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容月貌-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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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在前头的一群姑娘,正是甘泉外总爱欺负栎容那几人,她们是不服的,自己美过那丫头十倍,凭啥是她飞上枝头变凤凰?
谢君桓和绮罗骑着高头大马,已经在城外候了一阵,映着旭日灿烂的光泽,绮罗忽的有些澎湃之感,扯了把谢君桓的袖子,压着激动的声音道:“姜土就在后头,我琢磨着,小殿下是不是也该…”绮罗咳了声鬼笑着,“登基称帝?”
“称帝!?”谢君桓周身一紧,半壁天下已经在囊中,绮罗所说的称帝也未尝不可,要薛灿真称帝,举兵攻入鹰都就更扬姜国威望…谢君桓想着,点头道:“看你平时嘴里没几句有用的,这会儿说的倒有道理,让小殿下称帝…回头我和他提提。”
“怎么是提提?”绮罗不悦的瞪了眼他,“就是该称帝了,也得扬我国威不是?省的周贼一口一口乱党,听得我只想剁了他们。”
“好好好。”谢君桓无可奈何,“我会和小殿下说的。”
“来了!”绮罗挥起手臂,“他们来了。”
围着的百姓也一阵沸腾,指着远处的马队发出啧啧的声音。
赤鬃上的薛灿不时回看马车里的栎容,他隐约已经可以嗅到不远处姜土的气息,那年走的匆匆,他还没有来得及掩埋父亲的尸首,还有在皇宫里自尽的皇爷爷,力竭战死的杨将军。。。他们安葬在哪里,又有没有人时时去祭拜…
想到过往幕幕血色,薛灿的面容更显冷峻,这在阳城百姓眼里,分明就是皇者威仪的气魄,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撼感觉。
——“好俊武的侯爷…”为首的阳城姑娘情不自禁叹了声,“怎么就娶了鬼手女?”
跟着的几人也露出含恨不甘的表情,“要是侯爷在甘泉边遇见我,这会儿马车里坐着的,不就该是我了?”
——“是我是我…”几人争个不停,都快炸了锅。
马车里,栎容挑开一角车帘朝外望去,只是一眼,叽喳的姑娘霎时间鸦雀无声,傻愣愣看着从自己身前晃过的栎容,半晌才指着马车过去的方向,话都说不出个整句。
“鬼…鬼手…女…”
“她的脸…我滴个神…那还是栎家那个丑丫头吗?”
有人急急捂住那姑娘的嘴,“小声些,是紫金府的少夫人呐,要天下真被薛小侯爷得了去,那可是…可是皇后呐…”
——皇后…
往日领头欺负栎容的俏丽姑娘惊恐的呜咽了声,腿肚子一软晕厥在了地上…
——“小殿下,少夫人。”
谢君桓和绮罗带着一众将领齐齐下马,单膝跪迎薛灿,众将银甲闪烁,气势如虹,高呼声贯彻云霄。
沿路攻下的城市整治有素,湘南城出征的五千兵马,如今已翻了近十倍,薛灿勇武谋略,栎容贤良宽厚,美名一路传开,尤其是薛灿夫妇善待周国降军,鬼手女还亲手给周人入殓,这让众多降军也没了后顾之忧,在军中好似和姜人拧成了一股绳。
绮罗快步去车边迎接栎容,车帘掀开,栎容露出蕴笑的俏脸,探头寻着什么,“绮罗,你们去看过芳婆了么?她恼我和薛灿不?”
