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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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高伯章大人!”韩肖胄顿时大为震惊,进京之前,韩忠彦便召集了所有韩氏子弟,把京城中的局势好好梳理了一遍,其中自然没有漏了高俅。尽管如此,由于高俅并没有实务上磨练地经验,因此他对于这个人物并不熟悉。唯一知道的就是此人极得新君信任,绝对不可得罪。“我在相州便曾经听说过高大人的名声,那一手字绝对是风骨不凡!”
溜须拍马地小白脸!高俅在心中腹谤连连,但面上却只能勉强挤出一丝得体的微笑,随即口不对心地敷衍了两句。刚刚进殿时他就四处观察了一下,见伊容不在立刻感到了一丝不妙。要知道,向太后可是金口玉言,倘若一旦开口。那桩婚事便有如板上钉钉再无余地了。
果然,几番场面话过后,向太后便关切地问道:“韩卿家,我听说你地原配妻子去年便过世了,可曾续弦么?”
韩肖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曾经隐隐听爷爷韩忠彦提过,向太后似乎有意将族女许配给他,可即便是这样门户相对的婚事,在面上他还是应该推辞一下的。此刻,他略一沉吟便连忙答道:“回禀太后,微臣和先妻仇俪情深,如今她故世尚未满一年,家中孩子犹在襁褓之中,因此不想那么快就再娶。”
“母后!”抢在向太后的话头之前,赵佶急急忙忙地茬转话题道,“韩卿家如今三代在朝为官,又是累世忠良,您还愁他找不到继室么?”来不及细想,他便匆匆起立道,“朕总觉得和韩卿家一见如故,朕想召他到福宁殿问问政事,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向太后先是一愣,随后便释然一笑:“那当然是正经事要紧,韩卿家陪我这个老婆子也没什么话好说,官家你也难得遇见一个同龄人,便带他去叙叙话吧!”
高俅心下暗赞赵佶的急智,连忙顺势一同起立告辞,直到出了慈德宫,他才长长嘘了一口气。一路上,他见赵佶只是不开口,竟是把韩肖胄完全晾在那里,不觉心中好笑。
进了福宁殿,赵佶斥退了一应内侍宫婢,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韩肖胄,淡淡地问道:“韩卿家,你知道朕特意托词把你从慈德宫带出来,所为何事么?”
“恕微臣驾钝,微臣世居相州,并无什么大见识,怎敢劳圣上下问?”韩肖胄知道连奉旨进京地爷爷都尚未得到单独面圣的机会,心底不由十万分疑惑。
他这一脚把皮球踢回来,赵佶自然气坏了,总不能说皇太后赐婚你一定要拒绝吧?他瞟了一眼高俅,见其作了一个敲打锣鼓的姿势,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韩卿家,令祖忠彦公乃是朝廷忠良,这一点朕很清楚,但是,令叔祖韩嘉彦却是驸马都尉。朕虽然已经启用忠彦公,可朝中台谏却颇有微词。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在这种关头,什么选择才是最好地。”
这语带双关的警告登时让韩肖胄心中一惊,爷爷韩忠彦在哲宗赵煦手上并不得重用,行事更是谨小慎微,唯恐有一点错误。此次奉诏回京,尽管族中其他人无不欢欣鼓舞,但爷爷却始终抱有忧虑,自己先时还道爷爷胆小,如今看来,连新君身边最受信任的人尚且对自己有所敌意,更何况从新君口中听到这样加话,他如何能不慌。
许久,他才下拜顿首道:“还请圣上明示。”
真是个木头脑袋!眼看敲打得这么露骨韩肖胄还是不开窍,高俅自然在心中连连咒骂。见赵佶没了说辞,他只得小小敲了敲边鼓:“韩大人,如今国事未靖。你既然是韩氏一门的后进子弟,便当矢志报效国家,岂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这话由赵佶说出便大不妥当,可从他这个新贵口中说出来就意味不同了。只是顷刻间。韩肖胄立刻恍然大悟,当即醒觉到了其中重点。“启禀圣上,微臣如今还年轻,自当为国为朝廷做出一番事业,哪有只知顾全小家的道理?微臣蒙圣上特旨除授承务郎。早已铭感五内,因此请圣上再授外职,历练一番之后再入朝报效!”
