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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国士-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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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队里文盲越多,国家就越容易用文官加以控制。这在朝廷是万无一失的选择。但是对于军队,上下目不识丁缺乏文化的代价,就是行事越来越无赖,在百姓中的风评日渐恶劣。而军队上下,也越来越看不起自己,终于成为一种恶性循环。”
    “论大宋三百年武功之弱,首在缺乏武德!无德就无仁爱,视百姓为随意可欺的肥羊。无德就无信义,贪生自保,失约不至。无德,没有廉耻,动不动就阵前返奔,引发一军崩溃。无德,就不会有忠诚!敌人只要随便放个消息,守将就忙着谄媚求和!”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扩招多少万军马,是要重树我大宋武德!”
    “你说得对,”孟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多少年来他心中郁结的所在,今天终于遇到了知音:“国家最大的问题,就是军队已经没有了德行。但这和文人治军又有什么关系?”
    郑云鸣诡异的笑笑:“士大夫们整天宣传要和皇上共治天下,遇到国家危难的时候,怎么能置身事外?”
    “这世上,固然多的是奸猾狡狯的读书人,也是也有不少死读书抱着礼义廉耻不放的书呆子。当中只要有一成人能够稍微通一下人情,懂得学习时务,必定可以被培养成合格的将领,其他书友正在看:。这种人远比只知道蛮勇的武夫要有用的多。”
    “还有一桩好处,自来文武不合是本朝的痼疾,多用读书人治军,无论是从朝廷还是地方的角度都更加能接受了。”孟珙何等干练的统帅,触类旁通,很快看出了其中的奥妙。“但战场首重的是武勇,就算文人领兵好处再多,上阵不能手刃敌兵,部下兵丁怎么能心服口服的跟随?”
    “我的队伍,战法当和大宋三百年所有的部队有所不同。”郑云鸣说道:“就算个人的骁勇不那么耀眼,也不妨碍他们能够扼制住天下无双的鞑靼铁蹄。”
    孟珙笑了起来:“别把整个国家的军人都想成没用的废物。鞑靼要是真的能被一堆读书人打败,那西域那被灭的六十个国家和金国岂不死的都太冤枉了?”
    “不过你的想法,我大致能够了解。国家积弱三百年,是需要一点新气象了。在我的立场上,国家是绝对不会吝惜这五千人马来寻找一条新的道路的。但是,”孟珙的口气突然严肃起来:“如果失败,责任全在你郑云鸣的身上,你能有这个觉悟么?”
    郑云鸣突然很想退缩,但是局面到了这个地步,好像背后有无数双手推着他,向着一去不回的绝路上滑去。
    郑云鸣起身肃立,拱手道:“为了皇上和百姓,粉身碎骨,此身亦何足惜!”
    “这正是我大宋男儿的态度。”孟珙郑重的点了点头,突然换了一种轻松的口吻:“武将你不要就罢了,我这里有两个人你却不能不收。”
    郑云鸣问道:“是两位什么样的人才?都统请邀请来与云鸣一叙。”
    “不成,这是两个怪人,只有劳你亲自去一趟才能见到。”孟珙笑道:“就算帮我一个忙,赶紧把这两个捣乱分子给我收了去吧。”
    郑云鸣心头突然起了戒心,孟都统该不会把什么不学无术的官宦子弟塞到自己的队伍里吧?
    黄州郊外的翠竹林外,正是骄阳似火的时候,三百名宋军士兵全身铠甲,正在挥舞着长枪列阵操练。
    火热的阳光将铁甲晒的发烫,沉重的长枪机械的一次又一次向斜上方突刺,士兵的汗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黄土中,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却没有一个人敢稍微松懈。只因为强迫着他们如此操练的那个恶魔现在正站在土岗上眼睛都不眨的死死盯着他们。
    “你们知不知道,那些号称不打一百回合就不算当兵的女真人,被鞑靼人像杀死兔子一样随便就杀掉。你们知不知道当年连小范老子都不敢轻视的西夏人,被鞑靼人半天之内就斩获了五十万首级!你们知不知道现在百万鞑靼大军已经在边境上枕戈待旦,只等秋高马肥,马上就会杀奔黄州来了!”洪亮的声音在演武场上回荡着,震颤着每个人的耳膜。
    “活下来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你比鞑靼人还要强!能够比鞑靼人更强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比鞑靼人更刻苦、更严格的训练!”
