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第2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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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头,想要故技重施!”
“哼!”蔡京早就猜到了这一点,现在被叶梦得一语道破,他更觉心头火起。“这种事情又岂能一而再再而三?邹浩的事情不仅仅关乎于手段,而且还涉及到了时机,如今哪一样都不具备!大约是有人看着我这些时日和张商英不对眼,所以趁机计划了这么一出,好,真是好极了,我倒想看看,他们该怎么收场!少蕴,你说说看,这件事是谁的手笔?”
“钱遹至少算一个。”叶梦得毫不避讳地道出了一个名字,随后又踌躇了起来,良久才低声道,“倘若我没猜错的话,元度枢相很可能也有份。除此之外……”
“你不用犹豫了,那一位恐怕也跑不了!”蔡京冷哼一声,终于回身在椅子上坐下。“今天才在福宁殿发生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快就被那边地人知道了,还能够不失时机地把信送到了这里?这分明都是算计好的,显然是想要我作壁上观,好嘛,我就作壁上观一回,我倒想看看,他们能够顺利达成目标否?”
“恩相万不可说如此气话!”叶梦得被蔡京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劝阻道,“如今西北湟州初定,不可不防羌人及党项人反扑,恩相若是坐视,此事怕会闹得愈演愈烈。元祐旧党的事,恩相一旦能够握牢权柄,任何时候都可以放手对付,何必急于一时?”
“你说的没错,我不过是在说气话。”蔡京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这种时候,高伯章一定也已经得到了消息,说不定也正在头痛。怎么样,少蕴有没有兴趣和我造访一次高府?”
叶梦得闻言一惊,随即起身一揖道:“学生遵命。”
闻听蔡京轻车简从前来拜访,高俅着实觉得诧异,不过,当对方开门见山道出来意时,他便立刻释然了。蔡京可以说是聪明绝顶的人,独揽大权的时候也许会胡作非为,但是,当面对尚属英明的天子时,他的选择从来都是明智果断的。至今看来,蔡京采取的冒险措施只有邹浩那一次,而后来发展到那个地步却得“感谢”其子蔡攸。
“这位就是诗文一绝的叶少蕴?”打量着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高俅颇有一种感慨。这又是一个声名显赫的名人,先是跟着蔡京混得风生水起,而后却又在南渡之后跟着赵构一路做到了江东安抚制置大使和福建安抚使,一点都没有受到蔡京坏事的影响。什么叫做善于固己谋人的人,这便是最好的例子。
“拜见高相!”叶梦得长身一揖,随即谦逊道,“学生只是粗通诗词小道,哪里当得起一绝两个字。”
高俅含笑点了点头,三人分宾主坐下之后,他方才接着蔡京刚才的话茬道:“不瞒元长公,我也是刚刚才得了消息,还在那里嘀咕呢,谁料你这么快就登门了。”
“谁让你我就是劳碌命呢?”蔡京莞尔一笑,这才正色道,“这件事明日圣上必定问起,你我既然身为宰辅,当然得好好计议一番,省得被旁人钻了空子。伯章,虽然你师出苏门,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对于列元祐党籍的事,我先前在圣驾面前便已经驳了。这和我曾经受学于何人名下无关,而是在于天下百姓的风评。在小民百姓眼中,元祐个个都是忠臣,无论如何勒碑刻石,他们也不会改变这一看法。元长公是智者,应该明白其中道理。”高俅的底线就在于绝不能让朝中出现当初熙宁吕惠卿和元祐司马光全然排斥异己的那种情势,所以于此事上异常坚决。“另外,究竟是谁利用了张天觉,这一点断然不可轻视。至于元祐旧臣子弟,即便不能重新给他们荫补及授官,也绝对不能像钱遹说的那样处置。事关民心,不可不慎。”
“好,伯章既然有如此决心,我愿附骥尾!此事一切以你为主就是!”
