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抄-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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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玉食髓知味,抱着她纠缠个不停。她被他翻来折去颠得完全清醒过来时,身上已然毫无力气,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忽然惊觉自己竟然如同八带鱼一般地与他纠缠在一起,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松开手,往床上一摊。
她迷迷糊糊地思索良久,心想大约是他晓得将要分离,才又使诈,将她赚到床上来占点便宜揩把油。罢了罢了,且让他得这一回逞罢。毕竟,你将来再也找不到他这样对你好的人啦。再说,你也明明不讨厌他的,若是刻意吵闹,只会显得矫情做作;与他虽无好聚,但好散总是做得到的。
她想通了的时候,他正撑在她身子上方,细细舔舐她的锁骨,他似乎对她的小虎牙及锁骨极为偏爱,只要得了机会,总要啃上一啃,舔上一舔方才过瘾。她推开他的脸,低低抱怨道:“那里靠近领口,被人看见了不好……”
他怔了一怔,嘴角扬起,笑看她几眼,却未再去舔咬她身上的那些隐秘之处,而是贴在她身上,将她的脑袋捧在掌心里,一下一下极尽缠绵地去吻她的嘴唇与眉心,他的呼吸与鼻息都呵在脸上,明明发痒,她却娇气地拖着长腔抱怨:“人家疼——”
怀玉头皮发麻,一时情难自已,又犯了老毛病,凑到她耳旁道:“乖,叫声爹爹来听。”
青叶斜睇他一眼,冷不防地抬手环住他,将他拉过来,张口就咬上他的脖子,直咬得他口中连连吸气,连额上青筋都凸显出来时,她却又松开他,在他耳旁软软唤了一声:“怀玉表叔。”
怀玉表叔受不住,当场瘫软,差点儿升了天成了仙。
☆、第70章 侯小叶子(七)
天快亮时,她本想央求怀玉将她送回房去,谁料还未及说,便已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不知已到了什么时辰了。她闭上眼睛思索待会如何与他道别较为妥当,是说“三表叔,你们早些回去吧,我也要去找经济买房屋去啦。我会好好的过下去,你也早些忘了我,今后不必来找我啦,多谢你这些时日对我的照顾”好呢,还是简短些,只说“我走啦,昨夜我是报恩,你莫要多想,咱们后会无期”好呢?
正思索间,忽然觉得床猛地颠了一颠,她“哎呦”一声,一骨碌爬坐起来,睁开眼睛,眼前分明不是怀玉的卧房与大床,而是坐了一路的马车,车外有隐隐风声及马蹄声,怀玉也在马车内,正坐在她对面悠闲地看着书。黄花梨矮桌上摆着他的茶壶茶杯与她的各种零嘴儿。
她傻了眼,还以为是在做梦,使劲揉揉眼睛,拉开车窗,伸头往外瞧了一瞧,车外也分明是荒郊野外的风景,车下则是一条宽且直的官道,西风等人骑着马护在马车两旁。她愣怔片刻,轻声问:“现在什么时候了?咱们这是去哪里?”
怀玉搁下书,揉了揉她的一头乱发:“快到午时了。往北。”
她又傻傻问道:“扬州城呢?我的宅子还没买好呢。你这样偷偷的把我拉走,算什么呢?”说到最后,眼泪便簌簌掉了下来。
怀玉忙道:“往北还有许多城镇……我的病还未好,路上还要你费心照看,等我病好了,你若看中哪里,随时都能留下来。”
青叶哭喊:“你当我真是傻子么?你得的是自作多情欺男霸女的病!你这居心叵测、你这作恶多端、你这强抢民女的奸人坏人恶人!”
