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荐河山-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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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书良需要留在衙门统领全局,林行远则不会游泳,怕水,也必须呆着。方拭非与另外挑出的几名士兵,则需要在县衙各处待命,视机而动。
下午,叶书良拿着县内的地图,给众人安排人手。按照往年县志记载,城东与城南影响会稍稍严重一些,所以加派了人手。其余地点稍少一些。
外边风越来越大,且开始若有若无地飘雨。
叶书良煮了一大锅姜汤,让众人喝下,以免着凉。林行远给方拭非翻出一件厚衣服,披到她身上。
这风倒还不算非常严重。
到了晚间,风忽然小去。众人没什么经验,以为是飓风快过去了,心下稍安。再晚可能天就黑了,让他们趁早出门查看县里的情况,若有需要,好及时帮忙。
方拭非背上些吃的东西,便准备动身。出门正好看见跋涉过来的王猛。
对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还有水顺着头发一路滴落。
他喘着粗气,看见方拭非,又加紧步伐跑过来。
“黑云!”王猛指着天际,一手拉住方拭非道:“你看,黑云!”
方拭非抬头:“黑云怎么了?”
王猛急道:“云越黑,风越大啊!赶紧叫街上的人都回家去!一个都不要呆!那些不牢固的房子一倒下来,不知道要压死多少人!城西那一片,全都是老宅,危险得很,要小心点。”
“啊?”方拭非说,“这风还没过去?”
“什么还没过去?”王猛摊手说,“这都还没来呢!”
方拭非见他说的严重,拽着他说:“你先进县衙躲着,我让人出去通传。”
不消片刻,天上开始下暴雨。又过了一会儿,风势忽然加大。
风声呼喝,院子里的篱笆跟桌椅漫天乱飞,窗户也被拍打得越来越想,侧屋里年久失修的几扇窗,直接被吹坏了。
外面时不时传来一声“咚咚”的巨响,不知道又是撞到了什么。一般人都不敢出去。
方拭非三人站在门口跃跃欲试,想要出门去看看情况。但这天,灯火没法打,月亮被乌云遮蔽了,外边尽是漆墨一片。
他们刚推开门,就被风雨扑了满脸。身后东西咯吱作响,蜡烛拉成,最后终于被吹熄,然后就看一片草屋的屋顶从头顶飞了过去。
方拭非:“啊——”
林行远:“哇——”
叶书良:“噫——”
三人整齐地仰着头,直到茅草顶消失在围墙的一端。
第一次看见这样架势的大风。
方拭非背诵道:“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林行远吼说:“你够了!快关门!”
三人费了好大劲,才顶着风把门重新堵上。
这架势比他们想象中的艰难多了,什么计划都是枉然,有了人手也用不起来。
别说救助百姓,求自己平安就不错了。
方拭非背靠着的门,还能感受到门板在颤动。她说:“我们总不能就在屋里等着吧?”
林行远愠怒道:“不然呢?你这小身板出去还能回的来?做风筝去了吧?”
幸运的是这时候是晚上,该回家的人都回去了。街上行人已经不多。
最大的问题是,那些住在原本就没怎么修葺过的危房的百姓该怎么办。
等过了一炷香,感觉外面风又小去些,叶书良挑出两个块头最大的,出门去打探情况。
不久,一士兵拖着块石头从外面艰难挪步进来。
方拭非快步跑去大门口,将门打开。帮他抱着石头,一路往后院冲去。
方拭非问:“街上还有人吗?”
士兵说:“有。”
方拭非:“外面怎么样了?”
“城内下暴雨。城东那边好像积水了!那边地势低矮,房子全被淹了!现在有好多人躲在树上不敢下来。可看着树也要折了。有的人见势不对先跑过来,还想去寺庙。这一路太危险,兄弟们就他们进了屋里,让我来通报一声,问接下去该怎么办。”
方拭非说:“好。”
士兵:“最怕的是,东边的堤坝承不住。水势要涨。那边的坝已经几年没修过了,这要是一塌,东面一片都要被淹。”
方拭非怒道:“真是娘的!”
几人进了屋,那士兵虚脱坐在地上。
他问:“怎么办?东面城门又是关着的,水都给积着了。这雨要是不停,等天亮,还能好吗?”
林行远:“那现在是要怎么过去?怎么把人救出来?”
“我有船啊!我有船!我那船厂里还有艘做到一半的。做不了大商船,但在水上飘飘没问题。还有艘小渔船,在城里开是可以的。”王猛激动说,“船厂那边也有不少空船的!”
第65章 救援
林行远说:“可是外面风这么大; 怎么回来?你们中有人会驾船吗?”
“目前这风向啊; 开的回来; 就是走不过去。”王猛比了比; 说:“不过船都在东城区偏北面的岸边,要是能把船放出来; 总有人可以搭上去的。”
林行远说:“可东城区不是都积水了吗?这人要怎么过去?”
王猛说:“从现在的雨势和时间来看; 积得应该还不算深。水性好的人可以出来。何东县城东积水已经是常有的事。夏天雨下得大一些啊,农家山边开出来的农田,都能蓄成小水潭。水要是不深,他们自己有办法出来; 怕的是围墙坍塌,人被困住。”
外面又是“砰”的一声。风似乎重新大起来了。
林行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林行远说:“如今风这么大,任谁走到街上,也很难回来,即便是城墙倒塌,也不能叫人去救。如此白白送死,不是一命换一命吗?”