听到蔡京附和,叶梦得完全愣住了。天哪,这不是向朝中百官表明首相次相俨然一心么?
第二部 经略 第七卷 都堂新贵 第三十一章 清朝堂雷霆霹雳
“听说有人上书,想让圣上把当初司马相公那批人的名字刻在石头上,还说他们都是奸臣!”
“胡说八道,要是司马相公他们是奸臣,恐怕朝堂上就找不出一个好官了。”
“现在税那么重,再这么下去都没法活了!”
“切,天下乌鸦一般黑,司马相公他们要确实是好官,怎么不见他们废了免役钱?元祐的时候看似那些新法的条条框框都废了,唯有免役钱照收不误,还不是挂着羊头卖狗肉?”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说的!往死人身上泼脏水,也只有那些龌龊官员做得出来!”
议论归议论,当发现一群护卫簇拥着一辆马车经过时,众人还都是闭上了嘴,目光中既有殷羡和敬畏,也不免夹杂着些许不屑。他们当然知道马车的主人是谁,那个俨然是当朝宰辅的年轻男子,也曾经是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市井中人。
“咳,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听说蔡相公和高相公在朝堂上把那个上书的家伙骂得狗血淋头,事情不会那么严重,大家看着好了!”说话的是一个一身短打扮的中年汉子,他一边抠耳朵一边没好气地道,“反正我们小民百姓只要能过活,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这句话一出,周围众人便渐渐散了,只是不少人仍旧在摇头叹息。大宋虽号称只收两税,但在此之外还有名目众多的苛捐杂税,甚至连打仗都往往要在边地摊派各种名目的钱款,对民众来说负担极重。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一日不做工,一日就可能饿肚子。因此闲话归闲话,谁也不敢误了正经营生。
准备上朝的高俅在车厢中闭目养神,心中转过了千万个念头。若是按照当年旧制,御史中丞一旦弹劾宰相,则宰相必定去职,由御史中丞进位宰相,那么蔡京绝对不会这么快舍弃钱遹这么一个好不容易扶持上来的人。只是如今钱遹显然投靠了另一边,那么,蔡京便只能快刀斩乱麻了。就在昨日的朝会上,赵佶颁布了张商英以保和殿学士出知真定府地诏令。而自以为得计的钱遹公然出来叫嚣,结果当场被自己和蔡京言语挤兑了一番,再也不复那种嚣张的气焰。
入了禁中,高俅一路便遇到了不少打招呼的人,自然是一一含笑应了。正当他预备走进文德殿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唤。
“高相!”
看清了来人之后。高俅方觉心中一动,连忙点头回礼道:“陈谏议!”
陈次升微微拱了拱手,然后便示意高俅到一边说话。“高相,我只是想通知你一声,今日我们几个台谏准备弹劾钱遹。”
终于开始翻旧帐了!高俅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但说实话,这个时候,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来劝阻陈次升的做法。更何况,连蔡京和他自己都想要让这个不知轻重的御史中丞走路。他沉吟片刻便问起这一次参与的官员。听到有宗泽等好几个御史台的御史之后,更是觉得荒谬。要不是钱遹趋炎附势的嘴脸太过明显,堂堂台长又岂会遭到属下御史弹劾?
“陈谏议,你们这么做,是否会不合规例?”
“横竖眼下早已破了诸多规矩,弹劾一个钱遹也没什么大不了地!”陈次升的脸上露出了激愤的表情,突然冷笑了一声。“当初邹浩大人的事情便有钱遹在背后捣鬼,这一次他又公然违背圣上心意上那样的奏折。分明是居心叵测。若是不能让他丢官去职,我们这些台谏又哪里能对得起那些被迫去职的同僚?”
高俅闻言无奈地一摊手道:“既然如此,陈谏议就放手去做吧!”
陈次升本以为高俅会像以往那样劝阻两句,见对方一反常态,不由感到大愕。随即才恍然大悟:“高相地意思是说……”
“昨日的朝会上发生了什么,陈谏议应该很清楚才是。”
“原来如此。”陈次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看来,这一次我无须有所避忌了!”
