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泪-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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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在天堂之中。
不过即使是看着这样美丽的风光,坐在轿车上的西格蒙德也高兴不起来。他一边苦苦思索着首相那番话的含意,一边还得考虑到不久后要进行的忙碌工作。副官也不敢打扰他,因此轿车内一直是静悄悄的,只有汽车行驶的路上发出的声音,充斥在他们的耳朵旁。
没走多远,在一处大路上,轿车停了下来。司机从车窗伸出头,询问前面那些拦阻着道路的士兵是怎么回事。西格蒙德抬起头,副官马上向他解释说:
“前面的道路因为山上的积雪融化,将积水和泥块冲到山下来,所以他们在忙着清理。很快就能完成。”
西格蒙德朝前面看了看,果然是如此。他对赶紧走到车子旁自己面前的那个负责清理路面行动的军官回敬了军礼,然后示意对方去忙,不用管自己。这个时候,西格蒙德耳朵里,却听到了一些意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有人在追逐笑闹,而且有人在唱歌拍手。顺着那声音,西格蒙德发现在他们后方,在道路一旁离农田还有一段距离的空地上,有五六个小孩在玩闹,同时,他们还唱着当地的歌谣:
“冰化啦,雪化啦,红脸膛的太阳出来啦!
农夫带着老牛转,准备犁地啦!
冰化啦,雪化啦,满天的乌云都不见啦!
蛇又钻出洞,盯着青蛙看啦!
冰化啦,雪化啦!小草终于长出来啦!
母鸡咯咯叫,小鸡跟着到处跑啦!
冰化啦,雪化啦,小河又再出现啦!
河里的石头露出来,绊得鱼儿一跟头!”
稚嫩的童音伴随着清脆的笑声,孩子们的快乐,也感染着周围的世界,在他们的笑声和歌声中,世界也变得可爱起来。西格蒙德听到孩子们的歌谣,先是一笑,继而又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他在心里对自己喃喃说着:
“冰和雪都没了,剩下的,就是底下的石头了。没有了表面一色的冰雪,底下重新又显露出那些不一样的东西来。我们呐,恐怕永远没办法像冰雪那样,不管是心里或是身体都是同样的颜色吧……”
第五章 哪一个才是疯子?(1)
在奥军前线官兵们热切地盼望中,路德尼亚战区上那像是永远不会融化的冰雪,终于开始让步了。
最初,先是寒风停止了。这对于那些苦无御寒衣物的奥军士兵们来说,真是天大的福音——要问他们有多高兴,恐怕上级下令让他们可以上妓院,也未必会让他们这么兴奋。过了不久,连雪也停了。这下子,甚至连最悲观的人也看到了希望。好像是在顺应军心似的,连日来的气温虽然提高的速度不快,但也确实比最寒冷的时节有高出不少。奥军士兵们见此,除了感动之外,当然还没有忘记要感谢他们每个人都信奉的全能之神。所以在那段日子的祷告里,士兵们也显得特别起劲,好像只要念一念经文,听一听神甫的朗诵,所有的风雪都会消失。有的士兵甚至在起床或是大小便的时候,也不忘感谢神恩,这自然招来了同袍的嘲弄。
“伟大慈悲的全能之神,感谢您赐予我们食物,感谢您让我拥有健康而没有惹上战壕足的身体,我作为您忠诚的儿子,祈求您一定要再次保佑我,让我可以早日喝上热腾腾的米粥……”
“拜托,亨利希!你难道非要在这时候念叨吃的吗?!”
