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笑春风-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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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砚点头,崔庭轩初到京都,便在文会上暂露头脚,被许多人称状元之才,更是押花的大热门,陆砚曾读过他的文章,不仅言之有物,辞藻行文更是华美异常,是以得知是他取得头名,倒也不惊奇,笑道:“崔二郎君才满京华,也是实至名归,砚多谢差官大哥告知。”
送走了喜官,秦氏只觉得神清气爽,就连不是不喜的人看起来都顺眼了几分。陆五郎见所有人都围着陆砚转,仿佛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他在等着结果,脸色越来越沉,看向陆砚的目光便带着几分恨意。
敏锐的感觉到背后的目光,陆砚转头淡淡看了眼陆五郎,陆五郎立刻收起眼里的阴霾,笑容惨淡道:“儿子只怕这次落第了。”
陆汝风此时才想起还未等到陆五郎的喜报,想说些再等等的话,一回头却看到派出去看榜的几人都已回来,虽心里已知答案,但还是指着其中一人问道:“五郎君的成绩如何?”
被指的正是陆五郎的僮仆,见众人都看向他,小心翼翼道:“小的,未曾在榜上看到五郎君的名字……”
“县主,贡院放榜了!”一个女婢脚步匆匆的走进彤霞县主的闺房,神情激动:“崔家公子名列头名!”
“当真?”彤霞县主猛地起身,脸上又惊又喜。
女婢连忙上前给她整理有些微乱的衣裙,道:“真真的,郡王已经归家了,是正堂传来的消息。”
彤霞县主面带红晕,只觉得心内喜意翻腾,神色带着些微激动,匆匆往外走去:“快,随我去正堂见父王。”
博郡王是此次科举督考,早在一个半月前就与知举官还有其他负责阅卷、审定的官员被锁进了贡院,一直到今日放榜才出贡院。
喝下一杯茶,博郡王长长呼出一口气,靠在榻上道:“在贡院虽无大事,归家却觉得有些疲乏……这些日子不在家,内外事情辛苦王妃了。”
博郡王妃笑嗔了他一眼,道:“王爷哪里话,这家难道不是妾身的家么。”
博郡王笑着点头,想了想道:“此次科考,人才济济,我虽没有参与阅卷、评定,但也看到林大人几位为了省试的头几名争吵不已,尤其在第一、第二之间难做决定,哎呀,可是整整吵了一天呐。”
“那最后结果如何?”郡王妃好奇的看着博郡王。
博郡王笑了起来:“最后林大人这边以一票之差只能将他认为第一的试卷批了第二,结果拆封之后,才发现,这个第二居然是定国公府的三公子,林大人当时脸色……”博郡王说着摆摆手,一副不可言说只可意会的样子让郡王妃也笑了起来。
这是一桩旧事,林大人乡绅出身,当年才到京中赴考时,不知因何与当时也是刚刚从边关回京的定国公起了冲突,陆汝风虽然才能平庸,但也是自小被老国公摔打出来的,一言不合上了拳头,林大人也不甘示弱,拳头比不上,用一根笔将陆汝风骂的狗血淋头,甚至在殿试时,当着先帝的面痛斥勋贵世家不事生产,惹是生非,引用的例子便是陆汝风。当时陆汝风才与司徒家结亲,作为本质上的连襟,先帝是又气又可笑,当场便让人去定国公府斥责了陆汝风,先帝虽斥责了陆汝风,却也觉得林大人太过记仇,御笔一批,林大人从省试头名,在殿试之后变成了榜眼。
郡王妃想到这一出也不由掩嘴笑了起来:“林大人心里定是一言难尽,自己力荐的头名居然是他当年说的酒囊饭袋的儿子……哎呀,真是……那最后头名是谁?”