看着陈次升独自入殿的背影,高俅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屡屡劝阻陈次升的做法,虽然为朝廷留下了一个诤臣,却未必符合陈次升自己的心意。身为言官而能够畅所欲言地上书言事,这大概才是陈次升最想做的。只不过,大宋的台谏制度虽完善,发展到后来却已经畸形了,从唐代的规衡内廷到大宋的完全针对外官,台谏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宰辅攻击政敌的武器,再这样下去,恐怕就失去了太祖设台谏地本意了。正在他胡思乱想时,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伯章,时辰快到了,怎么还不进去?”
“原来是元长公。”高俅回头见是蔡京,便语带双关地笑道,“该来的总要来的,元长公你说是不是?”
狂风骤雨来的是那么突然,朝会之上,当陈次升、陈瓘、席旦、宗泽等十名台谏联名弹劾御史中丞钱遹时,所有的官员都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先前由于拿不出证据,哑巴吃黄连的张商英认承了那份奏折落得出知真定府,大多数人都以为赵佶即将认可钱遹地上书,谁都没想到,其后蔡高两人居然会对钱遹表现出了深重的敌意。这也就罢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次居然是十位台谏官一起弹劾钱遹!此时此刻,不少人便偷眼打量起最前面地两个宰辅,见他们面色自若,更多的人便开始揣测背后的玄机。
以一对十是怎样的局面,钱遹此时算是完完全全体会到了。虽然晋升御史中丞,但一直以来,他都没办法影响宗泽等几个御史,和担任谏官的那批人更是水火不容,所以理事本就不太顺利。之所以会上那样一道奏疏,一来是受人撺掇,二来他自忖摸准了蔡京地心意,想要借机再立一功,谁想到竟会遭到如今的结局。他越辩越觉得理屈词穷,根本无法应付陈次升等人的诘问,最后索性撩袍跪倒连连顿首。
“圣上,臣之所以上书完全是一片忠心。想圣上承大位于先帝,正该承继神宗哲宗法度,岂可容元祐时那些毁谤新政的奸臣?倘若不能让天下子民知道圣上的心意,难保还会有更多的人指斥政令,此风不可再长!臣既然为御史中丞,便当谏人所不能谏,陈次升等人结党营私,所言绝对不可信!”
虽然钱遹说得异常动人,但是,当御座上的君王拂袖而去时,文德殿中的群臣便都明白了一点,钱遹的御史中丞怕是已经做到头了。深悉内情的人不免都疑惑于蔡京的撒手不管,联想前一日蔡京的态度,再看看高蔡两人的谈笑风生,一众官员不由感到了深刻的战栗。以蔡京的智谋才干加上高俅的宠眷信任,这一对组合的强强联手,对于凯觎着政事堂空位的人来说,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刚刚在都堂坐下没多久的高俅便接到了赵佶的传召,匆匆又赶到了福宁殿。对于为什么没叫上蔡京,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堂堂一国之君,自然不可能在当朝首相面前发泄情绪,自己之所以被叫过来,恐怕也不是作为宰辅,而是作为当年的藩邸旧人。
“全都出去!”
厉声吩咐了一句之后,赵佶方才疲惫地倒在了御座上.等到大殿中再无旁人,他方才长长叹息了一声。“伯章,当初钦圣太后权同处分军国大事的时候,曾经对朕说过,朕的父皇神宗皇帝虽然锐意改革,却对不少旧党中人欣赏有加,只是迫于形势也无法任用。朕当时还觉得父皇顾虑太多,如今自己坐上了皇位,方才发现确实不能事事遂心。朕下令将元祐故臣迁出岭南,安置于佳地,仅仅如此便有人不能容忍,甚至连其人子弟都不肯放过。你说说,他们究竟在怕什么?”
“圣上,他们自然是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