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那个坏猎户-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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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阮庭舟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他原以为关城最多就是被流放,哪想……
“你……你说什么?!你……你骗我的!”关氏双眼顿时惊恐地瞪大,“不可能……这,这不可能……”
她父亲是关家嫡出的三房,可其实并不得关老太爷看重,否则她父亲不会被外放出去做了个地方官。家中疼爱他们的其实只有关老太君,可如今这个唯一会给她做主的人也病死了……
完了……真的完了。
关氏绝望地瘫倒在了血泊里。
***
半刻钟之后,阮庭舟踏着星辰与月色缓步从柴房里走了出来。腥浓的血色宛如红梅一般在他月牙色的衣襟上绽开,衬得他谪仙般的面上多了几分叫人心惊的妖异。
“怎么样?她说了没?”迎面走来一个年纪约莫四旬,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见阮庭舟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忙快步走过去扶住了他,“小心!”
“人老了,不中用了。”阮庭舟揉了揉额角,待站稳之后才轻声道,“多谢义兄。”
中年男子面容斯文,眉目可亲,看着十分宽厚正直,其长相与邵朝阳有五六分相似,显然是亲生的父子——这便是出门在外,久未归家的邵家老爷邵义了。
外人只知两人是同村,虽年少时关系不错,可后来做了情敌,便从此有了隔阂,彼此生疏不再往来。可这会儿看来,两人关系明显不像外人说的那般差,反倒是极好的。
“你的伤还没好彻底,下回要动手让我来。”见阮庭舟神色苍白疲惫,邵义皱眉道。
“无妨,仇,还是亲手报才畅快。”虽这么说,可他眼中却并无多少快意,反倒是茫然更多些。
就算报了仇又如何?他爱的人终究是永远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邵义看得心里难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她招了吗?”
“怕死,不肯说呢。”阮庭舟回神,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森冷地笑了起来,“义兄,替我找三个乞丐来吧,越丑越脏越好,嗯……若身上生疮就更好了。”
邵义惊得呛了一下:“找,找这样的人做什么?”
“她毁了晴儿,我自该用一样的法子千万倍还之。”阮庭舟微微一笑,笑容清俊出尘,语气也很轻松,仿佛是在说“今日天气很好”,可眼底的冷意却叫人浑身发寒,“她既然怕死,怎么都不肯说出那人的身份,那我便成全她,让她好好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
邵义却有些迟疑:“关氏素来自诩高贵,最是看不起身份低下之人,万一不堪受辱愤而自尽,那那人的身份……”
“放心吧,”阮庭舟目含讥讽,“她没有那样的勇气。”
邵义并不了解关氏,盖因阮庭舟处境太过艰难,为了不叫关家人发现,他们之间联系得极少,见阮庭舟坚持,他也不再说什么,只点了一下头道:“我知道了。”
两人边说边往书房走去,一路上空荡荡的,并不见仆人丫鬟的影子,显得十分萧条寂寥。
“你这府里所有的人我都清出去了,该杀的杀,该放的放,都已处理好,这几日你就先用我手下那几个人吧,我都吩咐过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阮庭舟停住脚步,弯腰对着他郑重地行了个大礼:“若无义兄,我不知何时才能报此深仇,义兄……还请受我一拜。”
“这有什么,便是没有你,我也要替她报仇的。”邵义扶起他,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而后才笑道,“何况我就是个帮你跑腿的,若无你暗中筹谋,我也做不了什么。”
阮庭舟一直知道邵义对妻子的心意,可他并不介意,盖因邵义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在晴儿嫁给自己之后,便一直以兄长自称,从未再有过旁的心思。甚至为了避嫌,他还主动减少了与他家的往来,不给旁人说三道四的机会。
阮庭舟感念邵义的心意,邵义也敬仰阮庭舟的为人,因此两人虽多年未见,可这会儿并不生疏。
“若无义兄在外跑腿,我心中便是有再多算计也施展不开。”阮庭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外人眼里看着是个官儿,其实不过是个没有自由身的废人罢了。”
想着阮庭舟这些年艰难的处境,邵义心中同情又敬佩,见他神色空茫,有些伤感,便转移话题说起了正事:“只是关家这事儿……你有没有觉得太过顺利了些?大理寺审案的速度有这么快?咱们这证据送伤去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这审判结果竟就下来了……还有那关家老太君,怎么偏生就死在了这紧要关头?咱们准备了那么多后手,如今竟一个都用不上了……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劲,你说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阮庭舟眸子变得幽深,半晌才眯着眼道:“前些天,我派人送了封信给梅家九爷。”
“谁?梅家九爷……不,不会是凌阳那个梅家吧?”邵义惊愕得瞪大了眼,“你怎么会认识他?你,这,那京城那边……是他插的手?”
“想来是吧。”阮庭舟抬头看了看天,心里一时转过很多东西。他没有说的是,他在信中只是请梅九在京城关家反扑的时候,出手护一护阿茶和崔氏,并未求他相助关家之事。
可他不仅出手了,还出得这般彻底。
他自然不会天真到认为梅九是为了他才帮的这忙。
身在千里之外的乡野之间,却能使唤动梅家九爷这样的人物在京城中搅弄风云,那个叫“凌珣”的青年,究竟是什么来历?
还有,他如此大力相助,又有什么目的?
