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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病相公和娇媳妇-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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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留在黑暗里,也不想留在冰冷的风雪里,他不喜欢黑暗,也不喜欢冰寒。
  他喜欢的是明亮的太阳,耀眼的星光,色彩斑斓的花儿,他喜欢的是春日的温暖,和煦的春风,这些都让他感觉到生命的灿烂和美好,这些,都是他一直以来所向往。
  他还向往着有一天他能像寻常人一样在温暖的春风里奔跑,放飞手中的纸鸢,向往着他也能像鱼儿一样在炎炎的夏日里在冰凉的河水里畅游一番。
  他向往着他能有一天能走出青州,去看看北地的雪,真真正正的雪,而不是梦中的雪。
  如果他能有这么一天,他要和他最爱的人一起去,看遍美丽的山川河流风花雨雪。
  那……谁是他最爱的人?
  温和的爹,慈爱的娘,都是他最爱的人,还有……娇羞的连笙。
  连笙,连笙!
  在冰寒黑暗的雪地里渐渐阖上眼的夏温言忽然猛地将沉重的眼睑睁开,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里,他仿佛看见了月连笙哭得无助的模样,她哭着说:温言,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而已了。
  从前被困在这冰寒黑暗的风雪里时,夏温言拼尽全力走出这囚笼般的黑暗风雪是因为他不想看见娘伤心不想看见娘哭,可这一回,他是真的走不动也爬不动了,他觉得他终归还是让娘伤心了。
  但,没有了他,娘还有爹的陪伴,爹不会如他一般丢下娘不管的,爹不会舍得也不会忍心的。
  可连笙呢?他若永远被困在这里,会有谁来陪伴他的连笙?
  连笙已经失去了爹,失去了娘,便是年幼的弟弟,她都失去了,她的至亲都已离她而去,若他也回不到她身边,她会如何?
  她失去父亲的时候,身旁有母亲陪着,她失去母亲和弟弟的时候,身旁有他陪着,可她失去他的时候呢?谁会在旁陪着她?谁会将她拥入怀听她哭?谁还会为她撑起她的天?
  而塌掉的天,又要如何才能撑得起来?
  连笙若是连他都失去了的话——
  夏温言不敢想象。
  他早已僵硬麻木的四肢不知如何来的力气,虽然不足以支撑他站起来,却足够他继续往前爬行,即便艰难万分困苦无比,他也咬着牙继续往前。
  他不能停下,绝不能停下。
  连笙还在等着他,他是丈夫,是她而今唯一的依靠,是她的天。
  他要尽到丈夫的责任,他说过他会保护她陪着她,一直,一直。
  他不能食言。
  他不能扔下连笙自己。
  他好像看见了一点微光,就在他的正前方,虽然很微弱,可那的的确确是光,打破黑暗与死寂的光,指引着他前行。
  这就足够了。
  *
  夏温言幽幽睁开眼时,光线刺眼得他有些承受不住,他想要抬起手来遮一遮这刺眼的光,却发现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仅是勉强动动手指而已。
  屋里没有人,静悄悄的。
  床帐已然换成了浅碧色的薄纱帐,凤形铜钩将薄纱帐勾挂起,已然不是原来的那一床床帐,夏温言发现,便是他身上盖着的被子也已然换成了新的,与纱帐一般为浅碧色,轻轻一嗅似还能嗅到淡淡的皂荚清香以及阳光的味道。
  被子比原来薄去不少,屋中桌上摆上一盆青翠的茉莉花,白色的花儿俏生生的,就像姑娘家一样。
  夏温言望着桌上的茉莉花,有些怔怔。
  茉莉花已经开花了么?
  现在……是什么时节了?
  “知了——知了——”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蝉鸣。
  夏温言愣住。
  薄纱帐,薄衾被,茉莉花,蝉鸣……
  他——究竟是睡了多久?
  门轴忽然传来响动,掩闭的屋门被人从外轻轻打开。
  走进来的人身着一件水蓝色半臂,乌黑的长发盘成简单的妇人发髻,上边只简简单单插着一支木簪。
  木簪雕刻成山茶花的模样,只是雕得有些歪扭,并不好看,更不精致,显然刻这支花簪的人手艺并不好。
  走进来的人脚步轻轻的,生怕吵着这屋中的人休息似的。
  她进来的时候,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她手中正捧着一只白瓷碗,碗里盛着大半碗浓黑的药汁。
  是月连笙。
  她瘦了很多,本是圆圆的脸变得有些尖削,笑得她圆圆的杏眼更大了些,她面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淡淡的神色让人看不出悲喜,更看不出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夏温言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记得他的连笙是娇娇羞羞还有些小心翼翼的,而不像是现在这般像是历经了风霜雨雪后的静淡模样。
  “啪——”在夏温言怔怔看着端着药朝他走来的月连笙时,在那阵阵蝉鸣声中,这本是静悄的屋里陡然响起一道瓷器掉落在地碎裂的声音。
  掉落的是月连笙捧在手里的药碗,浓黑的药汁洒了一地,脏了她的裙角,更是洒到了她的脚背上。
  夏温言见状,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要下床来到月连笙身边问问她可有烫着,却见他才将将弓起背又重重跌回床上。
  他根本起不来。
  月连笙像不知疼痛似的,只定定看着夏温言,一瞬不瞬,仿佛从未见过他似的。
  夏温言眸中满是苦涩之色,为自己的无力,更为自己的无能,他张张嘴,这一时之间竟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此时此刻的他,连唤月连笙一声都做不到。
  他苦涩的眸中此刻多了绝望,他不再看月连笙,而是默默将脸别向另一侧,痛苦地闭起眼。
  纵是醒来了又如何?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他本就是个无能之人,如今更是成了废人。
