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鸾-第3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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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殊定睛看去,但见这位不知大师,已是耄耋之年,头发不用剃也掉得差不多了,眉毛只剩下那么几根,根根雪白。
相貌不好说,都皱成一团了,看不出年轻时长什么样,不过瞧起来颇和善。
他微微一笑,对杨殊等人道:“几位到邻室喝茶?”
看来他心里通透,什么求教都是借口,真正要见他的人是天成帝。
常正明连忙合十还礼,对天成帝道:“圣上,容臣等开个小差。”
而后跟随住持离开。
佛堂内再无旁人,不知大师踱到一旁,在抄经用的小书案前坐下。
天成帝学他的样子,在蒲团上坐好。
“若论算卦,老衲不见得比玄武山厉害。”不知大师收拾着案上的经书,苍老的声音慢慢说道,“想来陛下见老衲,也不是为了算卦。”
听着这句话,天成帝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双手合十,恳求道:“大师,看在皇祖父的份上,求大师救我楚室!”
不知大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太祖皇帝称帝之前,曾经来问霞山问卦。那时老衲将将三十出头,还未修出禅心,告诉他前燕气数已尽。结果没多久,陈氏十皇子在逃亡路上被杀,侍从姬妾尽数罹难。”
他长叹一声:“其实,他们当时还未走到死路,尤其那些侍从姬妾,许多人可以挣得活命。是老衲一句话,毁了他们的生路。从此以后,老衲决定,再不为皇权开口。”
“大师!”天成帝听他这么说,声音不免带了几分惊慌,“今时不同往日,唐氏势大,楚室危在旦夕,您这是在救命啊!我高氏皇族数百人的性命,皆悬于大师之手,还请大师发发慈悲!”
不知大师默然。
天成帝继续道:“那代国公入宫见朕,不解剑,不跪拜,野心昭然若揭。朕渐渐年长,他看着朕的目光越来越不满。朕不知道他会忍到什么时候,莫说帝位,便是性命,也不见得能保全……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啊!”
不知大师眼中露出悲悯,终于长叹一声,问道:“那陛下想要如何呢?”
天成帝听他语气松动,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母后临终时,告诉朕一件事,说皇祖父曾经交给大师一物,万一我楚室没落,可助东山再起……”
不知大师沉默良久,弄得天成帝七上八下,忐忑起来。
“大师?”他只能用尽量恳切的眼神望着对方。
不知大师声音倦怠:“陛下,那些东西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奇,只怕你会失望。”
“大师……”
不知大师已经从经书里翻出两样东西,放在案几上。
天成帝看过去,怔了一下。
那是一张羊皮卷,以及一块印章。
不知大师先摊开羊皮卷,但见上面绘着山川地形图。
“这第一件,是藏宝图。当年太祖皇帝将前燕皇陵搜刮一空,藏于一处。原本等着一统天一的时候,拿出来做军资,不想后来姜氏异军突起。彼时世家的危机已经显露,太祖皇帝便将此物交给老衲保管。”
天成帝听他解释,拿起羊皮卷,面露欣喜。
他的危机是什么?没权,没人,没钱。困居宫中,毫无作为。
这三者互为因果。因为没权,所以无人投效;因为没人,无法掌握朝政;因为没钱,不得经营。
若是有了钱,那就有了活动的空间,那么他的困局就松动了。
不知大师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师,那这印章又是何物?”天成帝迫不及待地问。
不知大师拿起那块印章,在砚台里沾了沾,缓缓将之印在白纸上。
印章挪开,显露出一张清晰的飞龙图。
天成帝面露惊色。
他虽不知这飞龙图有什么玄机,但是龙这种东西,意义非凡。
“大师?”
不知大师缓缓道:“这是一件信物。拥有它,会有一批异能之士,为你效力。”
天成帝睁大眼,惊喜与忐忑交加,问道:“大师,是什么样的异能之士?”
不知大师说:“比那位杨公子还要厉害的异能之士,他们遍布天下,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人杰。其中有饱学之士,有玄门中人,更有江湖豪客,甚至有可能藏着朝廷命官。”
听他这么说,天成帝的忐忑完全变成了惊喜,握着那枚青龙印章喜不自胜。
“那朕要如何联系他们?”
“不忙。”不知大师说,“这其中还有风险,老衲必须与陛下说清楚。”
“大师请说。”
“这枚印章,只代表一个机会。”不知大师幽声道,“你有这枚印章,他们会来见你,会帮你谋划。但是,如果你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他们就会收回此物。”
天成帝紧张地问:“那要如何得到他们的认可?”
不知大师摇头:“这个,老衲就不知道了。”
天成帝沉思良久,面上喜悦与忧虑交替出现。
最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朕会努力的,还请大师告知,如何联系他们。”
一点也不意外的结果。
不知大师什么也没说,提笔沾墨,将联系之法详细地写在一张白纸上,交给天成帝。
天成帝吹干墨迹,小心叠起来,收进贴身衣物里。
他双掌合十,向不知大师道谢:“朕若能中兴楚室,定然封东知寺为国寺,赐福田禄米,令大师徒子徒孙皆能受益。”
不知大师摇头:“老衲不过完成太祖皇帝的交待而已,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天成帝的心思全在怀中两件东西上面,无心多说什么。
临去之前,听得不知大师在他身后说道:“烦请陛下请那位杨公子过来,老衲还要交待一二。”
第676章 死活
天成帝和不知大师说话的时候,常正明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而杨殊惦记着外头的明微,也没心思说话。
于是屋内一片安静。
内心同样焦灼的两个人,好不容易等到时间流逝,天成帝从后堂过来,都松了口气的样子。
常正明看天成帝面上带笑,心中一定,笑道:“陛下问完卦了?”