“哎呀!”绮罗想扇自己一巴掌,“进城后没一日歇着,谢君桓还催了我几次,可义庄在城外头…我这糊涂的…都忘了去看芳婆,少夫人莫怪啊。”
“你这脑子!”谢君桓气得跺脚。
“算了。”栎容拉过绮罗,“回头我和薛灿亲自去看她。”
拥着的人群里,一个瘦弱不起眼的身体挤在里头随着人潮涌动,芳婆不时抬起老目去看薛灿,虽然早就知道薛灿是太子虔的儿子,但不知为什么,踏上这片土地,再看薛灿酷似姜虔的脸,会生出一种和在湘南紫金府里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就好像是…芳婆心尖一下下抽搐着,就好像是,姜虔还没有死,他只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历经坎坷又回来了这里。
薛灿俯身和谢君桓说着什么,举止间气度雍容,俨然和姜虔一模一样。
芳婆看出了神,连眼角溢出泪光都忘了拿袖子去抹。
第136章 做人难
薛灿俯身和谢君桓说着什么; 举止间气度雍容,俨然和姜虔一模一样。
芳婆看出了神,连眼角溢出泪光都忘了拿袖子去抹。
马队正要进城,忽的一个青衫老人冲出围观的人群; 趁护卫不备挡在了薛灿的马队前; 见是个两手空空的白发老者,护卫兵器也没有出鞘; 只是警惕的守在薛灿的赤鬃前,死死盯着冲出来的这人。
栎容认得这人; 他是在赋闲在老家阳城养老的周国太史令; 虽然已经没了官职; 但在城里教人习字读书,威望不小。
看来老太史一定是气愤阳城不战而降; 豁出老命也要拦住薛灿的马队,哪怕被姜人杀了也在所不惜; 他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决定用自己血惊醒混沌的阳城人,乃至整个大周国。
见有人不要命敢当众阻挠薛灿进城; 绮罗火爆脾气上来; 伸手就要去拔自己的短刀; 薛灿咳了声呵斥住绮罗的动作,绮罗忍耐着性子,退后几步不敢造次。
见也无人来绑走自己,老太史少许愣住; 挺直腰板怒指赤鬃上的薛灿,拼出力气高呼道:“大胆逆贼,竟敢起兵反周?湘南紫金府深受朝廷庇佑多年,竟然恩将仇报,对抗朝廷!?天理何在!薛灿小儿,滚回湘南去!阳城守将怕死投诚,老夫我不怕见血,今日你非要进城,就踏着老夫的尸体去!”
嗨!还真是不怕死的。绮罗执起短刀就要冲上去,栎容死死攥住她的衣袖,对她直摇头。
栎容走下马车,对老太史笑嘻嘻道:“老太史还记得我么?那时我进城,还见过你教孩子习字呢。”
——“栎家的…丫头?老太史认出没了刀疤的栎容,朝地上啐了口,指着栎容骂道,“你家义庄在阳城开了有些年头,栎老三也是土生土长的周国人,你一个周女,竟然嫁给姜国余孽?真是…真是…”老太史怒其不争道,“丢煞周女的脸呐!”
“男婚女嫁,有什么丢不丢脸的?”栎容蹙眉不乐意道,“周国法令,女子二十不嫁父母就要蹲大狱去,我今年二十了,要是不嫁人,就会连累家里,这嫁了人,老太史又骂我丢脸?做人真难,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老太史您教教我,到底该怎么做?”
——这丫头…芳婆无奈笑着,牙尖嘴利也是随了自己,什么时候都好冲在前头。芳婆心如明镜,栎容一声“老太史”是故意给薛灿听的,知道了老者的身份轻重,薛灿便也知道该如何应对。
“怎么做?”老太史忿忿道,“你爹娘都没了,坐牢,抓谁去?”
“您忘了我还有个入殓师傅了?”栎容笑道,“一日为师终生为母这种话也是你们文人书里写的,规矩朝廷定,话都被你们说了,还有我们百姓的活路么?”
