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欢-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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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志和迟疑一下,用戴着镣铐的双手接过,敛目阅读。看完之后; 脸色愈发灰败; 又从头细读。
穆雪对他没有怨恨——起码在与他不期而遇之前,都没有怨恨过他,告诫陈嫣的; 只是在她和阿锦出事后远离董家。她对他用过最重的言辞; 不过是心狠手辣。
完全在意料之外。
原来; 她对他,真的是忠心耿耿。
这一生; 如此待他的女子; 应该只有她一个。
他干燥的唇动了动; 牵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那样的一个女子,与她的女儿,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在了他眼前。
他抬起头,茫然地望着晴空。
董飞卿从他手中取回信件,折叠起来,放回信封,问:“想不想随身带着?”
董志和颔首。
董飞卿把信交给他,随即退开两步,“保重。”
董志和凝了他一眼,“保重。”
再多的言语,没有了。
他们早已无话可说。
阿锦、穆雪身死之前的一幕幕,变得格外清晰,变成画作一般,镌刻在心头。再踏上一望无际的长路,董志和的脚步分明变得分外沉重。
蒋徽望着董志和的身影渐渐远去,缓步走到董飞卿身侧,“回家?”
他侧头看她,微笑着说好。
。
朝堂中,皇帝调任一名封疆大吏进京,入内阁,拜次辅。
在董飞卿看来,新任次辅许阁老对于叔父而言,与董志和在的时候大致相仿。那是叔父早已习惯的情形,是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时光流转,进入八月。
书院按照薇珑、董飞卿的意思修缮一新,只有少数一些地方还需单独费些人力、时间完善,但并不影响旁的事。所需的书桌、座椅、文具等等亦安置到相应的屋舍内。
八月初六,书院门楣挂上偌大的“晋江书院”四字,充作影壁的巨石上,工匠也已雕篆上晋江二字。
同一日,晋江书院招收学生的告示张贴出去。
八月初七至初九为报名的时间,八月初十开始到八月十二为止,报名的人来书院接受叶先生等几位名士的筛选。
作为堂长的董飞卿、管三和任职掌书的蒋徽,在同期也忙碌起来:
叶先生与管三请来的在书院任职学长、会长、斋长、讲书……等人员相继到来,这些人大多需要住在书院,董飞卿和管三逐一为他们妥善安排下去;
大量书籍一箱一箱送到书院的藏书阁,需得分门别类地安置到高大结实的书架上,这件事,蒋徽担心别人越帮越忙,情愿亲力亲为。
藏书阁是一个三进的院落,书籍分放在二进的正屋、耳房、厢房之中,再往后走,便是存放书院卷宗、档案的地方——这些也需要专人打理,职位名为书办。
也就是说,日后,蒋徽要和一个人同在藏书阁共事。
巧得很,蒋徽连续忙碌几日,都没能与书办碰过面。
忙碌好几日,蒋徽料理完手边的事,比照着亲手书写的名录核查一番,没有错处,放下心来。
手边无事,蒋徽取出记录着书院各职位的名单,凝神细读,要做到对日后共事的人心里有数。
刚看到书办一栏,友安来了,笑道:“叶先生和公子请您过去一趟。”
蒋徽漫应着站起身来,放下名单时,匆匆一瞥,看到名字是楚裳。无疑,定是叶先生很信任的女子。
书院落成之际,叶先生便住进来了,居处是先前位于宅邸西侧的正房。今日她与董飞卿唤蒋徽过来,是招收学生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要蒋徽来看看花名册,若是有实在不妥当的,便从名单上划去,若是有不该落选的,便补上。
蒋徽见到二人,听完他们的用意,笑了笑,道:“若不是书院刚建成,收的是第一批学生,要我说,谁想来都该让他如愿。”
“我与飞卿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叶先生笑容柔和,“只是,书院刚建成,出身、家世实在太复杂的人,还是尽量别让他们进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应对起来会觉得吃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书院的名声传扬出去的时候,便不会再设门槛儿了。”
蒋徽颔首一笑,拿过两份花名册,看了一遍。其实她与董飞卿了解到的方方面面的消息大致相同,他若是同意,她绝不会反对。她认真看的目的,是数人名,最后得知此次共收了七十名男学生,二十名女学生——比起京城别的书院,人数已经很多了,这其中,又包括十几名六七岁的男孩子和六名七、八岁的闺秀。
看过之后,她交还给叶先生,“我瞧着没有不妥的地方。”停一停,笑道,“往后这种事就别唤我来了,我只是掌书,怎么能掺和这种重要的事情?”
叶先生和董飞卿都笑起来。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花名册写成告示,张贴在书院前方,被录取的人员在八月十六前来,未被录取的不妨明年秋日再来。
蒋徽回到藏书阁,径自去了后面。
走进门内,便看到临进门的位置的书案后方,有女子伏案书写,神色专注。
蒋徽轻咳一声,唤起对方注意。
女子停下笔,抬眼望向她,随即站起身来,绕过书桌。
是容颜姣好、身形窈窕的女子。蒋徽笑盈盈地问道:“是书办楚裳么?”
