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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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刑部侍郎戴珊,与前尚书何乔新一样,是个廉洁耿介、不喜迎合权贵的清官,此刻听到这般轶事,又与此行目的联系起来,不由的哼哼了一句:“依我看,所谓的闹蛇七分是假,无非是要把这话传出去闹个满城风雨,也好找个搬迁王府的由头。”
锦衣卫指挥同知孙瓒,是个武将,性格同马骢亦八九不离十,随行中贯是话少实干。萧敬听了此言,倒是笑问道:“戴兄何出此言?荆王为何不喜江西建昌,非得移到这蕲州城来?”
戴珊谨慎看了眼四周,待那几个说着荆王府闲言的百姓结账走人,才解释道:“你们方才没听到他们说这蕲州城如何如何好吗?”
萧敬仰起脑袋开始回忆,李慕儿笑着为他解释道:“戴叔叔是指,蕲州城是块风水宝地。这儿有龙峰山、凤凰山,可谓‘龙凤呈祥’;有麒麟山,示意‘麒麟献宝’;还有一个‘王’字地脉位于城中。”
“正是。”戴珊与何乔新共事已久,视何乔新为师。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女学士能让皇上和何尚书都对她刮目相看,必有她的长处,是以一路上对她客客气气,甚至可以说格外照顾。
李慕儿便叫了他一声“戴叔叔”。
她继续接着戴叔叔的话讲道:“萧敬你看,在这样的地方建王府,风水大吉,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帝王事业哩!”
言外之意,首位荆王朱瞻堈,就说不定已经并不甘心分封藩王屈居人下,还总想着要当人主?
那他的孙儿,现任荆王朱见潚,是否也心怀叵测呢?
她虽压低了声音,萧敬还是保守地示意她噤声,别教人发现他们在讨论荆王府的事儿。
李慕儿乖顺点点头,心下却在考虑更重要的问题。
眼看着已到蕲州城,她显然不能再与萧敬他们同行。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来都没见有蝴蝶来找她。可既然已经到了墨恩的眼皮底下,还是小心些的好,万一被他发现自己已经康复,那她的计划就实施不了了。
这样想着,李慕儿脱口问道:“几位接下去,打算去哪里?”
萧敬虽只是司礼监的,却负责了本次行动,自然要掌控决断,“先去府衙,与镇守湖广的刘雅等人会合,再行商量。”
李慕儿点点头,复又说道:“那莹中就要与各位告辞了。”
几人忙将手中杯盏放下。
一直不曾开口的孙瓒此时激动道:“不行,你不能冒险独自行动。”
孙瓒会这样说,李慕儿一点也不意外。别说朱祐樘,马骢牟斌定也是好好拜托了他的,他可是担了保护她的责任来的。
李慕儿无法,叹气道:“我也不想独自行动,可我若不独自行动,怕是我们都会暴露。”
她盯着手背上的朱砂小痣,最后补充了一句:“他不是喜欢找我吗?这一回,我就是要让他找到……”
……………………
千番说辞,李慕儿终于摆脱了萧敬和戴珊,孙瓒却不肯,非要与她一道。
哪怕躲在暗处做她的护卫。
李慕儿只好由他去。
幸亏孙瓒这人在锦衣卫也向来低调,墨恩应当不会发现他。
一个人默默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李慕儿觉得有些尴尬。这样傻等着他来找,好像也不是办法。而且她还要继续装疯卖傻,该找个什么样的契机呢?
她得想个办法。
荆王,荆王……
李慕儿心中默念了两遍,抬眼便看见了教坊司的门匾。
教坊司,名义上是官办的礼乐机构,但实际上就是管办妓院,眷养了一群妓女。李慕儿只知京城有,没想到在此处也能见着。
难不成这小小蕲州城,也有这么多官员需要官妓消遣?
这疑惑让李慕儿心头随之一震,荆王荆王,遇美人必急索登床!
