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阙-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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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不敢!”良策一脸无辜地摆手,“主子的心思,奴才哪里敢揣度?只是说些寻常习惯,殿下若实在不愿意……那……那奴才也没法子。”
她自然不愿意,可叶将白的手跟长她身上了一般,怎么掰都掰不下来。
“罢了。”她恼怒地道,“让开,我扶他下去。”
良策一蹿就蹿开老远,长念吃力地抓着叶将白的胳膊,坐在车辕上滑下去,连带将他整个人也拽了下来。
神奇的是,刚刚还怎么也掰不动的手,一落地就很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肩上,他站住脚,闷哼一声,身上的重量就全朝她压了过来。
长念咬牙:“叶、将、白!”
“嗯。”干涩的声音应了她,在她耳侧低低地道,“扶住我。”
似命令,又似撒娇,说完便松了力道,整个人跟挂在她身上似的。
长念使劲儿架起他,又好气又好笑:“堂堂国公,你好意思吗?”
他不答了,整个人气息平和,像是昏了过去。
没别的法子了,长念忍辱负重地将他架去客房,等红提铺好褥子,便将他整个人往床铺上一扔,转身就要走。
然而,刚转身,手就被人拉住了。
长念头也不回,冷声道:“你差不多得了。”
听出她语气里的怒意,叶将白顿了顿,委委屈屈地松了手。
那人就果断地走掉了,背影决绝。
“唉。”伸手撑着脑袋,叶将白睁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101章 吹吹就不疼啦
一个男人,怎么能用这种手段赖着人家呢?太无耻了,太不要脸了!
叶将白一边谴责自己,一边愉悦地勾起唇角。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气的,气她欺骗,也气她逃离,可一旦回到她身边,叶将白发现,什么生气啊愤怒啊,都抵不上她一个拥抱。就那么抱一下,心里再多的怨怼都消散了个干净。
没出息!
“主子。”良策躲在隔断外头,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打扰,“大夫过来了。”
一听这话,叶将白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咳嗽两声,摆手道:“让他随意去交差,就说开过方子了。”
“这……王府里的人,怕是瞒不住殿下。”
“那也得瞒!”
“……是。”
良策知道自家主子有多怕看大夫,但他这病情实在拖得久了,他也只能阳奉阴违一次,偷偷地去七殿下那边告个状。
于是,叶将白正浑浑噩噩地半睡之时,就听得大夫的药箱响动,那瓷瓶的碰撞声,惊得他立马睁开了眼。
目之所及,赵长念背对着他站在一个大夫旁边,那大夫正在往外掏药瓶子,似是在拿底下压着的什么东西。
“不用先把脉么?”良策小声问。
大夫答:“望闻问切,光是望就知道这位病人病得严重,非针灸不能达也,老夫先拿出来备着。”
长念点头:“刘大夫的医术是极好的。”
“殿下过奖。”
“……”叶将白面无人色,见赵长念要转身,立马闭上眼装死。
长念转过身,带着大夫来床边诊脉,扫了一眼他紧闭的双眸,微笑道:“大夫,病得实在严重的话,还会有知觉么?”
大夫配合地摇头:“以这位病人眼下的状况来看,应该是昏睡过去了,扎上十针八针也不会有反应。”
“这样啊。”长念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他装病骗我,看来是冤枉他了。”
伸手把了脉,又翻了翻眼皮,大夫道:“高热这么严重,如何能是装的?殿下请移步,老夫这便要施针了。”
“大夫请。”
寒光粼粼的一排银针,看得良策都咽了口唾沫,那大夫手脚十分利落,找准穴位,一针便下去了。
叶将白努力绷着身子,不敢给任何反应,但他实在是怕啊,心里连连哀嚎,世上怎么会有人把银针这东西当救人的呢?这分明是要人命的!
尖锐的疼痛在各个穴位炸起,一下还不算,那大夫拧着针尾使劲儿将针往他肉里送。
一个没忍住,叶将白闷哼一声。
“呀。”长念低呼,“他有反应了!”
“殿下不必惊慌,这是身体的反应,病人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大夫沉着地放了针,又捏起一根新的,扎进穴位里。
长念清晰地看见叶将白脸上抽搐了一瞬。
莫名的,她觉得心情好了起来,掩唇偷笑了好一会儿,清了清嗓子问:“还要扎多少针?”
“还有五针,扎着三柱香的功夫就可以取下。”
“那真是太好……咳,那真是要辛苦大夫了。”
“哪里哪里。”
搬了个小凳子来,长念乖乖地坐在床边,双手撑着下巴,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床上叶将白的惨状。
是真惨啊,这么一个药都怕吃的人,身上被扎得跟个刺猬似的,还不敢动,手指节都发白了。
“他这是拖了好几日了吧?”大夫碎碎念,“早些就诊,就不至于动针了。”
“对了,这是药方子,两个时辰之后熬好药给病人喝下。”
“是。”良策接过方子,咽了口唾沫,都不敢看床的方向,抱着脑袋就跑了。
大夫探了探叶将白的额头,转身嘱咐长念:“病人烧一直没退,人可能有些糊涂,脾气也容易暴躁不安,在情绪上得多照顾一些。”
“我知道了。”长念笑眯眯地点头,等了三柱香,再看大夫一根根地将银针拔下来。
仿佛都能听见他皮肉上“嗞”地响动。
长念满眼同情地看着叶将白,等大夫收拾药箱走了,她便凑过去,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愉悦地道:“小可怜唷。”
叶将白倏地就睁开了眼。
长念被吓了一跳,原地一蹦,起身就想跑。叶将白冷声开口:“站住!”
