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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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护卫军士下去歇息。多准备一些绿豆汤与茶水,午饭要弄得丰盛一些!”
夏军将士这才想到,楚使竟然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南楚军师张博虎!双方军士都觉得有点纳闷:不是说两国和谈么?怎么瞅着二人见面,倒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串门一样的亲切?
杨致笑意盈盈,亲手将张博虎的轮椅推入帅帐。落座奉茶之后,吩咐双方的书吏道:“今日我与张先生只是以朋友之交畅叙别情,尔等不必记录。”
张博虎的随行书吏自问不受杨致统辖,详实记录和谈过程中双方的一言一行,本是他的份内职责。己方军师未曾发话。犹自在埋头挥毫疾书。
是以张博虎直言嘱咐道:“我对杨兄的脾性略知一二,你若不想死的话,还是不要记了。”
杨致笑道:“张兄这是什么话?可别吓坏了他!我军中书吏多的是,大不了再找一个代他记录便是了。”
……再找一个代他记录?自古都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夏军大帅似乎不太讲究规矩啊!楚军书吏登时连脸都白了,看来军师所言不虚,赶紧搁笔。
只听杨致啧啧赞道:“我们一别数年。张兄虽然声名鹊起,却是风采依旧。当真是好胆色!”
张博虎淡淡笑道:“多谢杨兄谬赞。杨兄主持大夏与突厥议和之时的轶事,我亦有所耳闻。恕我直言。连堂堂的突厥国师都说杀就杀了,杨兄在这一节上的声誉,确实不是太好。我方书吏不过是尽忠职事,何苦让他枉送性命?”
“至于我的个人安慰你,我自信性命无忧。此一时彼一时,今日除我之外,此番大楚并未另遣他人代替。若是杨兄悍然将我斩杀,无异于宣告两国和谈破裂,大楚只得彻底放弃幻想,倾力死战。这样的结果,我相信夏帝与杨兄都不愿意看到。当年我曾不止一次的领教过杨兄的勇悍身手,你若有心杀我,无论在何处和谈都能杀。怕亦无用,我又何必害怕?”
杨致嘿嘿一笑:“张兄果然还是那个张兄。既是如此看重一介书吏的性命,为何苦心孤诣的去军中任职?为何又不惜煽动文焕章主动挑衅大夏,踏着双方数万将士的累累白骨而搏名上位?”
张博虎默然片刻,神色复杂的道:“杨兄因机缘际会而得夏帝赏识重用,我如今这般残疾之躯,亦是拜你当年所赐,能得苟活至今,已是万幸。不知你是否想过,我是何等感受?又能为之奈何?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不求名垂青史,纵是遗臭万年,又有何妨?”
“随州本是大楚辖下之故地,再往上追溯到襄阳亦然!大楚挥军北伐收复故土,有何错处?何来挑衅一说?杨兄如今身担统帅之任,我亦能学有所用,堪称各得其所!我们今日就此妄作无谓的争论,杨兄以为有意思么?”
杨致幽幽叹道:“凭张兄之才智,可称当世人杰!何以偏激至此?当年你我携手共进,势必互利双赢,大可一展抱负,遂就平生之志。我知你心高气傲,不愿依附于我。但你扪心自问,如今无论是文焕章还是谭重元,说是依附都稍嫌牵强吧?何苦?何必?”
“我能得杨兄当世人杰的赞誉,也算无憾了!”张博虎冷冷道:“有道是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往事已矣!我不想多说。今日我们还是且议当下吧!”
杨致也就是骤生感概,听张博虎这么一说,爽利的应道:“好啊!那****已将大夏开出的条件,托秦三公子转告贵国。张兄既是奉命出使洽谈,不知有何高见?”
张博虎不置可否的反问道:“杨兄就不想听一听,我大楚有何条件么?”
