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璞-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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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皱着眉头,只叫打点滴。老师和同学都替兰璞着急,眼看还有三天就高考了。一向最疼爱兰璞的班主任看了烧得昏过去的兰璞眼泪扑漱漱地就掉下来了。今年考不成都还是小事,走出病房她说。我没见过烧得这么险恶的,只怕……
她也不敢说了。
…janeadam
回复'5': 病中的兰璞拼命做恶梦,一忽儿梦见自己披着一身素白的轻纱 ,
立在一座庭院的楼阁平台上,风从院中幽幽地掠动苦楝叶的树梢。有
一刻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只松鼠从上面掠过去,她定定地望着对面厢
房。窗棂糊着淡紫色的窗纱,透过窗纱她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在
空中摇摇晃晃,脚下有一张翻倒了的凳子。她甚至清楚地看到那双白
绫缎鞋面上绣着一朵级细致精巧的小小的粉红荷花,那是那个白衣女
人身上唯一不是素白的地方。一忽儿她好象又到了一间阴暗的祠堂,
零落的蛛网,倒乱的灵牌上的字狰狞无比,一忽儿那些字都化成了无
数双想抓住什么的手。地上有好大一滩血,污渍成黑色……一忽儿她
又到了一座桥旁,一个形容凶恶的中年女人伸手来抓她的手,她仓皇
地躲避着,突然有一群人向她走过来,她很奇怪地留意到他们穿的黑
色衣服没有针脚的缝,只好象是一块黑布裹在身上。一个男人向她伸
出手来,她突然很平静地就把自己的手交给了他。他牵着她的手走到
石拱桥的中段,突然旁边那个形容凶恶的中年女人冲上来,伸手狠命
一推,她一下掉进了桥下的黑水中。在掉下去的那一刹那,她惊惶地
抬头想要呼叫,却什么也叫不出来,只依稀看见桥头刻着的两个字
“奈何”。她奋力一挣,一下就醒了过来,哽在嗓子的那一声惊呼清
晰地刺破病房的幽静。
“你醒了,你醒了!”有人大力地摇她的肩膀,她疲惫地睁开眼
就看见了守在床前的父亲。“几点了?爸,你来了多久了。”“你已
经昏迷三天了,明天就要高考了。没关系,”父亲喜极而泣地道。
“今年考不了,还有明年,你好好休息……”“不,我还是去考试吧,
我能行。”兰璞说着说着就下了床。父亲惊异地看着她,又是那样,
一场高烧之后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好了。昨天晚上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
知书,医生摇着头说:查不出来,查不出来发烧的原因。都以为兰璞
怕是不行了。兰璞的母亲守了两天之后听到这个消息,一路哭着回家
带兰若去了,以为只能让兰若见姐姐最后一面,没想到兰璞竟又生龙
活虎地坐起来了。
当天晚上兰璞就出院了,第二天,兰璞象每一个普通学生一样平
静地走进了高考考场。兰璞的父亲在交待了几句之后匆匆地赶回家去
了,兰璞的母亲中午回家去带兰若,到晚上还没有回来,也没有回音,
这让他很是担心。兰璞对父亲说:“别叫妈妈和兰若来了,反正我也
好了,这几天考完了就回家,让他们在家里等吧,到这里来看我反而
分心了。”兰璞的班主任爱怜地抚着兰璞的头发对她父亲说:“是啊,
这孩子这几天就交给我了,你就放心吧。”兰璞的父亲回去了,高考
的三天里就再也没有出现。
那时高考还是考七科的时候,最后一个下午要考两科。兰璞平静
地应付完了前面五科的考试,到最后一个下午的时候,突然心慌得要
死。婉儿发现了她的焦躁,很是惊奇。兰璞从来都是很从容的啊,虽
然生病了几天但并不会影响她的发挥,没有道理紧张的。只有兰璞自
己知道那种心慌是没有由来的,感觉中好象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她而去。
她明明感到那是对她很重要的一样的东西,可是又不知道是什么。那
天下午,她破天荒地没有提前交卷,拿着试卷都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到监考老师从她手中收走卷子的时候她才知道考试已经结束了。昏头
昏脑地走出考场,她看见婉儿和班主任站在一起说着什么,她直直地
走了过去。“婉儿,”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婉儿象是听到雷击一样浑
身抖了一下,转过身来,有一瞬间她分明捕捉到她眼神里的慌乱。她
奇怪地抬眼看向班主任,班主任竟也逃开了她的眼睛。“你考完了,
考得怎么样?”婉儿强挤出一个笑脸。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
轻地说了一句。“我想回家。”
“不!”婉儿象被什么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惊呼起来,随即又意识
到自己的失态。“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哪用得着着急?和同学
们一起聚聚,聊聊吧,或者到我那里玩几天再回家吧,”婉儿笑着说。
兰璞分明读懂了笑容里的勉强,但是她并不想让自己去想,那一刻她
觉得非常地疲倦。“我要回家,我想兰若了。”兰璞淡淡地说了一句,
转身就走。婉儿犹豫了一下跟上来。“我和你一起回去。”
…janeadam
回复'6': 家里人显然没想到兰璞会一考完就回到家来。所以,当兰璞推开
门时,所有的人都楞住了。在无声的沉默中,看着兰璞平静地一步步
走向停在房间中间的兰若的尸体。兰若的尸体用白纱盖着脸,兰璞没
有去揭开那层白纱,她只是隔着那层白纱轻轻地抱住兰若的身体,将
她的脸偎在兰若的脸上,然后在白布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兰若的额头,
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兰若是在兰璞高考的最后那个下午死去的。那天下午当兰璞的母
亲回来找兰若的时候才发现兰若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兰若和兰
