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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女学士-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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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
  “西内。”
  何文鼎这回没有接话,却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乾明门,李慕儿好奇心终于按捺不住,顿步道:“文鼎,你想跟我说什么吗?”
  “你怎么知道?”
  “你一直跟着我,又不说话。一般这种时候,你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了。”
  何文鼎支支吾吾,半晌才道:“莹中啊,我觉得你还是别私下走这遭比较好。”
  “为什么?”
  何文鼎以手遮面,小声解释:“方才我在乾清宫听说了,马同知被抓了是不是?”
  “是。”马骢被绑架,李慕儿没想过要瞒。何况他堂堂锦衣卫同知,出了这么大的事,想瞒她也瞒不住。可是韦宁他们与她不同路而回,知道的未免太及时了些吧?
  “这不是明摆着,是要拿马同知换朱见潚吗?”
  李慕儿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听何文鼎继续沉声道:“谁不知道你女学士和马同知的关系?你这一去,万一被人怀疑是去与荆王谈条件,甚至勾结一路,那他日这事儿要是有什么变故,你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何文鼎是为了她好,这李慕儿清楚。他担心的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也完全在理。可李慕儿是唯一一个看过那张纸条的人,所以何文鼎的担心令她颇为踟躇,一时难以寻到合适的解答方式。
  “依我看,你不如先去见了皇上,禀明了一切。皇上自会想办法解决的。”
  李慕儿却摇摇头,“来不及了。”
  皇上自会定夺——一个时辰前,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可现在,在所有冲动磨灭之后的现在,在郑金莲苦口婆心劝诫之后的现在,她必须先去见一见荆王,告诉他他应该知道的一些事,也好让他吐出她想知道的一些事。
  ……………………
  “女学士,好久不见。”荆王见了她,并无半分惊讶。
  不知道为什么,李慕儿从进门伊始,便感受到一股颓败的气息。虽然从荆王淡然的脸上,并看不出分毫。可他越是这样不浮不躁的模样,越是让李慕儿感到颓败。这样的颓败,即使在荆王府沦落之时,李慕儿也未曾在他身上看到过。静默了半天,她终于开口问道:“王爷,看来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了?”
  “下场?”荆王呵呵冷笑了声,“什么下场?女学士在此,说明本王还有机会,不是吗?”
  看来,他还想搏一搏。李慕儿无奈摇头,决然道:“王爷死心吧。他们已经想到更好的出路,而你,则被踢出界外了。”那张随箭而来的纸条,半开不开地摊在李慕儿掌心,上面的文字已经不大能看清,却一笔一划刻在李慕儿心头。
  交换马骢的条件,并非荆王,而是她。
  对方要她回宫夺回太子,甚至,登上后位。这其中的缘由,李慕儿自然看得透。待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方能从她和太子手上得到的,可比在荆王那儿要多的多。
  那才是真正的攀龙附凤。
  荆王这座半沉之舟,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所有人都以为你的手下还要搭救你,殊不知他们早已背弃了你。王爷,如今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便是跟我合作。说出我想听的真相,我或许还可以为你求情开脱。”
  荆王抬眸,直直地盯着李慕儿。那一张布着皱纹的中年人成熟的脸上,并没有露出该有的恐惧、悲愤或震惊,相反却是淡漠与了然……
  他果然早有预见。
  “女学士,你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他转而望向门外,眼神变得悠远,“本王混成今天这样,确实悔不当初。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李孜省落得个满门被屠的下场,更是罪有应得!”
  李慕儿脸色一白,愤恨的瞪着他:“你这样丧尽天良的人,也有资格评判我父亲?”
  “本王只是说出事实。他不过是本王的先例罢了。眼看着李孜省一败涂地,本王却没有吸取教训,这就是本王最大的错误。”说到这里,荆王显得有些激动,猛地起身摆摆手道,“你走吧,本王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李慕儿诧异!上回他分明想以此要挟李慕儿,今日李慕儿正欲合他的意,以密函真相交换他一条性命,他却为何突然不肯了?
  难道李慕儿不在的这些时日里,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当真不说?宁可死也不说?”李慕儿表情凝结,心中五味杂陈,不辨悲喜。
  荆王突然放声大笑,“生死有命,本王这一生好日子过得太多,也该留给子孙享享福了!”
  李慕儿仍不肯放弃,上前几步道:“你只要告诉我,害死我爹的密函究竟是谁写的?你只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眼看李慕儿已逼到身前,荆王不急不躁,深深叹了口气道:“本王,不知。”
  李慕儿狠力将他一推。
  两人因为这一推,各自退后好远。李慕儿眉头紧拧,一个甩手出了门去:是哪里出错了?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第三三五章 顾全大局

