关。如今欣欣向荣,谋臣如雨,却贪图安乐,不敢作为了吗。我死后有何颜面,去向大哥解释?”
叔侄二人一时悲怆,竟抱头痛哭。
顾登恒深感疲惫,他顿了会儿,缓过气来。同顾琰一起起身。
“好吧,你替朕拟旨,革去顾泽列转运使一职,贬至扬州。责命叶书良补替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