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别忘记休我-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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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荀素狠狠心跟着顾明珠走,又忍不住回头,却看不到玲珑的身影了。大约真正面对生离死别时,人的情绪才最真实,这一刻,荀素忽然没那么讨厌玲珑了,甚至想起她刚进简府时黑黑瘦瘦的小模样。
其实玲珑也挺好的,对珩儿好,那么小就会伺候人。
长大了也对她言听计从,倘若不是珩儿缠着她,她又怎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应该只会乖乖生活在简府垂花门里幽深的角落吧。其实玲珑好像也没争过什么,当初那些女孩喜欢珩儿,珩儿中意那些女孩时,她不都是含笑祝福的么,甚至还帮着拿主意。
拿主意,祝福?荀素哭的更凶了,我儿子那么喜欢你,你丫究竟对他上没上过心啊?
顾明珠快被荀素弄疯了,能把个哭声嚎的一会儿哀戚一会儿愤怒,也是个本事。
辛世瞻倚在门口,瞥玲珑一眼,转身迈入,对身后的她道,“笔墨纸砚,已经备好,不确定的地方可以告诉我,咱俩慢慢研究。”
玲珑坐在宽大的案几前,那身形显得越发娇小了,她握着笔,睫毛轻颤,一笔一画的在高丽纸上描绘,落笔不晕染不模糊,很适合画草图。
密线图这么重要的东西简珩怎会随意拿出来,但确实给她看过几次,因为她好奇啊。
当时也随口问了下红色的标注,简珩说,这些地方设有五行阵法,如果被破开了,整个明镜岛便如同敞开大门的房间,且这还是一间堆满奇珍异宝的房间。
所以即使魏国对明镜岛志在必得,可若没有密线图,也就形同守着一间进不去的宝屋。
然而问题来了,首先玲珑不可能将真的密线图交给辛世瞻,她怕死,但死也不能做叛徒。其次,即便辛世瞻只要求她将所谓的“尤其标注红色小塔的地方,我记得最清楚”这句话落实,她也觉得很有难度。
最大的难度不是画不出,而是要如何画才能让辛世瞻觉得是真的且还不出卖简氏。一般人可能会觉得随便改改位置咯,反正辛世瞻又没见过。
他是没见过,但他肯定懂一点五行阵法,就算他不懂,手底下还能没一个懂的人?倘若玲珑乱改一气,很容易就被人发现漏洞,到时候,呵呵,她连怎么死的权利都没得选。
早知如此,就不该把虫子逼出来,不逼出来养在自己身上也就不会激怒辛世瞻。她抹了把泪,绞尽脑汁的画。至于能将蛊虫从身体里逼出这件小事,玲珑不觉得有啥厉害之处,是以,也并未放在心上,但南疆蛊师已经吐血了。
已经画了两个时辰,辛世瞻扫了玲珑一眼,那张小脸上混着眼泪和墨汁黑成一团,偶尔还飞快的朝这边睃一眼,随时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
不用这么警惕吧,我被你害个半死,现在浑身都疼!辛世瞻没好气的哼了声。
“过来,喝点水,吃东西。”辛世瞻对她勾勾手指。
玲珑言听计从,捡了个离辛世瞻比较远但又不至于让人明显觉得遭到排斥的位置坐下。
她小口小口的咬着芸豆卷,余光一直提心吊胆的瞄着辛世瞻,因为他来到案几前,垂眸看她画的什么玩意儿,眉头拧紧了……
“你这画的……”
啊?玲珑吓掉了糕点,又若无其事的弯腰拾起。
“你紧张什么?”辛世瞻侧头问她。
没,没啊!玲珑捏着糕点,眼睛始终盯着地面,“图形很复杂的,我需要点时间慢慢回忆,主要之前太紧张了,一紧张就会忘。”
所以这是威胁咯。辛世瞻暗笑。
“那么请问,如何才能让你不紧张?”他问。
当然是你滚啊,滚的越远越好。玲珑回答,“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要是不放心,随时可以过来督查进展。”
辛世瞻眼神阴了下来,也就是赶我走的意思了。我就那么讨厌吗?
