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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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我错了。”福临连忙抹了把眼泪,转身走出门,孤零零地站在屋檐底下。
阿黛跟出去,将启祥宫里的宫人都屏退,捧了风衣给小皇帝裹上,又命人将炭炉搬来给孩子取暖。
哲哲在殿中担心地说:“天这么冷,玉儿,你是不是太狠了,这件事错在皇上吗,他能有什么法子?”
玉儿道:“北京的冬天,比起盛京来,实在暖和极了,这日子安逸,他也开始犯糊涂了。姑姑,福临学会偷懒,您是没察觉到,我自己的儿子,我怎么会不心疼。”
皇帝在启祥宫罚站的事,自然是会传到多尔衮的耳朵里,彼时他难得回家早,和齐齐格东莪一道用晚膳,东莪小声嘀咕:“原来福临做了皇上,还要罚站?”
“东莪?”齐齐格冷声道,“你也想去罚站吗?”
东莪忙捂着嘴,离座往多尔衮怀里躲,小声道:“额娘,我错了,我不该喊皇上的名字。”
多尔衮指了指桌上的菜,吩咐女儿:“把这两碗菜,送去给姨娘们。”
东莪怕母亲发脾气,立刻捧起菜碗就往外跑,多尔衮嗔道:“慢些,菜扣了不要紧,你别摔了。”
“你就宠着吧。”齐齐格埋怨,“这个毛病不改,我不会饶过她的。”
“在家里别那么紧张。”多尔衮说,“你和太后一个脾气,教孩子都这么狠这么急。”
齐齐格抬眼看他,为丈夫夹了菜:“我和玉儿十几二十年的姐妹,自然是意气相投才合得来,为人做事的风格,当然就差不多了。”
多尔衮暗暗责骂自己,没事提起玉儿做什么,不过也好,顺便把那天的事解释了、
他道:“太后偶尔就会到武英殿来,就是那日你见到的光景,她很关心朝政。说实在的,我虽然没意见,可大臣们有意见,但她仅仅是询问,从不插手干预,他们也没辙。关键是,我被夹在中间,有时候很为难呐。”
“还是要派多铎去江南?”齐齐格记得那日的话题。
“自然,过了年就走。”多尔衮毫不犹豫,“朝政的事,我还是希望太后能离得远些,虽然现在整个大清是我说了算,可我和皇太极当年到底还是不一样,她是皇太极的宠妃,对付大臣们,一句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就完了。我呢?”
齐齐格嗤笑:“外头的人不也说,你们……”
见多尔衮虎着脸,齐齐格脸色一变,眼眉弯弯讨饶道:“你瞪我做什么,是外头的人说的,又不是我的。要不,我去替你向玉儿提,让她离朝政远一些?”
多尔衮摇头:“罢了,再迟两年,现下福临年幼,她做什么都是为了儿子,大臣们也不好多嘴。再过两年,福临大一些,我自己和太后商议。”
齐齐格给丈夫斟酒,凑过来贴在他身边,温柔地说:“那日亲眼所见,我深信不疑,你们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我为自己那点小心思愧疚。过去若有叫你烦恼的脾气,你多多包涵,我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多尔衮爽快地喝了酒,在妻子唇上轻轻一啄:“这才好,少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对身子也好。”
齐齐格媚眼如丝,误以为丈夫言语暧昧,往他心口上一拍:“少来。”
她举起筷子挑菜,但突然又一叹:“姑姑上年纪了,也罢了,玉儿比我还小一岁,往后的日子,她……哎……”
多尔衮咽喉一咕咚,猛地又喝了一口酒,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第304章 额娘和十四叔好上了
为了赶紧按下这要命的胡思乱想,多尔衮连喝两杯酒,一时面红耳赤。
齐齐格命侍女收走了酒壶酒杯,劝丈夫保重身体,往后要克制酒水:“太医说了,你的身体要戒急戒躁,悠着点养,可不许再猛灌。”
“嗯。”多尔衮埋头往嘴里送饭菜,把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吃了半天,一抬头,却见妻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心虚地问,“你看什么,赶紧吃啊,饭菜都凉了。”
“就爱看你狼吞虎咽的模样,和从前一点没变。”齐齐格顺手给丈夫夹了菜,“我就这么看着,看一百年也不会厌。”
“傻子。”多尔衮嗔道,“对了,太医们给你看过身体了吗?”
