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相公和娇媳妇-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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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连笙交代这后半句话的时候,是有些迟疑的。
是以竹子在回答夏温言的问题时也有些迟疑。
因为月连笙嫁过来之后,除了起初月尤嘉和林氏来过一次找茬没找成之外,便再没有人来找过她,更者她真正的亲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就更不会再有人来找她,那来的这人,还是个男子,会是谁?
竹子不傻,他虽没有见着人,但心中自是会想。
夏温言分了神。
少顷,只听竹子问道:“公子可要到前厅去?”
夏温言默了默,而后微微摇了摇头,“不了。”
他已然知道连笙不会离开他,这就足够了,其他的,他不会插足。
他只需等着连笙回来,等着她回来就好。
*
来访的人,的确是昨夜月连笙在湖边遇见的男子,丫鬟到谦逊园告诉她时,她就已经猜想得到。
她知道他会来找她,但没想到他会来得这般快,更没有想到他竟是直接来到夏府,开门见山地道是要找她。
且还是在徐氏与夏哲远的面前。
夏哲远昨夜陪徐氏乘画舫游湖回来后直到今晨都还未出去,他正陪着徐氏用早饭,守门的大爷便来通传说有人来访,他便与徐氏一道来见客了。
本以为是生意上的客人前来,却不知来的是位素不相识的年轻公子,既不是找他,更不是找夏温言,而是找月连笙。
月连笙知道自己的公婆待自己极好,也不会怀疑自己不清不白,可这般在他们面前接待一个他们从不曾见过的男子,她还是觉得如坐针毡,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细汗来。
终是夏哲远看出了月连笙的紧张与不自在,道:“账房有些账我需得去看一看,夫人,你与我一道去吧。”
说完他便站起身,却见那男子先他一步站起身,客气地问道:“晚辈听闻夏府的花园是请了能工巧匠精心建造的,景致犹如天开,不知晚辈可否请连笙带晚辈到花园里赏一赏这景致?”
男子说完,朝夏哲远抱了抱拳,以示礼貌。
他话既这般说,根本让人无从拒绝,是以听得夏哲远道:“阁下既是有兴致,那连笙你便陪他到花园里走一走。”
徐氏很想说什么,终是在夏哲远朝她递来的微微一记眼神中生生忍住了。
“多谢前辈。”男子看向月连笙,“走吧,连笙。”
月连笙慢慢站起身,朝夏哲远和徐氏福了福身,却连眼睑都不敢抬起看他们一眼,生怕看到他们愠恼的眼神,即便他们根本没有这般看她。
就在男子转身朝厅子外走去时,忽有一阵风灌了进来,风有些大,拂起了男子垂在耳后的长发。
徐氏本就在看他,不曾移开过眼,不只是因为他让她为夏温言有些担心,更是因为,她见着他第一眼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她很确定,她从未见过这个后生。
现下风将男子耳后的长发拂起,她自然而然地看到了他被风拂起长发后的耳背。
那一刹那,徐氏如遭雷击一般,身子猛地一颤,瞳孔大睁,仿佛看到了什么骇然的事情似的,连呼吸都屏住了。
徐氏这般模样吓到了夏哲远,他站起身急急来到徐氏身旁,抓着她的手着急地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徐氏这才回过神,却还是一副怔怔的模样,她抬头看向夏哲远,什么都还未说,竟先落下了泪来。
夏哲远又急又慌,当即抬手替她拂去眼泪,却怎么都拂不尽,“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我……”
“嶙哥……”徐氏颤着唇抖着声,“那孩子他是,他是——”
第54章 变了
青州地处大周国最南,夏府花园的景致营造得自当是南方人家所喜爱的清秀隽丽; 然夏府景致的清秀之中又带着些北方景致那般的苍劲雄浑; 这二者本不可兼得; 可这为夏府造景的匠师却将这二者糅合得相得益彰; 多一分不多; 少一分不少,每一处的景致都给人一种刚刚好的感觉。
不知这是匠师自己的见道还是主人家的喜好,将南与北的景色糅合在一起; 若是主人家的喜好,那岂非是这主人家曾在北方居住过?若未居住过,又怎会将这北方的景致建造于自己府邸中?
傅浩然此时与月连笙并肩而行于夏府花园内,月连笙与他之间保持着一个步子的距离; 傅浩然若是走得离她稍微靠近些; 她便又往旁退一退,始终与他保持着一个步子的距离; 既不离得太远,也不会离得很近。
夏府花园中每一处景致都能够停下并且坐下来观赏; 但傅浩然的心本就不就在景致之上; 他也没有打算寻一处适合之处坐下的打算; 他似乎就想这么与月连笙走着而已。
从前厅出来之后; 傅浩然便没有再说话,他不语; 月连笙便也沉默着。
此时他与月连笙正走过一座小虹桥; 他看向池中正在盛开的荷花; 微微一笑,道:“记得原来连笙也是与我这般在城外的湖边走着,那时候连笙还给我摘了莲蓬吃,我还记得那刚从莲蓬里剥出来的莲子的味道。”
月连笙的脚步蓦地一滞,她没有说话,她只是看了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荷花一眼,仅此而已。
“连笙将莲蓬递给我那时候的模样我还记得清楚,就好像还在昨日似的。”傅浩然仍在笑着,嘴角扬着浅浅的弧度,“一点儿都不像是两年前的事情。”
这于他而言,显然是个很美好的回忆。
但——
“连笙,你过得可还好?”傅浩然在这小虹桥上停了下来,同时看向月连笙,话题一转。
他面上的笑容不再,反是露出了心疼难过之色。
“我过得挺好的。”月连笙也停了下来,迎上傅浩然的视线,笑了笑。
傅浩然拧起了眉心,显然不信她所言,更为难过道:“连笙你何必骗我,你若是过得好,又怎会不在月家而是在这夏府里?”