还要再叫骂下去时,却被怀玉一把抱住,揽到怀中;温言哄劝道:“扬州虽好,但北地也有许多宜居之处;因那花家父子两个都不像是正经人,我将你留在哪里怎能放心?再则,我这一路须得隐秘行事,不能轻易报出名头叫人知晓我的行程,毕竟我是受伤之人……那姓金的地头蛇不知道你是我的人,你又不愿意我取他性命,若是我走后,他再来找你麻烦可怎生是好?即便他不找你麻烦,万一还有其他的坏人呢?总之到京城还有许多路要走;你若再遇上中意的,尽管留下便是。”
青叶听他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又似乎是毫无道理,心中乱乱的,将他推开,独自面向车壁枯坐,坐了片刻,抽抽搭搭地又哭了出来,眼泪哭干了,开始干嚎,嚎完,又是要跳车,又是要撞墙,一时又要与怀玉同归于尽,闹腾了许久,直折腾得人仰马翻。后头因累得慌,往车内一倒,睡着了。
午时,马车停在一个极荒凉的集镇上,怀玉唤她起来用饭,她装睡不理睬。怀玉无奈,便叫人去买了许多瓜果干粮备着。
等她再次睡醒时,已是深夜了,一行人还在赶路。这回不知为何,竟然不去客店打尖投宿,像是要日夜兼程急急赶路的样子。青叶本想丢几个魂儿给怀玉看看,使他心生悔恨,使他痛哭流涕,最后匍匐在她的脚下哭求她的原谅,再赶紧将她送回到扬州城内去。奈何一时之间这魂魄怎么也丢不掉,又因为一整日未吃过东西,肚子咕咕作响,又饿又渴。
实在无奈,便吃了干粮,吃了点心,吃了瓜果,喝了水,吃了零嘴儿,又喝了水。
吃喝罢,想睁着眼睛一夜不睡,吓他一吓,却因为吃得太饱,才瞪了盏茶功夫,就被马车晃得昏昏沉沉,不出片刻,就又睡熟了。还做了个好梦。上半夜捡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下半夜在一个极浅的水塘里捉到一篓子鱼虾,差点儿笑醒。
车马日赶夜赶,整整赶了两日的路,青叶被颠得不行,因心中气恼,别别扭扭地一句话都不同怀玉说,连夏西南也被迁怒,动辄要承受她的冷言冷语。她谁也不愿意搭理,只躺在车内睡,头睡疼了就爬起来坐一会儿,头伸到车窗外看风景,看得腻了,便缩回来,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养神。白日里,怀玉则时不时地唤她一声,看她虽不睁眼理人,眼珠子却在眼皮内转动时,便晓得她不是昏睡,这才会放心。
到了第三日上,青叶连骨头都被颠疼了,心中烦躁不已,便有些坐卧不安起来,一个人面向车壁,委委屈屈地掉了好几回的眼泪,又用指甲去挠车壁,将车壁挠得咔咔作响,伤痕累累。怀玉叫她挠得头疼,终于令车马停下,在一个名为高楼镇的小集镇上停下来投宿。
此地隶属山东,乃是极破极穷的一个地方。虽然名叫高楼镇,镇上却连一座高楼都没有,多得是土墙茅草屋。因靠近官道,镇上倒也有几家客店,但却都脏得很,且各家门前都蹲坐着三五个闲汉及妖娆妇人,看见有人在店门口略一停顿,便纷纷上前来将人围住,不由分说硬往店内拉扯。
夏西南连进了几家,又都退了出来,一行人从镇子头逛到镇子尾,终于敲开一家门庭还算宽敞干净的人家的大门。这家人家正在宴请客人,见门口忽然拥了一群持刀之人,吓了一跳,问明来意后,作难道:“咱爹今日过七十大寿,咱家亲戚来了许多,空屋子实在是一间也腾不出来了。”
主人话还未说完,西风便道:“叫客人先回去,你爹的寿辰过两日再补办也是一样。”
主人看了看他腰间的长剑,嗫嚅道:“你,你,这叫什么话?咱爹病了许久,活了今日没明日……咱六叔六婶腿脚都不灵便,从大老远的地方赶过来……”他这边厢正说着话,那边厢,已有人像是赶鸡鸭牛羊一般往外赶他家的客人了。
夏西南及时地奉上银子,主人家战战兢兢地收下来,让这一群人入了内。
这家的两口子见这一群人无礼粗野至极,生怕是哪座山头上下来的强人,夜间好不好地还要给他来个点天灯,因此吓得魂不附体,想着要不要瞅个空子逃跑或是去报个官。谁料这群人安顿好后,忽然间又变了嘴脸,个个彬彬有礼,言语行动和善可亲。两口子暗暗诧异不已。后见马车里最后出来是两个人乃是眉目朗朗的年轻男子并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孩儿,这二人怎么瞧也都不像是坏人,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年少夫妻,这下才算是放了心。
因酒席都是现成的,午间的饭也省的做了。怀玉等一行人被让上桌,吃起了人家的酒席。青叶已有两三日未与怀玉说过话了,此时勉强开口问道:“你说过的我无论想留在哪里都可以的那句话还算数么?”