  “温言……”只见月连笙嚅了好一会儿唇,才颤巍巍地嚅出这两个字,下一瞬,她冲也似的扑到夏温言床前,着急忙慌地寻着他的手来握住,因为激动而使得她双手颤抖不已,过了一小会儿才将夏温言的手紧紧握住,“温言,温言,温言……”
  她激动得似乎根本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只反反复复地唤着夏温言的名字,而后将紧握在手心里的夏温言的手贴到了自己脸颊上,已然哽咽,“温言,温言……”
  夏温言觉着有什么润湿了自己的手心,滚烫滚烫的。
  他心一惊一揪,慢慢转过头来,睁开因痛苦绝望而闭起的眼,再一次看向月连笙。
  此时的月连笙在笑,却已是泪如雨下。
  她捧着他的手,将脸颊贴在他的手心,一下又一下轻轻蹭着,就好像他在轻抚着她脸颊一般。
  看到他看着她,真真切切,并非虚幻,月连笙泪流更甚。


第46章 醒来
  月连笙觉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夏温言了; 可明明他每天都在她身边依旧每天都在陪着她。
  可她想看他笑,想听他和她说说话,想听他唤她一声连笙。
  她喜欢他明亮的眼睛; 喜欢看他笑,喜欢听他唤她连笙,她觉得她的名字由他唤出来,温柔又好听; 好听得不得了。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唤过她了; 甚至有可能他永远都不会再唤她了; 以及,有可能她再也看不到他对她笑了。
  肖大夫说; 他睡得太沉太沉了,沉到怕是他不会再睁开眼,不会再醒过来。
  他的身子太羸弱太羸弱; 根本经不起一丁点的磕碰,更莫说受了那般大的伤害。
  常人尚且受不住,更何况是他?
  然肖大夫却又说,依他的身子状况来说,受了姜氏那疯了似的用尽全力的掐捏当是当场便没了性命,就算当场没有丢了性命却也不会撑得住三两日。
  但,他不仅没有当场没了性命,亦没有撑不过两三日; 他只是睡了过去; 沉沉地睡着; 留着一丝微弱的呼吸,仍旧留在这个世间。
  就好像是他心中有什么在支撑着他似的。
  肖大夫叹息,许是他心中有无法放下的人或事才让他一直存着那随时都会断掉的微弱呼吸,只是要他醒来的话,怕是遥遥无期。
  就算有幸醒得过来,怕是也……
  月连笙想,不管一年三年或是五年,还是这一辈子,她都会留在他身边陪着他照顾他,不管他何时醒来,哪怕他再也醒不过来,更不管他醒来时如何。
  她心中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也做好了最足的准备,但她不曾想,老天和她开了天大的玩笑,而今却又送给她天大的惊喜。
  真好,真好……
  夏温言看着哭成泪人的月连笙,心如被人紧紧揪着般疼,他想要动动手,替她抚去那决堤般的泪,他想要坐起身将她拥入怀,可他除了想之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他动不了,一点都动不了。
  “……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嚅动发干的唇,让自己那仿佛干涸了的喉咙里能够发出声音来,他的努力奏了效,可他发出的声音却嘶哑不堪,就像那最是粗砺的沙石一般,根本不是他寻日里那温柔如春风般的声音,难听得刺耳,“连……笙。”
  最难听的声音,在月连笙耳里却像是这世上最美妙的曲子,她不觉得刺耳,一点都不。
  她觉得好听,他唤她的名字总是最好听的。
  “可还……觉得疼?”夏温言觉得自己的声音难听到了极点,就好像根本不是从他的嗓子里发出来的一样。
  他道的每一个字,都倍显吃力。
  纵是如此,他仍努力着与月连笙说话。
  他拥抱不了她,至少能与她说上些话。
  疼?月连笙一时间不明白夏温言这忽然的问题是因哪般。
  疼?疼的应该是他啊……
  只听夏温言又吃力道:“我……我还没能……把药,给你。”
  他从娘那儿拿到的药,还没能拿给连笙,不知她可还疼?
  月连笙怔住。
  “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看到月连笙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夏温言只觉喉间苦涩得厉害,苦涩得眼眶里多了分湿意。
  他害得她疼,却连一瓶药,都拿不了给她。
  他连这么样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都做不好。
  不,不是做不好,是做不到。
  “我不疼了不疼了!一点儿都不疼了!早就不疼了!”月连笙忽然扑到了夏温言怀里,将脸埋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握着他的肩,“温言你很好很好!你不要这么样说自己!”
  说到最后,月连笙呜呜哭出了声来。
  她已经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是不是她那日没有说疼,温言便不会遭这份罪?
  是不是因为她,才害得温言这样?
  月连笙很想紧紧抱住夏温言,可她怕将他羸弱的身子压坏,可她又不舍得离开他,便将自己的脸埋在他胸膛。
  她的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薄衫,她的泪仿佛烫进了夏温言心里,让他痛苦地闭起眼。
  他微微抬起下巴,以不让眼眶中的湿意化成泪流出来。
  若是让连笙看到他难过,她只会哭得更伤心。
  “连笙……别哭了,别哭……”夏温言的声音沙哑而微弱,他的胸膛却起伏得厉害,“可好?”
  他不想让她哭,偏偏又无法不让她哭。
  月连笙在夏温言怀里用力点了点头,同时抬起手用力抹了抹眼睛,却还是无法止住眼泪。
  夏温言无法坐起身,无法抬起手,无法拥抱月连笙也无法为她擦掉眼泪,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将脖子弓起,将下巴低下,吃力地朝将脸埋在他胸膛的月连笙的头顶凑,用下巴在她头顶一下又一下轻轻蹭着,“我的连笙,别哭啊……”
  她哭得他心都快碎了。
  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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