博郡王脸色微微沉了下,道:“是崔家的二郎君。”
郡王妃也是一惊,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散了,长女钟情崔家二郎闹得满京城皆知,秋宴那日也是因为这崔家二郎才让女儿口不择言,最后被送往女贞观,直到几日前天气日渐寒冷,她进宫求了圣上,才将女儿接了回来,在女贞观月余,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可是到家次日,便让身边的女婢给崔家送去了一整套文房四宝。
博郡王当时已进贡院并不知此事,郡王妃叹了口气,将事情说与博郡王,末了道:“我看彤霞对崔二郎君是……”情根深种,这四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南平民风开放,每年二月二、三月三、六月六以及七夕,各家的小郎君、小娘子们便纷纷结伴踏青游玩,若是真遇到自己喜欢的,回家禀明父母,互结姻缘极为平常。可如彤霞这般明知对方不喜,还钟情于对方,闹得满城皆知,便是民风再开放,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妾身这些日子,也四处寻访,想给彤霞说门合适的亲事,可……”
“我不嫁!”彤霞怒气冲冲的冲进来,对着博郡王妃就吼了起来:“除了崔二郎,我谁也不嫁!你们若是非要我嫁给他人,我宁可去女贞观做道姑去!”
小剧场:
陆砚:任你们笑我、嘲我、嫉妒我,我亦心平如水,我亦巍然不动
长宁:咦,二哥快看,那里有个蜡像!
陆砚:……
第三十二章
“放肆!”博郡王没防备女儿居然会这样冲进来; 更被她的一段话惹得心头大怒,指着她喝到:“谁教会你如此闯进父母正堂的?谁让你对着父母大吼大叫的?女贞观一个多月的规矩都是白学了吗?”
彤霞因为母亲刚刚的话,胸膛剧烈起伏; 不甘示弱的瞪着博郡王; 大喊道:“我都要被你们嫁给他人了,还谈什么规矩; 反正此生我非崔二郎不嫁!要不你们就是看着我去死!”
博郡王伸手便将手里的茶碗砸了出去,茶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到底还是顾念着女儿没有砸到她身上; 声音被她气的颤抖:“你……你个逆女!”
彤霞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梗着脖子道:“女儿此生只有这一心愿,就是嫁给崔家二郎,父母若是非要不顾女儿意愿; 那女儿也只能忤逆了!”
“彤霞!”郡王妃见博郡王已经被气得脸色发黑,立刻呵斥道:“你怎么说出这般话来,难道我与你父亲对你的养育之恩还不及他一个崔二郎君吗?”
“父母的养育之恩女儿自然铭记在心,只是嫁人的是我; 若是下半辈子不能与心上的人一起生活,女儿还不如死了!”
郡王妃气的捂着胸口,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口口声声说你定要嫁与崔二郎君; 只是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你可知他是否愿意娶你?”
彤霞不说话,脸色变得寂寥起来,博郡王气的不轻; 见她这幅样子,冷哼道:“娶她?崔家二郎初到京都便被许多人家看中,人家早早就说过家中以为他订下婚约,又怎么会娶她!”
彤霞猛地抬头,看向博郡王喊道:“他那般说只是不愿意与那些人家结亲而已……”
“那他可曾这样对你说过?”博郡王直视彤霞
彤霞县主好像顿时失声了一般,原本亮的吓人的眼眸慢慢暗淡下来,他自然与自己这般说过的,早在自己第一次寻着他去那个文会时,他便说过与家中所订之人青梅竹马,感情笃深。
郡王妃见此,叹了声,道:“那你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么?既如此,你又何必如此揪扯?想我女儿堂堂县主,什么样的夫婿找不来?”
“是啊,想我堂堂县主,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彤霞苦笑一下,抬头看向郡王妃:“可是那些人都不是我心悦之人,再好又有何用!”
博郡王见女儿如此冥顽不灵,气恼不已,猛拍桌子道:“那崔家郎君已有婚约,难道你要嫁过去做妾不成?”