她兴奋地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这条胡同,分明就是一条勾栏胡同,几家民营妓坊和教坊司共同构成了蕲州城中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就是这儿了!李慕儿勾起嘴角,在这里等,定能有所收获。
………………………
“咳咳,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
李慕儿望着眼前别过头抱着胸一脸大义凛然的孙瓒,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锦衣卫的人,怎么个个都这么轴?!
她不过是要他假装把自己卖入勾栏院,好让她在其内装作一个被人控制的无知艺伎,静待毒蛇出洞。
他却打死不依。
孙瓒从鼻子里哼哼了声,他们锦衣卫的兄弟,最讲的便是“义气”二字,要是被马骢牟斌知道他兵行险招,把女学士卖入了妓院,还不非宰了他不可?
还有皇上……想到临行前朱祐樘嘱咐他保护好她的认真模样,孙瓒便觉得心头发虚。
李慕儿见状,心下发堵,只好使出狠招,同样抱胸沉声道:“孙同知如今倒要来扮好人,可还记得当年我被冤行刺,关在锦衣卫镇抚司衙门,牟斌刚走,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将我转移到了刑部。那个人,若我记的没错,正是孙同知您呐!”
☆、第二三五章:袅袅青萝
这话可把孙瓒惊得不轻!
当年虽是被奸人所骗,但那事儿确实是他所为。事后虽无人查究,可得知她与马骢牟斌交情不浅之后,孙瓒的心里一直心怀内疚。
听说就是因为他将她移送刑部,才错过了保她的最佳时机。
“咳咳……”
“咳咳……”李慕儿也回以两声轻咳,语气诚恳道,“孙大人是有情有义之人,莹中实在佩服之至。可眼下我们是出来替皇上办事儿的,什么儿女情长,私人恩怨都该暂时放到一边。孙大人在锦衣卫,定也经常办这类案子,应该知道,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难查到其犯罪证据。荆王虽只是个藩王,可这蕲州城,难说不是他的天下,难道你真的认为,以萧敬他们那样子在外头走访或瞎撞,能查出个什么具体来?”
孙瓒的眉头皱了皱,她说的道理,他当然明白。若不是顾虑着她的安危,里应外合之法,他自然第一个举手赞成。
“莹中虽是一介女流,却不脸红说句大话,我既然自请来查此事,便是有保护自己的办法和能力。孙大人一味阻挡,岂不坏了大事?”
孙瓒被说动了。
“那你说,怎么做?”
“你只管把我卖去,记得谈个好价钱。”
孙瓒嘴角严重抽了抽。
两人达成共识,同步往胡同走去。
刚走出几步,李慕儿突然停下道:“等等!”
“又怎么了?”
李慕儿摸了摸自己光滑白净还算小有姿色的脸,扶着额头转身道:“先去趟药店。”
……………………
这个季节,尤其是白天,天气刚开始发热,勾栏院生意清淡。即便是李慕儿打听到的达官显贵最常光顾的“青萝院”,此刻门前也车马冷落,不见几个客人。
一龟公闲极无聊,眼角糊着两滩眼屎,躲在门楼底下正奄奄一息地纳凉,孙瓒带着薄纱遮面的李慕儿,一见那龟公还在梦周公,便没好气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龟公吃痛,跳起来大喝道:“哪个不长眼的?!”
眼前一男一女穿着干净,举止有度,怎么看也不像是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不过看这男子眼神犀利,龟公是个看惯了眼色的主,气势立马弱了下来,只逞嘴能道:“干嘛啊?卖老婆啊?”
孙瓒一口气差点憋不住,李慕儿冷着脸控制自己不要笑。
他的喉咙响,早已惊动了院内的老鸨,这日子清闲,鸨儿难免自己出来管事儿。
一见这阵仗,确实像是龟公说得那么回事儿。
可鸨儿会说话呀,嘴甜呀,“哟,这位小哥儿来寻新鲜,怎的还自己带个姑娘来?”
