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夫-第1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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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等什么?他们骑着马,很快就可以追过来了!”刘松平焦急地冲他大喊,“快走,快走!”
一边说,刘松平还一边在重重地推他,但是齐望却没有动。
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这次他再也不打算遵从了。
“三叔……我不会走的,你带着他走吧!”齐望咬了咬牙,然后从自己的腰间再度拔出了刀,“我来给你们断后!”
“说什么傻话!”刘松平大怒,也拔出了自己的刀,“多一个人留在这里有什么用?我都这个年纪了,活都活够了,你还不让我来走个舒坦吗?你别小看三叔,等下就可以过来找你们了!”
纵使他说得再豪气,但是齐望怎么也不动,他知道三叔现在已经受了伤,纵使身手再了得,也绝对难以抵御新上来的追兵了。
“三叔,我不会走的,要就一起没事,要死我们一起死!”齐望不管他怎么推,就是站着不动,然后他转头看向了魏忠贤,“魏忠贤,我要和三叔留在这里,你先自己走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等下如果没事了我们就再过来找你!”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魏忠贤一阵愕然,仍旧怔怔地看着他们,蓦地苦笑了出来。
“这风雪的天,这荒不着店的地,咱家能去那儿?咱家哪儿都不走了,就在这里等着吧。”
“公公!”刘松平也是一急,“你……你留着又能顶什么用?还是跟着望哥儿一起走吧!你不是要去凤阳吗?如果留在这里,那就去不成了啊!”
“事到如今,咱家还有什么去的成去不成的话可说?”魏忠贤摇了摇头,“你们两个都不要乱动,先让咱家来应付他们,如果非要咱家回去的话,那咱家就听从了吧。”
“可是如今这局面,公公若是回去的话,即刻就会命悬一线啊!”刘松平又是一急。
“咱家都说了啊,生死有命,管它那么多作甚。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还是跑不了,那咱家又何必逆天行事?不用再劝了,咱家心意已决!”魏忠贤重重一摆手,表示了自己的心意,“倒是你们,先走吧,反正东西咱家都已经给了你们了,还有什么必要再呆在咱家的身边?走吧……别难为自己了。”
“既然我们收了公公的好处,那自然就该要为公公尽心尽力到底!”刘松平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公公不要多言了,这一路上我等多承蒙你照顾,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哪里有抛下公公独自求生的道理?再说了,现在跑又能跑到哪里去?与其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人收捕,还不如就在这儿。”
“既然三叔不走,我也不走,大家一起跟来者见个真章!”齐望的热血又被重新激发了出来,他拦在了三叔和魏忠贤的前面,“不管是谁,若想要伤了三叔,先要从我的身前踏过去!”
在飘飘的风雪当中,这群骑马的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带给他们的压力也越发如实地冲击了过来。
当冲到离他们只有两三丈远的距离时,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号令一样,这些人纷纷勒马停了下来。
这时候就能看清楚了,这群人大概有十几个,统统骑着高头大马,他们身形结实,穿着黑色的棉袄,面色阴沉而又冷峻。而他们的视线,同时落到了这三个人身上,光是这种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让人感觉心里更冷。他们的腰间都别着兵刃,一看就像是训练有素而且惯常于杀人。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三个人。然后,在为首的一个人的手势下,他旁边的几个人骑着马将三个人围住了,只是略微一瞥,刘松平就知道他们已经封死了自己的所有逃路,再也不打算留给自己任何逃离的机会了。
看着他们手中的兵刃,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刀剑的反光竟然是这么刺眼,比起现在的阵仗来,之前厉钊和他带的那些人反而只能算是乌合之众了。
然而,更令他心寒的事情不是这里,而是……他们中有几个人,是自己认识的人。领头的人,正是锦衣卫千户陶彻,这个人身形高瘦,深褐色的脸表情凶狠而又狠厉,在锦衣卫里面也是赫赫有名的凶人,几乎从没有人见他笑过。他平生不知道办过了多少差事,也不知道将多少人的性命就此断送。
结果,现在就是他带着人追上了自己这一行人,还摆出了如临大敌的模样……锦衣卫真的已经把我当成了叛贼了吗?刘松平的心顿时就沉落到了谷底。
“千户大人……”齐望也认出了他,因而明显地动摇了,“竟然是千户大人?”
“刘松平,齐望!”就在他们两个还在惊骇迟疑的时候,陶千户大喝了一声,“还不跪下!”
这一声大喝,震得两个人耳膜都有些生疼,在被包围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几十年的谨慎服从所培养出的本能终于发挥出了作用,两个人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慢慢地跪了下来。
“属下参见千户大人!”
他是跪下了,但是魏忠贤却并没有什么惊慌。这个陶千户虽然凶神恶煞,但是当年在他得势的时候,也不过是手边一个小小走卒而已,如今虽然落魄了,但是又何必在他面前俯首?
“陶千户,多日不见,你这官威倒是越来越大了啊……”魏忠贤平淡地打量了他一眼,“怎么,今天怎么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了?”
“公公多日不见,还能有往昔风采,在下实在深感欣慰。”陶彻并没有下马,只是不咸不淡地在马背上拱了拱手,“在下本来也不想出京的,呆在京城多舒服?只是听到公公收买了我们两人押送的人,所以才不得不带人出来截住公公,免得公公做下傻事。说起来,这还是公公在劳累我等啊。”
“傻事?咱家若想做什么傻事的话,又何必弄成现在这样?”魏忠贤嘲讽地笑了笑,“咱家真要收买了他们,还用得着再一路上顶风冒雪地赶去凤阳?又怎么会跟千户碰上?”