“张兄尽可明言,我洗耳恭听。”
张博虎面无表情的道:“大楚的条件是,一是自开启和谈之日起,正式宣告天下,两国罢战言和。二是夏军全线后撤,退至上年八月之前的两国实际控制线以内。三是大楚愿意支付大夏军费六百万两,作为补偿。”
话音刚落,便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纸信笺,命军士递交给杨致:“这是大楚的议和条件文书,敬请杨兄一阅。”
“张兄,你莫不是今日起得太早了吧?”杨致对张博虎声言的议和条件嗤之以鼻,呵呵笑着接过所谓的议和条件文书,展纸一看,笑容顿时冻住:“张兄,你……你这是何意?”(未完待续。)
'邪云曲 第393章 故友之和谈(下)
张博虎代表南楚提出的议和条件,简直就是个笑话。
然而,张博虎或许是个性情偏执的疯子,但绝对不傻。他有他的无奈,他有他的难处。
夏帝明旨诏令杨致全权主持和议,两国罢战议和之事早已天下皆知。张博虎此番又郑重其事的单独列为一项条款提出来,并非多此一举。这样一来,夏楚两国就摆在了地位对等的位置,事关国家体面,多少为南楚挽回了一点面子。
第二条提出让夏军全线后撤,退至上年八月之前的两国实际控制线以内,那便意味着随州、荆州、安庆、抚州等地都要退给南楚。虽说吃进嘴里、吞落下肚的肉断无吐出之理,但站在南楚的立场上来说,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一味的做梦娶媳妇、尽想好事,当然不太现实。所以南楚才提出第三条,愿意支付大夏军费六百万两作为补偿。
正如杨致所言,两国和谈就好比做生意,我可以漫天要价,你可以就地还钱。常人交恶谈判,尚且不可能直接亮底摊牌,何况是两国交战?生意都是谈出来的。
乱世之中诸国或出于利益交换、或一时达成妥协订立盟约或和约,实乃家常便饭。强者为王的丛林法则,才是乱世争雄之道。布什冤枉萨达姆偷了他家的高压锅就大打出手,你能说他不讲道理么?若要撕毁一纸和约,想找个理由实在太容易了。
孰强孰弱,那是明摆着的事。张博虎的议和条件一经说出,连楚军书吏都臊得满脸通红。杨致就更不在意了。
杨致真正在意的,是张博虎递交的“议和条件文书”。
因见张博虎眼神有异。当即展纸一阅:“杨兄惠鉴:吾自幼丧父,家贫无依。在外颠沛流离多年,蹉跎半生,一事无成。如今方知,立身苦被浮名累,涉世无如本色难。”
“吾自认小有才具,然空怀壮志,无力回天。唯有尽人事而随天命,誓与大楚共存亡尔!拙荆虽是谭相之女,却纯良温淑。犬子张阔,年方三岁。吾实不忍祸累妻儿枉受冻饿之苦,因吾而背负骂名苟活于世。今借和谈之机与兄一晤,将妻儿托付于兄,顿首伏乞俯允!兄之恩德,容吾来生报矣!”
杨致阅罢,重又将信收好。神色凝重的问道:“明知不为而为之,谓之不智。张兄何苦行此不智之事?”
张博虎目光颇显坚定,亦是一语双关的道:“人生在世。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不知杨兄意下如何?”
杨致默然片刻,苦笑道:“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吧!”
张博虎心知他是应允了自己的托付,登时长长吁了一口气:“杨兄不仅威名远播。而今更是举世公认的诗书双绝。时隔多年,连拙荆都说我的字长进不少,已至自成一体之境。她一眼就能认得。杨兄以为还看的过去么?”
