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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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之中的闽省人却非常清楚,中堂大人对闽人军官早有不满,当初建北洋时用闽省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让大清国那会只有一个船政学堂,在北洋海军中闽系将领与非闽系将领之间的矛盾,对此中堂大人早已恶之,早有心培养他省之官代之,幸好海军不同其它,需慢慢培养,所以才暂时无人可代,可依眼下的趋势,纵是中堂大人早晚会卸磨杀驴。
正因如此,方伯谦才会把视线投到唐浩然的身上,希望借朝鲜水师组建之师,如当年一般尽成闽省将领主导水师之局,只需形成海军中闽省独大之局,纵是将来的中堂大人想要卸磨杀驴,也要三思而行。
这番心思活动下,方伯谦自然要为自己的前途也是为乡党的前途加以考虑了,自然对唐浩然是恭维有加,想趁机留下一个好印象。
而对于唐浩然来说,虽心知方伯谦的为人,但无意得罪北洋海军的他,也只能虚情假意的同其客气着,对方赞着自己的学识和练兵殖业之长,自己则回敬他海上操练之精,反正就是一句话——假话连篇。
本就无意与其客气的唐浩然,瞧着方伯谦一副兴致勃勃、谈性正浓的模样,连忙转移话题道:
“益堂兄,这舰上官兵操练实是让唐某佩服,我在朝鲜练兵时,却是恨不得,能天天呆在警营里操练警员,生怕一松神,那些人便懈怠了……”
虽说是夸奖之言,可方伯谦立即意识到问题所在,此时船尚在海上他是一舰管带,不于舰桥操舰却与闲聊,如何能让人满意,再则,眼前这唐子然可不同中堂,唐子然练兵唯重军纪,若搁在朝鲜警察里头,这没准可就是擅离职守了!
意识到失误的方伯谦连忙补救道:
“大人,职于虽于舷立,却也是为操练帮带大副管轮等人,没曾想与大人一聊,差点忘了正事,职赞且告退,还请大人恕罪,待抵岸后,职再向大人请罪!”
请罪还是免了,到了仁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可于嘴上,却依然同其客气了一番,待其离开后,唐浩然的唇角微扬,流露出些许轻蔑之色。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方伯谦想的是什么,唐浩然多少能猜出一二来——朝鲜水师!
海军是个技术兵种,办海军不同于其它,没有钱可以筹钱,没有船可以购买,但唯有海军人才,着急不得,只能悉心培养。北洋开始筹办时,福建船政学堂的第一届驾驶班的学生已经进行了四年的课堂学习和四年的海上训练,是当时中国最接近现代海军的一批人士。作为中国第一批近代海军人才,他们中的优秀者被派往英国留学海军,亦由此于海军中出现了“闽系”,以闽省人为主的海军将领,而闽系将领与非闽系将领之间的矛盾,贯穿北洋水师的始终,而且越往后越严重,纵是李鸿章亦不得不对其多次让步。
闽党不仅占据了北洋水师的主力,此后各地兴办水师学堂,大多也是起用福州船政学堂出来的学生或老师,他们不仅带来知识,往往还会介绍乡邻前来求学。李鸿章在天津办水师学堂时,就请了福州船政学堂的毕业生严复来做总教习。久而久之,闽人成了整个中国近代海军的主力军。
基于对近代海军的了解,深知闽系海军将领如何排斥外省将领的历史,唐浩然才会对方伯谦的示好加以警惕,未来的“朝鲜”海军,绝不能成为另一个北洋海军,因省籍之见徒增内耗。
若是说这趟天津之行,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恐怕就是因俄罗斯对日本宣战,导致的一系列连锁反应——面临战争威胁的日本无力再干涉朝鲜,当年的《天津专条》自然也就不废而废,加之俄国远东动员的威胁,使得满清朝廷不得不考虑加强朝鲜防御,从去年搁置至今的“编练新军”建议,被军机处重新拾了起来,不但委令自己于朝鲜编练新军,且还难得的拨下了一百万两银子,不过这笔银子却被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台湾的袁世凯,而另一半给了自己。
相比于银子,唐浩然看重的却是名义,银子可以想办法去筹,可这名义却是花钱也买不来的,有了这个名义,自己才能与朝鲜大张旗鼓的练兵,而不是像先前的计划那样,借武装警察部队的名义训练新军。
“这警察总还是要保留的!”
虽说有了练兵的名义,但唐浩然还是决定保留下武装警察部队的名义,仅只是一镇新军,绝不能满足未来事业的需要。
“练兵,练兵……”
想到练兵,另一个问题自然而然的浮现于唐浩然的脑海中,军官,新军的军官在那?现在“讲武堂”里的学生,可还都在学着数学以及最基本的军事理论知识,这批军官现在是指往不上了,没有军官,这新军怎么练?
现实的问题,让原本为彻底改变了历史而得意洋洋的唐浩然不得不蹙紧眉头,寻思着解决问题的办法,无论如何,今年这新军都需要练,否则且不说将来的事业,就是朝廷那边也不好交差,毕竟他们可是拿出了大笔的饷械,若是几个月无所成,不定那些个清流言官会怎么给自己上眼药。
“不管他了,先练一批兵再说,省得那些人找自己的麻烦!”
唇边这么喃喃着,唐浩然的脑子还是忍不住动了另一批人的身上——或许他们不合格的军官,但至少……至少能堪一用吧!
第98章新一代(第二更,求月票)
正午之时,烈日当空,这个时候在树林中绿荫下无疑是最舒服的了,但在操场上,却还有一个方队的学生,在那里不停的随着口令操练着,这些学生虽瞧着有些年少,可与校中却也算是大龄,从身个和相貌上看去学生大都有16、7岁。
汗水顺着李新的脸颊滑落,那双曾满是狡黠与卑微的眼睛,此时却只剩下一个神采——肃然,尽管那脸膛依还带着少年的稚气,可却并不妨碍他故意装出这副肃然之色。
“枪上肩!”