第43章
第43章
翌日。
“阿茶,你看我带谁来啦!”清脆灵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如清晨枝头的鸟鸣,带着蓬勃的生机,叫人听着便心生欢喜。
阿茶正在屋里喂崔氏喝粥,崔氏胃口还不是很好,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只笑道:“月牙来了,去……看看吧,我一会儿饿了再吃……”
“好,那姥姥饿了就叫我。”阿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将碗勺收好放在桌上,又扶着崔氏重新躺好,给她盖好被子,这才转身跑了出去,“月牙姐姐?”
“快看谁回来了!”少女笑容明媚,显然很是开心,阿茶一抬眼便见到了她正拎着大包小包,一张胖脸格外红艳的邵朝阳以及他身边那个与他生得有五六分相像的中年男人……
“义叔!”阿茶顿时喜上眉梢,小跑着迎了过去,“您回来啦!”
“诶!来,快让义叔瞧瞧有没有长高!”邵义笑容满面地绕着她走了一圈,见她眼底青黑,神色憔悴,不由十分心疼,“我不过出门了一个月,小丫头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可是没有好好吃饭?”
阿茶还没回答,月牙已经撅着小嘴告状了:“才不是没有好好吃饭,阿茶是生病才刚好呢,爹,你不知道,那个裴……”
“月牙姐姐!”阿茶忙打断了她,“你头上有脏东西,我帮你拿下来!”
“啊?哪儿呢?”
“这儿,你弯一下腰……”
裴沁雅做的事情邵义早上刚到家就从朝阳嘴里听说了,自然也知道阿茶这会儿打断女儿的话是不愿叫他为难,不由心中怜惜地一叹。
孤婆寡孙的艰难处境叫这孩子自小就分外懂事,可他反倒希望她能和月牙一样无所顾忌地与自己告状,因他是打从心底将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的。
只可惜……
不知想到了什么,邵义眼中浮现一抹怅然。
“你姥姥怎么样了?我能去看看她吗?”
阿茶回神,忙点头道:“姥姥好些了,谢谢义叔关心,她刚吃了饭,这会儿醒着呢,您这边请。”
“好,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别害怕,我已派人去寻集名医,崔姨定不会有事的。”邵义闻声安慰道。
“又叫义叔费心了。”阿茶感激地点点头,只是刚说完便发现他身后的邵朝阳脸蛋似乎格外艳红,像是要烧起来了似的,不由微微一愣,有些担忧道,“朝阳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没什么。”心上人的注视叫纯情的少年脸红得越发厉害,又见一旁的父亲目光戏谑,心头更是砰砰直跳。
他想求娶阿茶,他爹竟一口应下了!不止如此,他还答应一会儿就向崔姥姥探一探口风!若是顺利……兴许就直接开口提亲了!
想到这里,朝阳紧张得快要无法呼吸了,心中期盼至极也忐忑至极。不敢再面对阿茶那张娇美的脸蛋,少年突然放下手中提着的东西,飞快地往门外跑去:“我,我出去一下!”
他需要平复一下心情以免失态!
月牙也觉得自家哥哥今儿有点奇怪,但她神经大条习惯了,也没多想,拎起地上那堆东西就拉着阿茶往屋里走:“别管他,咱们进屋看礼物去!爹爹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有些是给你的,有些是给崔姥姥的,还有还有,祛疤的药膏!哎呀赶紧进屋试试去,我看你这疤不爽很久了!”
“可,可是义叔……”
阿茶刚想挣扎,邵义已摆摆手大步往屋里走去:“行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想玩就玩去吧。”
话虽如此,可来者是客,到底不好太过失礼,阿茶还是去厨房泡了茶送到崔氏房间,又郑重为那些礼物谢过邵义,这才和同来向崔氏打招呼的月牙一起回房了。
***
进屋看见床上瘦骨如柴,满脸病气的崔氏,邵义顿时心中一紧,失了笑容。
“崔姨,”他快步走过去,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神色担忧道,“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崔氏刚吃过东西,精神还不错,见邵义神色严肃,便慈爱地笑了一下,“在……外面辛苦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刚到。”邵义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您的事儿朝阳那孩子都与我说了,其实,崔姨,阿舟……当年的事情,阿舟是有苦衷的,您……别恨他。”
崔氏一愣:“你……你也知道了?”
她的反应太过平静,邵义惊诧道:“难不成……您已经知道了?!”
崔氏病重的事情他是早上回来才知道的,听林大夫说崔氏是因当年旧事积怨成疾,且情况严重已损及性命,顿时心下“咯噔”一声,马上派了人去通知阮庭舟,自己也匆匆赶来了。
当年的真相与阮庭舟这些年做的事情,旁人不知道,他却是一清二楚的。本以为不叫崔氏知道是对她好,谁料却险些害了她的性命,好在如今人还在,否则阿舟不知要如何追悔如何痛苦了。
邵义想着便一阵后怕,可没想到崔氏竟早都知道了?
“豆子那孩子……都已经与我说了……”崔氏说着便红了眼眶,一想到阮庭舟独自吃了那么多年的苦还被她误恨了那么多年,她便心疼得厉害,“阿舟那个傻孩子……傻孩子啊……”
“豆子?”
崔氏微微喘了口气:“就是大成家多年前离家出走的那……那个孩子,大名叫凌珣的……”
凌珣。
阮庭舟叫他查,他还没来得及查的那个人。原来他竟是凌大成的儿子,看来是他救了阿茶回来之后把一切都告诉崔氏的。
邵义心下微转,还没说话,又听崔氏道:“你呢?你又是如何……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