彤霞忽而冷笑一声,一扬脖子道:“做什么妾,只是婚约而已,便是成亲了,也不过一纸圣旨的事情!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前朝有,先帝的顺安长公主不也是这样下降了姬驸马?崔二郎如今只是一纸婚约罢了,父王,女儿求您,您帮我去求圣上指婚吧。”
博郡王大惊,连忙看向屋内的下人,沉声道:“都出去!”
郡王妃也被吓得脸色发白,颤抖着嘴唇道:“这……都是谁给你说的?”
顺安长公主是先帝与淑妃的次女,从小深得先帝疼宠,当年满京都的小郎君任她挑选,可她偏偏看中了工部尚书姬铮。姬铮出身中原望族姬家,家中早已娶妻,并共育有一儿,然而顺安长公主除了姬铮,谁也看不上,为此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淑妃日日啼哭,先帝无奈,终是爱女心切,便派人去了姬家,不到半月,姬铮的夫人便病逝了,皇家公主哪里能当继室,先帝赐下一口薄棺,可怜的姬夫人变这样无名无姓的不知被埋在何处。一月后,顺安长公主下降姬铮,红妆十里,满城挂彩,喜钱丢了一路,流水席整整开了三天,全城同欢。而姬铮原来的夫人就像她的死亡一样,无声无息。这件事因为并不光彩,所以一直无人提起,更别说当今圣上对淑妃一脉恨之刻骨,便更不会有人提起此事了。
彤霞哼道:“还用别人说吗?此事过去不到五年,便是当时我年岁尚小,现在有些不明白的也该明白了!崔二郎君现在只是一纸婚约罢了,求父王、母妃成全。”
郡王妃眼泪都快落了下来,哀声道:“那你可知顺安长公主现今的处境?自古夺人丈夫都没有好下场!顺安长公主也不例外……彤霞,你是我和你父王的第一个孩子,我们只求你幸福安康!”
彤霞定定的看着郡王妃,脸上写满了倔强。郡王妃无奈的叹口气,看着博郡王,顺安长公主的处境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知道的。淑妃、晋王身死那一夜,姬铮用一杯毒酒结束了顺安长公主的性命,也是一口薄棺将人拉出,连姬家祖坟都没入,现在姬家的长媳牌位上依然是那个病逝了的姬夫人,顺安长公主就如当年那位姬夫人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而且再也不会有人提起,最起码只要圣上在位,便再也不会有人提起!想到这样的结局,她就不寒而栗,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步其后尘?
“带县主回去,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她出来!”博郡王冷声道,看着挣扎的彤霞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若是真不愿意,便去死吧!”
送走喜官,舒家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舒晏清笑眯眯的看着舒孟驰道:“名列第七位,不错!”
舒孟驰显然对此成绩有些不满意,他一直定的目标是前三位,然而如今差距有些大。
舒修远他这样便知他心中想法,笑道:“驰郎莫要太过失落,你大哥当年也不过二甲第八名罢了。”
长宁在心里算了下,是第十一名,确实比二哥要落后一些,但是在她心里,她的兄长都是顶顶好的,学问见识不比头三名的差!
舒孟驰微微笑了下:“没想到执玉会名列第二。”
舒晏清闻言便知他心中为何介怀,不禁笑道:“驰郎不必与陆三郎相比,陆三郎天资聪颖,世间少有,定国公虽然庸碌,但已逝的老国公却被当年文宗称为不世初的将领,他外祖秦家现在虽声明不显,但他外祖父乃是文宗时的榜眼,这样想来,他这般也是有家学的。”
长宁见二哥情绪有些低落,便悄悄拉住他的袖子,安慰道:“二哥如今年纪便得如此成绩,已是难能可贵了,那日送二哥去贡院,好些人都须发斑白了呢。”
舒修远也道:“阿桐说得对,驰郎莫要对自己太过苛刻,为父当年也不过才二甲第十名罢了,你如今成绩已超越许多人了。”
舒孟驰听着家人安慰,联想祖父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