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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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坐拥数千里土地,女真不过辖有一隅,纵使能够取胜一时,也定难支撑长久。”这一次开言的是张康国,他瞟了一旁的高俅一眼,然后便慢条斯理地道,“女真人太少了,经不起损耗,若非此次是渤海和女真同时叛乱,辽国也不会应接不暇。其实只要派一员得力的大将,这一点火星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扑灭。”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宾老莫非忘记了这句话?”高俅如今是越看张康国越觉得厌憎,再加上对方总是老调重弹,他当然很不耐烦。”当初神宗年间西南夷叛乱的时候,我朝也不是动用数万大军,结果用了多少时间才勉强弹压了下去?况且,女真的战力远远胜于寻常蛮夷,若是辽主等闲视之,恐怕难以遏止连场大败。”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中的气氛顿时僵硬了下来。
第二部 经略 第九卷 内忧外患 第二十二章 惧降罪蔡攸求父
得知赵佶召见自己的消息,蔡攸着实心中一惊。多年以来,凭借在当年还是端王的赵佶面前留下的良好印象,蔡攸得以一步步晋升,如今已经是官至集英殿修撰,每一次升迁都是破格提拔。对此,他相当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升迁如此之速,一来是因为沾了父亲蔡京的光,其二便是赵佶为了当年之事投桃报李,然而,内廷书日前刚刚传出梁师成的死讯,这个时候受到召见,其中缘由不言自明。
这一轮的召见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到了出来的时候,蔡攸已经是汗湿重衣,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失去了。虽然他刚刚一番应对极为得体,称得上滴水不漏,但是,从赵佶神情的细微变化中,他还是察觉到几分不妙的迹象。要是真的能够被自己一番花言巧语说动,那么,梁师成也不可能死的不明不白,那家伙的巧舌如簧应该绝不亚于自己才对。
现如今,他唯一的凭恃就是没有在外面留下半点把柄,但是,若赵佶真的要发落他,那么也只是金口玉言一句话而已,群臣之中,愿意除去他这个碍眼的宰相公子的人还少么?
想来想去,他最终仍是不得章法,心头不由愈加焦躁,正好听到外头传来一阵丝竹声,顿时更是火冒三丈。他的父亲蔡京并非王安石司马光那一类的谦谦君子,家中姬妾众多,因此他有好几个弟弟。这其中,除了他之外,犹以同为吕氏所生的蔡絛最受宠爱。也不知怎的。每每看到这个小自己两岁地三弟,他便觉得心里不舒服,此时更是暗自咒骂。
思量许久。他终于起身推开了房门,略整理了一下表情就往父亲的书房走去。出了小院。他果然看见三弟蔡絛和几个年轻人正在吹笛抚琴,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大哥!”蔡絛如今刚刚得到荫补,还未来得及授官,因此平素除了读读闲书之外便是和一帮朋友鬼混,此时看到蔡攸板着脸站在面前。
不由有些着慌。
“看看你都什么样子!”蔡攸狠狠瞪着面前的弟弟,厉声责备道,“父亲平素怎么教导你地,有调弄丝竹的功夫,怎么不知道多多读书,就知道和三教九流厮混!别忘了,你是宰相公子,不是街头卖艺地!”
蔡絛莫名其妙地领了一顿训斥,脸上顿时拉不下来,但慑于兄长往日严威。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唯唯应了,待到蔡攸远去之后,他却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你自己莫非就是有多少才学的么?别以为领了一个集英殿修撰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个糊弄别人的货色罢了!别理他,我们继续!”
蔡攸才刚踏进蔡京的别院,身后便又响起了那讨厌地丝竹声,他顿时勃然大怒。他本想回去再怒斥蔡絛一顿。左思右想却按下了怒气,若是平常,他当然可以拿出兄长的架子,但是事到如今,他却不得不考虑在失去了天子信任后又失去父亲欢爱的后果。须知父亲虽然对他寄予厚望,但是对蔡絛同样宠爱有加,事到如今,他绝对难以承受由此带来的后果。
守在书房门口的蔡平一见蔡攸,立刻快步迎了上来:“少爷,相爷还在里头会客,恐怕您要等一会!”