“你…”老太史一时哑口无言,涨红脸又道,“不与你这鬼丫头扯这个。总之,我活着,姜贼薛灿就休想踏进阳城半步。”
见半晌也没个官兵来抽打自己,薛灿更是神态自若,面上半点怒意都没有,老太史恍惚时,薛灿已经跳下马背,朝他一步步走去。
——“小殿下…”谢君桓还是有些忌惮周人的,示意薛灿小心上前。
薛灿笃定道:“老太史文人胆识让人钦佩,以文治国,以史为鉴,老太史手能执卷,是绝不会加害予我的。”
薛灿字字有声,姿态大度自然,看傻了一众阳城百姓,连老太史脸色都有些尴尬,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阿容说…老太史在阳城还教孩子习字?”薛灿客气道。
“是。”老太史想也不想。
“既然是朝廷的太史令大人,怎么会蛰伏阳城,只教孩子习字念书?”薛灿疑道,“真是大材小用。”
老太史脸上流露出一种失落,闷声道:“君令如此,老夫如何能逆?回乡赋闲也好,总能用一把老骨头挡住你姜贼的去路。”
“哈哈哈哈。”薛灿大笑,“老太史一身硬骨头让人钦佩,只是,要是命丧城下,天下岂不是少了位忠国忠君的好太史?敢问周国皇帝还记得您这位大人么?戚太保,又会不会给您立碑铭记?”
——“老夫不图这个!”老太史死撑道。
“一切,就看值不值得。薛灿我觉得可惜,但旁人,却不会多赞您一句。”薛灿道,“老太史说,姜人是逆贼?”
“姜国早已经被大周所灭,既已归顺大周,你们起事还不是谋逆?”老太史知道自己今天已是必死,索性也豁了出去说个痛快。
薛灿摇头,“我看不见得。周国铁骑杀入姜都不假,还放火烧了我姜氏宗庙,周国得了姜土,却残杀姜人,逼迫他们为奴为婢,哪有把他们当自己的子民看待?偌大的姜土无人治理,荒废着如同弃土,我看周帝和戚太保并非要一统天下,而是另有所图才劳民伤财非要攻姜。”
见老太史沉默,薛灿继续又道,“姜氏皇裔并没断根,我父亲便是姜国太子姜虔,姜国皇孙尚且活着,龙脉未断谈何被灭?这样来说,我们起事就并非老太史您口中所说的谋逆,而是,复国大业。”
——“复国!复国!”跪地的姜奴热泪涌出,振臂高喊着。
老太史有些无言以对,想了想又道:“听说你藏在紫金府好些年,紫金府深受皇恩才得偏安一隅那么多年,你们却蒙蔽朝廷,密谋起事…还不是恩将仇报!薛灿,这你又承不承认?”
芳婆挤开身前叠叠的人影,往前又挪近了些,她想把薛灿看的更加清楚,她更好奇薛灿会如何应对这个难缠的老爷子,能说得这啃不动硬骨头心服口服给他让出道来。
薛灿摇头笑道:“深受皇恩?老太史也是在鹰都做过官的人,您撰写史书,我问您一句,你为之效力的皇上,在位这些年盖了多少行宫,宫中又有多少妃嫔,一日花销多少,朝廷每年税收又有多少?”
“这?”老太史面色有些难看,“老夫又不是内务总管,哪里知道这些?”
“我来告诉您。”薛灿环顾围在四周的各色百姓,“周帝在位二十一年,大小宫殿不下十二座,后宫九十三位妃嫔,每月光后宫开销就需千金不止。”
——“啊!”四周惊叹声此起彼伏,“吓死个人嘞。”
薛灿等惊叹声停下,幽缓又道:“紫金府深受皇恩?是紫金府怜悯湘南百姓,拿出乌金进贡给朝廷,让朝廷免去湘南百姓一半的赋税,这才得了边陲多年的安定富饶。”薛灿凝视着老太史愣住的脸,“有机会您一定要去湘南看看,阳城算是大周不错的地方,但和湘南比…还是差了不少,湘南人人得以安居,乱世下能保一方太平,老太史古今贯通,您一定知道其中的不易。”
——“免了一半的赋税啊!”又有人喊出声,“早知道,我们也去湘南过了。”
——“是啊,是啊!”
——“老太史,别拦着路了,让人家进城吧。”有人忍不住劝道。
——“是嘞,拦着做什么,走吧。”
老太史腿肚子跟定在地上似的动也不动,但眼神已经有些散开,内心仿佛在斗争着什么。
“薛灿斗胆,再多问老太史一句。”薛灿和颜悦色又走近了几步。
——“你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