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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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瀚做的第三件事,令杨致差点儿哑然失笑,足可以与前世优待俘虏的政策相媲美。遣派专人负责供应精致膳食,按时清扫监牢保持干净整洁,甚至允许人犯每日可以沐浴更衣除了没有人身自由。跟疗养院有什么两样?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皇帝市恩。一皇帝是仁慈的,我徐某也是厚道的。只有绝对顺从皇帝才是顺天知命。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不会想不明白吧?
但皇帝的仁慈不仅是迫于现实需要。而且是有底线的,徐头瀚的厚道也是有限的。至少要在皇帝能够容忍的范围以内。兵书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事实上,徐文瀚开审之前的诸项举措,对瓦解、分仕本就不那么牢靠的太子联盟收效甚佳。
绝大部分人还是能认识形势,现在他们这帮人犹如皇帝掌中的一撮臭虫,什么时候捏死一只或是一群。任何时候对皇帝来说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全看他老人家的心情了。皇帝有什么必要拍你们的马屁?哪有闲工夫来涮着你们玩?既然生路打开了一丝暧昧的门缝,傻子才一门心思往死路上奔呢!不到三天。各处狱中便陆续有人主动上书请罪。无非是感念皇恩浩荡,痛感罪孽深重。恳请从轻落,戴罪立功云云。
狱中人犯一应上书,自然要交与奉旨主审的徐相徐大人先行审阅。再由其代呈御览。徐大人也因此恍然重操旧业,化身为教书先生。少不得挑出几个,文笔不错、头脑灵活的人犯“单独谈心”循循善诱,对其声称字字血泪的请罪书详加指点。不过六七日功夫,上书请罪在狱中俨然已成风潮,人人争先个个踊跃。徐大人摇身一变。由主审官变成了主考官。命题明确,文章由你们各人去做。能够做保住小命的猴子,何必上赶着做骇猴的鸡呢?众人唯恐慢得半步,就会被别人抢去了为数不多的赦免名额。几产所有请罪书文竿吊是精彩纷旱各有千秋,但都是紧扣瑞滑内容大同小异。
徐文瀚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所向披靡。却有两个人始终岿然不为所动:卫肃与裴显中。
皇帝给了徐文瀚一个月的时间审明太子谋逆一案,旨意中提及的目的十分明确,“以正天下视听为此。徐文瀚自夏历武成二十六年正月十七日受命主审之后,花了整整十天的时间,做足了前期心战功夫。直至正月二十八日。在刑部大堂正式提审卫肃。
礼部、刑部、兵部三部尚书都是久历宦海的官场老油子了,虽是奉旨“会同”审理,却都异口同声的表示“一切唯徐相马是瞻”。徐文瀚只颌一笑,也不多话假惺惺的谦让。
卫肃一如往常身着洗得泛白的靛蓝长袍,只是眼窝深陷,脸色蜡黄,较之以住看起来愈瘦得可怜。饶是如此,又有枷锁刑具在身,顾盼之间仍自透着统领千军万马、俾睨天下的威严气概。徐文瀚不禁暗自感叹:卿本大夏第一名将,本可在太尉高位上愕以善终,奈何不自量力鼓动不成器的太子女婿抢班夺权?
卫肃神色沉静,上堂之后,在场面上倒也没令徐文瀚与陪审的三部尚书为难,很配合的下跪叩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不慌不忙的道:“罪臣卫肃,见过徐相与三位尚书大人。”
徐文瀚叹道:“长久不见,卫大将军又显清减了。”
轻咳一声直奔主题道:“废太子赵恒受原任内廷禁卫将军赵天养挟持意图弑君谋逆,卫大将军因何一时糊涂参与其事?可知罪否?皇上乃圣明之君,只要大将军好生知罪认罪。本官定当如实代奏。”
徐文瀚这话貌似含糊,实则说得十分明白:皇帝已为本案定性,废太子是受赵天养“挟持”主谋是那死鬼赵天养,你也就是个,“一时糊涂。的从犯。只要你向皇帝服软认罪,皇帝没想非要你的命不可,就看你上不上道了。
俗话说讲话的是徒弟,听话的是师傅。
徐文瀚话里的意思明明相当露骨,但放在哪儿都挑不出半点毛病,绝无惹祸上身遭人攻捍之忧。三部尚书不由自主的交换了一下眼色:此人年纪轻轻便能跻身宰辅高位,并非偶然!
