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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宫檐-第4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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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儿苦笑:“是啊,我总也放不开手,不论如何,还有大臣们呢不是吗?我的确有太多对不起福临的地方,可这一路艰难险阻风风雨雨地闯来,我这居安思危的心,我这日夜不得安宁的心,不知几时才能踏实。”
  苏麻喇宽慰道:“天注定您一生操劳,可这又如何,咱们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玉儿无奈,摇头道:“罢了。”她叮嘱苏麻喇,“你去告诫那几位太医,一定把嘴巴封牢,皇贵妃不宜有孕的事,且过些日子再和福临商议,我也想好好和董鄂葭音谈谈,看她是想惜命,还是要孩子。”
  苏麻喇应下了,又想起一事,道:“佟嫔娘娘托奴婢得闲与您说一声,储秀宫陈嫔那儿,盼着五阿哥有个名儿。”
  玉儿颔首:“容我想一想,明日给她们答复。”
  不论如何,五阿哥终于有名儿了,皇太后给起了“常宁”二字,先送到皇帝跟前,福临果然把这件事忘到了脚后跟,既然母亲有了主意,他也懒得再费心神,命宗人府收入玉牒,孩子的名字就这么定下了。
  陈嫔高兴极了,知是元曦的功劳,抱着常宁来送礼,杨贵人几位也一并跟着来,阿哥所又把几位小公主也送来,景仁宫门外站了一溜的太监宫女,屋子里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她们相聚时,福临正好难得抽闲,从乾清宫过来,隔着宫道就看见门前人多,问吴良辅:“怎么这么热闹?”
  “几位娘娘和贵人常在们,聚在佟嫔娘娘屋子里说话呢。”吴良辅道,“公主们也在。”
  “嗯。”福临道,“一会儿送几盘果子去,让元曦招待她们。”
  吴良辅答应着,一路送皇帝到了承乾宫门外,比着景仁宫的热闹,这里就清静多了。
  福临信步进门,见葭音正在案前翻阅着什么东西,也不似平日那般抄经,上前道:“瞧你这模样,好像看见乾清宫里的朕,看什么书吗?”
  葭音起身行礼,满眼疲倦,说道:“臣妾正在看宫里入夏的用度,没想到光是点的蜡烛就有几十种之多。”
  “当家不易,辛苦你了。”福临道,“朕原本只是想给你统摄之权和尊贵,没想到会这样累着你,也难怪皇后处处躲着,什么都不干。”
  葭音见皇帝又挤兑上中宫,实在不敢展开这个话题,便说道:“皇上不巧这会儿来了,臣妾本打算忙完了,到元曦那儿坐坐,大家都在。”
  福临心疼:“见了五阿哥,你心里会不会难过?若是难过,就别去了。”
  纵然午夜梦回时,依然泪满双颊,可葭音心里是明白的,再多的眼泪和悲伤也无法挽回儿子的生命,白日里清醒着,她宁愿坚强一些,洒脱一些。
  “这不,皇上来了。”葭音笑道,“当然是陪着您好。”
  福临说:“朕就是来看你一眼,那些大臣还排着队见朕,喝杯茶就走。”
  前头景仁宫里,吴良辅奉命送来瓜果,大家自然就知道,皇帝到承乾宫去了。
  元曦招呼大家吃果子,陈嫔摆了摆手不吃,走去里头将才睡下的五阿哥抱在了怀里。
  杨贵人轻声对元曦道:“现下每天夜里睡觉前,都要叮嘱八百遍,问宫门锁了没有。皇上来要孩子的那天,她守着摇篮哭了一整夜,这么多年了,我从没见过她那模样。你是知道的,咱们那一拨人里头,她算是要强的那个。”
  元曦很无奈,端着一碟果子进来,避开旁人道:“姐姐,吃点果子吧,怪甜的。”
  陈嫔摇头,抱着五阿哥说:“所以我不乐意到你这边来,就是怕碰见他,他从来不去西六宫的,反而安生。”
  “下回我到您那儿去。”元曦道,“这里挨着乾清宫,咱们都不敢大声放肆地说笑了。”
  陈嫔看了眼元曦道:“他真的不会再抢我的儿子了吗?”