在口令中,李新的右手将木枪举至身前,双手一起握住枪身。此时双手高度应该距胸口大约一尺,与扣子的位置平行,枪身侧向枪栓冲外。
接着又右手滑至枪栓处,将枪身逆时针旋转90°并将枪抗至肩膀。与此同时,左手滑至枪托底部。此时左手应将枪托举在略低于腰带的位置,左手手肘弯曲。在枪的位置正确后,右手回归立正状态,紧贴着裤线。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对李新而言,这些基本动作,早已形成了他的本能,在做着枪上肩的动作时,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方队——眼前的这批学生,与他一样都是国内过来的流浪儿,不过与他早在9个月前来到仁川不同,他们刚刚来到这里不到两个星期。
而作为他们的训练排长,李新必须要对他们加以操练,尤其是要磨掉他们身上的长时间乞讨留下的散漫以及对他们的警惕,而严格的军事训练则是唯一的手段。对于李新可是深有感触,至少通过9个月的训练和课堂上的学习,使得他整个人已经改变许多。
“枪下肩!”
“枪上肩!”
随着李新的口令,他们手中的木枪随着上肩动作而不断的重复着,军事训练的目的所在就是通过上千次、以至十数万次的不断重复让动作形成一种本能,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训练科目都是如此。
听到训练官喊“枪下肩”的口令时,立于方队李佳文右手握住枪身并将其旋转九十度,枪栓冲外。左手自然下滑至裤线处,右手将步枪拉向地面,随后向身体靠拢,还原至带枪立正的姿势。
不过尽管他看似认真,神情肃穆,可脑海中想着的却是那喷香的鲸肉,对于李佳文来说,没有什么比肉更有吸引力,甚至正是每天那喷香的,足有半把巴掌大小的几块肉片,让他对这所学校生出家的感觉。
家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李佳文已经模糊的、如上辈子般的记忆中,似乎就是那种不愁吃的地方,尽管父亲曾是名秀才,但多年不事生计,专心学问,以至家中的薄田尽数典尽,五年前父亲去世后,在债主把家中的房子收走后,他便带着弟弟一起乞讨为生,从那时起,终日里他都为一口吃食犯愁。
而现在,无论是身上的新衣,亦或是重新走进学堂,都让他对这所学校生出亲近感,尤其是看着八岁的弟弟脸上多出了血色,原本干黄腊肉的身子也渐渐的有肉了,对学校和校长的感激中,又于这学校生出异样的情感,或许,这就是家吧!
在这种心态使然下,自然他也就变得竭尽全力的训练、学习,绝不会像一些人那般,把街上流浪的坏毛病带进学校,然后挺着屁股被教官用军棍打,还会被送到禁闭室。这所学校或许给了他们家的感觉,但唯一让人无法习惯的就是纪律,从衣食住行皆有他的规矩,甚至就连洗澡亦规定每天都要洗,都要擦身,更有甚者只能用凉水,幸好现在天热,真不知道那些冬天来的人,是怎么习惯这些的。
不过还有一个地方让他不甚习惯,就是像训练官和二级生的光头——他们无一例外的减掉了辫子,听说是为了防虱子才剪掉的,不过这减辫子似乎并不是强制的,但身边却已经有人剪掉了辫子,是剪,还是不剪,这是个问题。
对男生来说,剪辫子是个问题,可对于女生来说,却没有这样的问题,在操场旁的树荫下,几名穿着校服的女生正在将桶中薄荷茶倒在一个个搪瓷碗里,在中华学校中,女生是罕见的,从第一批的十几个女孩,直到现在,这校中也只有可怜一百多个女生,不过与男生不同的是,在基本的军事训练完成后,日常军事课则变成了医护课,跟着女先生学习西洋医术。
端着薄荷茶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朝着树荫边的长椅走去,在长椅上一个穿着青裙,她静静的坐在那,不时的翻看着手中的书。
“欧阳老师!”
学生的喊声让欧阳静雅转过头来,在她转过头时,那扎着一个乌黑的马尾辫甩动着,几缕散乱的青丝在她的额前,轻轻地随风着!那张清纯秀美的瓜子脸上的眼睛,随着笑容变成了月牙一般,她看着有些怯生生的学生,笑着接过薄荷茶。
“谢谢你,小琪!”
薄荷水入嗓时,那清凉沁心的感觉,只让这夏日正午时的燥热与欧阳静雅心间散去许多,合起手中的《普济方》,虽说在香港于教会中学的是西医,可却并不妨碍她现在学中医,至少可以在中医吸取一些经验,就像这《普济方》中提到的“草乌散”那种与乙醚相仿的麻醉剂便引起了她的兴趣,也许可以做个试验。
一边喝着薄荷水,她一边同坐在身边的学生聊着天,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她的前方走了过去。
“欣雨姐!”
抱着书本正朝宿舍走去的李欣雨听着喊声,扭头看到欧阳静雅,便连忙走了过来,在这所学校中,她们仅有的两名“女老师”。
“小兔……静雅!”
在欧阳静雅的小名脱口而出时,李欣雨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她的学生面前。
“欣雨姐,叫我小兔就行了!”
显然对于只有15岁的欧阳静雅来说,全没有一丝为人师的感觉,就像她平素总喜欢与学生们开着玩笑,甚至姐妹相称一般,在香港的修院中,她却是让修女一直头痛的学生,只不过到了这地方,她却在机缘巧下成了一名“老师”——学校中急需懂医术,尤其是西洋医术的“先生”,于是在修女院长大不甘作修女,逃出修女院进了那么北洋航运船上的欧阳静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