偷偷瞄了他一眼,玲珑小声道,“你要是不嫌烦就坐这里看着,反正我得慢慢画。”
辛世瞻哼笑了声,“没空!我得去为简珩收尸。”
说完,甩袖就走。
走就走呗,玲珑长长的舒了口气。
谁知他又回来了,吓得玲珑险些打翻了茶盅。你,你想干啥?
辛世瞻懊恼不已,恨恨的瞪着她,“我累啦,没精神占你便宜,收起你的防备还有一脸勉强的假笑。我就是警告你,再敢耍花样,我就……”
就怎样?他盯着她的脸,却说不出一个威胁的字。
☆、第83章
作为被威胁的人,玲珑倒还镇定,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他,而威胁别人的他,扯了扯嘴角,吼道,“赶紧画,看什么看!”
玲珑心里一紧,急忙起身。
“谁让你现在画了,回去,吃东西!”他板着脸。
玲珑又慢慢坐回去。
“我哪里不好,为什么讨厌我?”他又喊。
你哪里都不好,非常非常讨厌你!玲珑在心里说。表面上微微低着纤白的玉颈,老老实实盯着地面,不再傻乎乎的做任何可能激怒辛世瞻的行为。那贴着玉颈的衣襟皱巴巴的,有些地方还开了线,辛世瞻目光深凝,又有些心虚,她这样娇滴滴的,哪里经得起他的粗鲁。
“我给你买条新裙子,能不讨厌我吗?”他忽然问。
这转变太快!又想耍什么花样?玲珑惊疑不定的偷瞄他一眼,急忙道,“不,不用了。”你赶紧走吧,快走啊!
当她傻啊。穿他送的花裙子,是嫌命太长,还是清白被他毁的不彻底!
辛世瞻无奈,扭身便走,“随你便,懒得跟你啰嗦。”
我也没请你啰嗦呀!是你自己跑回来又莫名其妙的说话。玲珑默默道。
………………………………
没了威胁,身上绷紧的弦才稍稍松开,玲珑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又把裙角破的地方稍微打个结,这才纠结的坐回案几前,绞尽脑汁的乱画一通。
中间几经涂改,连借口她都想好,只要辛世瞻看的时候皱眉头,她就立刻说,“这个地方我还不是很确定,容我再想想。”
如此,又是一番折腾,她连吓带累,伏在案上,不知何时沉沉的睡去。
辛世瞻俯身将睡熟的玲珑抱起,她的脸颊随着力道侧向了他怀中。
还是睡着了可爱,没有尖牙和利爪。
脸上涂了什么脂膏,挺好闻的。他凑近了一点,有点像果香,又好似花香,玉簪花么?却发现她浓密的头发里也是这个味,辛世瞻微微怔然,目光凝结在她的脸上,原来是她身上的体息……
“简珩……”她迷迷糊糊的,本能的将他认作那个人,不由得又贴近几分。
辛世瞻将她额头的碎发拨开,“那家伙年纪那么小,你也这么小,跟他在一起,他知道对你好么?”
紧接着传来马蹄声,以及衣料磨擦的声音,玲珑一个机灵,睁大眼睛。
周围漆黑一片,唯有满天珍珠大的星子投下稀薄的光亮,隐隐绰绰,照着马匹和行人。
辛世瞻将她往马上一丢,翻身而上,用绳子将她固定在自己腰上,扬鞭催马,一阵劲风扑面,玲珑急忙闭上眼,马蹄如雷。
玲珑却笑了,而不是问他们要如何处置自己。
“笑什么?”辛世瞻微微垂眸,冒出一点青苒的下巴不经意擦过她的鬓角,带出一股粗粝的触感。
“你们的计划没成功,简珩还活着,哈哈。”她开心极了,阴霾一扫而空。
倘若成功了又怎会带她连夜撤离?
辛世瞻哼笑了声,全神贯注策马疾驰。
一路风平浪静,安全的抵达魏国。玲珑连个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因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骑在马背上苟延残喘。
周围的景物陌生而苍翠,建筑物也只有两种颜色,黑和白,这就是魏国么?