  元曦颔首:“皇贵妃娘娘不要,他抢来做什么。”
  陈嫔却眼含泪光:“若是董鄂葭音要了呢,他还是要抢吗?”
  这心病,怕是难除了,元曦也不敢勉强,只好生劝慰,安抚陈嫔别瞎想耽误了身子,一阵恐慌过去后,陈嫔终于敢把儿子放下了。
  再后来,小泉子来禀告,说皇上已经回承乾宫,众人这才散了。
  人去屋空,屋子里顿时清净下来,元曦站在殿门前,看看里头,再看看外面,心里也空落落的。
  香草领着宫女们收拾桌椅茶杯,见主子站在门前发呆,便走上来道:“主子,不是说好,要享受这会儿的清静,转眼三阿哥回来了,您又要一天发三次火了。”
  元曦笑了:“是啊,最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我像他这么大,还有他小舅舅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我额娘天天被我们气得吃不下饭。”
  随着夏日渐盛,在炎炎酷暑下,人们懒得出门走动,年初内宫的动荡,算是过去了。
  原本端午要举行的宴会,因悼妃之故取消了,倒是叫葭音松了好大一口气。又因元曦那日在乾清宫门外告诫吴良辅不要太过分,如今事情渐渐顺手,葭音的眉头也舒展不少。
  而她好了,福临自然更好。
  虽然南方的压力丝毫没有缓解,大战一触即发,郑成功随时渡江北上,至少内宫安宁,身边的人有了笑容,对皇帝而言,是很大的安慰。
  福临心情好了些,就带着葭音到永安寺去小住两日,一并将朝务也搬到那里。
  然而这一日,闷热数日的天,终于迎来一场漂泊大雨,难得清凉的一夜,元曦却从噩梦中惊醒,她呆呆地坐起来,呆呆地走到门前,心里像是被狠狠碾压过般的稀碎。
  “阿玛,阿玛……”元曦走进雨里,痛苦地跪了下去。
  “娘娘?”
  “主子,您怎么淋雨呢?”
  被惊动的宫人纷纷来劝,却拉不动跪在雨中的人,嘈杂的雨声里,是元曦的失声痛哭:“阿玛……”
  父女连心,在这大雨滂沱的夜晚,一生戎马的佟图赖走完了生命最后的一刻,临终前拉着妻子的手,含含糊糊不知说的什么,佟国纲的耳朵贴上父亲的嘴唇,才听见两个字“曦儿……”
  直到第二天早晨,佟图赖故世的消息,才送进宫里,送去南苑,也送到永安寺。
  苏麻喇从南苑回到紫禁城,特地来景仁宫探望元曦,淋了半夜雨的人,果然是病倒了。
  “千万保重身体。”苏麻喇捧着元曦的手道,“请娘娘节哀。”
  元曦头疼欲裂,鼻塞声重,吃力地应道:“请姑姑告诉太后,我一切都好,不要为我担心。家里的事,早就交代过,我心里是有准备的。”
  “太后命奴婢来看望过您之后,就接三阿哥去。”苏麻喇道,“悄悄的,不让人知道。”
  元曦身体虚弱,可理智还清醒,道:“阿玛已经走了,举哀悼念都是做给活人看的,玄烨去不去都一样。太后是在乎我,我万分感激,但这事儿就免了吧。将来玄烨长大了,常常去给他老爷坟上添把土,也就足够了。”
  苏麻喇朝门外看了眼,欲言又止,为元曦擦了擦额头的汗:“娘娘要保重,好生养着。”
  元曦却苦笑:“姑姑是想问,皇上在哪里吗?”