不料卫肃半点儿都不领情,淡然笑道:“罪臣卫肃感念皇上天恩,也多谢徐相一番好意,但只能心领了
“卫肃知罪也认罪,然则与徐相所言出入甚大。太子是受挟持不假。但主谋是卫肃,一应罪责理应由我一肩承担,与旁人无涉。赵天养不过是一介内廷禁卫将军,于他何辜?我已累得他丧命身死,怎可忍心令他再背负千古骂名?更连累太子被废。皇后与太子妃相继殒命。罪臣卫肃本就是万死莫赎之人”。
一旁负责录供的刑部书吏笔走龙蛇,将卫肃的话一字不漏的录了个,扎实。徐文瀚不由眉头大皱暗呼糟糕,三部尚书也是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只听卫肃接着说道:“徐相既答应将罪臣的话如实向皇上代奏。那卫肃今日便直抒胸臆,一吐为快了。古语有云:文死谏,武死战。其实谏也好,战也罢,只是战场不同而已。诚如徐相方才所言,当今皇上乃乱世少有之圣明雄主。然自皇上登基以来,东征西讨开疆拓域一日不曾停歇,武功极盛而颇少文治。君不闻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诸位可知大夏疆域日益拓展,是由多少儿郎的热血和白骨铸就?是由多少黎民百姓的血汗钱粮堆成?”“卫肃并非迂腐不化之人,并非不明白天下大势分久必合道理,也清楚天下终将归于一统的步伐不可阻挡。但大夏的黎民百姓实在太苦了!飞虎侯杨致曾言:民若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委实令人振聋聩!古之强秦不也是经过先后十数代国君励精图治、耗时数百年才全其一统天下之功吗?为何皇上非要泪泽而渔一蹴而就?何不适时与民休息。量力而行?幕经两代或三代后继之君来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又有何不可?。
卫肃说到此处,情绪稍显激动。瘦削蜡黄的脸上泛起一片潮红:“我出身贫苦少年从军,由小卒而至大将军,追随皇上征战已逾三十年。自问对大夏、对皇上之忠心天日可鉴!卫肃从未有过半点私心!皇上一味醉心征伐,毫不体恤民力,以至民生窘迫而不自知。须知雄心虽远。民力却有尽时!一旦激得民怨沸腾,则国本动摇,大夏危矣!我也知太子并非雄略之主,但其宅心仁厚勤勉用力,创业难有大成,守成却是有余,大可担当治世仁君之任。然而正因如此,深为皇上不喜,储君之位可危。卫肃为保大夏国作绵长。责无旁贷!”
双眼闪烁着热切的光芒道:“恳请徐相与三位尚书大人定要转奏皇上。卫肃绝非乱臣贼子。卫肃兵谏不成,如今愿以命谏!只要皇上罢征伐、止干戈、腾出十至二十年与民休养生息,纵然赔上卫氏阖族数百口性命,亦是死得其所,虽死无憾!”
徐文瀚嘘声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古皆然!此节话题太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本官不想与大将军进行无谓的口舌争执。不知卫大将军有否想过,与其让黎民百姓陆陆续续付出几代人的代价,何不挟国势鼎盛之威牺牲一代人。让后人安享盛世太平?”