天成帝点点头,对杨殊道:“杨兄,大师请你过去。”
杨殊谢了他,又问一句:“我这丫头能不能带过去?”
天成帝愣了一下,说道:“大师没交待……”
杨殊想了想:“这丫头从小跟着我,没什么好瞒的,那就先带着吧,不行再说。”
天成帝也想跟常正明私下说话,便点头道:“也好。”
于是杨殊带着多福进了后堂。
不知大师还坐在那里,杨殊行过礼,话都没说出来,就听他出声:“你不是玄武山的人。”
“……”杨殊小心翼翼,“大师为何这么说?”
不知大师撑起眼皮,指了指多福:“这个丫头,才会算卦。”
得,高人面前,根本就瞒不住。
反正他也找到明微了,无所畏惧,大不了跑路嘛!
杨殊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坐到他对面:“既然大师什么都知道,还特意叫我来,有何指教?”
不知大师苍老的面容掠过一丝笑意,说道:“老衲瞧你并无害人之心,也就不揭穿你了。但是陛下身边,你再不能留了。”
杨殊马上笑开来,好言好语,客客气气:“大师放心,我也是事出有因,才会如此行事。回头我就跟他们辞别,回齐国去。”
不知大师点了下头,盯着杨殊看了好几眼,才挥了挥手:“去吧。”
“谢大师,小子告退。”
杨殊回了茶室。
天成帝已经跟常正明透了个底,两人心情极好。
看到他回来,笑吟吟道:“杨兄,怎么这么快?”
杨殊苦着脸:“大师说,这机会已经叫圣上用了,不好再指点我,就让我出来了。”
他编了瞎话,天成帝又不会回去问,再加上心愿得偿,越发好说话:“是朕对不住你。这样,宫里有些秘笈孤本,朕也看不懂,杨兄就拿了去?”
杨殊见好就收,一脸客气:“这怎么好意思?这些日子,圣上已经赏赐了许多,我实在是……”
“诶,原先说好了,叫你见一见不知大师,得他提点两句,现下怎么好叫你吃亏呢?杨兄就别推辞了。”
“谢圣上。”
几人回到前堂,唐熙唐劭等人连忙站起来:“圣上。”
天成帝收起脸上的笑,做出随意的样子,说道:“朕已经见识过了,不知大师不愧是高人,你们去吧。”
“是。”
唐熙原就是随天成帝来的,此时自然不动。
唐劭领着剩余之人入内。
不知大师合十为礼,张口便问:“功德莲所兑换的这一事,由谁来应?”
唐劭看了明微一眼,上前一步:“大师,由小子来应。”
不知大师点点头:“诸位请到邻室稍等。”
待其他人退走,不知大师仍然不动,只盯着唐劭看。
唐劭露出疑惑的表情:“大师?”
不知大师摆手道:“唐二公子,老衲许久以前就立过誓,不再插手家国大事。你求的可是私事?”
唐劭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堵回去了,只好道:“那就请大师给小子算一算命格?”
不知大师点点头,拿了卦筒出来。
唐劭一边摇着卦筒,一边在心里琢磨,既然不知大师说不插手家国大事,那么皇帝所求之事也没成了?但看他的样子,心情并不差啊!莫非这几年时间,皇帝已经将情绪修炼得收放自如了?
他心不在焉地倒出卦来,仍旧想着自己的心事。
想着想着,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瞧,不知大师正盯着自己,目光微妙。
“大师?”
“唐二公子想算什么?”不知大师问。
“随便吧。”
不知大师说道:“唐二公子应的是七杀之命,大富大贵,大凶大煞,可一步登天,也可直堕地狱。亲缘极薄,夫妻难善,子女不安,恐难善终。”
唐劭笑了一下,语气却没有多少失望:“这么差啊!”
不知大师继续道:“从面相看,你的命格与那位杨公子极像,气运更是相差仿佛。你们二人最好不要在一处,不然,必伤其一。”
唐劭挑了下眉:“我与他并非同伴,想来没有机会在一处。”
不知大师点点头,说道:“唐二公子原先所求之事,应当不是算卦。既如此,这一求就只应一半吧,还请公子再请一人进来。”
“多谢大师。”
唐劭去了茶室,直接道:“明七小姐,大师说我的事只应一半,还能再应一半,你可以去见他了。”
明微有点意外,说道:“我无事可求。”
听她这么说,金道长跃跃欲试:“那道爷……”
唐劭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这一事是你赢来的,你不去谁去?”
金道长拉下脸,小声嘀咕:“好你个唐小二,真是见色忘友……”
唐劭理都没理他,只看着明微。
明微无奈笑笑:“好吧,我去。”
她进了后堂,行过礼后,坐到不知大师面前。
“姑娘,有何事可求?”
明微想了想,说道:“既然大师擅卦,那就帮晚辈算一件事吧。”
“姑娘请说。”
明微拿起卦筒:“就算——我到底是死是活!”
这是个古怪的问题,从来没有人算过这样的卦。
但不知大师没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看着她摇卦,看着她倒出里面的铜钱,慢慢地排起了卦。
如同医者不自医,算命的人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