弗里茨拉着裤子,从茅厕里走出来,瞪着面前那个一脸虔诚的亨利希。由于外边的气候寒冷,所以奥军官兵解手,都只能在室内,而且就算进去了,也是快速解决——因为实在太冷了。现在虽说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不过低温没有完全消退的情况下,奥军上下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依然在搭好的草棚内解手。
“人是高级动物,不过其中也不乏有退化的人。他们的脑袋里,不是吃的就是喝的,这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
不知道为什么,欣克尔现在说起话来,特别像一个当官的——或者说是他学的太像了。如果换套军官制服,再把他脸上那嘲讽的笑容抹去,没准别人会真以为他是个军官。不过他可没这个兴趣,情愿只是个小兵。
士兵们彼此调侃,一边仍然在痛骂着前线这儿恶劣的天气,一边希望天老爷早日变脸,好让他们不用受这么多罪。亨利希才不管这么多,他虽然老被人嘲笑惯了,不过对于自己要做的事,一向是坚持到底。这不,即使在旁人如此开着他的玩笑,他依然面不改容,照样念完自己的祈祷文,一边解手。当他们这伙人往营地的帐篷走去的时候,欣克尔用他惯有的慢悠悠的腔调问:
“亲爱的亨利希,你以后吃粥的时候,请不要再念叨了好吗?”
“如果是要感谢全能的主,那么我一定会念的。”
亨利希鼓起胸膛,一副自豪而且大无畏的样子。刚才在茅厕里承受了这么多嘲弄,他能坚持下来,顿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要知道,士兵们的毒舌比起女人们也是毫不逊色。没想到欣克尔摇摇头,又说:
“哎,当然不是这个啦。全能之神要感谢,不过我不希望您祈祷,是因为不想让您想起热粥之外,别的东西呀!”
联想起刚才他在茅厕里的表现,其他士兵马上明白欣克尔所指的是什么含意,哈哈大笑。亨利希明白过来,脸涨得通红,但还是不肯认输,说:
“反正、反正,我自有道理!你们管不着!”
“对对对,你要颠倒过来,这个我们学不来,更加管不着!”
他们嘲笑着对方,而亨利希也骂骂咧咧毫不示弱,一帮人就这样走进帐篷里,留下一连串笑声和雪地上泥泞不堪的脚印。
听到士兵们的笑声,伊格尔张开了眼睛。最近他咳嗽得厉害,再加上发烧,所以一直留在帐篷里休养。本来看到他这个样子,连长让他去战地救护所治疗,可被伊格尔拒绝了。伊格尔不想离开前线,也不想离开自己的弟兄们。何况在他心里,有个问题一天不得到解决,他就不想呆在医护营所在的地方。
帘子一动,有人走了进来。艾吉从怀里拿出个饭盒,同时一边扶伊格尔坐起来,他说:
“总算从伙夫那儿弄到一点热水,快趁热吃药吧!”
伊格尔一坐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连眼前看到的东西都是模糊的。他咬咬牙,将口袋里装着药片的纸包拿出来,就着热水,“咕噜”一声将药吞下去,然后又靠着一旁的墙壁直喘气。
艾吉坐在对面的行军床上,打量着朋友的模样。他皱了皱眉毛,说:
“要是得了肺炎,那可就麻烦了。”
“不是肺炎,只是发烧而已,因为之前有点感冒,所以才变成这样。”
伊格尔觉得好些了,又张开眼睛,坐在床上。他原本苍白的脸颊上,此时涌现着晕红的色彩,看上去颇不搭调。他也知道,因为自己之前肺部受过伤,抵抗力弱些,所以患上肺炎也是有可能的,不过他会极力避免这种情况出现的。伊格尔打起精神,与艾吉交谈起来:
“连部今天没派人来吗?”