璞共用一个房间,兰璞十三岁上了高中之后兰若平时就是住在那个房
间里,只在姐姐周末回家的那两天睡客厅,然而姐弟俩也常常是咯咯
笑着聊到深夜妈妈出来干涉为止。房间里兰若的东西很少,很多都是
兰璞的小物件,其实都是兰若送给她的。什么绒娃娃,剪纸人,狗尾
巴草编的小狗的,兰若将它们一一收拾干净,放在兰璞的书架上。兰
璞的母亲眼圈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她以为那是兰若知道姐姐要回
来了在收拾东西。兰若转过来冲着母亲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姐姐
会好的。”兰璞的母亲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一下抱住了兰若。兰若很
平静地擦去母亲的眼泪说:“妈,我得走了……”
兰璞的母亲根本没意识到儿子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强忍住眼泪说:
“兰若,姐姐怕不行了,你去看看姐姐好吗?”兰若靠在母亲的怀中,
眼波明亮地说:“兰璞不会有事的,兰若得先走一步了。”转过头来,
兰若轻轻地将脸偎在母亲的脸上,静静地靠了一会说:“我先下楼去
了。”
等到兰璞的母亲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到了楼
底下传来的慌乱的呼声和脚步声。邻居发现兰若靠在平时等兰璞回来
的那个楼道口,脸色惨白成透明。送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医生说:先
天性心脏病。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兰若在深度昏迷中躺了三
天,在兰璞考最后两科的那个下午终于释放出最后一口气息。在昏迷
中兰若只说过一句话:“姐姐,回家。”在医生宣布死亡的断定后,
兰璞的父亲从病床上抱起了儿子,一路抱回了家。
婉儿慌乱地去敲兰璞的门。门反锁着。婉儿是在刚刚考完的时候
从班主任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原本所有人的意思是让婉儿别放兰璞
马上回家,可是婉儿根本没想到兰璞说走就走,连反应都没来得及。
“兰璞,是我,开门啊!”婉儿心慌意乱地敲着房间门。门开了,兰
璞平静的脸容出现在门后。“我只是有点累,想睡觉了。”“那让我
呆在房间里行不行?”“行。”兰璞平静地答应了一声就回到床上去
了。婉儿整夜没有睡着,她一直呆呆地守着兰璞,可是兰璞居然睡得
很熟很平静,婉儿甚至听到她轻微的鼾声。
直到兰若火化,兰璞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过。她只是平静地作所有
该作的事。但是她再也不说话。那个暑假兰璞呆在家里一步也没有踏
出家门。叫吃饭就吃饭,叫睡觉就睡觉。不吃饭睡觉的时候就在家里
呆呆地坐着。家里人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伤心得痴了,可是她又从
来不流泪。家里人从悲痛中慢慢缓过劲来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
严重性。大学录取通知书已经来了,但是她这样一直哑口不语如何去
面对将来的生活?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唯一剩下的女儿也成了这样,
兰璞的父母快要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那天盛夏的阳光炽烈得灼人。从早饭后就呆呆坐了许久的兰璞突
然缓缓地走出门去,坐在楼下的花台上。兰璞的母亲只看着,也不敢
问。因为问了她也什么都不会回答。被酷热煎熬得嘶哑的蝉鸣突然静
下来,空气顿时就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的宁静中,那个游方道
人就在那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随意地踱着方步,一头蓬
发随意地挽着髻,一身脏兮兮的道士服几乎看不出颜色。他手里没有
拿着什么拂尘,也没有拿什么蒲扇之类的道具,只一边捋着稀稀落落
的短须一边念念叨叨:癸丑,乙卯,丙午,丁已……唉……冤孽啊冤
孽,三世方解前尘恨,何必多情用当初?生何乐?死何苦?来休问?
去何休?……兰璞的母亲觉着听得耳熟,突然想起来这个道士念的竟
是兰璞的生辰八字。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龙凤不同池”的预言,于是
上前拦住了道士。
…janeadam
回复'7': 兰璞就这样拜给了那个道士为徒。道士临走时留了一道符,叫焚
化后混于水中给兰璞喝。兰璞喝了符水后整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又是
一个能说会笑的好女儿。只是性格变得极其缄默,比起原来的开朗已
不可同日而语,好在问什么还是会答什么,也不会答非所问,家里人
虽然总觉许多不妥,也没有什么好苛求的了。
兰璞平平淡淡地读完了大学,有了一个平平淡淡的工作。本来就
长相平凡的兰璞现在更是平淡得象一滴水,融进人海里无声无息地就
消失了。但是本地有名的几位德高望重的高僧却都记得这个脸色略略
苍白总是淡淡无语的女孩。兰璞时常一个人到寺院里闲逛,或是坐在
老君洞的半山平台上一杯清茶一个人独品到天色落幕看万家灯火远远
近近地在脚下点燃。一来而去,连关山门的老头都会笑着和兰璞打招
呼。老君洞的住持子虚道长和兰璞算是朋友。兰璞不知道师父的名号,
可是一提起师傅的形容,已过甲子之年的子虚道长几分尴尬地笑了下
说:我们算平辈论交吧。后来子虚对兰璞说:你虽是道家,可是你师
傅是走观世音一路——佛道兼修。你最好还是到华岩寺挂个记名弟子,
对你的家人有好处。这样兰璞就做了释心月法师的俗家记名弟子。
那天正是观音二月的生日过了没有几天,初春的风懒洋洋地慵懒
出枝头舒展的绿芽。兰璞本不想到华岩寺去烦扰心月法师,她知道刚
刚做过**事,心月法师一定疲累不堪。但是经不住婉儿一再磨缠。
“去嘛去嘛,我一定乖乖地不烦人的!”婉儿使出了她最蛊惑人心的
娇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