“好。不愧是相州韩氏的杰出子弟!”赵佶这才大喜,当即承诺道,“朕明日便令人察看档籍,为你挑选一个大郡!”
“多谢圣上恩典!”
接下来便是一通无足轻重的勉励,等到韩肖胄出了福宁殿,他已经是满身燥汗,几乎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他今日进宫根本没想到会遇见皇帝,因此别说腹稿。就连一丁点准备都没有,仓皇之间地奏对能够敷衍成这样,他恨不得回去便烧几柱高香。不过,眼下最紧急地还是要报告爷爷,省得到时答应亲事后得罪了皇帝,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不过,自己进京原本是想从京官上一步步进身的,不过外放地方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可是。皇帝为什么会对这桩婚事耿耿于怀,莫非是看中了那位姑娘?想到这里,韩肖胄立时出了一身冷汗,脚下步子不由也加紧了一些。
福宁殿中,高俅看着志得意满的赵佶,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这一刻,什么礼法体制都被他扔到了脑后。等到心下情绪定了,他这才趋前几步,从御案上翻过了一本折子。
“这是韩忠彦昨天上地折子,他虽然人还没有晋见,但折子已经来了。”见赵佶眉头微皱,他连忙解释道,“韩忠彦虽然守旧了一些,但有些方面还是可取的,圣上不若姑且听之。”
“广仁恩,开言路,去疑似,戒用兵,老调重弹,这不就是元祐地那一套么?”赵佶只看了一眼便哼了一声,显然并不以为然,“这广仁恩开言路去疑似倒也罢了,我大宋臣子只一味地坚持用兵不祥,目光实在短浅得很。”
“圣上,其实大臣始终讳言刀兵,并不只在于想要止息兵戈,其关键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钱粮!”高俅见赵佶惊讶地瞪着自己,立刻抛出了精心准备已久的答案,“我大宋军备,多在北方和西北辽夏接壤处,北方还有大名府这样地重镇可以调配物资,但西北军粮却不得不居中调拨。一旦有战事,即使我军大胜,往往花费也在数十万贯乃至数百万贯,所得好处却寥寥无几,甚至连西夏的岁赐还得重新再给。如今国库积蓄不多,戒用兵还是有必要的。”
“你说得没错,倘若一场胜仗打下来颗粒无收,在那些大臣地眼中自然还比不上没打。”赵佶的情绪也随之低落了下来,“神宗皇帝当年行新政,正是为了能使国库充盈,能够用兵扬威,而皇兄在世时之所以不顾民间毁评而重用章惇他们也是如此。可惜,如今国库非但不曾殷实,反而每每办大事便捉襟见肘,实在可恨!”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恳请圣上恩典!”高俅突然肃然一揖,神色极其肃穆。
“伯章,你这是干什么?”赵佶忙不迭地想要将人扶起,两三下拉不动后顿时有些恼火,“如今朕虽然已经登基,却依旧视你如友,你有话直说便是!”
“微臣恳请皇上颁布赦令,洗去那些元祐旧臣的奸佞之名!”
“你……你终究还是忘不了师恩!”赵佶长叹一声,随即点了点头,“这些事急不得,那是皇兄贬斥地臣子,朕只能一步步做,少不得还要请太后出面。不过你放心,苏子瞻一定能够回朝的!”
