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第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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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致漠然道:“耿超经过数年的沉寂反思,已是今非昔比。说来也是我大意了,耿超自十六岁从军便与突厥作战,奉旨回京何须特地绕道问策于我?他自知此去九死一生,乃是专程前来与我诀别!”
“除了在我方密谍的能力范围之内,向耿超提供极尽详细的情报,其他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然而随军遣派的斥候,军方的细作,秦氏在边地以各种身份掩护的密谍,乃至内廷的外卫密探,皇帝怎会浪费?早已构筑了一张严密的情报网。就算我们有心,也只是锦上添花,却在皇帝面前过早暴露了我们的实力。不是我心狠啊!于事无补,何其不智?”
随即叹道:“青云兄,你是没有经历过数万大军冲锋陷阵一起绞杀的惨烈啊!我并非舍不得,在那样的情形下,遣派数十上百的死士护卫耿超,有用吗?我们遣派的死士与耿超身边身经百战的亲卫相比,那又如何?我倒是想亲身领兵去救,可我的兵在哪儿?先帝防我掌兵,新皇除了防我,密旨耿超问策,还有向我示威的意味。意思是没了你杨致,我照样能行。莫非青云兄看不出来?”
薛青云深以为然:“侯爷所言甚是,只是……只是那耿超未免太过可惜了!”
杨致欲言又止的道:“何言可惜?固他所愿尔!这世上没人想死,圣人所云之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多是身陷绝境时的无奈之举。耿超刚届而立之年,骁勇善战,统军对敌经验极为丰富,何况此番前后皆有强援,未必就会……。我唯一担心的是,怕只怕……。”
薛青云稍一思索,骇然道:“侯爷的意思是担心皇上有意为之?!”
“难说。”杨致戚然道:“战争从来都是政治的延续,帝王心性,向来大异常人。先帝与新皇两代君主之所以能容得下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一直只唯皇帝马首是瞻,一直极尽谨慎的不求掌兵,避免干预政事、插手政争。我疯狂敛财而不忘与其分赃,手无兵权而皇帝则不惧我尾大不掉,占岛自保而暂在其能力范围之外。新老两代皇帝既要利用我,又拿我没办法。”
“当年我与耿超心生嫌隙,是因为我衷心希望耿超与我舅兄沈重这一类新兴的少壮派将领能够不涉政治,只做个纯粹的职业军人。如今回头看来,是我错了!我义弟卫飞扬受其父卫肃牵累一事,给了我很大的刺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很简单,一旦担任手握重兵的高级将领,幻想不涉政治,可能么?当事之人或许问心无愧,但旁人真会完全信任你么?皇帝真能对你放心得下么?”
杨致目光空洞的侃侃而言,也不知到底是说与薛青云听,还是为自己排解郁积已久的胸臆:“我敢以人头担保,耿进与耿超父子都是绝对忠于大夏的忠臣,同时也是醉心于大夏武力扩张、一统天下的狂热好战将领。我的舅兄沈重同样也是,只是在我尊奉正统的岳父的教导下,他与耿氏父子效忠的对象人物不同罢了。”
“时至如今,朝野上下还有不少人认为当今皇帝是夺嫡争储的得利渔翁,是半路横空杀出的一匹黑马。其实他们都被先帝骗了!有道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治国亦然。新君的人选,不仅要能承继先帝一统天下的宏愿,还要能心境高远,懂得审时度势,极善权谋机变。于此一途,先帝业已不动声色的暗中培养了新皇许多年。仔细想来,新皇自幼便负有惫懒乖张之名,行事不拘一格,但他从小到大可曾做过一件甚为出格的错事?从来没有!小错不断,大错不犯,可以说是天性,也是令人麻痹大意的自我保护,更是一桩了不起的本事!如果说是刻意的伪装,难道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生逢乱世,能得身登庙堂为臣者,会有几个蠢人?能将文武群臣置于掌中驾驭自如,以至开疆拓域、国势强盛,外戚与内宦从来不敢有半点干政之心,这样的一位帝王,会徒自耗费十余年的宝贵时间,选出一个无能的纨绔子弟作为后继之君么?史虽载有其例,屈指可数。反过来说,正因屈指可数,才会载入史册,令人扼腕嗟叹!”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长吁了一口气道:“青云兄,方才有感而发,扯得远了。耿进刚过知天命之年,耿超年届而立,父子二人并无说得上台面的过失,所以先帝才会为如何处置他们父子而大感头痛。对于新皇来说,耿氏父子当年力捧宁王登上储位,岂敢轻易忘却?为安抚宁王一系势力,命宁王、康王以亲王身份入阁宰执政事,耿进正值盛年并未老迈,耿超如日中天,父子二人在军方集团威望甚著,三相结合,皇帝那能睡得着吗?”
