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异志-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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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简单收拾一下行李,牵着小马在前面引路,我三人在后面紧紧跟随,不出半个时辰便来到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前。看得出来,老者的院落虽然围得不小,但土坯房着实太过陈旧,微风吹过,自土墙上拂起阵阵的黄烟,邻近房前,我赶紧将眼睛闭上,以免土面迷了眼睛。微风吹完,我擦了擦眼角的灰尘,又将眼睛缓缓睁开,待我抬头将视线重新聚在土房时,面前一名老太正冲着我邪笑。
闻见此景,我惊得一身冷汗,赶紧招呼洪胡二人观瞧,待三人再次顺着我的手指观看时,那老太已然踪迹不见了。就像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老太所在的位置除了一把秃毛的笤帚之外再无他物。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闹得摸不清头脑。
注:○1第一个大福金:即后来史书所记载的元妃,名为哈哈纳扎清。
第三十二章…龙脉(七)
洪胡二人见我脸色旋即改变,连忙追问我事情的究竟,我见无法隐瞒,便将刚才所见所闻与他们说了一遍。洪屠户听后忍不住大笑道:“知焉,这明明就是一把秃毛笤帚,它怎么就变成一个老太婆呢?你不是想女人想疯了吧?”,胡老三听了洪屠户的一席话也差点笑岔了气,说道:“知焉,你放心。等俺把四哥救出来,俺肯定给你务色一名国色天香的女人,让你折腾个够,老太太你就不要想了”
闻听此言,我鼻子差点儿让他俩给气歪了,连忙回应道:“你俩这老不正经的,怎么但凡个风吹草动都能联想到女人身上?那老太的确是我亲眼所见,容貌和衣着都记得清楚。不过旋即便走得无影无踪了”,见他俩依旧不信,我又补充了句,“可能是我太累了,生出了幻觉”。
听到这里,前方牵马的老者回过头来,面色凝重地说了一句:“幻觉?我看未必。与公子同样的经历在半年前倒也发生过一回,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哦?老伯,还有如此的事情?您详细说说”
“那差不多是今年正月的事了,有一对河北的祖孙俩闯关东途经我家门前。俺见外面天寒地冻的,就招呼他俩进屋暖乎暖乎,谁知那小孙儿就是不敢进来。我与他爷爷刨根问底追问了半天,他才告诉我说,在我家房前有一个面貌凶恶的老太,时不时地还朝他呲牙。闻听此言我连忙向四处寻找,其实哪里有什么老太,就连我自己的老伴也在十多年前就病故了。但那爷爷就是不相信,总认为其中必有蹊跷”
“那最终究竟怎样了?”
“祖孙两人没敢在这久呆,稍微歇了歇脚便继续朝前走了,我也不好开口挽留,因为按老一辈人呢的话讲,孩子与大人的眼睛不同,在他们长成以前许多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他们都能看见,尤其是那些‘脏东西’”,老者说到这儿,朝我比划了一下,脸上一副惊恐的表情。
“之后便这样不了了之了?”
“没有。因为当时正是数九寒天,外边冷的连鼻涕都成了冰碴儿。不出所料,几天后,我在去往马场的半路发现祖孙俩的尸身。不过有一点我始终闹不明白”
“前辈,有什么蹊跷?”