当一片火红的枫树映入眼帘,行道两旁出现了飘扬的旗帜,还有形容肃穆站的仿佛竹竿子似的的守卫。
这里应该就是魏国冷氏的府邸吧,说是府邸,感觉跟宫殿差不多。
如此一对比,简府还真是低调。
辛世瞻将她抱下马,有人迎上来,牵马的牵马,说话的说话。
“把她带下去。”辛世瞻将她丢给两名侍女,转身离开。
玲珑扶着腰,早就疼的直不起,辛世瞻还嘲笑她腰肌不够紧实,不就是炫耀他腰好么,可惜玲珑对他的腰一点也不敢兴趣。
魏国侍女的个头比楚国人略高,骨架不大不小,口音字正腔圆,看上去挺有气势。
收拾了满身风尘又用过饭,她倒床不起,睡了整整一天。
至于密线图什么的早就抛之脑后,希望辛世瞻也忘记这茬。
事实证明,她的希望再一次落空。
玲珑假装埋头吃东西,每根神经却都锁定了辛世瞻。
他面无表情,仅用两根手指捏着所谓的密线图,拧着眉头打量了约莫一刻钟。
旁边还立着个随从,随从低着头,小声与辛世瞻耳语几句。
辛世瞻未做任何表示。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辛世瞻不紧不慢道。
呃,玲珑呛住,猛然咳嗽,捂着嘴咳了好一阵,才满脸通红瞅着辛世瞻。
那随从也十分紧张,腰弯的更低,“爷,您息怒,我现在就去办,不管他们说什么!”
辛世瞻点点头。
随从欠身退下,玲珑一脸尴尬。
“我说人家,你紧张什么?”辛世瞻饶有兴味的目光来回扫视玲珑,捏着“密线图”的手还摇来摇去,充满了讽刺。
不知道为啥,他每摇一下,她的心就跟着“砰砰”跳两下。
“我没紧张。”玲珑眼角瞄着桌角。
“吃吧吃吧,接着吃,反正你只有吃的时候才用了真心。”辛世瞻起身走过来,将“密线图”拍玲珑左手边,俯身,两手搭着桌沿,将她困在双臂之间。
被困住的人身体明显僵硬了。
玲珑哪里还有心思吃饭,眼角的余光从桌角挪到了辛世瞻搭着桌沿的左手上,他的手比自己大一圈,大概因为常年做坏事需要在阴暗的地方,皮肤显得格外白净,手背的青筋微微浮起,一看就是力量型的,比如捏断她脖子上的骨头。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哆嗦了下,脖颈一不小心贴上了他的鼻尖,不对,应该说他鼻尖干嘛离自己脖子这么近,死变态!
玲珑红着脸,身体悄悄又与后面的热息拉开一丝距离。
“是……是不是哪里画错了?事出突然,可能有些地方我还没想好。”这几天,她说谎的技能渐渐炉火纯青。
呵,辛世瞻笑出的气息喷拂了她一耳,玲珑缩了缩脖子,尽可能的挪得离他远一些。
他浑不在意,“你当我瞎了,或者三岁小孩?画的什么玩意?写错了个字我就不跟你计较,字写的不怎样,我也不想说。地形可都是我事先给你临摹好的,你的标记呢?哦,标了一个,这地方是马场,你搁马场里弄个五行阵法是几个意思,啊?”
随着他一声“啊”,玲珑泫然欲泣,挂着眼泪瑟瑟发抖。
辛世瞻起身坐到她对面,面无表情道,“吃吧,吃完咱俩再谈。”
这下是真吃不进去了。玲珑捧着碗,眼泪汪汪道,“我,我再改。”
“我碰你了么?你哭什么?”辛世瞻拧眉。
玲珑急忙擦干净眼泪。
辛世瞻盯着她,沉默了片刻,起身离开。
他一走,满屋的低气压仿佛也跟着离开了,玲珑深深的出了口气,趴在桌上大声哭起来。
“啪”,他一脚将门踢开,原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