“皇帝彻底掌控兵权,自古以来便是稳固帝位的定海神针。借此发动与突厥的战争的机会,升擢提拔自己的将领,扩充丰满自己的羽翼,剪除威胁自己的隐患。皇帝此番的精心设计,使耿超光荣战死沙场,才是一石三鸟利益最大化的不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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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因为作者后台改版,好不容易才学会登陆。致歉!(未完待续。)
'邪云曲 第355章 风云突变
熟知杨致的人都知道,杨致心思缜密,往往料事极准。其实说来无甚稀奇,除了用心细致,同时着眼全局,以利益为核心出发点,反复进行换位思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谓的君臣纲常,令自古以来的强势君主,认为所有的人天生就都欠了他的。所以下手黑起臣子来,或是犯几个操蛋的错误,都极少会有什么心理负担。驱使人心甘情愿的去卖命,还以为是为了顾全大局的决死牺牲。耿超的悲哀在于,他未必会战死沙场,却很有可能死于冷酷的帝王心术而不自知!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致与薛青云主仆二人一时相顾无语。
唏嘘半晌,杨致叹道:“青云兄,你受苏兄之邀出山已有数年,你我一直配合默契,世人皆以为你是我的心腹。”
“侯爷难道以为不是吗?……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侯爷于我夫妇俩的知遇之恩如同再造,能得追随侯爷左右,实乃毕生之大幸!”
杨致摇手道:“青云兄言重了。今日我因耿超而心生感慨,有些话或许说过头了。事实上你和云娘夫妇素来与我配合默契,极为得力。我提及此节,并没有别的意思。”
“我可以说是看着皇帝长大的,一直认为皇帝也不过是个爹生娘养的人,自认对他十分了解。但如今看来,皇帝就是皇帝,不管英明还是昏聩,都必有过人之处。先帝只有福王兄弟一人,没有争诸掣肘的后顾之忧。名曰守成,实为开创,于数十年如一日的连年征伐、开疆拓域中树立了不可撼动的绝对威权。登基之初,割据一隅。首先厉兵秣马求生存,尔后励精图治求发展的打天下。”
“新皇继位之时的情势恰恰相反,内外隐忧更甚先帝。家业大了,兄弟多了,他先得掌天下,然后治天下。等到治有所成,腾出手来再去打天下。这就需要头脑更清醒,思维更睿智,心志更坚毅,手段更灵活。先帝与新皇两相比较,我已有所感觉,新皇的驭下之道、隐忍与韬略,非但较之先帝毫不逊色,还隐然胜上一筹!”