    “你们今天洒在练兵场的每一滴汗水都不会白费!此时一滴汗,战时一桶血!战争要淘汰的,只会是那些偷懒的蠢材,而不是精于操练的人!”
    “跟着我喊!杀!”
    “杀!”士兵们的齐声呼喝惊起了竹林中的鸟儿,扑扑啦啦的向外逃去。
    “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训练的都是一群娘们儿吗!我听不到!再来一遍!杀!”
    “杀!”百人的嘶吼震得灼热的空气微微颤动,士兵们踏出的有力的步伐卷起黄尘。
    练兵者嘴角微微上翘,马上用更大的声音喊道:“我说过我不要听到没吃饭的娘们的娇喘,跟着我喊,其他书友正在看:!杀!”
    “杀!杀!杀!”将士的怒吼声透过郑云鸣的耳膜直传入魂灵的深处,见鬼,这一声吼叫就算天外九霄宫里的仙人也都听得到了吧。
    一同而来的都统司胡副将却满脸不耐烦的喝道:“王登!又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拿着我的兵操练着玩!你敢再胡闹一次,老子让你看看这匣中的宝剑锋利不锋利!”
    “他就是王登?”郑云鸣略为有些惊讶,在孟珙的描述中,那应该是一个精通治军的老成持重的汉子。
    胡副将哼了一声:“天下间哪儿还找得出第二个武疯子王登来。”
    为了亲自去邀请孟珙竭力推荐的两个怪人加入新军,郑云鸣特地写了一封信向转运使司推后了归期。乘船调头而下直奔黄州。
    都统司已经接到了孟珙的知会,郑云鸣一到码头立刻差了人领众人直奔练兵场而来。
    “侍卫马军司新晋的参谋王登是吗?”郑云鸣拱手为礼:“我是湖北转运司参事郑云鸣。”
    王登的眼睛亮了起来:“就是那个在襄阳当街点放粮饷的郑云鸣?久仰大名了,只是。。。。。。只是未曾想到。。。。。。。”
    “未曾想到是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么?”郑云鸣笑道:“我原先也以为会见到身长丈二、腰阔三停的大汉。”
    王登大笑起来,他将手中的佩剑还挂腰间,说道:“这里阳光太毒辣,咱们换个清凉处说话。”
    二人来到翠竹林寻了两块石头坐了。郑云鸣抢先说道:“听孟都统说先生是个直性子人,云鸣也不用客套,这一趟专程来黄州为了邀请先生加入我新招募的军队。”说着便将事情的缘起简略的叙述了一遍。
    王登低头想了一下,旋即抬头问道:“我能带兵么?”
    郑云鸣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笑着说道:“如果先生真的如孟都统所说的那般统兵有方,这一军都交给你带又有何妨?”
    王登瞪大了眼睛:“一军都给我来操练,官人不会不放心?”
    郑云鸣摇了摇头:“先生听好了,军队不是一人之私产,甚至于,也不仅仅是皇上的财产。军队当为保家卫国而生,倘能击退鞑靼人,保这江南半壁安枕,谁来带兵都是一样。”
    “话说的好听没有用。”王登说道:“练兵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长时间艰苦卓绝的努力,当中若有任何和官人冲突之处惹出事端,那时候又当如何?”
