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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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
张氏眼里闪过丝犹豫,咽了咽口水道:“老师教的檩儿这般好,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这点小小心意,请老师收下吧。”
这还叫小小心意?李慕儿在宫中当差的,对这些个劳什子也算见怪不怪,不过这只镯子料子之珍贵,就连宫中也不见能及的。
还有,送东西就送东西吧,为何问可否帮她一个忙?
李慕儿今时可不同往日,哪能同她客气,伸出手去,一脸淡定地握住了那镯子的一边儿。
可另一边儿,这张氏是怎么也不舍得松手。
若是她自己真心要送,哪会这么舍不得?
“多谢王妃赏赐。”李慕儿讷讷拘礼。
张氏这才回过神来,“那个,老师啊,只是有一点啊,回头你家墨恩瞧见了,你可休要忘记了,这镯子是谁送给你的。”
哦,原来如此。
她当李慕儿傻,收下了这贵重礼物,就等于是替墨恩收下了。墨恩收下了,就等于是承了王妃这份情了。
墨恩在王府的地位如何李慕儿不知晓,可在与朱祐柄的世子之争中,得到墨恩的支持自然能如虎添翼。
瞧张氏这不甘的样子,可想不出这种“借佛献花”的事情来,她的背后,是谁在指点迷津呢?
李慕儿疑虑归疑虑,礼可是照收不误。而且,此事还让她有了另一个计划,这朱祐柄与朱祐檩的世子之争,无伤全局,却也许是个可以好好利用的矛盾……
☆、第二四九章:美人身份
李慕儿得了便宜,出了书堂,却不忙着回房,径直朝花园走去。
被王妃拉扯着耽误了一会儿,也不知还能否有所收获。
脚下疾行,不消片刻,便到了昨日作诗之处。李慕儿还未近前,唇角便已微微勾起,因为她所期待见到的那个人,果然已在石桌边上,静坐着等她。
美人之姿,当真比她今日所得璞玉还要通透莹润几分。
李慕儿顾不得脚崴处微痛,快步上前,对那闻声回头的美人微笑道:“夫人当真懂我。”
对方跟着一笑,眉眼微微弯起,“你最后那首藏头诗,果真是写给我看的?”
明夜月圆帘四卷,
日斜惊起相思梦。
此欢能有几人知,
处正贞廉绝爱情。
李慕儿果然是藏着玄机的。但是她摇摇头,并不全然同意美人的话,“是,亦不是。夫人能看懂在下的诗,顶多不过是与我投机而已。可夫人看懂了诗还暗自来到了这里,便一定是在下要找的人了。”
对方抬起双眸,眯了眯道:“老师果然是老师,说话举止,竟饱含书生之气。那,老师找我,却是为何?”
“夫人,您又说错了,不是在下找夫人,是夫人找在下才是。夫人可有什么事,是自己做不了,需要在下帮您做的呢?”
美人眼中再藏不住笑。
却显然还不敢轻易吐露什么真言。
李慕儿理解,舒了口气,准备补上最后一击:“夫人您,到底是谁家的夫……”
“哟,这是凑巧碰上了谁呢?”
一声男子轻佻言语响起,李慕儿与美人俱被吓了一跳。李慕儿背对着来人,还算保持着镇定,而美人却已脸色大变,一副见鬼的模样。
李慕儿眉间轻蹙,缓缓转身,正巧与来人面对个正着。
世子头冠耀耀夺目,只能是这王府中一人之下的朱祐柄了。
这小子与小少爷,血浓于水,长得竟有七分相似。只不过,小少爷眼中仍旧明亮,而他的眼神里,已布满了戾气。
他们之间隔了几年?五年?十年?
对孩子的教育,五年,十年,就可以将之变成另一个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李慕儿似乎看到了张氏引导下的小少爷,正慢慢朝着眼前男子的方向而去,这让她突然感觉到一丝慌张。
作为一名老师。
正慌乱间,世子再次开口:“你就是墨恩家的小娘子?”
李慕儿照例不答。
“哼,他们说你不大聪明,是个书呆子,看来果真没错。”世子讽刺着,目不斜视地绕过了她,径自走向了对面的美人,“茆夫人这么好的兴致,出来赏景?”
茆氏……李慕儿的思绪回到今早,墨恩甫一出门,她便用孙瓒所教的秘密方法联系上了他。孙瓒一直就在附近,一来时刻关注她的安危,二来也好听她需要差遣。
李慕儿问他都梁王妃的事,正好与萧敬他们传给他的消息,对上了七八分。
人都道荆王的亲弟弟——都梁王见溥,十多年前死于非命,而他死后,他的王妃何氏,也不知去向。
若密疏所言非虚,这都梁王妃,怕是真的在这府中,成了一位莫名其妙的荆王夫人……
孙瓒还告诉她,不只都梁王妃何氏,此后几年,都昌王见潭的王妃茆氏,也是一模一样的遭遇:夫君死后,行踪成迷。
而据外头的人所说,当年都昌王妃茆氏,是蕲州城有名的美人儿。
昨日写下那首藏头诗,只不过想在王府后院找个志同道合之人,方便今后许多行事。现下看来,若这些都能对上,那么,眼前的茆氏,会不会真的如她猜测,就是当年的都昌王妃呢?
再说这朱祐柄,对着姨娘不行礼也就罢了,偏还言语轻佻浮夸,与他父亲一个德行,实在令人讨厌。
也就冲着他这会儿十分真实流露的恶劣表现——李慕儿暗哼一声,拿出怀中方才张王妃所赠的玉镯,默默戴上了自己的手腕。
子既非良主,这趟浑水,趟一趟又有何妨?