薛青云皱眉道:“侯爷莫不是说。今上比先帝更难伺候?”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确然如此。”杨致点头道:“一展抱负、尽忠报国,而至位极人臣、封妻荫子,是无数才志之士梦寐以求的人生理想。多年以来你我互为师友,我很不希望看到食古不化、一味愚忠那种令人痛心的悲剧发生。”
“皇帝精心设计的,是一个胜固欣然败亦无忧的宏大赌局。一个雄心勃勃的皇帝的立场,本无多少人味可言,他的做法无可厚非。与突厥一战攘外以树威掌军之后。接着就该安内了。”
薛青云接口道:“侯爷所言,正中在下心坎。生逢乱世。我与苏子明、张干、高可竞等人少年相交,自认小有才具,也曾立志干出一番事业,方觉不枉此生。孰料风云激荡,造化弄人,原属北燕之故土难敌大夏兵锋之锐利。以至流落江湖,只能侥幸保全性命苟活于世。”
“我等岂会就此甘心?但既因心头那点可笑的傲气与所谓的故土情结作怪,也苦于在大夏没有机会。我与张干曾以以文会友为名,结伴前往南楚游历。然而在楚都辗转滞留一年有余,令我们大失所望。无奈之下只得打道回乡郁郁闲居。直到意外接到苏兄有意举荐我等的来信,犹豫之下几经商议才决定投奔侯爷。”
杨致无意探究薛青云等人的过往,薛青云这番话离他与之交心详谈的本意,未免有点不着边际:“如此说来,青云兄对南楚情势定然有所了解了?”
“略有所知而已。”薛青云正色道:“南楚虽疆域广大,物产丰饶,人口众多,但主庸臣弱,武备废弛,庙堂之上崇尚奢靡之风,只有依据长江天堑的偏安之心,并无攻略天下的进取之意。此等所谓的当世大国,怎能威胁到大夏?不管怎么说,突厥总归是异族外敌,南楚纵然与其勾连,也只敢偷偷摸摸,不过是出于对大夏国势强盛的心虚怯惧,根本不足为虑。侯爷,都说时势造英雄,大夏相继能有两代英主,应该说是时势造大夏啊!”
“侯爷见事长远,早在一年之前便已未雨绸缪,对海关总督衙门的相关人事有所安排。侯爷的一片苦心,我等怎会不知?方才谈及心腹,岂止是我?山东外海诸岛与夷州的班底,不在朝堂体系之内,暂且不论。从容毅、苏子明、张干、高可竞,到刘二、曹云程、马行、马周,哪个又不是侯爷的心腹?北方战事一了,皇上腾出手来便会逐步分解、削弱侯爷的势力,其中关键在乎于人,我等心腹僚属自然首当其冲。侯爷无非是担心我等升迁调任他处,到时候难以自处。”
“其实侯爷多虑了。我等若是太过迂笨,想必侯爷当初也看不上眼。容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侯爷于我等之恩遇,终此一生,非肝脑涂地不能报也!更何况大浪淘沙,唯坚沉者益见其诚,我倒以为反而是件好事。用侯爷的话来说,若是这一节都掰扯不清,岂不是跟您白混了那么些年?”
薛青云脸色潮红,长篇大论的一番衷心话语,令杨致大感欣慰:“当初对你们署官品阶太低,一晃就是五年过去了,真是委屈了你们!升迁调任对你们来说,也是个难得的机会。无论身处何地,身任何职,务必谨记,凡事先公而后私,任何时候都要凭自己过硬的本事吃饭,才是无愧于心的长久之道。”
海关总督衙门在杨致的铁腕凌厉的打造下,不仅架构稳定,逐年增多的厘税收入可观,而且在地方官吏、富商巨贾心目中,成功树立起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准军事化强力部门的形象。一旦杨致卸任交出收归朝廷,这样的肥差不知会招致多少重臣为之垂涎。更别说是皇帝了。
留任杨致为海关总督,乃是新皇为稳定朝局的权宜之计,拆骨析肉的架空势在必行,只在早晚。
薛青云对杨致肃然长揖一礼:“侯爷教诲,定当铭记,永不敢忘。”
继而出乎意料的跪倒叩首。挺腰昂首问道:“属下有一铮言,郁结心中已久,不知当不当问否?”
杨致一应部属皆知他向来不喜跪拜之礼,是以并不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