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第3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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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说了一车问候的话,待发现身后一干人早已悄无声息地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俩,他便跪下道:“额娘,是儿子错了。”
“你……”玉儿本有一肚子的话冲儿子说,不知为什么,见了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道了声,“地上凉,起来吧。”
福临坚持道:“额娘若不饶恕儿臣,儿臣不敢起来。”
玉儿叹息:“你我分居两处,数月不曾相见,没有争吵没有矛盾,我实在不知道,要饶恕你什么。”
福临低着头说:“额娘是明白的,为了儿臣大赦天下之事,您一定觉得儿臣鲁莽欠考虑,所以才气病了。”
“那么,皇上是到现在,才突然想起来有这么回事?”玉儿苦笑,“我想,应该是皇上太忙了,对不对。”
福临叩首道:“额娘……儿臣错了。”
玉儿道:“我从头到尾,一个错字都不曾说过,你何必自责?又何必强加于我。或者,真正觉得错了的人,是皇上自己?”
福临抬起头,彷徨地看着母亲:“朝廷上下都知道,四阿哥落地大半个月了,您不曾关心过一句。”
“实在对不住,我病着,没能顾得上你和皇贵妃。”
“额娘!”福临激动起来,“您骂我打我都好,额娘,我们母子能不能把话敞开说,您何必总是挖苦自己的儿子。”
玉儿冷然问:“那你要听什么,你要我骂你什么?”
福临颤颤地避开了母亲的目光,跪坐在地上:“我勤于朝政,不舍昼夜,自问无愧于天地社稷。我只是,偶尔做几件自己喜欢的事,做几件能让自己高兴的事,额娘,不可以吗?”
玉儿无动于衷,一言不发。
福临站起来,双手紧握拳头:“朕宠爱元曦的时候,不是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到了葭音就不成呢?您是不喜欢她,所以一切和她相关的事,您都容不下是不是?”
玉儿闭上了眼睛,只恨不能将耳朵也堵住。
福临道:“还是因为,这曾是阿玛做过的事,所以儿子不能做?”
玉儿睁开眼,平静地说:“福临,你跪安吧,我想歇着了。”
福临摇头:“额娘,我是来赔不是的,我是来向您请罪请求您宽恕的,为什么,又变成这样子。”
玉儿道:“皇上于朝政对得起天地社稷,但大清眼下的国力,你已经满足了吗?皇上不愿见我,因为一见面,我耳提面命的永远是希望皇上勤于朝政。这是为什么,除了希望你治下的国家更强大,希望你能名留青史,还能有别的缘故吗?”
“可是葭音她……”
“你不要往皇贵妃身上扯,就算是皇后,是元曦,是任何一个女人,这样的事,我也绝不容。”玉儿厉声道,“大臣们在听旨的时候,心里都在笑话你呢,这时候我该怎么做,我只能让他们明白,我这个皇太后好歹还是冷静的清醒的,没到了母子俩都是糊涂蛋的地步。你以为我在针对你心爱的女人吗,我是在告诫你的大臣,让他们有所忌惮,我在替你收拾烂摊子。”
“咳咳咳……”玉儿猛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几乎喘不过气。
福临大惊,端茶送到母亲身边,为她拍背理顺气息,玉儿喝了一口水,可停不下咳嗽,全都吐了出来。
“额娘,我错了,额娘。”福临吓得不知所措,含泪道,“您不要有事,额娘,求您快好起来,求求您……”
玉儿大口地喘息着,精疲力竭地靠在床头,缓缓睁开眼,又咳嗽了几声。
“福临,不要动不动就掉眼泪,小时候你不爱哭,怎么越大了,越爱掉眼泪?”玉儿喘着气,吃力地说,“这病,在额娘身上,总好过在你身上,若能换得你一生平安顺遂,额娘死也甘愿。”
福临连连摇头,哭着说:“我不要您死,不要这么说……”
玉儿伸出手,抚摸儿子的脸颊,亦是眼泪道:“傻儿子,你做皇帝这么辛苦,额娘怎么会不知道,我所求所想,无非是这江山天下尽属于你,期待你的大臣和子民,伏在你的脚下。额娘希望你,成为世代敬仰的开国之君。这十几年,我们母子相依为命,难道额娘会舍弃你吗?”