第632章 疤痕

  苏麻喇很无奈:“奴婢知道皇上在哪里,刚才听见动静,还以为是皇上回来了。”
  元曦闭上眼睛,疲倦地说:“姑姑,我累了,您让我睡会儿吧,趁着天气凉快,早些回岛上去,太后一定惦记着呢。告诉玄烨,不要难过,姥爷活着的时候很快活,人都要死的,别害怕。”
  “奴婢知道了,您……保重。”苏麻喇道,“过些日子,去岛上吧,巴尔娅也盼着你呢。”
  元曦只是点了点头,没再睁眼睛说话,苏麻喇不愿勉强这孩子,便悄然退下了。
  门外有脚步声,是苏麻喇离开的动静,不会是福临回来的声音,元曦睁着眼睛,看着灰沉沉的天,眼泪不断地落下来。
  “阿玛……”她捂着嘴,痛哭颤抖,好一阵才缓过来,吃力地瘫倒在枕头上,头疼的更厉害了。
  北海永安寺中,葭音尚不知此事,来了岛上几日,都虔心抄经,为故去的双亲和儿子超度。
  福临则处理政务,闲暇时二人才说说话,外人或是猜想帝妃二人在岛上卿卿我我,实则佛家之地,最清净不过。
  福临是早晨知道佟图赖去世的事,派吴良辅往佟家送了慰问,赐予祭葬,命京中百官前去吊唁。
  然而福临没有回宫,是他想当然地以为,元曦回家去了。
  因此不急着回宫安抚伤心的人,待葭音今日抄完最后一篇经文,午后二人才一同离岛。
  离岛之时,葭音才得知伯父故去,伤心不已,急着要回去安抚元曦,福临说:“她一定在家里,你不用急。”
  可回到紫禁城,才得知元曦病了,且根本没有回娘家。
  要知道,除非是皇帝下旨,或太后下旨,准许妃嫔离宫料理丧事,她们才能离宫,不然都是僭越宫规,且不吉利的事。
  宫规是冷酷无情的,给予妃嫔们多少富贵,同时也施加了多少约束,元曦并不怨,就算没病,也没想过要回去。
  此刻一觉醒来,坐在床边的是葭音,一前一后两个人隔着一年都失去了父亲,最知彼此的痛苦,相顾无语泪流满面,元曦又哭了一场。
  好容易平静下来,葭音说皇帝来过,守了半个时辰不见她醒,就先回乾清宫,晚些时候再来。
  元曦听着没有言语,只有喝药吃饭,折腾一场,就又累了。
  但吴良辅派人来说,皇帝一会儿就过来,葭音便借口回去换身衣裳,暂时离开。
  福临来时,穿着出门的衣裳,见面就说:“朕让他们备轿,朕抱你上轿子,出了宫换马车,朕送你回家去。”
  元曦摇头:“臣妾不回去,皇上别忙。”
  福临说:“朕知道你想回去,就是被那些该死的规矩约束着,朕不在乎,你也别在乎,你起不来,朕来抱你,回去看看你母亲和兄弟也好。”
  元曦执意不从:“皇上带臣妾回去,只会让家人心惊胆战手忙脚乱,阿玛已经走了,在哪儿都是阴阳相隔,没什么区别。皇上,臣妾说心里话,您听了别不高兴,若是让人知道,皇上又带着妃子回她的娘家治丧举哀,葭音姐姐的旧账,又该被人翻出来念叨了,实在没意思。”
  福临有些不高兴:“你是不是觉得,朕在你和葭音之间,不能公允相待?元曦,朕没一早就回来看你,就是以为你回家去了,想着也不急,让你安安心心在家,没想到你根本没走。”
  这话元曦信,她也相信只要自己开口,也能得到和董鄂葭音一样的待遇,可她不稀罕呀。
  “皇上别生气,抱抱我……”元曦软绵绵,朝福临伸出手,憔悴的脸上两行清泪,楚楚可怜。
  福临心疼极了,搂过元曦道:“好了,朕不逼着你,你要赶紧好起来,听话。”
  “我听话……”元曦哽咽难语,满腹悲伤涌出来,伤心欲绝。
  “朕在这里,元曦,别害怕。”福临尽力安抚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才安静下来。
  离开景仁宫时,福临胸前的衣襟都湿了,天色阴沉沉,闷热得透不过气,真想再来一场大雨,可又怕大雨成灾。
  小的时候,下雨天踩水玩儿,下雪天打雪仗,阴晴雨雪都是值得兴奋的事,如今自然变化却是心里的双刃剑,少了怕旱,多了怕涝,一年四季没有一刻安宁。
  这日傍晚,圣旨又到佟府,皇帝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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