“这祖孙二人的死态竟是十分安详的,仿佛是生前受了极乐之事,丝毫没有任何痛苦之感”
“那可真是太怪了”,我说。
“是啊,冰冻是最残忍的死法。倘若突然暴毙有这样的死相倒可以接受,但冻死我是绝对不能相信的。但最后我们实在摸不清头脑,便发了些善心将他们俩人掩埋了。现在此事已过去半年,不是公子你再次提起我们都快将它遗忘了”
胡老三闻听忙过来搭腔道:“对,冻死之人是绝不会一副欢乐相的,俺在二龙山的那些兄弟就有被冻死的,都是一副扭曲狰狞之态”
“那既然这么邪性,咱们今晚还住不住这儿了”,洪屠户问道。
“知焉,你说呢?”,胡老三也没了主意。
“三叔,我才不怕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而且这附近的风水我也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地煞之相,依我来看刚才那东西定然是幻觉无疑。可能是我太累了,咱们歇歇便也没事”,说到这儿,我索性把行李撂在院中,跟随老者进了屋。
不得不说,老者的草屋实在是太过简陋,不仅从外面看破败残旧,进到屋里也是一副翻覆零乱的景象:喂马的干草摞在走廊一侧,旁边的木头架子上散放着几口水潭,也不知道是人用的还是马饮的。我见了心中不禁一软,便问道:“老人家,你这日子过的甚是清苦啊”
“咳,有啥办法!俺们这些闯关东的不比坐地户○1,劳作一天能混口饱饭吃就不善了。小老儿我仗着在关里学的一点相马的本事,顶多能混一个温饱,钱是攒不下来的。这不,俺就这一个独子,到了成亲的年纪,俺还拿不出几两银子备点儿像样的彩礼出来”,说到此处,老者眼角眉梢现出一丝淡淡的哀愁。
“那您儿子现在在哪儿呢?”,我问道。
“去辽西收马了,已走了快有半月还没个信儿”
“咳!前辈,这点儿银子你先拿着,等他回来给他张罗张罗亲事吧”,我于心不忍,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颠了一颠,约莫有个七八两重,旋即递给了老者。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老者受宠若惊,吓得急忙推脱。
“这有甚么不好?闯关东不容易,能活着过山海关就难过登天了,况且我们能在此处相遇,也不失为一种缘分,老人家,您就不要再推脱了”,见老人不收,我连忙上前将银子塞入他的怀里。
老者激动得热泪盈眶,含泪说道:“小老儿此生都没摸过这么些银钱!您们真是当世的菩萨,下凡的观世音啊。几位大爷出手如此阔绰,但不知您们是在哪行发财的?”,还没等我说,胡老三抢先说道:“俺们是以前二龙山的胡子,这位年轻的公子是俺们的二寨主”
“啊?”,老人闻听惊得差点坐在地上。我连忙扶住他说:“前辈莫怕,我三叔平生都喜好诙谐,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都是戏言,其实我们是抚松的参客,刚去胶澳卖完了棒槌回来”
“哦……”,老者似乎仍然惊魂未定,用惶恐的眼神扫视着周围。我忙补充道:“前辈,您不用害怕,别说我们不是胡子,就是真的胡子,您这里既没有银钱也没有女人,我们又有何欲求啊?”,说完,我又掏出一些散碎银两说道:“这还有几两银子,我们这几天行路行得肚中空虚,您拿去到附近去换些酒肉可好?”
“好,好,小老儿即刻去办”,说到这儿,他又指了指里间屋说道:“这间大屋是我存货之所,列位要是不嫌弃,就把那些箱柜移开,腾出一片空场入住吧”,三人点头应允,老者揣着散碎银子欢天喜地地走了。我们借此机会安顿好了行李,又按老者的交代,将马厩的干草移进屋内,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垫子。待一切做完了,柴门之外马蹄之声响起,老者拿着酒肉回来了。
四人聚在一处,用老者加简陋的盆盆碗碗将肉盛住便肥吃豪饮起来。关东人是最不缺乏的便是激情,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是关东人引以为傲的做派。四个人交杯换盏、你来我往直折腾了几个来回才算了解。