如是想着,李慕儿上前几步,故意走到世子跟前儿,向茆氏做邀道:“夫人说要作诗,咱们换个地方吧。旁的倒也罢了,伤风败俗之景,恐扰了氛围。”
朱祐柄脸色骤变,李慕儿在他开口喝斥前抢先道:“况且,一会儿墨恩就要来找我。”
看来墨恩在这府中的地位果然匪浅,堂堂世子居然也在闻名后将怒意一收,拂袖而去。
“多谢老师。”
朱祐柄刚走,茆氏立即起身道谢。
李慕儿心一沉,拉过她的手道:“方才世子在前,夫人却不起身,可见亦不是真怕了他去。夫人,你在这府中,可是有何苦衷?”
………………
后院未进多深,便能到茆氏的住处。房内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透露出主人家细腻温婉的感觉。
但李慕儿所看到的,却远不止这个。茆氏住处位置极佳,屋内摆设等尽显华贵,足见她在荆王府混得不错,她是否真的愿意相助于自己?
李慕儿不禁开始怀疑。
“老师,这里安静,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茆氏忽然直截了当开口,将李慕儿思绪拉回。来不及做过多考虑,李慕儿当即问道:“夫人可是都昌王的发妻,当年美名在外的都昌王妃?”
茆氏眼色变了几变,似乎亦在脑海中权衡了一番李慕儿是否值得信任,最终却化为一摊苦笑,“都昌王妃,当随都昌王而去。”
李慕儿心下一片哗然。
一为心中揣测终于得以证实,二为茆氏只字片语中暗藏的百般无奈。
自古至今,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至多,其中不乏有痴男怨女殉情赴死之说,可事实上,这些故事之所以能流传,便是因为它的难能可贵。
真到了生死殊途之际,有多少人能抛下一切,与心爱人共赴黄泉呢?
而苟活之人,又岂能评价她的对错?
李慕儿叹了口气,正不知如何接话,茆氏居然主动开始讲述,她与他们的恩怨纠葛……
☆、第二五零章:都昌王妃
都昌怀顺王,名朱见潭,成化十六年顺袭第一世都昌王之位。
都昌王的父亲与荆王的父亲是亲兄弟,但是由于荆王的父亲是嫡长子,他的那一脉才有资格继承藩王王位。
所以朱见潭虽是朱见潚的堂弟,却只是个支系郡王,与直系藩王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对于授封的郡王,亲王会在藩国内划一块地作为郡王的封地。都昌王一脉受封安平,两下分开二地,当相安无事才对。
坏就坏在,朱见潭还是世子时,就娶了个远近闻名的美女,安平茆县令的千金:茆音。
朱见潭与茆音成婚时,两人都是芳华正好。一个仪表堂堂低调内敛,一个沉鱼落雁温柔似水。这段好姻缘曾经在安平被传为佳话,而两人的感情也遂愿着这段佳话,夫妻和睦,恩爱非常。
茆音道,郡王在封地,不需要有所作为,更忌讳有所作为。何况当年朱见潭还是世子,父母健在,只消安乐度日,无为无过即可。于是,小两口的日子便如同民间伉俪,琴棋书画,喝酒赏花,自得其所乐。
可这样的日子,却在朱见潭的父亲——都昌惠靖王朱祁鑑去世后,陷入了一潭深渊……
那一年,朱见潭年方二十,父王过世,顺袭都昌王位。
荆王朱见潚,亲自前往册封礼。
礼龛之下,得见都昌王妃倾世容颜。
用茆音的话说,当时荆王看她的眼神,就好像饿狼发现了猎物,丝毫不避讳的充满占有欲。
而她虽然觉得不适,作为都昌王妃,却不得不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行完整套礼仪。
如果她知道那一眼便引发了后来家破人亡的事端,她宁可不当这都昌王妃,宁可朱见潭让出王位……
朱见潭毕竟是个男人,考虑不到过细。加之父亲刚走,初登王位,一下子要忙碌的事情太多太多,从而忽略了自己的妻子早已被荆王盯上。
最先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是茆音的婆婆,朱见潭的母亲马氏。
毕竟阅历长于他俩,又有女人独有的直觉,荆王那眼神中传递出来的讯息,她岂会不知?
发现苗头不对,她不敢直接与朱见潭讲,也不敢得罪了荆王。于是便派了几个心腹,看紧了茆音一些。
这直接导致荆王在安平的日子里再没能见到茆音哪怕一眼。
荆王回府后,派人调查,得知了马氏之阴险,随即大怒。
他找了个由头,冤枉马氏在夫君死后没有守节,做出了损害家门之事,借口将马氏抓了起来,说要亲自审问。
可怜马氏入了私狱后,被剪光了头发,还被人用鞭子狠狠地抽打。
直到这个时候,朱见潭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为救亲母,他东奔西走,恨不得将家产变卖,将王位易主。这无疑也遂了荆王的愿,他的目的,便是以马氏的性命要挟朱见潭:交出茆音,以妻换母。
“岂有此理,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李慕儿听至此处,实在遏制不住满腔的愤怒,咆哮出声打断。
“呵,”茆音轻哼一声,“王法?他就是这蕲州城最大的王,王法在他身上,不在我们口中,不在任何一个他人手上。”
“后来呢?”李慕儿蹙了蹙眉,补充道,“你现在做了他的夫人,也就是说,都昌王真的将你让给了他,以换取母亲性命?”
“不,他没有……”茆音眼神又开始变得深邃,“他不会这么做……”
如此辗转近三年,马氏的罪似乎坐实了去,荆王府一直不肯交人。朱见潭也一直找不到办法救人,只知道马氏在荆王府,没有生命危险,却遭受着非人的对待。
这样的心理折磨,无论是对朱见潭,还是对茆音,都不能笑之以对。
可是除此之外,他们别无他法。
整个蕲州城,都在荆王的控制之下。朱见潭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