怀玉眼皮跳了一跳,揉了揉太阳穴,方咬牙缓缓道:“算数。”
饭罢,主人家殷勤道:镇上高员外的儿子娶亲,家中请了杂戏班子耍杂戏,据闻有吞刀吐火耍大雀等等,明日还有唢呐班子来吹唢呐,各位大哥不去看看?
怀玉想想无事,便带上人溜达着去了。青叶不愿跟去,独自枯坐了许久,忽然想起要出门去看看这镇上的风土人情,便勉强出了门,谁料才走出大门,便先呆了一呆。这镇子之穷、之破竟是前所未见。
街道坑坑洼洼,一阵风过,便有雾蒙蒙的沙尘扬起,行人们咳嗽的咳嗽,抬袖捂脸的捂脸。道两旁的家家户户都晾晒着各式花花绿绿的衣裳,也不怕被扬起的沙尘重又吹脏。还有那妇人抱着小娃娃坐在自家铺子门口当街喂奶;客人们熟视无睹地进门,买好东西,出了门,再同喂奶的妇人说笑几声方才远去了。这样的光景,再搭上道旁的几条追赶生人、撕咬人家裤腿的疯狗,用夏西南的话来说,那真是,真叫一个够味。
青叶傻站了一会儿,觉得连脸都被风都吹脏了,连忙退回来,心道,这算哪门子的宜居之地?连绿色的树木都少见,这种地方怎么住得惯?罢了罢了,只好跟着那坏人往北再走一走,说不定还能遇上稍稍像样点的地方。忽然又想起小诸庄来,只怕将来再也遇不上那样美的地方了,心中更是悔恨不已。
待怏怏地退回到院子中去,便听见西风靠在一株老榆树上同另一个人说笑:“乖乖,终于快到家了,六七百里路,若是快马加鞭,一二日便也到了。只是马车走不快,只怕还得三五日工夫。”
那个人附和道:“是啊,有小半年没回来了。想家想得慌,嘿嘿。”
青叶听得心头狂跳,这里距京城仅有三五日的路程了?若是再往北走下去,那不是将来都得在那坏人的眼皮子底下过活?到时哪里还躲得开他?还叫不叫人活了?
☆、第71章 侯小叶子(八)
主人家的两口子正在灶房里刷锅洗碗,见那个甚是美貌的女孩儿走了来,主人忙问:“小大姐,何事?”
这天仙一样的大姐给他两口子见了礼,哭唧唧道:“大哥,大姐,我想在这里买房屋。能买得到么?”人家称她为小大姐,她便也随了人家,大哥大姐的胡乱称呼。
主人家听她要在此地买房屋,少不得要拉着她追问一番缘故。一回生二回熟,她那一套父母双亡、随了表叔去投亲而未能投成的说辞说得多了,连自己也都快要相信了。
主人家心里却有些疑惑。那位年轻的表叔与妙龄表侄女儿同乘一辆马车也就算了,表侄女儿下车时,却是那位年轻的表叔揽在怀中环住腰身抱下来的。这且不算,那表叔还伸手抵在车门顶上,小心地护着表侄女儿的脑袋,想来是怕她碰着。表侄女儿固然眼皮抬也未抬过,神色也冷冰冰的,那表叔看向她的眼神却是暖洋洋懒洋洋的,抱她下车护她头顶的那一套动作也是行云流水,想来是做熟了的。
因是个老实人,不识几个字,一辈子又只娶了一个老婆,于男女之情上没多少见识,因此主人家也说不好,总觉得那年轻表叔对待这表侄女儿的神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