女子微笑,“是这儿的书办,但我姓楚,单名一个棠字。”
“……”蒋徽汗颜不已,鲜见地露出窘迫之色,“实在是对不住,居然看错了你的名字。我这眼神儿,一向不大好。”
楚棠神色无辜地道:“没事,我粗心大意的时候也不少。起初看你的名字,也看成了蒋微。”
三言两语,便让蒋徽的窘迫消减大半,对楚棠生出几分好感。不论有意无意,不是谁都能这样自然而然地化解别人的尴尬。
楚棠又道:“掌书、书办应该都是细致缜密的性子,偏偏选了这样的两个人。”
蒋徽笑出来,“可不就是。”心里却是明白,楚棠绝不是不细致的人,倒是她,往后要一再克制自己,才能避免时不时地就犯迷糊出错。
因是初见,蒋徽与楚棠叙谈一阵,便道辞回了前面。
酉时,董飞卿来找蒋徽,“走,去兔园看看。”
“兔园?”蒋徽扬了扬眉。
“薇珑养兔子的地方。”董飞卿笑道,“她养兔子的事儿,我跟修衡哥打趣了她几次,她索性给那个院落取名兔园,匾额都挂上了。”
蒋徽笑出声来,“你们可真是的。”三个人,每一个都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随后,两个人一起去了兔园。
薇珑和黎王爷救下的那只兔子,正是蒋徽上次一看就喜欢的黑白毛相间的那只。小家伙由好几个人照看着,不过这些时日,明显肥了不少。
这会儿,黎王府的人正在喂它,它吃得津津有味,样子可是可爱。
看了一阵子,董飞卿带蒋徽去了前面的屋舍之内。
室内的布置,让蒋徽有些意外:五间房打通,四面垂下一根根银色的细绳,细绳末端分别缀着风铃,风铃的末端,又缀着一个个样式小巧的长方木匣——也不能说是木匣,因为上端完全敞开。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董飞卿道:“我是想,书院刚开,打理时难免有疏漏之处,再一个就是,各位教书的先生是否有不足之处,只有学生们心里清楚。所以我就想,该为他们专门设置一个地方,说出自己对书院和某位先生的建议。当然,除此之外,他们想说别的也可以。总而言之,兔园就是让学生畅所欲言的地方。”
蒋徽释然,觉得他这主意实在是好,随即便有了顾虑:“他们各抒己见是好事,但若被谁记恨的话,就不好了。这一点,你考虑到没有?”
董飞卿颔首一笑,“考虑到了。日后兔园的倒座房就等于是门房,安排两个专人打理此事——谁递条子进来,交给门房的人即可,署名与否,全看自己愿不愿意。门房的人收到之后,拟出明目,如实抄录下来,末了,把明目贴在信匣子外面,条子放在里面。
“谁想看,只要来这儿就能看到。
“谁想反驳,也尽可以递条子进来,或者,可以当即在这儿做出回复。”他指一指东面的十二个风铃下面缀着的信匣子,“那边,是专为在书院任职的人所设。哪个学生提出质疑甚至全然否定了一个人,被质疑否定的人可以为自己辩驳——到底是身在书院拿月例的人,反驳当然要署实名。遇到比较重要的事,便需要书院首脑出面澄清或表态了。”
蒋徽听完,莞尔而笑,“想想倒是挺有意思的。”
董飞卿道:“当然,要是有人一再胡说八道的话,直接让他闭嘴就是。我是这么想,你觉得呢?”
“我觉着很好。”蒋徽笑道,“我只盼着,来日有人诟病你的话,你沉得住气才好。”
董飞卿抚一抚她的面颊,“你又何尝不是。其实这事儿吧,我想来想去,结果也只是偶尔能得到一些于书院有益的建议,大多数时候,应该都是学生们说些自己身边的零碎小事,要么就是一些看你或看我不顺眼的人指桑骂槐。”
“这样啊……”蒋徽道,“那我以后少来这儿吧,万一压不住火气,跟学子打笔墨官司,总归是不好。”
董飞卿笑着颔首,“这样自然是最好。要是有人告诉你这边的事,或是事情闹大了,是否缄默,全在你。”
“我晓得。”
暮光四合时分,夫妻二人策马返回家中。
将要用饭的时候,刘全来禀:“董家老太爷、老夫人又来了——早间、午间各来了一趟,小的们说公子不在家,没成想,到这时候,他们又来了。”
第70章 日常
如果不见; 那两个人不定何时就会找到书院去,所以,董飞卿道:“让他们进来。”语毕,在厅堂落座。
蒋徽感觉得出,他整日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连目光都变得阴沉。
片刻后; 董老太爷和董老夫人走进门来。
回京有小半年了,董飞卿这是第一次见到他们。比起离京前; 他们显得苍老许多; 病态明显。
董老太爷望着董飞卿; 发干的嘴唇蠕动几下,低声道:“你父亲……”
三个字的工夫而已,董飞卿的视线陡然转为锋利,刀子一般,无形地凌迟着董老太爷的面容。
董老太爷不自觉地生出怯意,语声顿住; 再开口时,改了措辞:“我们那个不孝的儿子,被流放到古北口了; 此事; 想必你已有耳闻。”
董飞卿不说话。
董老太爷继续道:“家中那个毒妇; 被判了秋后问斩。至于越卿、佑卿; 早已逃出家门; 至今杳无音讯。”
董飞卿仍旧沉默不语。
“而我们两个; 早就和那个不孝的东西翻脸了,搬出了董府。”董老太爷殷切地望着董飞卿,“我们知道,这些年,对不住你的地方太多,始终没有好生照顾你。但是,我们也疼爱过你,你一定记得,对么?”
董飞卿牵了牵唇。
是的,疼爱过,把他惯得像足了横着走的小螃蟹。小时候不知道那样疼孩子的方式不对,只知道自己是祖父祖母的掌中瑰宝,什么事都能得到允许,犯了什么错都能得到原谅。
然后,他们与儿媳妇起了分歧、翻脸,慢慢的,迁怒到他头上。
是他们让他过早的明白“嫌弃”二字意味的是怎样的眼神、脸色、言语。
他在他们眼里,慢慢的变成了猫狗一般的存在,何时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