蔡攸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随口问道:“是谁在里面?”见蔡平满脸为难犹豫不决的样子,他不由哑然失笑,“你就是不说,待会那人出来我也瞧得见,爹的事,从来都没有瞒着我的。”
“少爷,不是小人瞒着您,实在是……”蔡攸的一席话并没有让蔡平打消顾虑,反而让他露出了尴尬和为难之色,“那客人是从另一边进来的,待会也自有人将他领出去。少爷,横竖待会你能见到相爷,还请不要为难小人。”蔡攸听得疑云大起,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蔡平又是跟着他父亲时日长久地老家人,断然不可能从对方口中逼问出什么来。他举目望了望紧闭的书房大门,心中陡地涌上了一股不妥当的感觉,难不成,这里面地人真有那么大的干系,连自己也不能知道?也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动静,蔡平转头一看,告罪一声便匆匆奔了回去,在门边低声禀报了几句。不多时,他便满脸喜色地回转了来。
“少爷,相爷吩咐您进去。”
蔡攸点了点头,可在推开书房大门前,他却本能地感觉到一阵心悸。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然后才推门而入。在他身后,蔡平手脚麻利地又掩上了大门。
蔡攸暗暗打量了一下父亲的脸色,但却无法看出任何端倪,只得低头轻唤了一声:“爹。”
蔡京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回答,而是抬头往儿子脸上看去,右手食指中指还在轻轻地敲击着旁边的扶手,许久才仿若漫不经心地道:“事情败露了?”
饶是蔡攸先前已经有所准备,此时也被这突如其来毫无矫饰地一句话给惊得愣了,好半晌才言不由衷地挤出了一句话:“爹,我不明白你的意忍……”
“不明白?今天你在福宁殿呆了两个时辰,居然回答我不明白?”
蔡京冷笑一声,目光中充满了讥诮,“历来官员想见圣上,等三五个月都是平常事,就连朝廷中掌管实务的官员,也往往没有单独奏对的机会。你区区一个六品官,却能够在圣驾前呆两个时辰,难道还真的是向圣上汇报编修《国学大典》的情况么?”
听到这里,蔡攸已经几乎断定刚刚来访的人来自宫中,一颗心立刻不争气地狂跳了两下,思量片刻竟径直跪了下来。”爹,我是自作主张,但是,有些事情确实不是我做的,我……”
“要真的是你做的,这一次就轮到我大义灭亲外加上表请辞了!”
蔡京猛地一拍扶手,霍地站了起来,“你真真是好大的胆子,这种天大的勾当也敢往里头伸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的行止?要不是你当年还给圣上留了一点好印象,梁师成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见蔡攸许久没有做声,蔡京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坐回了原位。
“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还有些事情虽然可以做,却要花费百倍功夫善后。你最大的错误不是选错了帮手,也不是选错了手段,而是选错了盟友。要不是此次我替你善后,你以为圣上仅仅是泪听大怒就这么算了么?”
我替你善后!
蔡攸只听清楚了这五个字,不由得神色大变。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先前一直为了这一连串事情而焦头烂额的父亲居然早就做好了准备,枉自己认为行事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却还是不免被人看穿,这对于他的信心自然是莫大的打击。
“于深处说,你的每一步都没有走错,错只错在你没有注意到别人顺着你的手段加的后手。你以为别人的火上浇油能够起到混淆视听的作用,为什么你就没有想到,一旦事机败露,所有的事情很可能扣在你一个人头上?攸儿,看来你完全辜负了我当年给你起的字,居安必须思危,否则哪怕有一天你到了危若累卵的时候,也不会醒悟过来!”