“少废话,多少钱?”孙瓒说着把李慕儿往前送了一把。
鸨儿上下打量了番李慕儿,倒是副好身段,可嘴上却道:“小哥儿真会说笑,咱这儿是什么地方,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孙瓒不耐烦了,怎的这么麻烦!
“小哥,这逼良为娼的代价可不是闹着玩的。咱这儿麻雀笼子小,经不起晃荡……”
孙瓒可听不出她话里什么意思,这会儿出主意的李慕儿必须装傻充楞,他只好自己意会后回应道:“她是个孤儿,没地方去了。你不要白不要,拿去做杂役也成,我就要个酒钱。”
“杂役倒是不缺,身家要是没问题的话,”鸨儿说着便来撩李慕儿的面纱,轻纱委地,露出一张半边红的脸庞。虽是眉眼俊俏的一个女孩子,倒也因这胎记大打了折扣,让鸨儿很是嫌弃的别过了脸道,“就给这个数吧。”
孙瓒看着她伸出的一只手,想起李慕儿说过的讲个好价钱,便举起两只手道:“这样吧!”
鸨儿又看了眼李慕儿,见她回眸死气沉沉的模样,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孙瓒示意道:“就值这个数了。”
孙瓒早就受够了她身上浓烈的脂粉味,到此时连声应道:“好吧好吧,别亏待了她。”
拿钱转身的时候,他还不忘在李慕儿耳边埋汰一句道:“本来那姿色能多卖点,现在就值这么点儿了。”
李慕儿再次憋笑。
孙瓒离去,身影转入了隔壁弄堂,李慕儿知道,他会寻个地方暗中观察保护她。
而自己,则被鸨儿拉着手进入了蕲州城有名的烟花之地:“青萝院”。
……………………
院中娘子们懒懒散散,有些围坐一堆,有些倚靠着房门小憩,看到鸨儿带了个丑丫头进来,都来了精神,纷纷赶过来看戏。
“花姐,这小娘子谁家的?”
“长得可真俊!”
“是啊,瞧这腰肢,一看就是个小妖精。”
李慕儿知道她们是在讽刺自己,可环视了一圈她们的容颜,觉得她们确实也有资格讽刺。
这一个个不说美若天仙,却是各有滋味风韵的。
李慕儿在京城时听说过教坊司,那里的娘子们都是不幸成为战争、政争牺牲品的官僚家眷,所以素质其实不亚于闺阁小姐。可是这家是民间的私营勾栏,为了钱财,定然乱象丛生,少不了勾心斗角、争奇斗艳。
李慕儿故意将无斑的脸别过去些,好让她们看清自己脸上的瑕疵。
其实娘子们也是本能地排斥新人,看到她这副脸孔,心里倒也是不将她列为竞争对手的。
李慕儿眼看着进了正厅,经过一个书生样的男子身边,他正在书写着什么,鸨儿经过他身边时停了下来,嫌弃他选的词太过迂腐,古板沉闷。
李慕儿瞄了眼,“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遥知新妆了,开朱户、自待月西厢。”
其实挺好的,描写细腻,痴情丝丝。不过鸨儿大概嫌他写得不够有“内涵”?
李慕儿低头眼珠子转了转。方才她们的讽刺,让她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如孙瓒所说当个杂役,是万万不行的。在这风月场所,要么靠颜,要么靠技,要么靠艺。
没有这三样东西,不能走到台前,那即便她在这里待一辈子,也无法让她想找的人注意到她啊!
目前来看,颜李慕儿自己想法儿给掩了,技李慕儿更是听着就脸红,至于这艺……
☆、第二三六章:故露锋芒
想到这儿,李慕儿装作旁若无人的样子愣愣拿过纸笔,顾自写道:
“牡丹花下死,死梦生醉,醉三山五岳多情儿郎爱牡丹。
做鬼也风流