有道是口说无凭,即便杨致有心相救。张博虎之妻谭氏未必就会相信,这便等于是约定接头暗号了。杨致当然不会傻到拿整封书信作为凭据。只须随便撕下其中一角即可。
缓缓点头道:“甚好。”
在外人看来,二人始终都是在说和议条件的事。哪儿知道都以为是在说冬瓜,他们却是在说茄子?南楚一方的书吏与随行亲卫脸色讪讪,大夏这边的军士却是满脸怒意。
但在帅帐的观众心目中,大人物之所以是大人物,就是在闲扯淡的时候,或许都是在打机锋。
二人算不上是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仇人。为了所谓的惺惺相惜?为了张博虎对他的信任?其实连杨致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答应张博虎的请求。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都说祸不及妻儿,这个年代讲究的却是一人犯事、株连九族,有几人真正能够做到?张博虎的托付,无疑具有相当大的难度。
能将与张博虎这样的人物进行周旋作为消遣,原本是一件有益身心的乐事。被他那封“议和条件文书”一搅,杨致陡然意兴萧索起来。
语含讥讽的道:“张兄,楚帝与谭相居然有勇气提出那等议和条件,而你居然也好意思说得出口,真是难为你了。想不想听一听我的看法?”
张博虎笑道:“这一回该轮到我洗耳恭听了。”
杨致不屑的蔑笑道:“第一条不过是死要面子的屁话,我答不答应都是那么回事。第二条无异于痴人说梦,想必你也清楚。正道也好,歪理也罢,我都懒得跟你说。我就不讲理了,我就欺负你了,你能把我怎么地?第三条无非打的是拿钱买地盘的主意,与我的要求相距太远,楚帝与谭相还是留着银子自己花吧!”
杨致一口的大实话,大夏这边的军士听着亲切解气,南楚一方的书吏与亲卫则是相顾无语。传闻此人文武全才,先前还是文绉绉的说话,怎么变起脸来跟个市井无赖似的?
张博虎笑意不减的道:“既是和谈,应该是力争一拍两就,而不是一拍两散。劳烦杨兄给个实价,可否?”
杨致也无心啰嗦:“第一条我就不说了。第二条我可稍作退让,但南楚偿付大夏军费黄金十二万两,或是现银八百万两,外加粮秣五十万石,却是钱一文不能少,粮秣一粒都不能减。”
张博虎仍不着恼:“还请杨兄直言相告,能退让到什么地步?”
杨致答道:“其一,我军中军行辕及陈准所部,可让出孝感,退至随州。其二,我军卫飞扬所部钱放的先锋部队,可从江州撤军,退至安庆。”
张博虎沉吟道:“夏军这样的退却,只是敷衍了事,并无太大的战略意义,不过我或也可以勉强交差了。钱好说,粮秣方面是否还有商量余地?”
张博虎的一句“钱好说”,顿时让众人差点惊掉了下巴:你倒是说得轻巧,那可是十二万两黄金,或是现银八百万两!大哥,你知道这些钱可以买多少粮秣军资么?!
杨致一口回绝道:“没得商量。粮秣一粒不能减。”
其中玄机,二人均是心知肚明。与其说张博虎是与杨致辩驳,不如说是解释给随行的书吏与亲卫听:“杨兄,你我都是明白人。我真若答应向大夏偿付那许多钱粮,必会背上卖国的骂名,受千夫所指,万世唾骂。大楚要么整顿兵马决死一战,要么干脆纳土请降。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敢问杨兄,大夏若非钱粮难续,军资不济,还会答应与大楚议和吗?乱世和约不过是一时苟且,岂能当真?且不说大楚钱粮自给尚且艰难,单就军械而言,即便有心花费重金购置,如今夷州为你所据,海路由你把持,你会卖吗?大楚又能买得到吗?大楚唯一可以倚仗的,只有、只能、也只剩下原先的积攒下来一点家底了!”
“你我乃是故旧之交,你与秦氏是何关系,无须多言。我强行绑架秦氏,委实是出于无奈。你之所以索要巨额军费,应该也早已想到了。我设谋声言向你行贿黄金万两,就是为了给你提个醒。秦氏在大楚广结人脉,与朝中众臣的利益牵扯盘根错节。将其连根拔除并不难,我若为之,则等于是断了许多人的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