福临泪如雨下,玉儿坐起来,将儿子抱在怀中:“我的福临,不要哭,额娘一定会好好活着守护你。”
门外头,苏麻喇听见格格的咳嗽声,担心不已,偷偷进来瞧,此刻见母子相拥而泣,也是忍不住落泪,退出门外,深深呼吸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皇后和元曦侍立在一边长廊下,见苏麻喇姑姑落泪,心中也不好受。
“但愿将来,玄烨不要随了他阿玛的性情。”皇后忽然道,“而我这辈子没有儿女,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我可算想明白了。”
“娘娘别这么说。”元曦道,“玄烨将来,一定会好好孝顺您。”
第585章 你到底,容不下我
皇后看着元曦,眼神轻颤:“也许将来,我帮不了你了,元曦,她到底是生了儿子。”
说完,她就将目光避开了。
仿佛觉得对不起元曦,更为自己的无能而悲哀,不知道她这个皇后还能做多久,若是能平平安安,她倒是宁愿一辈子躲在这岛上。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再来叫我。”皇后苦涩地一笑,留下元曦转身离开。
“娘娘。”元曦喊住了她。
皇后目光空洞地转身来:“我不能走是吗,我走了他会不高兴?”
“臣妾是想说,不论将来发生什么,臣妾与您共进退。”元曦道,“这是臣妾对您的许诺。”
“别这样,你还有大好的时光,还有玄烨。”善良的人,拍了拍元曦的手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刻紫禁城里,趁着皇帝不在家,悦常在来承乾宫探望堂姐,葭音对她终究是客气的,何况这阵子堂妹也并没有什么不是。
看着小小的婴儿躺在摇篮里,用来包裹他的襁褓无不描龙绣凤,悦常在嫉妒得要疯了,皇帝下诏为了这个儿子大赦天下,谁都知道下一步,就该是立太子了。
“额娘她为了姐姐能平安分娩,日日在寺里为您诵经祈福。”悦常在道,“四阿哥一出生,皇上就大赦天下,可见四阿哥之贵重,姐姐和四阿哥,后福无穷呀。”
“婶婶有心了,我很感激,但是葭悦,皇上大赦天下之事,往后不要再提起。”葭音提醒道,“旁人若是念叨,你也只当没听见,记着了吗?”
悦常在忙自责:“是,姐姐说的是,我们该低调些才好,怪我年轻不懂事。”
葭音道:“我也不比你强,慢慢来吧。”
不久后,宁嫔带着二阿哥来了,说是福全想见见小弟弟,葭音热情招待,让福全拉拉弟弟的手。
福全是个憨实可爱的孩子,扒在摇篮边上咕哝:“玄烨不在,玄烨一定也喜欢弟弟。”
葭音温柔地说:“等玄烨回来,弟弟也长大了,哥哥们带着弟弟一起玩儿,一起上书房可好?”
福全点头:“我是大哥,我会照顾好弟弟们。”
葭音欢喜地说:“二阿哥真是好样的。”
宁嫔见自己的儿子,到处招人喜欢,从小脾气性格就好,自然骄傲又得意。
如今福全和玄烨年纪都还小,一个在书房有正经的先生教授学业,一个则是由苏麻喇带着,她认为福全的功课将来一定会强过玄烨,也必须比玄烨强。
之后闲坐片刻,宁嫔与悦常在便要告辞,她们不宜久留,福全也该回阿哥所了。
于是一道退出来,宁嫔命身边的人将儿子送回阿哥所,与悦常在步行回西六宫。
她们离东六宫远一些后,悦常在四下看了眼,说道:“娘娘心里一定憋屈吧,没想到磕磕绊绊的,她到底是生了个儿子,且一生下来,就如此兴师动众。”
宁嫔目不斜视,但口中轻声道:“她能位极皇贵妃,本就注定是有福气的人,生养儿子,也是命中注定了。”
悦常在说:“本以为鄂硕一死,她会一蹶不振,真是白忙一场。”
宁嫔冷声道:“自然不白忙,如今董鄂家的一切,不都在你家了?”