大抵是刚刚针扎得太解气,长念竟然听他话停下了步子,笑眯眯地扭头问他:“国公有何吩咐?”
他动了动身子,像是想坐起来,长念连忙扶他一把,给他身后垫了个枕头,又把被子给他掖好。
叶将白抬眼,一双眸子里闪着恼怒和委屈,盯着她道:“你竟然让人来扎我。”
“您生病了,这是治病呢。”长念一本正经地摊手,“我也不是故意的。”
闷闷不乐地低头,他看着手上的针眼,哑声道:“很疼。”
看这副小模样,跟个孩子似的,长念忍不住就放柔声音哄他:“不疼不疼,病好了就不会被扎啦。”
疑惑地看着她,他瓮声瓮气地问:“很疼很疼的话,也会好吗?”
“会呀,像这样呼一呼就会好啦。”长念说着,拉着他的手,轻轻吹了两口气。
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叶将白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长念一愣,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低头凑到她左心口的位置。
汗毛倒竖,长念挣扎:“你想干什么!”
他不答,只定定地抓着她,沉默片刻,然后学着她方才的模样,吹了两口气。
“那这样……”他抿唇问,“你是不是也会好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长念一窒,伸手便将他推回枕头上。
叶将白的手没松,自个儿倒回去,拉着她也倒在他身上,然后顺势就紧紧地将人抱住,低头凑在她耳畔道:“在下向来不太会哄人,做错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殿下再教教在下,可好?”
长念抿唇,眼眶突然就有点红。
很多事不提起来还好,她可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用沙子厚厚地埋起来。可一旦被人拎出来,心里的委屈反而会加倍。
“当日,是我太过冲动。”叶将白低声道,“冒犯了殿下,可有法子补救?”
第102章 卧薪尝胆的国公
“没有。”长念咬牙,腮帮子都鼓得紧紧的。
叶将白手指依旧滚烫,摩挲着按了按她的腮帮子,叹息着道:“殿下的秘密,在下不是有意撞破。不过既然撞破了,殿下总要给个机会让在下负责。”
脸上飞红,又有些恼,长念垂眸不看他。
“国公之前提的一年,我考虑过了。”她道,“若是国公能遵守约定,也不是不可以。”
“……”
他同她说真心话,是想解开心结,结果这人已经不肯对他敞开心扉了。
叶将白抿唇,神色有些落寞,却是半抱着她,低声问:“殿下想与在下约定什么?”
“国公除了替我保守秘密之外,也不可干涉我行事、不可将我俩之间的矛盾累及他人、不可将你我关系告之第三者。”长念神色严肃,“以上国公若都能做到,那这一年……”
她勾唇:“这一年,我便替国公省了去青楼的麻烦。”
心口一扎,叶将白拧眉:“我那话……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殿下不知道。”叶将白有些急,“是殿下总不肯与在下说话,也不肯见在下,在下才逼不得已,口不择言。”
“没有人的话是不过心就能说出来的。”长念道,“人性便是如此,情急之下说出来的,只会是心里想过的话,什么口不择言,不过是为了圆场找的借口。”
“你我既然已经是合作关系,这等场面话,不圆也罢。”
叶将白是真急了,坐身起来想解释,奈何嗓子痒得厉害,张嘴就是一串咳嗽。
长念体贴地替他拍了拍背,轻声道:“您得好生休息。”
“念儿……”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收紧。
长念安抚似的道:“您不用着急,我不走,晚膳就在这儿用了。”
她的态度软下来,清澈的眼里却是半分情意也没有,分明是在敷衍他。叶将白委实难受,却寻不着个有用的法子,脑子想转,奈何烧未退,一片晕眩。
长念将他按回软枕上,让红提熬了细粥来给他喂了半碗。
“我吃饱了。”叶将白低声说着,余光瞥了一眼隔断外头端药进来的良策,嘴角直抽,“再喝不下别的了。”
长念起身去接了药,用勺子舀着吹冷。
“我说喝不下了。”叶将白严肃地重复。
“嗯嗯。”长念敷衍地点头,认真地吹着药,嘴唇粉嫩嫩地鼓起来,可爱得紧。
叶将白觉得生病的人情绪可能真的尤其不对劲,怎么光是看她这模样,他就觉得心要化了呢?一定是还在发高热的问题。
这厢吹凉了药,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
叶将白炸毛:“不是说了喝不下了么?”
长念眨眼,很是无辜地看着他,又往前递了递药勺。
叶将白僵住,沉默半晌,张口含住了勺子。
苦啊!鬼知道这药到底是什么东西煮出来的,简直苦得令人作呕,叶将白很想吐,但看看面前这人乍然欢喜的表情,他捏着拳头,心里默默地想,就当在喝蜂蜜水好了。
没错,是他舌头的问题,这东西一定是蜂蜜水!
这么一想,他推开了她的药勺,端起碗来咕噜噜喝了个底朝天。
长念高兴地拍手,扭头看良策:“你瞧,你家主子也不是不喝药呀?”
良策:“……”
他什么也不想说,主子和殿下高兴就好。
叶将白想,古人都能卧薪尝胆呢,他喝两碗药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赵长念心里能过去那个坎,他哪怕多喝两碗……
还是别多喝了,真的太苦了!
皱着脸,他暗道,以后成事了,一定要让全天下的大夫都只开不苦的药!
外头红提进来,嘀咕了两声,长念听完,点点头,整理好袍子就要往外走。
“殿下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