“我没病没灾的,见太医做什么?”齐齐格不以为然。
“汉人太医医术了得,只当养生也好,别只会盯着我,你自己的身体也要保重。”多尔衮如是说,之后继续吃完了碗里的食物,酒足饭饱后,便要去书房歇歇。
“去吧,一会儿我给你送参茶来。”齐齐格说,“对了,鳌拜的事,要不要我去向玉儿解释一声,你有什么说法吗?”
多尔衮一怔,立时愁绪上了眉头,晃了晃脑袋:“先搁着吧,等我再问清楚,太后为了什么动怒,若不是为了鳌拜调职,岂不是我们大惊小怪?再者……太后必然不希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何必挑明了。”
深宫里,挨罚后的福临,闷闷不乐地回到乾清宫,等待他的依然是大大小小的规矩,和枯燥无趣的书本,福临便是装难受,早早地被送进了被窝里。
之后睡得迷迷糊糊,像是母亲来过,像是皇额娘来过,耳朵边总有悉悉索索的声响,睡得很不踏实。
睁开眼时,才刚半夜,日日天不亮就起的孩子,平日里想睡捞不着睡,这会儿睡饱了醒来才半夜,倒是欢喜得想再睡,偏偏肚子饿了。
他坐起来,想要叫人,还没开口,就听得男人和女人的声音,那男人说:“好妹妹,便是从了我,等我做了乾清宫的大总管,有你的好日子。”
女人骂:“短命的东西,你连家伙事儿都没了,怎么伺候我?”
那男人呵呵笑:“但凡你乐意,花样多了去,一准儿让你亲亲哥哥亲亲肉儿的喊不停。”
这样的话语,显然和诗书教条背道而驰,福临听了似懂非懂,觉得难受,便想要大声呵斥他们。
可那女的忽然说:“你是没见过盛京的光景,先帝爷那可叫一个威风,说一声要儿子,那几年宫里的皇阿哥跟母猪下崽似的,一个接一个,听说先帝爷那家伙事儿,有这么大。”
“咱们太后得宠吗,我听说有个宸妃?”
“宸妃那是得宠,可熬不过短命呐,还是太后皮实,一口气生四个,你看身条儿都没变,还那么年轻漂亮,真是享福的命。”那女人哼哼着,声音渐渐变调了,飘乎乎酥麻起来,她骂道,“死东西,你的手往哪儿摸?”
好一阵翻腾的动静后,女人有些吃力地呻…吟:“你说太后现在,是不是也这样叫人伺候,哎哟亲爹,你轻点儿……”
男人粗重地喘息:“太后?人家有睿亲王在,你看她隔三差五地和睿亲王见面,睿亲王这么高大威猛,能比先帝差?”
