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谋-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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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画实在没法子与他好好说话,她就不信他没看出她是故意在敷衍,经过昨天,她对着他竟有些不自在。因此偷偷加快步子想逃。
可没走几步便被柴骏一把捉住,“本侯觉得你开始有点儿喜欢我了。不知猜得对不对?”
沈画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不要脸,可又看不清自己这点儿小别扭究竟是不是喜欢。这种感觉与当初和燕谨在一起,完全不一样。
或许……
沈画镇定了一下心神,答曰:“不是喜欢。只不过……稍稍有点崇拜。”
燕谨比起他来没有那么多优点,当初她之所以看上燕谨除了他外表的确养眼以外,还因为燕谨这人暖心,会成天陪着她四处玩。两人之间尚算平等,因为燕谨从未表明过他的太子身份。
可柴骏不一样,无论是他会的东西颇多,还是精明的脑子。沈画都觉得与他不在一个水平线,对这样只能仰望的人,她觉得宁可崇拜也不能用情太深。或许他的确是她心目中完美的男神模子,但神与她这样的普通女子始终有种距离感。
柴骏似乎丝毫不在意,几不可见一笑,“好的开始。”
许是这顿吃得开怀,柴骏又说要送沈画礼物,沈画担心孽债越欠越多,下辈子都还不清,还要与他纠缠,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财迷心窍的孽根性当面拒绝了他的好意。
见他之后负着手一声不出,冷冰冰的样子像是生气了,还以为终于断了他的念想。没想回别院不够半个时辰,正支颐凝坐,发愁将小白兔放到何处比较妥当之时,他那小厮更阑便屁颠儿屁颠儿地送来了一只十分精致的笼子。犹如天降甘露,雪中送炭。
沈画越发觉得柴骏这未卜先知的能力已至化境,遂捉住更阑问:“这笼子,你家少爷几时备下的?”
更阑望了会儿天,答曰:“回宁阳君,来猎场之前的几日,少爷在家自己做的。宁阳君可是有什么疑问?”
呵呵,还真是闲得蛋疼哈!
沈画摇摇头,“没什么。”
果然这厮早有预谋,且对她十分了解。即便今日派不上用场,也终有派得上用场的时机。不得不说他已将她的秉性摸得十分透彻,每回送礼均恰到好处,竟令她次次都无法拒绝。
他是如何做到的?沈画一点儿不觉得开心,反倒生出一丝凉意。
寻思着若不收下这份礼,恐怕不消过完今夜,那几只可怜巴巴的小白兔子便会被柴小狗当作零嘴吞进肚子里,即便不会支离破碎,也四肢不全,甚至会被吓破胆。因这小东西如它原主人一样生了颗嫉妒心,自打沈画抱着兔子进了内院,它便已在她身边疯狂地吠了近半个时辰,完全没有要与人家和平共处的迹象。兔子本就胆小,早已缩在一处抱团发抖。
想到零嘴,沈画又记起昨天答应过柴小狗的事,或许让它解了馋,会安分点儿。遂问更阑:“柴小狗平素都吃些什么?”
更阑又望了会儿天,回答说:“平日里都是心肺、瘦肉之类的寻常食物,煮熟了少爷将这些切碎,混在米饭里充作主食喂它。除此之外,它很喜欢吃牛肉,不过少爷不常给,只有在它有功劳时奖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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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牛肉?这小东西以往的小日子果真是比沈画还过得滋润。难怪一见到柴骏便立马弃她而去,如今她也想弃它而去。需知道即便是在燕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也买不到这玩意儿,沈画已经十六年没尝过牛肉的滋味了。只因燕律上白纸黑字写着屠牛乃是重罪,起码得在京兆衙门的大牢里蹲上个大半年才能了事,当然,出不出得来那就要看命了。因此在大燕朝做只牛其实是件十分幸运的事,只要不遇上反朝廷的歹人,怎么也能在燕帝的庇护下活到寿终正寝。
有钱人就这么任性。
这令沈画想起从前听过的一些绿林好汉的故事。但凡有人落草为寇或欲揭竿而起,必定会宰上一只牛请同道中人大饮一通,以示自己从今往后不做朝廷鹰犬。
看来柴骏虽不至于有谋反之心,却也不是循规蹈矩之辈。但这痛脚却又无丝毫价值可言,除了能证明他知法犯法外,尚未听说过有哪家是因为吃了牛肉便被皇帝记恨上的。
沈画虽暂无出卖盟友之心,却也希望先替自己买定个保障。他日若柴骏不义,她至少也有不仁的本钱,可这本钱并不够分量。总不至于以他杀了只牛喂狗,便说他柴家有谋逆之心吧?
鉴于之前给柴小狗改善伙食的初衷,沈画遂请更阑回去替她取了些所谓的牛肉来安抚柴小狗。
谁知他没一会儿打柴骏那儿取来的却是连沈画都垂涎三尺的牛肉干。
当着更阑的面,她自然不好意思与柴小狗争食。
让小翠打发走更阑,沈画才当着眼巴巴、无辜状的柴小狗偷吃了几块。果真味道极好!
这么些年,她居然活得不如一只狗!这念头实在令人感到生无可恋。
沈画一边吃着牛肉干,一边在内院寻思起此生的头等大事。是做卧底,还是叛臣,真真难以抉择。思索了整整一天,才让人取了纸笔来。
这样空想下去也不是个事,有的事还是让萧誉想法子去查个明白。比如连岳那些话的真伪,再比如柴氏究竟有没有什么人为非作歹,她不信这么一个偌大的家族,就没有一颗老鼠屎,总有人口风不严吧!总能找到一个突破口吧?
