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荐河山-第5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王猛喃喃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方拭非真想回他一句你说得对!
王猛抬起头说:“希望先前的百姓别被他们记恨遭了报应。使君,这事您一定要管到底啊!”
方拭非:“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吧?有事吗?”
王猛想起大事来:“哦,小人来是想跟使君说一声。前段时间,您叫我造船,可我太久没关注过了,就抽空去海边看了一眼,想瞧瞧别人的船。结果就发现,这海里不大对劲。”
方拭非想到叶书良说的飓风,忙道:“怎么说?”
王猛说:“我父亲常年造船,以前也经常跟人出海,所以对气象颇有经验。他是这样教我认的。你看这两日,是不是早晚彩霞灿烂?”
方拭非:“这不正有吗?”
这边时间流逝,彩霞已经暗下去了。这最近这两天的彩霞的确是红艳似火,漫天通红。
王猛:“还有海面远处的云朵,散乱如丝,从海面上,像扇子一样往这边散来。”
方拭非思忖道:“嗯……”
《岭表录》中记载:“南海夏秋之间,有晕如虹,谓之飓母,必有飓风。”
王猛:“我同附近的渔民聊了会儿,他们说最近海里的鱼,在不断往浅滩上涌。他们多年打鱼,见过不少风浪,都说多半是要来飓风了,今日不敢出船。收拾了东西呆在家里。”
“海边?”方拭非说,“在哪个地方?我要去看看。”
王猛便给她指路,说道:“使君,您要去的话,一定要白天去,站的远一点。那浪要扑起来,真是躲不开。一不小心就容易让它卷进去了。”
方拭非点头:“好。”
叶书良在里面已经听林行远叙述了事情,他忧愁道:“真是糟糕。”
顾泽长问:“有多糟糕?他们不是历来喜欢这样装神弄鬼,弄虚作假吗?这次莫非不是穷途末路,才故技重施?一个慧通出关,能这么厉害?”
叶书良说:“不是一回事。”
冥思教教徒良莠不齐,最先发展的时候吸纳了不少莽夫。可是教派若要发展,这些鼠目寸光、败坏名声的人自然不能留。正愁没机会整治刨除他们,如今纵容他们犯错,引他们入瓮,正好可以来个溺杀。还能叫人心服口服。
慧通大师先显出神迹,强调自己的地位与神通。随即摆出刚正不阿的模样,把此前教派里所有叫人诟病的错误行径,都推到他们几个身上。一面又主动承担损失,更叫人觉得他无辜。
此番运作,还不让信众死心塌地?
“欲退先进,欲夺先予。他们从一开始,或许就没多少将朝廷的动作放在眼里,本着利用的目的而已。”叶书良说,“罢了。现在说这个没用。每日找人去打听打听,再做定夺”
顾泽长:“啊……”
翌日大早,林行远等人尚未起来。方拭非实在是睡不着,就夜里开始动身,往海边走去。
越到海边,晨风越大,空气里都是湿咸的味道。好在方拭非多穿了两件衣服过来,此刻才不觉得冷。
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将至中午了。
她顺着路走过去,余光间竟然瞥见了穿着白色僧袍的慧恩。
他站在港口的木板上,手上掐着佛珠,衣袂在大风中猎猎扬起。清澈的目光从海面上扫过,瞳孔微微映着日光,皮肤白得发亮。
这人过于醒目,叫人一眼就能看见。
单看慧恩的外貌,都要可惜他做了个和尚,否则该是怎样的青年才俊?
方拭非负手走到他旁边,认真转了一圈。
对方丝毫没有被凝视的尴尬,只是笑问道:“使君找我,是有何事?为何忽然来了海边?”
方拭非说:“我还在想你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怎么不看着你的师兄弟,让他们到处惹是生非。原来如此,打的是大义灭亲的路子。”
“师兄即是我师兄,我如何能干涉他们的作为?”慧恩说,“何况对错,主持自会分辨,贫僧不过冥思教内小小一员,哪来的本事大义灭亲?”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方拭非指着他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是好人,有时候我又觉得不是。我真是想不通你究竟在想什么。慧恩大师,你是哪里人?”
慧恩问道:“施主为何要去想贫僧在想什么”
“算了吧,你们冥思教的僧人都富着呢。贫僧贫僧,最多也就贫在一张嘴上。”
慧恩并不生气:“那施主呢?”
方拭非坦荡说:“我自认啊,我是喜欢贫嘴。”
慧恩:“那贫僧也自认吧。”
方拭非呵道:“你真没意思。”
慧恩不说话了。
方拭非一手挡在眉毛上边遮光:“打听一下,你看出飓风什么时候来了吗?”
慧恩笑问:“朝廷要帮忙吗?”
方拭非:“这不是朝廷的职责所在吗?”
慧恩:“是吗?”
第63章 自度
方拭非听他说得意味深长; 便道:“你是在官府这里蒙受过什么冤屈; 所以才进了冥思教吗?”
慧恩背过身; 要往回走。
他宽松的衣袍在大风中抖动; 声音夹在风里,传到方拭非的耳边:“是因为师父在我危难之际; 救了我一命; 我亦无处可去,便留在冥思教,以报恩情。”
“你师父是因为悲悯众生才救的你?”方拭非兀自思考道,“我还以为能建出冥思教; 且将它带向歪路的人,不会有这样热情的心肠。”
慧恩说:“不,他是因为讨厌我的仇人,所以才救了我。”
方拭非怔了下,而后哂笑道:“因为讨厌一个人而救了你,这也能叫恩惠吗?”