福临躺下了,他没有出言呵斥那两个值夜的太监宫女,宫女的声音他认得,在盛京就跟了他好几年的人,男的则是这紫禁城里遗留下的太监,今天轮到他们给自己值夜。
但其实,类似的话,他已经听了不少,而他也亲眼看见,额娘总是往前头去找十四叔。
他们都说,额娘和十四叔好了。
七八岁的孩子,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他在乾清宫里孤零零的,岳乐堂哥现在也很少能来陪伴他,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一晚,福临不记得自己怎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隔天一早惯例天未亮就被叫醒。
可小皇帝睁开眼,见一对宫女太监在自己跟前,伸手就要来伺候,他也不管是不是昨夜那两个,顿时就觉得恶心,发了好大的脾气,将乾清宫上下都吓得不轻。
玉儿每日都比儿子起得早,就怕乾清宫有什么事,她好过去照应,虽然每天都是白白等一场,可做娘的不会觉得累,她宁愿太平无事。
但今天不能如愿,永寿宫里的早膳还没摆好,乾清宫的人就来禀告,说皇上大发雷霆,死活不肯起床。
大玉儿忙带着苏麻喇赶来,恰好遇见没等见皇帝“上朝”的多尔衮,玉儿道:“我去便好,你到大殿等着吧,别叫大臣们胡乱猜测。皇上还小,闹个肚子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是。”多尔衮抱拳答应,可与玉儿匆匆相交的目光,分明彼此心里都有事,他猜想是鳌拜被调职一事,让玉儿恨他了。
寝殿中,福临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许任何人触碰他,太监宫女跪了一地,不知如何是好。
玉儿匆匆进门,见这架势,先把自己稳住了,苏麻喇刚才提醒了她一路,千万别急着训斥,一定好好和皇上说。
“都退下吧。”苏麻喇命令众人,一路跟着他们出来,冷脸训斥道,“在乾清宫当差,手脚不勤快还不算罪过,要紧的是嘴巴严。进了门眼睛里要有事,要把皇上伺候周到,可出了门就是瞎了聋了哑了,没见过也没听过,谁问你们,都把嘴巴咬紧别吭声……”
寝殿门被关上,苏麻喇的声音也被挡住了,大玉儿走到床边,轻轻扯了扯福临的被子,温柔地问:“皇上,和谁捉迷藏呢。”
福临露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珠子直溜溜地看着母亲,但很快又缩回去了,蒙在被子里不说话。
大玉儿叹了一声:“你若是想和额娘玩耍,咱们就好好地玩,若是发脾气,那额娘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为了昨天罚站不服气吗?你告诉额娘,怎么了。”
被窝里的孩子,稍稍动弹了几下,福临又探出脑袋,一脸淡漠地看着母亲:“额娘,昨天晚上,给我值夜的太监宫女在做下作的事情,他们一边做,一边还说皇阿玛和您的事,还说您现在,和十四叔好上了。”
大玉儿的心像是被人伸入胸膛狠狠抓了一把,指甲都扎进心脏里,她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福临却继续问:“额娘,他们是胡说的,对不对?”
玉儿压着几乎碎裂的心,问儿子:“你听得懂这些事?”
福临点头:“懂一些,我知道男人和女人做那种事,才能生孩子。”
眼前的儿子,分明还那么稚嫩幼小,可他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不是孩子该有的目光。
是玉儿自己胡思乱想,还是她被吓得乱了阵脚,为什么,为什么他看着福临的目光,像是在故意报复她?
“福临,额娘去见你十四叔,是问他朝政的事,问他你的事,额娘和十四叔没有做那种事。”大玉儿清清楚楚地对儿子说,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冰冷的目光里,压抑下失望和痛苦,她不愿被儿子看出来,她神情凝重,“你还有什么要问的,额娘都告诉你。”
福临怔了怔,孩子的天性又回到他身体里,小家伙软下来,瘪着嘴含着泪,哭道:“额娘,我错了,可是,可是……额娘,我害怕,我不要一个人住在这里。”
“福临不怕,额娘在。”大玉儿抱过儿子,抚摸他孱弱的背脊,她可以用臂弯来安抚儿子,可谁来安抚她。
那一天,小皇帝最终还是被穿戴整齐送去了前朝,但其实大臣们拜过皇帝,也就没福临什么事儿,可朝会散了后,多尔衮还没回武英殿,就听说乾清宫里在清理门户。
他浓眉紧蹙,问侍从:“出了什么事?”(20:00更新,大琐白天有事儿哈)
第305章 多尔衮他,是个好人
侍从应道:“回王爷的话,现下传的说法是,太后为了皇上身体不适,查乾清宫宫人失职。”
多尔衮眉头不展:“皇上真有不适?太医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