闹腾约有一个时辰,席上的酒肉所剩无几,几人也都返回各自的屋中休息。老者独居一间小屋,晃晃悠悠进了房间倒头便睡。我三人由于刚翻越了大顶山都显得劳顿疲惫,故而脑袋刚一沾草叶,鼾声便在屋中此起彼伏了。
“哐哐哐”,也不知过了多久,几声清脆的声响自窗外传了过来。我浑身困乏难当,也无心观看,翻了个身便又沉沉坠入了梦乡。
“哐哐哐”,那声响不知过了多久竟再度从原处传来。这次我稍稍清醒。扭头瞅了瞅身旁的洪屠户,只见他仰脸朝天睡得正憨,根本没有任何察觉;而胡老三也在一旁侧卧着,轻微的鼾声亦不断自鼻息中传出。我无奈地把头扭到窗户跟前,一个细瘦的身影在我面前轻轻一晃便淡去了。
第五十六章…决战(十四)
我挣扎着强挺身坐起,自觉得头颅以下脚面以上,浑身上下每个器官没有一处不是疼得难忍的。首发我这轻轻一动,胸中剧痛难耐,也不知是哪枚脏器又震破了,苦水儿自丹田往外一拨一拨向外溢着,顺着我的嘴角一滴一滴淌在地上。我浑身酸疼无力,口中顿时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一听南华老仙在我头上炫耀,我心里更是恨得痒痒。
“怎样?六只眼,你究竟想好了没有?”,南华老仙依旧居高临下,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地朝我问道。
“我……我……”,一见他开口相问,我犹豫了几番竟不知如何应答。依照我以往的脾气,受了这样的屈辱,即使被活活折磨死也要换得一个嘴上的痛快,把那南华老仙骂的狗血喷头方能罢休。不过此刻我与南华老仙却不仅仅是个人间的恩怨关系——我肩上背负的是护佑龙塔的重任,倘若没有那嗜血红花,参场里血参和他的数万喽啰我是根本无力阻拦住的,想到此处,我的内心不禁稍稍向屈辱一边倾斜,便想道:“倘若我此时再去逞那匹夫之勇,只能混一个畅快的丧命,我死之后我倒是从中解脱了,但我爹爹二十年前的牺牲岂不是便是变得毫无意义?况且我身下不咸山那些山民又怎么办?我空有虎神之名,却贪图一时虚荣死在南华老仙的掌下,我又有何颜面去见爹爹?
罢!罢!罢!求饶便求饶吧”,我终于打定了主意,拖着半截残废的身子爬到南华老仙的近前,先用胳臂撑起上身,再把那半截将断的膝盖塞进身子底下,我一昂身,腿上的剧痛顷刻间传遍全身,把我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我依旧昂着身子,挺着胸膛直视南华老仙。老仙见我受难,也只是微笑并不搭言。
我喘了几口粗气,将鼻口中的脓血全都擦净了,强忍着剧痛将身子挺直了恭恭敬敬给南华老仙磕了三个响头说道:“晚辈刘知焉,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南华先辈,礼数有不周之处,还请南华先辈和三位大仙海涵,至于嗜血红花,它委实要比晚辈的性命更加重要,只要前辈今日肯赏,他日刘知焉自当给四位做牛做马也是在所不惜,还望四位大发善心”,说完我强忍剧痛起身,又给其他三位老仙每人磕了三个响头。
四人一见我忍住剧痛硬撑着磕头均是吃惊不小,南华老仙索性收起笑姿,一本正经地同我说道:“刘知焉!你方才中了老夫的法术,且能够强忍剧痛将胸膛昂得很直,这说明你是个铁打的汉子,能够将生死疼痛这些凡人不忍不舍的东西置之度外了;而你刚才又能够放下尊严,低声下气给我等磕头求饶,则说明你心中念的不仅是你自己,更是包涵了满天下的黎民生灵!
大善啊!大善!看来不仅天下黎民有救了,虎神在九泉之下亦可以闭眼了”,南华老仙说完此话,又伸出右指轻轻朝我一弹,只见一道黄光自他手中直奔我而来,覆在身上竟是无比的受用,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节噼啪作响,真气在经脉之中川流不息顺畅无比。片刻之后,此前种种的伤病和不适竟然全数消失殆尽了。
“谢老前辈的大恩!”,我一骨碌身从地上站起,自觉得肌肉饱满,浑身的内力好似比来时更盛了几分。
“知焉啊”,南华老仙的神情忽然变得异常慈祥,“其实我们老哥四个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