没想萧誉回信倒是挺快,没一天功夫便送来了沈画需要的消息。
信中说经过他这段时间的察探,汇总后证实连岳之前所言非虚。柴骏的母亲确实是被人下毒,且下毒之人为掩过燕帝耳目,故意用了一种毒性极慢的毒丨药来逃过罪责。
但柴家其实与南湘国一直都有联系,明面上是替燕帝维护邦交,但私底下有没有交往便很难确定了。
柴家在燕京世家中地位极高,好些世家、甚至朝臣均与他家交情不浅。萧誉甚至在信中猜测了一句……或许这些人都在替柴家办事,唯柴氏马首是瞻。
但柴家一直以来没有兵权,也从不主动沾染兵权,因此之前几年燕帝对扶持柴西词一事并没丝毫戒心。想来燕帝对柴氏起疑,也是因柴骏私查铜矿,主动求娶才开始的。
柴家在柴西词及柴骏的英明领到下,固若金汤。即便是早几年燕帝明旨彻查也没找到丝毫破绽。以他眼下初步接触而言,听到的都是他父子二人对柴氏中作奸犯科、心怀不轨之人是如何严厉,如何从不姑息。
最后萧誉在信中谈及东郡王世子连岳时提及了一件往事。说坑货的娘,也就是先帝的长公主殿下当年嫁给驸马连峰其实中间颇费了番周折。燕帝当时身为太子其实极力反对这门婚事,至于原因尚未查到。但最后先帝听取了太子太傅的意见才促成了这门大好姻缘。而这位太子太傅正好也是柴西词的恩师,此人当时威望极高,是世家名门、甚至大半朝臣心目中德高望重的人物,不过已经过世多年。
也就是说,东郡王很有可能与柴氏也是同气连枝。
沈画看完萧誉的回信,脑子里忽然闪过那日柴骏醉酒后说过的一句话……我能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他能么?
不觉自恋地猜想,莫非他口中说的真的是她?明知娶她犹如飞蛾扑火,可他依旧……
但沈画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他何以不顾自己,甚至整个家族的安危爱上她。仅仅只为她?还是他有什么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
但无论他目的何在,沈画都不愿与他感情太深,否则若有一天真发现他有问题,她该怎么做?这是卧底最起码的职业操守……不可对自己的卧底对象有丝毫怜悯。
他明面上已说明不纳妾,但有时缘分来了,谁也挡不住。或许只不过是诱惑不够。
第二日下午,沈画正跟别院里无聊想着怎么趁着眼下的机会暗中替柴骏张罗“相亲”的事,以解决眼下的危机,甚至在考虑需不需要让萧誉替她准备点儿春丨药之类的玩意儿,姜凯竟匆匆走了进来。
沈画见他一脸愁容,赶紧叫住他问:“怎么?难不成你手下又有什么人闯了祸事?”
莫非严氏又有了什么动静?
这货一开始心急火燎,压根儿没见到妹妹坐在院子里,完全已到了目中无人之境,直到听见沈画说话方好似见了救星般跑过来,“我……我……我正想找你。”
那还真是找得极有水平,若沈画不出声,估计他会以为她故意在与他躲猫猫。
沈画这亲亲表哥说话素来不会结巴,除非有什么艳遇令他措手不及。莫非这货最近桃花开得太旺,又招惹上了什么人?怎的这样的好事都被他赶上了,她却为柴骏一筹莫展。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次秋猎燕帝破了个例,只怕这猎场里住着不少等着红鸾心动的待嫁少女。也不知是哪家丫头如此有眼力,不过沈画始终坚定地站在温多娜这一边。
不仅仅因为这门尚未有定数的婚事对沈家将来十分有利,重要的是他二人恰巧两情相悦,温多娜也颇对沈画性子。
因此郑重地告诫这货:“你可别三心二意。否则我也不会原谅你。”
不管柴骏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女子最薄弱的地方就是一个情字。只要姜凯对温多娜好,迟早是会被感动的。
再说老爹专情的盛名早已响彻燕京,可不能被他给污了。
姜凯没好气哎一声,抓着头总算平静下来,“不是。是方才王女殿下让人送来一封信,约我今晚……你是知道的,我从未对女子动过心。也不知道如何哄人。正发愁呢!要不,你替我拿个主意?”
哟呵,这么快便开始约会了?果然是温多娜的性子,敢爱敢恨,沈画喜欢。不用说那封信铁定是苏力青代劳的。
哎!这货真是极有眼光,沈画觉得不帮他简直天理不容,横竖眼下正闲得发慌,慌得差点儿没胡思乱想,碰巧遇上这么好玩又能体现自身价值的事怎可袖手旁观?
可沈画对猎场不大熟悉,且二人约在晚上。安排点儿什么余兴节目让他俩感情升下温呢?
沈画前思后想,左思右想,忽的脑子里灵光一现,顿时有如神助,遂拉住这货的手问:“林子里哪里草丛茂密且附近有水源?”
姜凯这两年三不五时便着人巡视猎场,手里又有猎场的军事地图,自然对这里十分熟悉,没想多一会儿便道:“山后边就有一条小溪。附近均是草丛。”
沈画这才想起那日带柴小狗出去时不正正有片草地么?想来应该不会离得太远,只是当时没继续往前走,因此没能有幸见到这货说的小溪。
既然他说有,那必定是有的。于是又问:“那附近可有什么歇脚之处?”
姜凯抓抓脑袋道:“有。沿着小溪往上有处茅草搭建的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