  这一出门,就不可避免地要去见朱祐樘。李慕儿思绪凌乱,唯有转念想想尚在他人手中的马骢,方能重新打起精神来。
  朱祐樘见到她,则更多的是欢喜。
  失而复得的欢喜。就在张秋决堤的消息传来的那夜,他还曾做过一个噩梦,梦中她浮沉在洪水之中,岸上皆是豺狼野兽。在那样陌生的环境里,她独自一人奋力挣扎,马骢不在,他亦不在。
  想到马骢,朱祐樘能够理解李慕儿此时并不愉悦的神色,忙开解道:“莹中,你放心。朕定会尽全力救出马骢。”
  九五之尊的保证,李慕儿自然放心。可马骢被绑架的事,远比他想象的复杂。李慕儿凝视着他,不顾什么君臣之礼,忽然开口问道:“阿错,我碰到了一些难题,一些必须由我自己解决的难题。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该逆势而为,还是该顾全大局。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这样的画面朱祐樘并不陌生。
  她像往日读到书中晦涩词句时那般,微微贴近他,问出自己不明白的那部分。
  她不确定那部分朱祐樘是否明白,可唯一确定的是,他能给她正确的方向。
  正如今日这一问,李慕儿知道,朱祐樘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给出的答案并不一定是对的,却一定是对李慕儿而言最有说服力的。
  只看他怎么选。
  “莹中,我早就同你说过。以前的你,或许需要我为你引导方向,可如今,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你做得远比我们好很多。现下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却已经感觉到,”朱祐樘说到这里,轻轻握住了李慕儿的手腕,并引导着放在她的胸口,才继续道,“你这里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先前的焦虑和一丝莫名的恼怒于此刻悄然淡去,李慕儿没有办法了。
  每次面对他,注视着他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的模样,李慕儿总能在惊涛骇浪中得以平静。每个稀疏平常的字眼从他薄唇中吐出,听在她的耳中,都仿佛在下着大雪的冬月里倚窗而坐,宁心品尝一杯热气腾腾的长春酒,袅袅的酒香弥漫着,温热的佳酿体贴地从口中划入喉咙,虽然火辣,却令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明白了,阿错。”李慕儿揪了揪胸口衣料,突然忆起他这小名的由来。好在太子的名讳还是她给取的,厚照——厚德载物,照耀天下,他远比他父亲,要幸福的多。
  朱祐樘点点头,温柔地笑着。这才注意到,她今日好像悉心打扮过,一袭紫色的团领窄袖袍,穿着于红裙之外,通身刺金色折枝小葵花,领缘、袖口、衣衩和衣摆处皆饰珠络。原是艳丽的色调,但她容颜光洁明亮,说话间意态又恢复了一贯的爽朗,宛如怀蕴日月之光,与这艳色交相辉映,倒令人全然不觉此中有何脂粉气。
  这样的转变让朱祐樘心生安慰,却又有股莫名的失落。
  好似她的精心妆扮并非为他一般。
  他眉头刚要蹙起来,李慕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拉着他的袖摆道:“荆王什么也不肯说。”
  “朕知道。他一直不肯开口,朕便一直等着你们的消息。怎么,连处死的大罪,也换不来他的实话吗?”
  李慕儿点点头,“如今看来,荆王的背后除了墨恩以外,必定还有高人。要挖出这个人,我还得亲自去救骢哥哥。”
  相聚竟然这么短暂吗?朱祐樘有所预料,却无法欣然。“你刚回宫,还是先歇歇吧。何况,马骢被抓,对方一定会有所行动,费心去寻,不如等待时机更好。”
  朱祐樘做事总是力求稳妥,从不激进,李慕儿不是不能接受他的提议,可眼下让她待在宫里,她实在觉得尴尬难堪。再来肩头背负着的事情实在太多,不一一处理,她寝食难安。
  最要紧的,还是要先救出马骢。
  并没有多说什么,李慕儿只是摇摇头,坚定地将朱祐樘凝住。
  这下轮到朱祐樘没有办法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他自己说的李慕儿可以独当一面,转头人家就要抛下他去独当一面,他不能不支持她放开手脚。
  “好吧,明日,明日就放你出去。”朱祐樘牵了牵唇角,想笑,却终究未能笑起来。每次离别他都想着不能束缚她,可强装出来的淡然,也只有自己能够揭穿。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今日就算了吧。”
  李慕儿刚想应声,却听殿外有细碎嘈杂之声传入。两人安静下来,半听半猜,才知道原来是太子又跑到不知哪里去玩了。
  朱祐樘默然不语,倒是李慕儿,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李慕儿指指外头,“我们也去找找吧。”
  ……………………
  其实,太子并不难找,他的左右总是簇拥着几个太监,李慕儿虽然不认识,却记得自己曾经警告过皇后,多派人保护太子。
  人多,目标自然大。朱祐樘与李慕儿在永巷的尽头折而向西,终于看见太子捧着个蛐蛐儿罐坐在地上。
  朱祐樘挥挥手,免去惊慌失措的都人们行礼,跟着走在前面的李慕儿往太子行去。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李慕儿到小太子身边后,蹲下身来,二话不说,竟旁若无人地陪他玩耍了起来。
  蛐蛐儿声并不亮堂,恰到好处地不令人厌烦,初秋堆积的落叶几乎可掩人足面,加上这两个明艳的身影置身其间,朱祐樘一瞬间有些晃神。
  他止步,默然立于他们一边,时而抬手为他们拂去将落在头顶的树叶,并没有开言打扰他们。
  他们专注于愉快的交流,最后还是太子玩厌了,点点她的手背道:“下次再玩,下次再玩。”
  李慕儿露出微笑,善意地对他点点头,示意都人们快带他回去,莫受了秋凉。
  朱祐樘看在眼里,末了,却板起脸来说了句:“待你这回办完事儿回来,可不能总是跑外勤出公差了。”
  “嗯,”李慕儿咬了咬嘴唇,眉间是故作的清朗,“待我回来,想给太子讲诗书。”
  “好。”朱祐樘答应了她。

  ☆、第三三六章 放低姿态

  李慕儿翌日出宫时,有人已在宫门外“恭候多时”。
  居然是马文升。
  他开口就问:“骢儿他真的被抓了?”
  这个问句把李慕儿的思绪从浑浊状态沉淀下来,无论她愿不愿意看见他,无论她对他的感觉有多复杂,但是他儿子马骢,却是李慕儿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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