    郑云鸣沉思片刻,用果断的口气说道:“那么这样,我许先生三次抗命不尊的机会,无论当时先生看起来是怎样没有道理,你都可以抗驳我三次命令,不用任何理由,我也不可以对先生有半点责罚。”
    “你要想清楚了。”王登加重了语气:“军中重言诺,办不到的事情官人切莫答应。”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郑云鸣略带愠怒的说:“先生以郑云鸣是言而无信之人么?”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王登说道:“这只是为了能够练出一支真正能打仗的队伍。那么咱们启程吧,兵法最贵神速,招募和操练越早越好。”
    郑云鸣站起身来:“不要着急,除了先生之外,孟都统还向云鸣推荐了一个人。”
    王登一听这句话,不免大惊失色:“什么?大帅除了我,连杨掞这不靠谱的家伙也推给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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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真英雄龙虎际会(2)
    11…18
    月挂当空的时候,黄州城中的月和楼里已经没有多少食客停留,酒博士已经开始收拾桌椅,准备上门板休息了。
    “客官,现在已经是二更天时间了,您也该回家睡觉。。。。。。客官?客官?”酒博士想努力的唤醒最后一个客人让他回家去,这是这烂醉如泥的酒鬼却是纹丝不动,他已经醉的听不进去半个字了。
    “你这么喊他没有用。”王登迈着大步走街上直接走进了店里,直奔杨掞趴着的八仙桌,叫道:“杨差遣,发饷了!”
    刚刚还沉醉如泥的书生猛地抬起头来,含混的喊道:“薪俸。。。。。给我。。。。。。不够花。。。。。。”说着又一头栽了下去。
    “景宋倒是很知道这杨纯父的性格嘛。”郑云鸣快步跟了进店:“难道你与杨掞也有交情么?”
    “若不是官人要找他,我恐怕一辈子也难得见到这醉猫一回。”王登笑道:“他出入的是妓馆和酒肆,我呆的是大营和演兵场。不过黄州的幕府中大家都知道,侍卫马军司粮草差遣杨纯父一辈子只有两样东西最亲,一个是酒,另一个是钱。”
    正说着酒博士又来催促:“二位来劝劝吧,杨差遣已经欠了咱们不少酒钱了,他要是再不走。我可真要挨掌柜的荆条子了。”
    “这个不妨,”郑云鸣吩咐宪儿:“把钱袋拿出来,杨差遣的酒钱咱们全包了。”
    宪儿拿出钱袋还没来得及打开,只见杨掞突然站起身来,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宪儿手中夺下了钱袋子,从里面摸出两锭散碎银子,啪的拍在桌上,顺手把钱袋揣入自己怀里。
    “多谢款待啦。”杨掞说着又去摸酒瓶,这才发现瓶中早就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小二呢?赶紧再上三瓶百堂春!我可又有钱付账了!”
    郑云鸣笑着拍拍快要哭出来的宪儿,转身对杨掞说道:“杨差遣,我是。。。。。。”
    “你就是那个要用鄂州的蠢矿丁们建军的呆瓜郑小官人。”杨掞将身子往椅子上一靠:“说吧,有什么事情用的到我?”
    郑云鸣和王登对望了一眼,连鄂州矿徒建军的事情都已经洞悉在胸,这人果然不止是街边随意买醉的少年郎那么简单。
    ”郑某此来,是请差遣加入我新建的军队,让差遣能够一展所长,在疆场上为国家建立功业。”郑云鸣诚恳的说。
    杨掞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就那群蠢的跟牛一样的矿丁组成的军队?建功立业?郑云鸣,你也太看不起蒙古人的弓马了吧!”
    王登看见杨掞对郑官人行为无状,踏前一步想要说话,却被郑云鸣摆手阻拦。
    “差遣这么说,必然有差遣的道理。”
    “当然,我杨某人从来不说没用的话,:。”杨掞从怀里取出一柄象牙柄的折扇,刷的展开来,微微扇动,悠然自得的说道:“官人以为战争是何物?”
    郑云鸣想了想,说道:“战者国之大事,生死存亡,两国接壤,必有冲突,若争端不能调和,必有战争。战端一起,上至君王后妃,下至贩夫走卒,当披沥肝胆,奋死一斗,国中诸事皆为战,国中诸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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