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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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是飞奔了出去。
……………………
劫持蒋伊的,是嬷嬷。
她被掳到了从前学武的地方,嬷嬷扔下她,问她师傅如今身在何处。
她支支吾吾,“师傅她,她被皇上,带回宫了……”
嬷嬷闻言一掌拍在身旁一棵树上,嘶哑着喉咙说了一句:“枉你师傅对你那么信任,没想到害她被抓的人,终究还是你。”
只这一句,足够戳中蒋伊的心窝子,疼得她直不起腰来。
昨晚师傅突然出现,一定也同自己后知后觉到的一样,认为兴王是利用了她。
可是一想到师傅的手。
她抬眼毫无底气地说道:“嬷嬷,无论你怎么误会我都好,就算师傅不原谅我也好,可师傅的手,你应该知道,她需要得到最好的诊治!普天之下,还有哪里会比皇宫更适合养伤的?”
嬷嬷的眼神果然起了变化。
态度有松动就好,蒋伊继续说:“嬷嬷,你且相信伊伊,我听朱祐杬说了,皇上已经找到了治疗师傅手伤的办法,马同知和那个善于针灸的凌御医,都会尽全力医好师傅的!”
“马同知?”嬷嬷冷哼一声,心里却明白,马家确实能救慕儿,“可是那兵部尚书马文升之子马骢?”
“正是。”
若是马骢,定能保慕儿无虞。嬷嬷这样想着,神色稍霁,叹息着去扶蒋伊。
她一向挺喜欢这个小姑娘,此刻看她狼狈地摔坐在地,倒也不忍,“嬷嬷曾骗你师傅已死,你可曾怪我?”
蒋伊身着翟衣,笨重的很,却还是扯了扯嘴角答:“不怪的,我知道你们有苦衷,哎哟……”勉强扶着嬷嬷站稳,才发现不知何时扭伤了脚踝。
她也顾不得痛,拽着嬷嬷道:“嬷嬷可以随我一同进宫去,免得师傅一人气闷。我看得出来,皇上还是很器重师傅的,定会应允你进宫陪伴!哦,对了,将孩子也带上。”
嬷嬷眉间又揪了起来,语气略重,“往后在你师傅面前,不许提孩子的事。”
蒋伊心头咯噔一下,正想问为什么,不远处似有动静传来,迅速往她们这边靠近。
定睛一看,是兴王领着几名锦衣卫赶来救她。
蒋伊还在气头上,看见他来,非但没有逃过去,反而提着脚往嬷嬷身后挪了一步。
而兴王见了嬷嬷,心情却更加复杂。
在他看来,李慕儿虽无意再行刺皇家,可她这嬷嬷,是人是鬼,不甚分明。
只好试探道:“嬷嬷,莹中姐姐一切都好,我们是不会伤害她的。你把伊伊还给我,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蒋伊轻声嘁了一下,“谁是你的伊伊……”
别人没有听到,嬷嬷却听得清晰,她将蒋伊一把拉至身前,横剑抵上她喉咙,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嬷嬷帮你试试这夫婿,值不值得嫁。”
蒋伊瞪大了双眼,只听耳边嬷嬷冷笑道:“放了她可以。可兴王该知道老身我痛恨皇族。今日既大幸掳得兴王妃,自不会轻易放过。这样吧,我数十个数,请王爷您自废一臂,日后同我家小姐一同医治,也好叫老身放心。”
“什么?!”
此言一出,包括蒋伊在内的众人皆是一惊。
倒是兴王,神情泰然,不见半分惊慌。
蒋伊没再躲避他的眼神,视线交汇间,竟看到了他的坚定,还夹着丝温柔的笑意。
没来得及等她探究,耳畔已响起嬷嬷的数数声:
“十,九,八,七……”
他的右掌高高抬起。
没有一丝犹豫。
“六,五……”
内力已汇于掌心。
一掌下去,便是经脉暴断。
“不要!”
脖子上的剑一离开,蒋伊便腾空飞窜了出去。
这也许是她此生中,最庆幸有这一身轻功的时刻。
得以在他掌心落下时,冲到面前阻止了他。
他却在笑。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你疯了吗?堂堂一个王爷,怎能轻易自残?”
“怎么轻易了?”他伸手牵过她,“用一只手臂换我这好不容易娶过门的娇妻,明明是笔划算的买卖。”
蒋伊差点儿没站稳。
脚踝也因刚才急迫落地更痛了些。
兴王见她踉跄,忙将她横抱起来。他个子已经长得很高,身体也愈发结实,蒋伊娇小的身子窝在他怀里,觉得很有安全感。
嘴角便几不可见地弯了弯。
嬷嬷在远处望着,微微一笑,突然大声说道:“伊伊,帮我转告你师傅。嬷嬷说过什么都依她,她要留在宫中,便好好保重吧。若是有一日待不下去了,便回来找嬷嬷,嬷嬷总是在原地等着她的。还有银耳,我会全力去寻,她只管静心养伤,别浪费了她的双剑。”
☆、第一五一章 那些过往
嬷嬷言毕拂袖而去,只留回音空空在树间回荡。
她飞掠的背影,让蒋伊有点莫名惆怅。兴王边转身迈步边问:“在想什么呢?舍不得她吗?可嬷嬷是绝对不肯进宫的,她不愿意看到皇兄的。”
蒋伊揉了揉眼睛,“我只是想到师傅和我讲过的话。她说,前朝的时候,万贵妃为非作歹,搞得后宫鸡犬不宁。人人都说先皇亦有过失,她却觉得,先皇并没有错,只是爱错了人。嬷嬷也是爱错了人,才总做出些事与愿违的事情。可是,爱错了人,怎么能是他们的过失呢,对不对?”