悦常在撇撇嘴道:“哪有这么容易,皇上赐费扬古承袭伯父的爵位,伯父从前的部下,也帮着打点家里的事,能插手的地方,越来越少。那继夫人再糊涂,也不是傻子,岂能轻易让人夺了财权。”
宁嫔眼珠子轻轻一转:“继夫人可是皇亲,你们是该小心些。”
悦常在冷笑:“哪门子的皇亲,早就家道中落,前阵子还托我阿玛,给谋几个差事,好捞些油水呢。”
宁嫔干咳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我这儿像是有人盯着了,也怪这两个月,你们的往来太频繁,且缓一缓吧,不要太过张扬了。”
悦常在打量宁嫔满身珠光宝气,心中嗤笑真正张扬的人分明是她自己,轻笑道:“娘娘害怕了?”
宁嫔冷声道:“我是替你们着想。”
悦常在说:“那就不必您操心了,您只管……放宽心。”
她一面说着,一面往宁嫔手里塞了一张银票,幽幽而笑:“这阵子,里里外外,都满意极了,您看您,都能随便把二阿哥带出阿哥所,谁敢说您一句不是?”
宁嫔看着手里的银票,心中的欲望又在挣扎。
有钱能使鬼推磨,想当初她节衣缩食省下俸禄,用来买通阿哥所里的人,结果因为三阿哥稍微磕破点皮,皇帝一怒之下将人全换了,急得她几个晚上睡不着,白花花的银子全打了水漂。
那时侯恨皇帝,恨佟元曦,更恨自己出身微寒。
可如今呢,再也不心疼打赏的银子,出手一阔绰,那些个奴才顿时就不一样了。
如今三阿哥不养在宫里,连佟元曦自己都不在,他们断了财路正犯愁呢,自己刚刚好,带着银子出现,哪一个不上赶着来巴结。
“我这儿没什么,你们小心些便是。”宁嫔收下了银票,见前面的岔道,便说,“就此分开吧,来日方长。”
悦常在欠身:“娘娘慢走。”
太阳渐渐西移,京城天宁寺中,东莪姗姗而来,在大雄宝殿上香叩首,只见巴度夫人从边上闪出,轻声道:“还以为格格今日不来了。”
东莪仰望佛祖,不以为然地说:“家里有客人,一时耽误了,我也知道,你会等下去。”
巴度夫人问:“可是蒙古来的客人?这一次选秀,皇上又留下两位蒙古格格。”
东莪说:“放心,皇帝从来不喜欢蒙古女人,她们不会威胁你家常在。”
巴度夫人呵呵一笑:“悦常在也就那样了,妾身是担心……格格就要远嫁。”
东莪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女人:“什么意思?”
巴度夫人道:“奴婢听闻,几位亲王福晋都在为您张罗,要将您许配到蒙古去,格格您一旦远嫁,只怕再也回不到京城,那么为摄政王平反正名之事,也就再也没有人来做了。”
东莪目光冰冷:“你确定?”
巴度夫人反而惊讶:“难不成是故意瞒着格格,您什么都不知道吗?”
东莪收回目光:“现在,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佛龛上,香烟袅袅,东莪放下合十的双手,跪坐在脚跟上,仰望着慈祥庄重的佛像,冷冷一笑:“你到底,是容不下我。”
天色渐晚,福临要离岛回宫。
争吵哭泣,促膝长谈,母子俩也算冰释前嫌。但母亲身体孱弱,福临亲眼所见,也不敢强求让母亲回宫,至于姐姐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