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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风云入画卷-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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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万花镜就是翟容捣腾出来,让她玩。
  秦嫣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如今她身体长大了,两个人靠坐在一处,她很容易就能将头靠在他的颈窝中。她头发散散的,因穿着郎君的睡袍,两个人的衣襟纹饰都是一模一样的。
  “若若,”翟容一边继续眯着眼睛转万花镜,一边问道,“是不是还是跟我在一起比较好?”
  秦嫣推了他一下:“谁说的?”虽则前日生气麴鸿都夜奔祁云殿,所以说了几句“跟他处处看,处不来就走人”的气话,不过平心而论,她还是觉得跟翟容相处在一起,挺快活的。她嘴上则说:“我觉得别人性子比你好太多去了。”
  翟容放下万花镜,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小纪已经跟我师父的姑娘定亲了,过几个月我带你去喝喜酒。”
  “嗯。”
  “崔家二十七郎性子还是那么花哨,你少跟他说话。”
  “嗯。”
  “还有,聂司河大哥已经跟幽若云……”
  “幽若云?”秦嫣握住他摸自己脸的手指,“他们?”
  “不错吧?”翟容说。
  秦嫣重新靠回他的肩头:“挺好。”
  “若若,不许跟别人相处去,听见没有?”
  秦嫣抱住他的腰,就知道他会耿耿于怀:“知道了,你也一样。”
  “我和麴鸿都没什么关系,你得信这件事情。”
  “我信,你看这两日我都没再问过你。”秦嫣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翟容重新拿起万花镜,放在眼睛上转着,仿佛不转出一个特别美丽的花纹,就不罢休似的。秦嫣则搂着他,看窗外的蓝天上,朵朵雪绒一般的白云飘过。祁云殿的长格窗上花纹雅致,与蓝天白云组成一张心境馨宁的画。
  跟他已经纠缠那么深、那么久了,也扯不开了。就算换个人,心态也不会有当初的欢喜。“初识最动心,不过少年时”,自己年少时喜欢过的人,过了那么多年,还能依然那么令她喜欢,她有什么理由去找别人“相处”呢?
  “有了。”翟容半眯着一只眼睛,高兴地道,“来,若若你过来。”他的头凑到她的脸颊旁,秦嫣也小心地将万花镜从他手指中移过来,睁开一只眼睛一看:“啊?”她呆住了。
  “好看吧?”翟容看着她的傻样,笑得身后的流苏靠垫都在打晃,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秦嫣脸色变了又变:太恶劣了!难为她方才还在心里说他的好——翟容费了老大的劲儿,翻出一个灰扑扑,造型也很丑陋的花样来!
  “明明很难看!”秦嫣扔还给他。
  翟容道:“是你自己拿过去的时候手动了吧?”
  “你就是故意转这么一个难看的,让我失望一下。”秦嫣掐他的肩膀。
  “是你自己没运气看。”翟容寸步不让。
  秦嫣生气了,转身翻到他的身上:“你是不是不欺负我一下,就觉得特别难受?”
  “嗯……现在是谁在欺负谁?”翟容任她压在自己身上,低眉好笑地看着她,黑眸如星。
  这是故意在诱惑吗?
  秦嫣可不管是不是,低头和他亲在一起。
  一队来自远方的灰鹤,从祁云殿的雕梁画栋前飞掠而过,檐下的青铜铃铛在不停叮咚。启开的窗棂中,他们两个人穿着一样的丝袍,纠缠在了一起。黑发像水中散开的墨影,行云流水。
  ……
  ……
  秦嫣欢愉了一番,才想起正经事情,靠在翟容怀中说:“郎君,我在此处两天了,会不会小纪他们定了剿除巨尊尼的计划,我却不在处月部落得不到消息?”
  “不会,他们也会往我这边送消息的。”安心在这里吧。翟容早忘记自己数日前还以高昌宫中人员复杂,赶她走的事情,他说:“在宫中住几日,我这里起居饮食都是独立的,没问题的。”
  “公主不是说有个什么道长在你宫中住着?”秦嫣知道翟容那些江湖弟子的兄弟们,大多都是修道的。而且说不定还是她认识的。让熟人看到他们两个打算“荒淫”数日。这到底是有些难为情的!