“对,”兴王稍顿了顿步,“不过你放心,我和你,一定没有错。”
蒋伊莞尔笑了出来,小丫头的心思简单,今日他舍臂相救,足够将她的疑虑打消,昨夜的怒对烟消云散。不过,想到师傅,实在笑不出来,“你可以告诉我,关于师傅的事情吗?其实我连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现在可真是看得一团乱。”
兴王扬了扬嘴角,点点头宠溺说道:“你终于肯好好听我讲了。”
冬日暖暖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树枝枯丫倒影摇晃,锦衣卫远远跟在后面,蒋伊听他低声细语诉说着师傅的故事,突然觉得自己与师傅相比,实在幸福至极。
第一次爱上的,便是对的那个人。
听到最后,师傅被孕中的皇后赶至内安乐堂,又被质疑真实身份,皇上忍痛将她许配马骢,她不得已逃出宫去的时候,蒋伊惊觉不对。
她一把抓住兴王的领子,“你说师傅和皇上两情相悦,那师傅出宫后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孩子?!
兴王震惊,“什,什么时候的事?”
蒋伊见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倒抽了一口气道:“你们不知道师傅怀孕了?你说师傅是去年开春离宫的,而我是在春末遇见的她……天哪,孩子是皇上的!”
……………………
“杬儿,你在想什么?”
兴王被朱祐樘的问话拉回了思绪,忙答道:“皇兄,你说得没错,嬷嬷确实来寻莹中姐姐了,还劫持了伊伊。”
“哦?”朱祐樘面露担忧,“蒋伊她没事吧?”
“谢皇兄关心,她只是崴了脚,没什么大碍。”
“嗯,那就好,嬷嬷说什么了?”
“嬷嬷只叫莹中姐姐在宫里头安心养伤,并没有过多纠缠。”
兴王答完,又开始犹豫该如何告诉他孩子的事。一旁听着的钱福却突然问道:“王爷可有听嬷嬷提及银耳?微臣一直在想,嬷嬷既然知道莹中已经回宫,那银耳自然是愿意进宫陪她的,可她为何一直不曾出现?”
兴王这才想起来,他满脑子都是孩子的事,差点把银耳这茬给忘了,“对对对,嬷嬷说,她会继续寻找银耳,臣弟也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寻找银耳?”朱祐樘负手踱步于他们中间,“你们还记不记得冯家小姐一事?若救她的人就是莹中,那莹中便是在寻人。难道,银耳不见了?”
“嗯,”钱福应了声,“皇上所言极是。不知道莹中在外头到底经历了何等变故,如今也只能等她自己开口告诉我们了。”
朱祐樘垂眸盯着脚尖,一派落寞之色,“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兴王再不敢隐瞒,咬咬牙道:“皇兄,还有一桩事情,臣弟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须得禀告皇兄才行……”
…………………………
雍肃殿。
马骢看着眼前瘦了一圈的李慕儿,简直恨不得杀了自己。
这个他从小视如珍宝的女子
这个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子。
这个他一年来苦苦寻觅的女子。
曾经她是那样鲜活和美好。
而如今,她任由御医在她右臂上插满了针,心如死灰地沉默着。
她有一双漂亮又明亮的眼睛,马骢是个词穷的人,只记得幼时两人见面时,她总会眯起眼睛轻快地叫他“骢哥哥”,只记得那时她的双眸如同天空繁星,总是闪烁着清澈的光芒。此刻,这双通透的眼睛,却死死地闭着。长睫微微颤动,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又似乎只是在休息。
反正就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哪里知道,李慕儿不是不想看他,完完全全是不敢看他。
一想到自己不告而别,最后沦落到这种地步,李慕儿就恨死了自己,恼死了自己。
这几个月来,她不止一次地回想过,而这些回想汇集成两个字,就是假如。
假如当初她遵从了旨意,嫁马骢为妻,她的手臂是不是就不会残废?
假如马骢一家愿意接受她,银耳是不是也不会出事?
一切是不是都会好好的?
李慕儿冷笑了一声。自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变得这样自私。
马骢凭什么为她承担这一切?
御医收完针起身,她才张开眼睛,抬首道谢。
而这一抬首,便瞥见了马骢满脸心疼的神色。
“凌老先生慢走。”他送御医至门外,转身凝着她问,“慕儿,你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从前可是什么事都会告诉骢哥哥的。”
李慕儿躲避着他的眼神,转身折回床边,显然是送客的意思。
马骢心急,“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十个月,整整十个月!我几乎每天都在找你!”
十个月。
整整十个月。
李慕儿心口又有些痛。
“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不怪你,我也不会强迫你。可你现在已经弄成这个样子了,为何还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李慕儿没有回应。
马骢亦默了半晌,最后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先帮你疗伤,等你想通了再告诉我吧。”
“不用了,”李慕儿坐在床尾,头也不抬,“你走吧。”
好好坏坏就这样了,何苦再浪费他的功力。
马骢刚跨出的脚步木木停下,看着她一脸排斥的表情,想到她伤了牟斌和锦衣卫的兄弟,不禁懊恼,“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漠。”
话一摔下,转身便出了门。
☆、第一五二章 青岩入宫
边往乾清宫走着,马骢心里边升起了无限的后悔。
也许是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紧张情绪终于爆发,也许是怪她在外面遇了难处也没有想过找他,也许只是懊恼她的手不能动弹而自己帮不了她。
总之他凶她了。居然凶她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殿门口,还未跨进门槛,马骢便觉得里头气氛不对。
朱祐樘站在桌案前,双手支在案上,背影看起来有些不稳。一旁何文鼎正蹲在地上颤着手收拾打碎的茶盏。
“微臣参见皇上。”
马骢步到钱福身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