“还没有。现在我们只能呆在这儿,等雪化了才能上路。”艾吉压低了声音,“看样子,雷帝城我们是不会攻打的了。”
“唉,有这个可能,那儿的抵抗太坚决,而看上头的意思,又似乎对它不是特别感兴趣。”
伊格尔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又想起之前听到过的一些消息:在大后方,最高统帅部的策划者们,对于雷帝城并不是最重要的,他们所看重的,是路德尼亚的南部。他记得之前在救护所里遇到的老同学莱恩·穆勒,也持有相同意见。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所在的中央集团军群,其重要性可能就会比不上南方集团军群或北方集团军群了。艾吉啐了一口:
“我们拼死拼活的,他们一句‘不去了’,我们就得转回来。这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半年时间吗?如果不是这么跑来跑去的,光是头几个月的成果,就足以让咱们的首相在新年演讲里对底下人炫耀了。现在可好,拖在这儿,半死不活的。”
第五章 哪一个才是疯子?(2)
“艾吉,这话你最好别到外头说去。”换成在以前,听到有人在这样损自己敬爱的首相,伊格尔可能会非常生气。不过现在他参了军,说话的又是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再加上发烧的缘故,让他对朋友的话并不大当真。
“大家都这么看,只是谁也不会公开叫嚷而已。”
艾吉粗重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没有得病,但他目前的身体情况也算不上特别棒——事实上在奥军前线阵地这儿,要是想找到一个满面红光、穿着光鲜良好又保暖的军人,也只剩下极少数了。在这种天气加环境的双重折磨下,奥军原本高昂的战斗力与旺盛的意志力,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幸而现在的天气开始好转,不然连这么一点希望都没有,奥军的指挥官们接下来可真要担心到时要如何鼓励士兵们去作战了。
伊格尔喘息一回,又睁开眼睛,瞥了对方一眼。“现在天气也开始好起来了,我就不相信路德尼亚只有冬天。到了春天的季节,咱们自然又会活过来,到时准叫那些高地人好看!”
“但愿如此,可能那些高地野蛮人也正这么想呢!他们简直像野草,在这种天气下都能战斗,而且穿得暖和,吃得又饱。相比起来,咱们那段日子的狼狈劲——不说也罢!不管上级要我们去哪儿、打什么部队,我只有一个要求,拜托他们先准备好再说!不然的话,一切都是白搭。”
伊格尔缓缓靠在枕头上,嘴里说着“是啊”,心里却在想:现在自己的想法,跟以前真是大不相同了啊。批评上级,批评指挥官,批评总司令,批评大后方,批评最高统帅部,甚至是批评首相,这一切,是以前的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好像一切都变得自然起来。
“你呢,也得赶快好起来。不然光靠我一个,怎么能压得住那帮混蛋!他们一闹,搞不好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啊,你别想着偷懒,快点病好,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艾吉这么说,自然是为了鼓励对方,不过也未免太贬低自己了。伊格尔知道,以他的本事,足以胜任排长一职——其实艾吉原本就是四排的排长,之所以被贬职,也是由于其它原因。听到他如此“自谦”,年轻的军官卟哧一声笑出来,之后又咳个不停。他一边咳嗽,一边说:
“你、你这话、是、是说……说你自己的吗?别笑、笑死人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时间倒也不算太难熬。听着帐篷外越来越清晰的人声和脚步声,伊格尔知道,外面的风雪是越来越小了。可能再过几天——甚至有可能在今天晚上——雪就会完全停了。一想到这儿,原本沉重的脑袋,顿时也觉得轻快了一些。这样的天气,他们已经盼望了好久,如今终于等到了。
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噪杂声,有人一掀帘子,朝帐篷里面喊:
“东边有敌人的飞机,快隐蔽!”
两人一听,赶紧跳起来跑到外头。艾吉拉着伊格尔的胳臂,一边跑到树林里。同时还有不少士兵们往这儿跑来。艾吉一边喘气一边骂:
“我们的空军到哪儿去了?为什么现在天上全是伊万们在耀武扬威!***!”
伊格尔一眼瞥见还有几个士兵站在营区中央的空地上,便着急地喊:
“快隐蔽起来!”
有几个士兵闻言连忙跑开,不过还有个士兵却一动也不动。他抬头望着天空中那些敌机,手掌搁在眼睛上面,大声说:
“没事儿!中尉。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