  “哦,那是柯白岑。他外出去了,不在宫中。”
  “你跟柯仙人重新做兄弟了?”秦嫣笑,“没想到郎君也有听话的时候?”翟容被她取笑了,捏捏她的纤腰。
  柯白岑最近这些日子在南海找药,确实不在高昌王宫之中。那日麴鸿都说要让柯白岑去给智胜治病之事,翟容也只是将她挡开,并不言明柯白岑到底在不在宫中。麴智胜是感染风寒,加之急于亲政,风邪入体导致发烧。麴鸿都与其说是焦急自己王弟的病体,还不如说是找个机会,到高昌宫中,来见一下这位伪驸马。
  又过了三日,祈云殿里日日不可言说。
  凤嘉宫那边,则传来消息。落柯通报说,公主写了折子让驸马过目。
  “写了什么?”秦嫣跳过去,拿起来,手卷上暗香袭人,一股浓郁的女人香。
  “写了什么?”翟容问她。
  “说是,麴智胜已经病体渐渐见好,只是国事还要暂托驸马与王姊共同协助管理。”
  “知道了。”翟容让落柯去回话。
  秦嫣拿着手卷坐到他身边:“你要去处理国事了吗?”
  “玩几日再去。”
  “听起来你像个昏君。”秦嫣指责他,已经“玩”了那么多日了。
  “如果我姓麴,当然是个昏君。问题是,我姓翟。”翟容提醒她,“他们自己的国家总要自己管理,这先前也跟麴鸿都说过了。”他想起,五年来麴鸿都皆如今日般一副依赖自己的模样,先前若若没回来,她依赖也就依赖了。毕竟她父亲重病人事不知,夫君张定和又早逝。处境还是挺让人同情的。可是,那夜他已经明白告诉对方,他的娘子回来了,为何还要又是送手卷,又是提国事的,显得他们双方私底下互动很多似的。
  他看一眼若若,这姑娘也就是对男女相处之道不甚通明。对于麴鸿都如此明显的一次挑逗,完全看不懂,还在笑话他是个“昏君”。他见秦嫣依然握着那卷纸,索性一把将她的头按上去。
  “你做什么?”
  “若若你闻闻,这是熏香的味道。唐国女子都如此。”
  “可我不喜欢,鼻子本来可以闻到很多其他东西。被这种香料一冲,还能有什么用处?”秦嫣揉头道。
  “我就是让你知道,以后回了唐国,不准熏这种东西。”翟容道,他清楚她是个多随众的姑娘,一点儿主见也没有。在敦煌的时候,没用上熏香那是她当时身份低微,根本没资格用熏香。等回了唐国,就她那一脸好奇加喜欢与人交往的性子,还不知道跟旁人混成什么模样?他得先教教她:“闻着恶心不恶心?”
  秦嫣被他洗脑成功:“恶心。”
  “这就对了。”翟容笑着揽她在怀里。
  此刻,落柯通报,说定制的糖到了。落柯低头将一包放在竹篾编篮中的高昌香糖放在檀木托盘中,恭恭敬敬送了上来。他不敢看这一对没脸没皮,已经在祁云殿中翻云覆雨不下床榻整整……算不清日子的……那个啥了。
  秦嫣渐渐适应了要被人服侍的生活,落柯过来也努力学着不尴尬。
  等落柯走了之后,便抽开丝绦绳结,将那糖盒打开。一看里面八卦玲珑状摆着八种不同的口味。她拈起一块,自己嘀咕着:“不是六种吗?什么时候变成八种了?”拿了一块没尝过的放在嘴里,“唔?橘子的?”橘子长在南方水土丰足之处。在西域,橘子是很珍稀的,她忍不住转头看看翟容:“郎君,你如何买到的?”