第三卷 深宫惊变 第二十二章 防微杜渐
由于巳经任命章惇为山陵使,将其调开了汴京,因此赵佶应政务时便渐渐少了掣肘。召见了韩忠彦之后,为了如高俅所愿召回云,佑老臣,赵佶采纳了除戒用兵在外的所有建议。果然,韩忠彦稍后便土了将范纯仁等人复宫观以及将苏轼等老臣内徙的折子。尽管这一道折子让众多新党官员惶惶不安,但是;眼看曾布在相位上安之若素,他们也渐渐消了疑虑。
元符三年三月,赵佶下诏召苏轼回京,并复范纯仁等人宫观,一时间激起轩然大波。御史台几个不知好歹的言官立刻上奏,甚至重提乌台诗案这一愚蠢举动立刻引起了赵佶的怒火,在一连黜落了三个御史之后,朝中大臣终于看出,风向似乎要变了。
和诏书一同南下的还有高俅精心挑选的几个大夫,他依稀记得史书记载,苏轼在奉旨回汴京的路上便撒手西归。联想到岭南之地的潮湿气候,虽然他这些年时时派人暗中照拂,也知道苏轼的身体勉强还好,但还是不敢轻必怠慢,甚至为此求了一道让苏轼慢行的旨意。
在这些大事的遮掩下,赵佶给韩肖胄的一道任命便显得微不足道了,元符三年三月初三,才到汴京一个多月的韩肖胄被授予郑州签判,匆匆离京赴任。
由于梁从政在立嗣一事上多有阻挠,因此赵佶自然而然便厌憎了这个在宫中执事多年的内侍都知,一道旨意将他任命为山陵修奉锋辖,远远打发出了京城。高俅本就不认为这种鼠目寸光的阉宦能成就什么大事,压根没有进言阻拦。谁知诏命只不过下了两天,韩忠彦便和曾布联袂进宫晋见。
其时曾布的官职高过非忠彦一头,又是拥立有功的臣子,再加土章惇已经因为立新君一事见罪。因此人人皆以为他会占据首相的位置。
只有曾布自己知道,韩忠彦此番回京乃是出自向太后的建议,他尽管有功在先。但却比不上太后地情面,因此在赵佶屡番暗示下。他也只得默认了此事,但凡朝堂奏对并不以首相自居,这种态度让赵佶大为满意。
此时,福宁殿中除了寥寥几个心腹内侍外,便只有五个人。出于韩忠彦和曾布所请。向太后也勉为其难地参加了这次小朝议,另一个处身殿中的就是高俅了。然而,不仅曾布不以为忤。就连向太后也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月前,高俅抢在韩忠彦之前上了一道不拘出身惟才是举地折子,其中大意既有抨击新政施行过程中的种种弊病,也有各种改良地法子。那一篇花田锦簇的文章博古论今旁征博引,其中心意思很大程度上秉承了苏轼当初寒暑论的那一套。至此,再无人异议赵佶任用一个,并非科举出身的人入馆阁。
“太后,圣上,章惇于当初定策时。出言便多狂悖,如今让他担任山陵使西行,来回几乎要一个多月,而诸王都必须和他一起西行。如今梁从政又出任山陵修奉锋辖,蓝从熙也要护卫灵枢同行,倘若他们和蔡王来往过密,恐怕会招惹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说话地人正是曾布,在他看来既然章惇已经完全招了新君疑忌,那就应当斩草除根将其一撸到底,不能留着作为祸害。若不是蔡王赵似乃是皇弟身份,他恨不得将这个狂妄自大的宗室牢牢看起来。
“太后,圣上,子宣相公所言极是。”韩忠彦微微躬身,眼睛却不经意地朝高俅瞥了一下”,章惇为人轻率冲动,此次独自一人任山陵使,难免他会有什么想头。万一他与蔡王有什么私底下的往来,一旦为朝廷所知,要遮掩恐怕就难了。再者圣上新近登基,倘若要为此事而伤了兄弟感情,或是无法保全蔡王,那便难免有失仁恕之道,不可不虑。”
赵佶对赵似这个弟弟原本就是恶感居多,口中却淡淡地答道”,蔡王乃是朕地兄弟,为人如何朕自然很清楚,卿无需多言。”他离座而起,缓缓在御座前踱了两步,这才冷笑一声道”,蔡王少不更事,做事不徇章法,往日就传有众多污秽事。先帝才去世未久,皇太妃又染疾不起,他居然在这种时候频频出入圣瑞宫宫女房中,实在是太不懂节制了!”
“蔡王顽劣,若是再有人撩拨,做出什么错事来确实有可能。”一直沉默不语的向太后终于开了尊口”,不过此事还须谨慎,派几个可靠的内侍前往梁从政蓝从熙处就近监视,应该也就够了。”
赵佶见一旁的伯章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