蔡攸已经被乃父犹如疾风骤雨般的话打击得喘不过气来,好容易才分辨道:“爹,我不是不明白,只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的本意并非如此……”
蔡京一口打断了儿子的话,冷冷陈述道:“你的本意原本是让王皇后能够忧惧成疾,然后撒手西归;让郑贵妃和王淑妃因为餍镇之事而背上黑锅,最好郑贵妃能够小产则最妙:这个时候,圣上就会因为韦氏的龙胎而另眼相看,对吗?顺便,因为高俅家的两位夫人和王皇后郑贵妃王淑妃都走得近,这样一来,高俅说不定就会借机吃挂落,对吗?”
见一向眼高于顶的儿子脸色惶然,蔡京突然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你先前从圣上那里得到了允诺,今年将进封你为馆阁直学士,过两年甚至可以备位执政,所以,你在外人的手段即将殃及你父亲的时候,你也没有收手,而是想借机根除自己的嫌疑,对不对?没有想到啊,我蔡京的儿子竟会有这样狠辣的心计,若不是此次别人的手段更加毒辣,恐怕你还不会对我坦白吧?倘若能给你机会,你一定会撇开我这个爹爹自立门户,不是吗?”
“爹,我决无此心!”这一次,蔡攸才真正慌了。他如今见罪于君王,若是再无蔡氏门楣庇佑,肯定动辄是必死之局。在羽翼丰满之前,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自立门户,此次之所以按捺住性子没有告知父亲,不过是因为想借着父亲的反击解决掉一些障碍,谁知竟会阴差阳错到了如此结局。”我只是一心一意想为爹爹除去政敌,好让蔡氏一门能够重掌大局,断然没有其他心思!”
第二部 经略 第九卷 内忧外患 第二十三章 高僧不耐苦修寂
大相国寺得名于大唐延和元年唐睿宗的亲笔题名,至大宋开国之后,作为京都最大的佛寺,因受皇帝崇奉,其地位日益隆高,成为名动天下的皇家寺院,鼎盛时下辖禅院律院六十四个,僧人上千,信徒更是不计其数。京城之中除了皇宫,便属大相国寺最为辉煌瑰,丽,向有“金碧辉映,云霞失容”之称。
由于主持向来是皇家敕封,因此寻常香客自然不是大相国寺的重头,内中诸多禅院静室,便是给诸多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准备的。当然,这些人每年供奉的香火银子,若算起来也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也正因为如此,假使能在大相国寺剃度出家,那此人虽在佛门,日子也远比寻常小民来得惬意。
在大相国寺呆的时间稍长的僧人都知道,尽管各家官府多半在这里拥有静室,但来往此地最多的却要属陈王赵佖。一年之中,除了在府中养病的时日之外,赵佖几乎把一多半日子都丢在大相国寺中。平常不是和主持监院等几个高僧谈论佛法,就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中静修。由于陈王每年供奉的香火钱多达数万贯,又是天子最敬重的兄长,因此每逢他来,从上到下都丝毫不敢怠慢。
这一日,赵佖照例坐着轿子,在一大群护卫的簇拥下到了大相国寺。赵佶重新临朝主政之后,他满心的包袱便算是卸下了,自然乐得轻松一阵。由于他这阵子算是帮了大忙,因此赵佶不仅命人将许多名贵礼物送到了他府上,又进封他的独子赵有奕为成国公。他对这些恩宠早就看得淡了。不过恩及独子,他的脸上还是笑容居多。
主持智光亲自带着一众僧人在外迎接,一见赵佖下轿便微笑着合十见礼道:“陈王。这一次可是足足有三四个月没有来了!敝寺上下地僧人都在想,陈王是否富贵日子过久了。耐不得禅寺清苦。”
赵佖含笑还了一礼,嘴上却是丝毫不饶人:“我本来是个闲散亲王,圣上硬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