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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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儿嘴角极力扯了一下,“杬儿这孩子心眼儿直,当真什么事儿都与娘娘直说……不过娘娘多虑了,莹中还能活着,倒也不算太差。”
邵太妃面不改色道:“快过来坐。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同哀家诉说。哀家虽帮不上忙,可在宫里也算是个老人,见得多了,总也能开导上你几句。”
李慕儿依言坐下,低头咪了口茶,便一眼瞥见了邵太妃手背上的朱砂痣。
当初与墨恩交谈的话语又浮现耳边。这颗朱砂痣对李慕儿而言是威胁,对邵太妃而言,怕是平步青云之“祥瑞”吧?
李慕儿突然不想再与她拐弯抹角兜圈子。
“太妃娘娘手上这颗痣,以后做事前,怕是得藏好些了。”
邵太妃正为她添茶水的双手一抖,茶水不小心滴在了桌面上。
既然都摆在桌面上了……她冷静放下茶壶,嘴角泛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女学士的话,哀家不是很明白。”
李慕儿吸了口气,左手食指轻扣着桌面道:“内安乐堂人多眼杂,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对我下手,娘娘一定觅了许久的良机吧?”
邵太妃轻笑出了声,“女学士怎么会认为是我?难道,仅仅因为这颗痣?”
她没有问什么下手?而是问:为什么认为是我。
李慕儿摇了摇头,“当初你动手的时候,我真的不愿意相信是你。你这样超然物外的性情,便如我送你的那簪子,断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直到我遇见了……”李慕儿又想到墨恩,不知为何心里起了一丝异样,这个陪伴了她数月不知是敌是友的“故人”,她居然,有几分想念他?
继续道:“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告诉了我一段故事,一段,关于红叶诗的故事。”
邵太妃的表情终于有些僵住。
“‘几年不见君王面,咫尺蓬莱奈若何。’娘娘,您这咫尺蓬莱的路,走得可真是妙绝。就连当时飞扬跋扈的万贵妃都能被您收得服服帖帖,愿意扶持兴王为储,下官还敢认为您是那卑小甚微的玉簪花吗?”
李慕儿边说边伸手缓缓拔下了邵太妃头上的那支玉簪子。她居然一直戴着,李慕儿心中不无惊讶。
“呵,这深宫后院,哪还有什么纯洁的玉簪花……皇后飞扬跋扈,倒是不难看清。可你以为,那深居简出的太后,就真的简单吗?那颐养天年的太皇太后,就真的,干净了吗?”邵太妃眯了眯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半晌才复开口,“哀家与你无仇无怨,相反还与你很谈得来,何苦害你?”
第158章:长乐未央二
“是啊,这也是下官一直疑惑不解的。直到,”李慕儿心头又揪痛起来,她狠狠忍住继续道,“直到我现自己,怀了皇上的孩子,我便想通了这一点。娘娘是过来人,想必比我更早现这一事实吧?杬儿什么都说于娘娘听,自然也告诉了娘娘,皇上私下同杬儿说过:若是此生没有子嗣,便会将皇位传给兴王殿下吧?”
邵太妃怔了怔,继而低低笑起来,“女学士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如果哀家想要谋害皇嗣,那皇后娘娘肚里的孩子,怎么就平平安安生下来了呢?”
李慕儿对此也深表疑惑,话却说得愈直接和决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再对皇后下手,也许,是因为你多年前已经对她下了狠手,不是吗?”
邵太妃一直压抑的平静,此刻却蹙了蹙眉,没有回话。
李慕儿复又说道:“怎么?娘娘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皇后这桩密事吧?不错,是皇上告诉我的。娘娘,能在这宫里头行刺皇上却多年未被察觉,您一定足够小心谨慎的。”
邵太妃冷哼,“哀家手无缚鸡之力,哪来的本事行刺皇上?”
“不,你会武功,”李慕儿摊开自己的左掌,“你虽然也弹琴,却有与我一样的茧。你那晚想杀我,用的是匕,招式却狠辣。你总说要与我比较舞艺,其实,我才该向你讨教武艺。从来都听说娘娘舞技群,却没听任何人提起过您会武功,能藏得这么深,下官实在佩服娘娘的小心谨慎。也正是因为娘娘这样小心谨慎的个性,自然不会再贸然伤害同样小心谨慎保胎的皇后吧?”
邵太妃突然讽刺一笑。
这样的不屑让李慕儿十分恼火,语气也开始咄咄逼人起来,“这也是我今日来找你对质的目的。皇后说小皇子近日各种不适,是不是你干的?你蛰伏了这么久,怎么,现在又想到路子了?如果是的话,娘娘,你收手吧。”
李慕儿感觉到邵太妃攥着茶杯的手越收越紧,继续威胁道:“我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小心谨慎,因为你宁愿不成功,也不会冒任何被现的风险。因为你一旦被揭穿,不单单是你,你的三个孩子,尤其是兴王,就算不沦落到死无葬身之地,也不可能再有今日这样安逸的生活……”
话音还未落下,电光火石之间,李慕儿的脖子上已抵上了一把匕。
邵太妃站在她身后,一手抵着她腰上的命门,一手亮着深藏的那把匕,凑在她耳畔道:“想不到皇上还会找你回来,也难怪哀家会折在你身上了。如今你既已认清了我,你说我还能不能放你活路?”