“公公所思所想,在下也弄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不过,论迹不论心,公公这一路上勾结了这两个人为非作歹,那是恶行昭彰的,还用得着多说吗?”陶彻的脸上还是毫无表情,“他们听了公公的煽惑,擅自行动,袭击官差,我昨晚还得到消息,他们连东厂的人都杀了,简直肆无忌惮!”
“他们只是尽忠职守而已,你们上头的人叫他们护送咱家到凤阳,他们照办了,何过之有?”魏忠贤马上反问,“有事的话,冲着咱家来就行了,何必再牵累到旁人身上?”
“公公的事情,当然少不了。”陶彻忽然冷笑起来,然后将视线转到了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把他们两个绑起来!”
“且慢!”魏忠贤连忙大喝一声,“陶千户,既然你已经追上了咱家,咱家自然也输得起,你想要怎么发配咱家,咱家认了就是,饶过这两个人吧!他们只不过是蜉蛉一般的人物而已,又何必把他们牵到这种事里面呢?”
自从他被天子黜落之后,这位前朝的权宦,第一次对人说了软话求情,然而却不是为自己。
可是他这番软话,并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
“公公,此乃锦衣卫的内事,就不劳公公费心了。”陶彻摇了摇头,然后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旁边的人下去收捕两人,“公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天子听说了公公在路上的行迹之后,十分震怒,此次公公回京,恐怕得不到多少好啊……”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难听,但是陶彻的脸上还是一脸的肃然,看不到任何的嘲讽。
“千户大人!”就在这时,刘松平突然抬起了头来,“是我利欲熏心,受了魏公公的收买,一路上保护他,与齐望毫无干涉,还请明察!”
“有无干涉是你能说了算的吗?住口!”陶彻直接喝住了他,“回到京里,自然会好好审问你的,到时候你再伸冤也不迟!”
在不疾不徐的风雪当中,刘松平心里惶急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用手撑着地,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大胆!”旁边的人大骂,但是他充耳不闻,反而抬起头来,直视着马背上的陶千户。
“大人,事到如今何必再诓骗我等?等回到京里,我们就会当做替罪羔羊交给东厂,哪里还会有命来伸冤?我等随你回去是死无葬身之地,而大人你,自然能够讨到韩大人欢心,再得到更进一步的前程……”
“你!”陶彻稍微有些动摇了,大喊了一声,“你都在说什么胡话?”
“胡话?真是胡话吗?不瞒大人说,厉钊之前被我等所杀,也是我等将他安葬的,在他的身上,我就找到了证物……”刘松平仍旧直视着对方,没有任何退缩,“是韩爌韩大人授意他来追截魏公公的吧?既然他是,那大人你自然也差不多……大人,你说对吗?”
“你污蔑上官,该当何罪?”陶彻的语气变得更冷了,“真以为我在这里就治不了你,非得把你们带回京城吗?”
“韩爌?原来是他……”旁边的魏忠贤倒是马上恍然大悟了,“也是啊,他是东林元老,哪里甘心被杨涟他们这些小辈压住一头啊?定是想要从咱家这里捞出几分功劳来,为自己攒出重新回去内阁的本钱,呵,这老货当初咱家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倒是这么有胆识的人!”魏忠贤冷冷一笑,“只是,你们厂卫为何要听他们的呢?哦……也对啊,圣上不喜欢厂卫,所以你们想要做出点业绩来,让韩爌帮衬着你们……嘿,真是好主意。”
魏忠贤很快就在脑中想通了这来龙去脉,然后又苦笑,“你们啊,就是想得不深,只看得到眼前啊……那东林的人哪里是好相与的?你们听他们的支使,那不就是与虎谋皮吗?能得到多少好处?只怕到时候还是被人鸟尽弓藏啊!依咱家看,如今你们倒也不该做些什么,静等圣上回心转意便罢了,省得……”
随着魏忠贤的推断,陶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冷哼了一声,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马,引发了一声嘶鸣,也打断了魏忠贤的话。
“厉钊那小子,真是死都死得不明白,废物一个。不过也好,他要是不死,我还没法儿领这个全功呢,也要谢谢他一声,只不过是跟东厂那边要交代一下罢了。”陶彻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公公不愧那偌大的名声,果然见微知著,在下佩服!不过……既然公公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那也不要再指点我等了吧?我等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韩爌要咱家怎么做?”魏忠贤也不再绕圈子了,直接问,“厉钊找咱家的时候,就要咱家把暗中投靠咱家的朝臣的名单和劣迹都列出来,想必韩大人也是想要这份东西,来铺自己的上进之路吧?哦,也对,然后还可以说动圣上斩了咱家,再给他添上一份为国为朝廷除害的大功……”
“公公既然都猜到了那又何必让在下多说?”陶彻平静地回答,“韩大人能入阁,就能在圣上跟前保住厂卫,他也用得着大家,所以公公你看,如今你都落到了这份上还能帮上这么多人,这岂不是极好?”
接着,他还不等魏忠贤回答,就冷眼看着另外两个人。
“你们既然已经听到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世世代代蒙受国恩,现在卫里面处境艰难,你们理应出点力是吧?”他又摆了摆手,其他的人也从马上下来了,“既然奉了上面的差事,既然没办好,那就得承责受罚。好了,我也不想跟你们多说了,你们就老老实实跟我们回京吧。”
他轻飘飘的话,在齐望的心里却引发了无可一直的波澜。
“无可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