“能。”慧恩偏过头说,“比许多承人恩惠,最终却袖手旁观的人好多了。方施主; 您或许见得不多,目的或本意不重要,结果才重要。说得再漂亮; 终究还是要看做的怎么样。”
方拭非小跳着跟着他,这海边的风却不如她意,将头发吹得凌乱四散; 糊了满脸,眼睛都快睁不开来。
瞧瞧慧恩这颗光头,往哪里走都潇洒多了。
方拭非用手理前边的碎发,说道:“难怪他给你起法号叫慧恩。是要你一辈子记住他的恩惠?”
“非也。”慧恩说,“我的法号是我自己起的。只是觉得很可笑而已。”
风声忽得呜呜大作,浪被拍起了一层,又轰得落下。
方拭非捂住一边耳朵道:“什么?劳烦大点声!”
慧恩看了她一眼,拖着她的衣袖,把她带到一旁的船后。
有东西隔着,总算好一点的。
“你这样的人,做什么都可以出人头地,为何要选择这条路?”方拭非说,“经商、入仕。天无绝人之路,怎么都好过与朝廷做对吧?你是聪明人,为何不替自己多想想?”
慧恩问:“有什么不好?”
“一个是有机会名垂青史,一个是现在就已经臭名远扬。”方拭非说,“你们佛家不讲求因果轮回吗?你总该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缺德事吧?”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慧恩问,“纵然流芳百世,我又能长久了吗?”
方拭非是真给他弄笑了:“你究竟学道还是学佛啊?”
慧恩继续往城里走,手上挂着一串佛珠。
“我十三岁起,才开始念佛经。佛或道于我来说,并无太大差别。曾经我不屑于神佛来救,不必要得道高人替我开导。直至今日,我亦不信这世上有所谓的神佛真理。”
“听你这样说,也未曾见你被开导。”
“人不度我,官不度我,佛不度我,何人度我?”他摇头说,“开导出来了。这世间无人能度我,苦海无涯,谁人都只能乘舟自度。”
方拭非:“你的舟从哪里来?”
“从哪里来?”慧恩瞥向她,眼神依旧不温不火,似乎还觉得有些可笑:“人皆有秘密。我不揭穿你的秘密,你为何要来干涉我?”
“我有多少秘密?活着肉躯一条,死了尸体一具,银子都没几两。”方拭非叉腰道,“我只辨是非,佛要挡我,神佛皆杀,这就是我的道。”
方拭非挥手道:“这么多年了,你师父的恩情也该还清了。原本他就是居心不良,你还要以命相偿吗?我觉得聪明人的命,可是很珍贵的。”
慧恩:“你有可以真心相待,生死相交的朋友吗?”
方拭非说:“有啊。”
慧恩浅笑道:“那我同你不一样。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慧恩手轻抬,让长衫的袖口滑下去一些,朝方拭非靠近。
方拭非昂起下巴,扬眉看着他,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慧恩将手上的佛珠挂到她的脖子上。
他握过的地方还有些温热,大概是因为经常用手里盘摸,佛珠外的包浆光泽鲜亮。
“嗯?!”方拭非惊异道,“哇,这个你送我?”
“方施主,戒得自作聪明。带着你的道回去吧。”慧恩摸了摸她的头,摇头说:“愿佛祖怜悯你。”
方拭非:“……嘁。”
方拭非回衙门的路上,顺道去吃了碗面。今天路上的行人也少了,众人都收拾了东西不知道往哪里去。摊子的小贩也催促她赶紧吃,吃完就回家吧,这两天的天不大对。
“方拭非!”林行远兴奋招她过来,“你知道那慧通老头出关以后,做了件什么事吗?”
方拭非走进大门:“又是菩萨入梦,告诉他有飓风要来,赶紧告知百姓免除灾厄吗?”
林行远愣了下:“你又知道?”
方拭非说:“何山县嘛,大灾大难,不就是飓风或洪涝吗?当地人也看出来了。何况大风,已经看得不少了。”
她顶风走了一路,昨晚又没睡好,现在又困又累。回到大厅里,赶紧让林行远合上门,坐到旁边的木椅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又想去抢顾泽长那张垫了软垫的大椅子。
侍卫将她拍开,林行远接着说:“叶郎中把学堂暂时关了。”
方拭非说:“这时候关了挺好。”
林行远:“然后冥思教把城门关了。”
“什么?”方拭非说,“寺庙还有关城门的能耐?”
叶书良说:“他们差人来问我,我同意了。”
方拭非:“为什么?”
林行远:“说关了城门挡风挡水。”
“哈哈哈!”方拭非大笑道,“这怎么可能!理由倒是找得再敷衍一点罢!”
“好吧。听说是寺庙那边的房子比较牢固,还建了地下的暗室,风大的时候,有些住在土屋的百姓怕不安全,就会去寺庙避难。城门如果开着的话,因为往年城门无人看管,会有许多外县的灾民跟着跑过来,寺庙就住不下了。”
方拭非:“原来如此。”
顾泽长主动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说道:“你去海边了?那天气怎么样?”
方拭非受宠若惊地接过,回说:“不知道怎样,我也不会看,但多半是会来的吧,只是大与小的区别。”
旁边侍卫很是:“殿下,您还是去别处避一避吧。何山县实在太过危险。人祸也罢,可如今是天灾啊。”
“他跑得再快也跑不风。你知道他去避难的地方,是风更大还是更小吗?”方拭非否则说,“衙门还是很安全的。大不了我们也躲地下去。”
过了片刻,方拭非偏头道:“诶,殿下。您给节度使去封信,让他把何山县外能调的精兵,都调进来。趁着现在风还没来,早做准备。叫他们小心警觉一些,若是遇了危险,不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