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第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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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曦笑道:“您早几年不在宫里没看见,臣妾挨骂罚站都数不过来了,这不也慢慢地被调教好了?娘娘,您放宽心,明儿一早来陪太后用早膳,娘儿俩说说笑笑的,什么都过去了。”
“你的心真大。”皇后说,“也难怪皇额娘喜欢你,好吧,那明日一早我过来,你也过来陪着我。”
元曦福身道:“臣妾不敢与娘娘同席,但臣妾能为您准备太后喜爱的早膳,太后娘娘每日早膳用好了,一整天都高兴。”
“也好,那明日就交给你了。”皇后心情好了几分,转身要离去,想想又回过来说,“坤宁宫里可闷了,你得闲就来坐坐吧,我喜欢听你说话。”
元曦欠身称是,目送皇后离去,暗暗松了口气,但一转身,却见太后站在门里看着她。
这一边,巴尔娅和石榴听说皇后走了,便又抱着小公主回来,谁知这一次被苏麻喇姑姑拦下,竟然轮到太后给元曦做规矩,急得巴尔娅说:“你看,她还是闯祸了吧。”
膳厅里一切齐当,就等太后移驾,可元曦已经在书房的地上跪了快一盏茶的时间。
皇太后慢条斯理地整理桌案上的书册,书册不小心滑落,噼噼啪啪掉了一地,元曦忙上前来帮着捡,小心翼翼放回桌上。
“我让你起来了?”玉儿冷声道,“胆子是越来越大。”
元曦的胆子是大了,根本没害怕,软绵绵地认错:“太后,您饶了臣妾吧,膝盖可疼了。”
“你的屁股坐在脚后跟上,当我没看见?”玉儿拿书在元曦额头重重一敲,“要不要我派几个嬷嬷来纠正你的跪姿,或是把你额娘叫来?”
元曦却厚脸皮地继续给太后整理桌上的书册,玉儿也没拦着,坐下看她撅着嘴,问道:“你有心巴结皇后,心机深重,我还委屈你了。”
元曦没吭声,手脚勤快地将书册分门别类,按照太后喜欢的样子来摆。
“元曦,你是聪明的孩子,额娘一直都知道。”玉儿要她停手,把孩子叫到跟前,“这一个月来,皇上几乎要把你忘了,你心里该难受了吧。”
元曦倔强地摇了摇头,可是眼睛泛红,很快就出卖了她心里的委屈。
“太后娘娘。”元曦把心一横,跪下扶着太后的膝头说,“臣妾不会忘记对您的誓言,也不会忘了对皇上的承诺,臣妾绝不会做害人害己的事,但是……请您允许臣妾让自己在后宫站住脚。”
玉儿无奈:“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是不是言重了?”
元曦很冷静:“您说的是,没到这个地步呢。但倘若臣妾从前不得宠也罢,最怕得宠的人一遭被冷落,到时候那就是墙倒众人推,只怕连宫女太监都敢来欺负臣妾。这不可以,臣妾一个人也罢了,可还有三阿哥,不能让玄烨有个不中用的额娘。”
玉儿嗔道:“你把我放哪里?有我在,谁敢放肆?”
元曦虔诚地看着太后:“可是臣妾想做能让您骄傲的孩子,能让玄烨依靠的额娘,早些时候,臣妾一无所有,只能寻求您的庇护,如今该是臣妾自己去面对一切了。皇上对臣妾的情分,不能轻易糟蹋,臣妾不愿活得惨兮兮。”
她膝行退后几步,叩首哽咽道:“太后,臣妾娘家还有个父亲兄长,还有没成年的弟弟,佟家经历了一次摄政王落马的动荡,在皇上和太后的庇护下得以周全,如今臣妾不求自己能庇护家族,但求不能被臣妾连累。”
“元曦,你身上的包袱太重了,你还那么年轻。起来,孩子。”玉儿伸出手,元曦抬起头,泪光莹莹。
这一个月,她憋得够委屈,她做好一切准备,看着皇帝宠幸新人,可她没想到,皇帝就此一去不复返,说忘就忘了。
偏偏,她还舍不得心寒。
玉儿搀扶起娇弱的孩子,轻轻拍她的背脊:“好了好了,先把包袱放一放,西苑南台修得差不多了,离过年还有一阵子,咱们带着皇后一起,去那里住几天可好。”
元曦抿着唇,怕张嘴就会没出息地哭。
玉儿说:“带上巴尔娅,带上孩子们,咱们都去。”
元曦这才忍不住:“那皇上呢?”