她的事情,他已然全都知晓了,若是真的过得好,她又怎会嫁进夏家来当一个冲喜的新娘,随时担着要守活寡的心?
“傅大哥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夏家人对我都很好,温言也对我很好。”月连笙又笑了笑,“我现在真的过得很好。”
“温言……?昨夜那个瘫子?”傅浩然将眉心拧得更紧。
月连笙嘴角的笑容骤然敛住,“傅大哥你别这么说温言,温言是个温柔的人,他待我很好,他只是身子不好而已,但我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他若是好不起来,一辈子都是这样了呢?”还不待月连笙话音落,傅浩然便忍不住追问道。
月连笙怔住。
只听傅浩然又道:“连笙,他若是一辈子都是这般,你当如何?你现在不过二九,这一辈子还很长很长,莫不成你还要守着这么样一个瘫子过一辈子?”
“那傅大哥你说我要怎么办该怎么做?”月连笙忽然反问傅浩然,“难道傅大哥希望我现在自请和离吗?和离之后我又当去哪儿?”
“温言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我相信上天会善待他,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月连笙直视着傅浩然的眼睛,字字铿锵,句句坚定,“就算他好不起来,就算他一辈子都是这样,我也不会离开他,我都会守着他陪着他。”
她答应过他,她不会离开他,永远不会。
就像他承诺她会一直陪着她保护她一样。
傅浩然面露愕然之色,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月连笙。
他发现,他所认识的月连笙,变了。
他所认识的月连笙,虽然坚强,但有些胆小,很容易羞怯,见着他的时候从不多话,更不会这么与他对视,每每与他对视的时候,她都是羞怯地低下头,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他所认识的月连笙,就像个需要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娇羞小姑娘。
但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月连笙,话虽然依旧不多,但已不再是那个与他对视一眼就会羞红了脸的月连笙,她给他的感觉,从容且冷静,就像经历过无数霜雪之后的旅行者,蜕变成了另一个人,亦成长成了另一个人。
“连笙,你变了。”傅浩然沉默良久,失神良久,才幽幽道。
月连笙稍稍深吸了一口气,吐气之时看向池子里的荷花,缓缓道:“傅大哥,两年时间于你而言或许很短,可于我而已,却已很长很长。”
这世上最能治愈伤口的,便是时间,最能改变一个人的,亦是时间。
傅浩然眸中漫上了痛苦之色,只听他愧疚道:“对不起连笙。”
月连笙浅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傅大哥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傅大哥本就不曾亏欠我什么,又何来对不起?”
“对了,这个东西,还是还给傅大哥的好。”月连笙说着,从腰间荷包取出一样物事,递给了傅浩然。
那是一块玉佩,柔润的光泽,入手温润,瞧着便是上等的玉料打磨而成。
玉佩正面刻着繁复的龙纹,背面刻着一个笔法遒劲的“傅”字,由刀法刻工来看,皆不难看出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这样的玉佩,不是寻常富足人家能佩戴得起的,更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拥有的。
月连笙虽然不识玉,可她也看得出这块玉佩价值连城,所以她一直都收得好好的,出嫁之前,她曾经有无数个夜晚她偷偷拿出来看过,便是出嫁的前一夜,她也还拿出来看过。
这是两年前傅浩然离开时留给她的,那时他握着她的手坚定地告诉她,他会回来找她的,一定会的,很快。
现下,他的确是回来找她了,或许两年于他而言是很快,可她却觉得很久很久了。
现下,也是她将这块玉佩还给他的时候了。
她已经没有理由再留着。
也没有必要再留着。
傅浩然只是看着躺在月连笙手心里的玉佩,并未伸手来接。
月连笙等了他好一会儿,他还是未有伸手来接,她便将玉佩小心地放到了桥廊下的栏杆上。
“傅大哥,温言身子不好,我需要回去照顾他了,不能再陪你往前走了,你若是还要看看这花园的景色,我让府上的人来带你走走。”月连笙很是客气道。
傅浩然这时忽然伸出手来抓住她的手腕,显然并不想让她离开。
月连笙怔了怔,随即从傅浩然手中把手挣开。
傅浩然这也才察觉到自己失礼,“抱歉连笙,我只是太久不见你,想与你多呆一会儿。”
傅浩然说完,拿起放在栏杆上的玉佩递回给月连笙,温柔道:“这块玉佩既已送给了连笙,连笙便还是留着吧。”
月连笙却是摇了摇头,“不了傅大哥,你的东西自当是要还给你的。”
“温言真的对我很好。”月连笙没有接过傅浩然递来的玉佩,她只是看着他,笑了起来,笑得满足的模样,同时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道,“我很喜欢他,很喜欢。”
她承认当初嫁给他是迫不得已,但如今,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是有多幸运,才能嫁给温言为妻。
傅浩然在小虹桥上失神了许久许久,以致月连笙是何时离开的他都未有注意,待他回过神时,花园里早已没有了月连笙的身影。
他低头看向他手里的玉佩,慢慢将其在掌心拢紧。
“公子,还要往前走走吗?”本是远远跟在后边的侍从这会儿走到傅浩然身后来,恭敬又小心地提醒他道,“公子答应了夫人今日陪她随处走走的。”
傅浩然再看一眼池子里的荷花,转身道:“不走了,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