卫肃昂然道:“只要征伐一日不休。就谈不上什么盛世太平!我自将心向明月,明月何时照我心?罪臣言尽于此,请徐相切莫多言。哦。犬子虽略有薄才,但大夏人才辈出将星如云,有他不多,无他不少。徐相虽与小儿有八拜之交,也须公私分明,万勿借飞扬前程为由再行游说
卫肃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等于是把一切退路全都堵死了。徐文瀚顾然挥手道:“请大将军稍安勿躁。还是回去想想清楚再说吧!一退堂”。
卫肃一心求死,幻想以此谏言皇帝改变既定国策。徐文瀚深感可悲可叹,又无可奈何。一个卫肃尚且如此难啃,已受宫刑的裴显中更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岂不更难对付?这日晚间”情抑郁的徐文瀚自然前往飞虎侯府邸,向杨致通报初审详情。
杨致听罢默然半晌,脸上泛起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我自将心向明月,明月何时照我心?嘿嘿,下一句应该是奈何明月照沟渠才对嘛!其实明月又何曾照沟渠?我要是有飞扬这么个不开窍的老子。不被气到吐血身亡才怪!卫肃真他妈傻死了!大哥还是忒厚道了一些,你是没捏到卫肃七寸的痛处,像裴显中那等货色就更不难对付了”。
'邪云曲 第228章 夜有故人来
余文瀚虽不谙武技,但胸中才学杨致难以望其项背,机环肖也丝毫不逊杨致。然而此时的徐文瀚已断不可与耸年信甄书院席才子同日而语,以三品集贤殿大学士名列宰辅重臣高位的身份,无异于一副无形的枷锁。对他是一种极大的束缚。
听杨致那么一说,苦笑着叹道:“卫肃迂腐不化尚以为是大义凛然为民请命,裴显中不过是绝境求生的小人心态,我岂能不知?卫肃可佩可敬,更可悲可叹。裴显中沽名钓誉却理直气壮,场面上我难奈他何。着实可恨!卫肃妄废你我一片苦心,全然不理会我的点拨提醒一心求死。皇上是有脸面、也要脸面的人。若是卫肃连一个字服软的话都没有。即便无心杀他,又怎生下台?”
“如我仍是闲云野鹤的幕僚谋臣身份,自然无所顾忌。可现在我是奉旨审案的宰辅重臣,言语行事必须讲究出师有名、堂堂正正。如今看来,皇上命我入仕在朝,授你金牌在野,或许就是皇上的高明之处了。
一你以为皇上命礼部、刑部、兵部三部尚书会同审案是为了什么?一是为了摆足官样排场,以示郑重其事名正言顺。其二,何尝又没有监视我的意味在内?三弟,我这个主审官不好做啊!”
杨致不以为然的道:“所谓当局者迷。所以我才说大哥忒厚道了一些。三部尚书也清楚他们只是充当陪衬,他们的思说来再简单不过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废太子素有贤良勤勉之名,在朝野上下颇有些德望。受命主审这等谋逆案本就是替皇帝做恶人的活计。本就无功可言。有功他们也不敢居功,担心招致骂名。担心无端引来报复。一旦有过,所有黑锅自然由你这个主审官来背。所以,不管皇帝对你如何信任,不管你有多大能耐,这都注定是个劳神又费力、几面不讨好的差事。这一节你不早就看透了吗?怎么事到临头又畏畏尾了?横竖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用有个屁的顾忌?”
徐文瀚摇头道:“我并非只知明哲保身的怕事之人,三弟误会了。如若既想保全卫肃阖族性命,又让各方各面都无话可说。则必须想一个万全的法子。”
杨致笑道:“此事说易不易,说难却也不难。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何必把简单的事想得过于复杂?凡事皆应先易后难,理事如此,审案亦然。我方才说过。你是没有捏到卫肃的七寸痛处。卫肃脑子不笨。胸中也颇有才学,你话中是何真意,他怎会听不出来?你说太子是受挟持,他怎么眼睛不眨就同声附和?他把所有罪责尽数揽下,所为何事?你以为他真拿卫氏阖族数百口性命不当回事吗?当然是为了不惜一切代价保全太子,以伺东山再起!这就是他的七寸痛处!他慷慨激昂的一番演说,一方面的确是抒不同政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转移皇帝的视线,甚至是有意想要激怒皇帝。”
“要逼他就范很简单:先把他晾在一边不予理睬,在提审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