玉儿嗔道:“惦记他做什么,他都想不起来你了。”
自然这是玩笑话,玉儿带着元曦往膳厅走,说道:“年关将至,他忙着呢,外头又传话,说硕塞不行了,也不知能不能熬过年关,到底是皇上的兄长,他那儿少不得费心。”
元曦紧跟在太后身后,心疼地说:“咱们都走了,皇上……”
玉儿嗔她没出息,在心口上轻轻一戳:“傻子,他急了,不就来了,总得给皇上一个台阶下。”
第488章 他是心虚了
元曦再傻也懂了,太后是要帮她重新把皇帝的心找回来,按说太后真不必做到这份上,毕竟上头还有正宫皇后在。
“臣妾多谢太后。”高兴又感激的人,立刻行礼谢恩。
“说你傻,还真的傻。”玉儿轻声责备,“你忘了,这慈宁宫里有什么?”
元曦心头一紧,是啊,这里有皇帝的眼线,只怕传过去什么奇怪的话,皇帝要误会她。
可又一想,误会就误会吧,她是真的想对福临说:皇上,别忘了我。
如此,隔天一早,皇后到慈宁宫来陪太后用膳。
算着娘家的辈分,皇后要喊太后一声姑祖母,仿佛因是隔了代,且不是吴克善的亲闺女,玉儿待皇后的确不一样。真真当自家孩子看待,比起对待孟古青,亲厚不少,且随和自然。
皇后也相信了佟嫔的话,太后不是讨厌她才总责备她,是真想好好栽培她,让她立足于中宫。
而这日,福临散了朝,与几位军机大臣商议了半天的海防。
玉儿闻言,告诉皇后和元曦,前明水师是一支强大无比的海上舰队,荷兰人葡萄牙人英国人都曾是手下败将。
明朝的海防曾经世界无敌,然而随着明朝的衰弱,也不复往昔,如今遗留下的实力,也都在南明政权手中,大清自己的水师舰队,几乎要从零开始筹建。
皇后道:“额娘,儿臣不懂朝政和军事,但儿臣知道缩减后宫用度,开源节流,能为皇上省下不少银两,若能拿那些银子去筹建军队,就是儿臣和后宫们的造化了。”
“不要光嘴巴甜哄我。”玉儿欣慰地说,“要切实去做,一点一点改进,咱们可还没到了能真正享受的时候。前明留给我们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南方又有各种势力盘踞对峙,高枕无忧四个字,差得远呢。”
皇后称是,转头问元曦:“你是将军家的女儿,这些话,能和皇上谈得上吗?”
元曦欠身笑道:“回娘娘的话,皇上到景仁宫,臣妾不过是侍奉茶水,说说闲话。”
玉儿知道元曦嘴巴紧,就算她有心巴结皇后,也不会拿那些闺房私语来讲。
而她想让自己和皇后站在一边,与昔日那些为了求不挨罚挨骂的妃嫔,去巴结孟古青是不同的。
不过,纵然元曦无心,旁人也会认为,她是带着玄烨去巴结中宫,好为三阿哥讨个嫡母的恩宠,为将来筹谋。玉儿虽然理解元曦没有这份心思,可谁知道皇帝哪天心血来潮,就让皇后怀上龙裔。
皇后一旦生下嫡皇子,到时候,不论有心无心,元曦的立场都站不住,她能不能带着玄烨全身而退,就看她的造化了。
玉儿吩咐苏麻喇:“派人告诉皇上,我和皇后还有佟嫔,要去西苑南台住两天,那里的秋色最美,眼瞅着要入冬了,想赶紧去瞧瞧。”
消息传到乾清宫,福临刚与几位军机大臣散了,正换衣裳要去慈宁宫请安,听见这话,不禁皱眉,问吴良辅:“太后是什么意思?”