李慕儿心寒地叹息了一声,“娘娘,你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吗?你以为,我不明不白死在这里,皇上就不会起疑了吗?呵,你当然清楚得很,所以你没有直接一刀杀了我,你不会冒这个险。”
闻言,邵太妃的手仍旧丝毫未动,声音却透出了一丝不稳,“杬儿视你为姊,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牵连他。”
李慕儿听得心头一酸,憋了憋情绪尽力平静道:“娘娘,我已经恢复了功力,你不会是我的对手。我之所以不动手反抗,不就是为了杬儿?”
邵太妃终于松手。
“娘娘,”李慕儿侧身,没有看她,“你做这一切皆是为了杬儿,我也一样。我也曾为人母,今时今日,我能理解你的做法,所以我来只是要奉劝你一句,到此为止吧。杬儿如今成家立业,过得十分美满。眼看他就要封藩,你也不希望他的大好前尘,富贵人生,从此付之一炬吧?你说得对,他的确什么也不知道,他有情有义,知书达理,从来不在乎什么虚名。你以为你最成功的是为他默默做这一切吗?不,你最成功的,就是教育出这么好的孩子,没有让他变成像你一样争夺皇位的阴险小人。”
似乎没想到李慕儿如今说话如此犀利,邵太妃无力地闭了闭眼,反问道:“皇后迫你至此,你何苦还要护她?”
“我不是护她,我甚至恨她恨的要死,”李慕儿眼神变得飘忽,“可孩子是无辜的。我只是,不想他的孩子再出事……”
她定了定神,决定快些结束这场对话,于是毅然决然说道:“我言尽于此,太妃娘娘若还不肯停手,我只好将所有真相禀明皇上,和兴王。先不论皇上会如何处置你,你说兴王知晓了这些,是会感激你为他筹划一切的苦心,还是痛恨你的口蜜腹剑呢?”
这一番话又将邵太妃微微激怒,她冷笑道:“就算哀家罢手,换杬儿安宁,可哀家又凭什么相信你不会泄露出去?”
“这就由不得你了,”李慕儿横眉冷对,“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你只能信我对杬儿的一番情谊。不过,换句话说,我与杬儿的情谊有多深,也全凭娘娘您决定。你若再敢有所动作,我不会念这半分情义。哦,对了,你不用想着陪杬儿去封藩之地。我不希望你到了蕃地,再鼓动怂恿杬儿犯事儿,他很干净,蒋伊也很干净,你不配待在他们身边。”
“你!”邵太妃显然又在震惊她竟变得如此果决狠辣。
“你安分地留在宫里,杬儿一世荣华;你敢再谋害皇嗣,杬儿人头落地!”
说完这句,李慕儿催动掌力,手中玉簪子顿时碎成粉末,纷纷扬扬飘落地面。
邵太妃终于相信,她说得没错,论武功,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李慕儿没有再看她一眼,将手负在身后,缓缓步出门去。
身后传来邵太妃嘶哑的笑声,这个曾经叱咤宫廷的美人,如今额头眼角爬上了细纹,早已不复当日风华,“呵,呵呵,哈哈,女学士,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李慕儿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后悔的事情太多太多,也不差这一桩半件了……”
☆、第一五九章 太子厚照
何文鼎就在门外安静地等着李慕儿。见她满面阴郁地出来,他忙跑上前问道:“莹中,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李慕儿抬头看向他,不答反问:“文鼎,我是不是伤害了你们很多人?”
“额……”何文鼎心里暗道可不是嘛,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你多不搭理我我多伤心难过啊,嘴上却安慰着,“怎么会呢?你那都是无心之举。你受了那么多苦,我们心疼你还来不及。你安心啦,没人会在意那些小事情的。”
李慕儿抿了抿嘴,垂眸喃喃自语道:“我今日又伤了一个人,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怪我……”
何文鼎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她,便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她的衣袖,轻声道:“莹中,别想太多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你还有我们呢……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李慕儿低头瞥着他细微的小动作,突然觉得很温馨,心头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想到何青岩每日都要服药,却几乎寸步不离地待在这个冷清的皇宫里陪着她;想到马骢明明气她对他疏离,却隔三差五不惜耗损内力为她疗伤;想到牟斌被她打伤,却还在宫外奔波劳累为她寻找银耳……
她李慕儿何德何能,得他们如此厚爱?
心门外围着的高墙有慢慢倒塌的迹象,说话的态度也温和了起来,“好,文鼎,我回去换身衣服。”
“换衣服做什么?”
“你猜……”
………………
朱祐樘正在乾清宫埋头对着一本奏章发呆。
殿门口传来些响动,侍卫却没有通传,他就以为是何文鼎,并没有抬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身侧停下。
随后一杯茶被递过来。
朱祐樘摇摇头,吩咐道:“先放着吧,朕不渴。”
茶杯被小心放下,却还是发出了轻微的磕碰声。
朱祐樘皱了下眉,视线仍旧没有离开案上的奏表,“文鼎,这册立东宫的折子,已经是第几道了?”
还未等人回答,他又自语答道:“第三次了,英国公这回可真是跟朕卯上了,非要逼朕即刻立储不可……”
“那皇上答应他不就结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朱祐樘登时呆住。
李慕儿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站着,眼神定格在不远处的一个火盆上。
方才她进门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盆中红红的炭火。已经是二月了,天虽还不曾发热,倒也不至于寒到还要靠炭火取暖。
他这畏寒惧冷的老毛病,看来愈发严重了。
而她居然还有一丝心疼。
气氛有些尴尬。朱祐樘默了半晌,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看向了她。
她竟穿着女学士的官服。
胸前威风凛凛的白鹇补子,此时却分外扎眼。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从那日锦衣卫大牢回来后,便开始迷茫,不敢见她。
没想到她却来找他了,她竟主动来找他了!
李慕儿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