王猛说:“对,凭现在这风势; 加上天还黑,路上实在太过危险,谁都不适合出去; 出去救不了人。但风是会小的,最大的时候应该就是现在了,现在的话; 大家要么躲桶里,躲墙头,或者躲树上,撑得住的就能撑下来,撑不住的人,等我们到了城东,也救不了他们。但是再过一两个时辰,应该就会变小很多,行水经验足的人,可以掌得动船。再起风就勾住,风小了,我们再把人带出来。”
叶书良几人听着点头。
他们对如何应对飓风没有经验,其中会有怎样的问题与顾虑,也难以考虑周全,对何山县的地形更是不算熟悉。倒是不如多听听王猛这些当地人的话。
叶书良拉着他到人群中间:“您接着说。”
“这……”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有些不好意思。可也明白自己此刻矫情不得,思忖片刻,严肃着脸道:“去船厂啊,要完全稳妥一些,可以先绕北,再从北面饶东。北面的地要高一点,不常积水,且许多楼房是城里新建的,有在修葺,不会坍塌,路上方便我们走。但是到船厂前那一段,肯定会有积水。我们稍候立即动身,情况当不会太严重,选几个水性好的人,完全可以游过去。进了船厂,到后半夜,立马开船救人,怎么样?”
方拭非对着推理一遍,说:“可是上哪儿找那么多有本事的船夫呢?”
王猛:“哦,船厂那边有不少就是掌船人。喊一声,倒是能叫到几个。实在不行,接上来的灾民里,肯定有会划船的。”
叶书良与方拭非对视两眼,互相都没什么问题。便如此决定了:“好,那就这样办吧。我重新分派一下人手,等待会儿风势稍歇,出去通报。”
王猛提醒说:“别光顾着城东,看今天这风,县里各处都得遭殃。何山县里其余地方,怕也不会好过。近两年冥思教搜刮民脂,百姓手里没多余的银钱,不事生产,更别说修房建房了。”
叶书良:“是,我们会有考量。”
王猛抿了抿唇,继续开口道:“好,既然都说到船厂了,老夫有一事请求。请使君帮忙判个公道。”
方拭非偏了下脑袋。怎么这时候提条件?王猛不像是个如此不识时务的家伙啊。
叶书良并无不悦:“你说。”
王猛:“我家的船厂,虽然是我家的,可如今已经被冥思教的其他信众给占了。里面有几间空房,全是他们的人住着,我几次进出,竟还要看他们的脸色,如何能忍得?若是可以,此事之后,请衙门帮忙把那船厂,给我要回来。”
叶书良认真允诺:“若那是你的东西,自然该帮你要回来。”
王猛抱拳:“多谢使君。好,那我就在前边,为几位带路。”
这一波大风过去之后,方拭非与几名士兵,带上王猛,一同出门。分别冲向县内各处,调派四散的人手。
许是上天垂怜,这时候雨势也小了不少。
是绝对不敢打伞的,可县里蓑衣也不多。最后方拭非与王猛等前去城东的人,分到了几件。
蓑衣根本挡不了多少雨,加上这雨在大风吹拂下,呈斜角飞落。厚重的蓑衣挂在身上,又黏又沉,叫人很不舒服,倒是可以保暖,不至于这么冷。只是斗笠,她刚走出没多远,就被刮走了。雨水顺着脸颊一路滑下,嘴都张不开。
水里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一脚踩下去,坑坑洼洼的。
路过城中的时候倒也还好,路况平稳些,可去了一些菜场的泥地,黄泥被冲软了,每走一步,都要废好大力气。
王猛本身年纪就大,就一来一回,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方拭非半拉着他,拖着他向前,还要防备飘在空中的暗器。
士兵问:“往哪儿走!”
“我先看看!”王猛眯着眼睛喊道,“这天黑了我都看不清路了!这是哪条巷了啊!”
“救命——”
有灾民听见动静,不想竟然还有人在外面,开始激动呼救。
众人停下脚步,循声找去。发现是附近一栋土房倒塌了,一名男子正被压在墙下。
方拭非在黑夜中艰难辨认情形,绕着男子走了好几圈,确定了他身上除了围墙,还有后边倒下来的几根木柱。可他被两块石头刚好架在中间,就是脖子以下被卡住了出不来,应该是没什么危险。
他们这人手不足,还要赶路,是不能救他了。
“等着!”方拭非说,“衙门会派兵过来清理坍塌的城墙,马上就来!我们这伙人现在急着去城东放船,那边被水淹了!”
那人一张口,便是满嘴的雨水,猛烈咳嗽道:“我也快被淹了!”
“不会,你这地高着呢,你被淹之前衙门要先被淹了!”方拭非给他嘴里塞了个干馒头,“慢慢吃啊我们先走了!”
那人伸长手呼唤道:“喂——”
一群人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男人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不由悲从中来。手上摸着方拭非给的干馒头,哭嚎了两声,末了用唯一还能活动的右手抓住馒头,狠狠咬下一口。
要躺着静静等死,最后一顿竟然是干瘪的馒头,嘴里随意嚼了两口,却怎么也吞不下去。又不忍心吐出来,干含着委屈。
不久,一群繁杂的脚步声哒哒而来,再次响彻漆黑的雨夜。男人屏住呼吸,听见有人敲着铜锣在高喊。
“咚——”清脆的铜锣。
“附近有房子倒塌,人被压的没有!家里屋子危险的也现在出来,县衙领你们去避风!被压住的出声!看见有人遇难的也出声!县衙现在领你们去避风!”
“咚咚——”
又是两声铜锣响。
男人迅速吐出嘴里的面块,举着馒头高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