吴良辅道:“听着话,没什么不高兴的,像是就心血来潮要去转一转。”
其实吴良辅明白皇帝的意思,他是心虚了。
选秀以来,独宠咸福宫的董鄂氏,旁人或许还察觉不出什么,只当人家娇媚喜人,皇太后一定知道,皇帝其实喜欢的不是悦常在,而是悦常在身上董鄂葭音的影子。
这是多难以启齿的事,若有一日让外人发现,堂堂皇帝爱一个女人,还要爱的偷偷摸摸,甚至拿着替身来慰藉,必是天家的奇耻大辱。
“她们在太后跟前告状吃醋了?”福临问吴良辅。
“奴才实在不知道,皇上,您、您自个儿去了,自然就明白。”吴良辅可不想乱承担什么责任,更不敢乱说话。
皇太后如今明面儿上任由他仗着皇帝的宠爱统领十三衙门,谁知道暗地里,派了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吴良辅可不想死,他好日子这才开始呢。
福临恼道:“没用的东西。”
他往门外走,忽地又停下脚步问:“她们都还在慈宁宫?”
吴良辅说:“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和佟嫔娘娘都在,方才像是把悦常在和其他几位也叫去了。”
福临心里不舒坦,额娘到底还是出手干预了,他喜欢谁不喜欢谁,到底能不能由着自己,孟古青当初说的一点不错,他这个皇帝,当真窝囊。
问题更在于,他多亲近了一个新人,难道就不要元曦了,难道就不顾皇后了?根本就没有的事。
可是福临带着满肚子不乐意来到慈宁宫,这里却是言笑晏晏一派和谐,玉儿见了皇帝,便道:“皇上既然来了,一道用午膳吧,难得今日到的齐全。”
福临心里不明白了,瞥了眼吴良辅,他也是一头雾水。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侍奉母亲用膳,他与皇后随母亲同席,巴尔娅和元曦在一旁伺候布菜,陈嫔、宁嫔还有悦常在等人,都在一旁的桌上。
“上回说打猎去,结果没去成,我这儿出门的行头倒是准备了不少。”玉儿对福临笑道,“满心想要出去转转,西苑也不远,皇上想我了就过来瞧瞧,叫我在那里多逍遥几日。”
福临道:“儿臣一道过去,侍奉您才是。”
玉儿笑道:“有皇后和佟嫔,还有巴尔娅伺候我,比你来舒坦。”
她侧过身,对一旁桌上的几人说:“你们别吃味我不带你们去,你们其中也有去过那里的,知道那里不如宫里宽敞,这一回你们就留在宫里好好伺候皇上,下一回再跟我去。”
众人起身领命,玉儿顺便道:“皇上仗着年轻,日夜勤政,你们要多体贴多规劝,别一味地哄着顺着,对皇上的身体毫无益处。”
“是……”众人虽然嘴巴上应着,心里却都犯嘀咕,今天这慈宁宫吹的什么风?
玉儿则道:“你们都是皇上的枕边人,虽有三纲五常的束缚,可家人亲人之间,就该说真心话。皇上若是脾气不好,欺负了你们,还有我在呢。”
福临嗔笑:“敢情额娘是被她们一道告了状,来给她们撑腰的?”
玉儿好脾气地说道:“不然呢,一个个由着你欺负,皇上要保重身体,国事虽重,没有好的身体如何担当,她们都胆子小,哪里敢说你。”
福临起身要行礼,被玉儿按下,温和地说:“一家子吃饭,你看我又严肃起来,招惹你们不自在。快吃吧,饭菜都凉了。”
这一顿午膳,吃得福临好生舒坦,本是带着几分怨气来的,没想到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虽然也好奇想深究母亲的用意,但一团和气,有什么不好的呢。
母亲没有刻意针对董鄂氏,如对待其他人一样看待她,这更叫福临自在,就算不是责备,而是相反的特别优待,也会让他忍不住怀疑母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