  翟容笑而不答。
  三天前,翟容派人出宫,让做高昌香糖的店铺,重新做两种新口味出来。还限令今日必须做出来。
  拿到这个订单,店铺老板心里苦啊。他原先那六种口味的糖,就一直卖得生意兴隆,在唐国也是风生水起,有不少打着他们高昌香糖的名号,大发其财。
  还要设计新口味?!
  新口味有那么好设计的吗?既能够原材料入糖,香味、甜度、口感都保持好,还能够方便储存、制作、运输……可是,那来订糖的贵人使者,一看就是不但银钱充足,更是隐约有着强大的势力后台。小小一个糖铺掌柜哪里能够拒绝?没有办法,才勉强制作出了两批口感合适的新小样,专程送给这位不知名的贵人。
  至于糖铺掌柜事后留了一部分放在柜台上出卖,因材料不适合久存只能掐着点卖,反而成了一桩大生意,引起高昌乃至整个西域人的越发哄抢……那是后事了。
  看到秦嫣吃到了两种新口味的糖,翟容心里的一口气方才平顺了下来。步陆孤鹿荻虽然是个女人,可却是第一个给若若买齐六种口味糖果的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怎么也得打压下鹿荻一头才行!
  “好吃吗?”
  “我会不会被你养成猪?”
  “这个问题我们不是讨论过?”
  “你让我给你生孩子!那不是更像猪?”秦嫣道,“回了河西,我去赚点钱吧。我觉得我适合经商。”翟容靠在卧榻上,都懒得搭理她。在他身边混吃混喝不好么,老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第168章 风来
  不几日; 翟容收到了小纪发来的消息:巨尊尼在烟栖谷。秦嫣便整装出发了,因为不放心翟容,经过协商; 步陆孤鹿荻率部进入接近高昌地界的云开山麓。
  春天渐近尾声; 满地红花消落。
  凤嘉宫中,椒香贴壁; 明珠为灯。
  麴鸿都整理鬓发,为自己染上鹅黄; 涂抹上胭脂。宫人替她披上鹅黄色的绢纱外披; 金缕银凤、花枝满绕。
  她屏退左右; 披着满头青丝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
  打开一个朱漆妆奁盒,上面是一层厚厚的漆雕,镂刻着曼陀罗纹样。她的手指按动其中的一片花瓣; 触动了机关,只听见轻轻一声“铮”,一块小小的木板被推了出来,里面是一张丝绢。
  麴鸿都用手指抖开展平; 这是一张形神俱佳的人像图。
  绫纹绢纸上,画的是个唐国少年。
  他穿着一件浅色胡服,单足立在一面大鼓上。红艳艳的鼓面侧边; 描绘着鸾凤祥云的图案。
  麹洪都染着豆蔻的手指,轻划那画中少年郎的脸。
  上个月,祁云殿的落柯将她误带入驸马寝宫,她又一次见到了容郎的脸。
  他站在祁云殿的暗廊前; 仿佛月有华、雪初霁。如七年前一样,将她的眼眸到心神,再次照个透亮。
  七年多前,贞观四年的春日里。麴鸿都带着满腔郁闷,和张定和哥哥一起秘密进入唐国。那段时节,麴氏一族刚刚在高昌重新夺得政权,张定和带着麴鸿都去唐国争取更多的支援。麴鸿都的母亲是隋朝公主,有中原血统。由她出面,更容易博取中原统治者的好感。
  一路上,麹鸿都被强行灌输了不少如何与唐国统治者搞好关系的话语,她记得烦不胜烦。
  他们从河西进入了敦煌,在那里住了两日。
  与高昌的干旱少花相比,敦煌城在那个季节,杏花如云、桃林如雨、梨花如织……麴鸿都避开定和哥哥,独自一个人带着几个随身的婢女、婆子,头戴着幂篱行走在敦煌的城池里。
  在那片鲜花似锦、人如涌潮的繁闹集市上,她那压抑的胸廓终于得到了片刻的舒展。逃亡、伤痛、亡国……自从她麴鸿都来到人世以来,枉有一国公主的尊贵之身,却永远只是为了这个身份而受尽困顿与颠沛。
  她像个普通富家少女一般,行走在敦煌的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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